“吃了，在研发室那边的食堂吃的。”李斯年站在玄关边换鞋边说，“在食堂吃饭有种还在上大学的感觉。”
“是吧？”陈果笑了笑，转身去桌上倒水，“我之前也去吃过一次，还挺好吃的。”
李斯年换了鞋进来，“寒哥带你去的？”
陈果端着水壶，边往两个杯子里倒热水，边说：“之前跟你们公司有合作，去工厂那边选拍摄场地，逛完一圈下来都快天黑了，就在那边吃了晚饭。不过那天，也确实是季楚寒带我过去的。”
李斯年嘿嘿笑两声，“寒哥怕不是故意借着工作的机会，给自己谋私利。”
先前陈果不觉得，现在听李斯年这么一说，感觉还真是有可能。
陈果笑了下，递给他一杯水，端着另一杯到沙发那边，“去研发室那边感觉怎么样？适应吗？”
“适应啊。”李斯年喝着水，跟在她身后，“而且我觉得，研发室比办公室有趣多了。”
陈果喝着水，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捡了个抱枕放在腿上，“研发室里都是像你一样的理工男，跟他们待在一起，对你来说，肯定更有归属感。”
“嗯！还真是！”李斯年将水杯放在茶几上，往后倒进沙发，舒爽地轻叹一声，“而且分了一位带我的前辈，叫高智，研发室里面都有贴着他的简介的，你之前过去有看到过吧，高级研发工程师，很牛逼的。”
陈果听到高智，淡淡地哦了一声，低头默默喝水。
李斯年发觉她好像不爱听这个，眼珠一转，又捡她爱听的说，笑道：“当然啦，要论牛逼，还是寒哥最牛逼。”
“管他多高级的工程师，都只是他的下属而已。”
也不只是为了让陈果听了高兴，李斯年本身将季楚寒视作榜样，提起他来，话题就止不住，“而且今天听研发室里的前辈提起寒哥之前一些经历，我觉得，我真是佩服他到五体投地。”
“哦？”陈果听他这样讲，顿时就被勾起了好奇心。
毕竟季楚寒那几年的经历，恰好是她缺席的过去，如果有机会，她还是很想要了解的。
“说来听听。”她笑着鼓动李斯年继续说下去。
李斯年直起腰，在沙发上端坐了些，清清喉咙，开始一本正经地分享他今天了解到的故事：“虽然寒哥很优秀，但是创业真不容易，他一路上，遇到太多困难了。”
“你知道合众科技里面这个众字，就是代表了三位合伙人。但其实不是现在这三个，而是寒哥、周总，还有一位是跟他一起去参加国家级大赛拿到冠军的团队成员，不过那位，现在在对手公司就职，也是业界又名有姓的大牛，说到这里，姐你大概可能都猜到发生了什么吧？”
“当初他们这三个人，周总负责到处去拓展人脉，管后勤，寒哥和那位大牛一起钻研技术。当时他们手里有两项研发专利，特别引业内几家公司垂涎，于是都想从他们手里收购过去，开出的价格十分诱人不说，还承诺会高薪聘请他们到公司去担任要职。”
“那个大牛蠢蠢欲动，就想接受那些公司开出的条件，寒哥有长远的眼光，是想要自己做公司，自然是不肯答应，两个人在这件事上有了分歧，到后来就发展成，那位大牛偷偷带着技术卖给了当时业内最强的公司，还进去当上了对方承诺他的高职位。”
“专利技术被偷卖，又被身边的兄弟背叛，你想想，寒哥那时候有多难受？”
李斯年一口气说了很多，口渴了，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说：“不过，相比那位大牛，那家公司更想要寒哥加入他们，那个大牛有危机感，又开始用各种手段打压合众，当时合众才冒出头来，哪里禁得起这样反复摧残？专利没了，说服投资人的筹码也没了，这让合众一度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周总都差点放弃，劝寒哥要不算了。”
“寒哥不肯放弃啊，而且他刚刚突破了一项新技术，这个时候又遇到池总，就是现在合众三位合伙人里面另一位，听说池家是豪门家族，特有钱，然后这位池总特欣赏寒哥，要多少钱给投多少，还用人脉给他们疏通很多关系，有池家在背后支撑，那些打压他们的公司，也都收敛许多了。”
“但是这个过程，还是少不了各种明争暗斗，也多亏现在这两位合伙人跟寒哥心是往一处的，然后慢慢地，经过好几轮融资，越做越强，才有了现在在业内排名前三的合众科技。”
陈果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算是知道了，从前一无所有的季楚寒，到成为今天的寒总，美名在外的科技新贵，一路走来有多难，付出了多少。
也才真正了解到，池越的支持对季楚寒有多重要，不仅仅只是资金上的，还有池家背后的人脉、影响力。
当晚，陈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她摸到手机，给孟星悦发了条消息：【有池莉的联系方式吗？】
孟星悦近期在欧洲，有时差，那边现在是白天，回她的消息很快：【有。】
紧接着孟星悦就发来一串手机号，附言：【微信同号】
孟星悦：【不过，你找她什么事啊？】
陈果：【谈谈。】
孟星悦：【谈什么？】
陈果简单把事情跟孟星悦说了一遍。
孟星悦：【啧啧啧，乘人之危，真是没品，她怎么不让她哥把季楚寒五花大绑，扔她床上呢？】
陈果：【……】
孟星悦：【不是，我意思是，就算把季楚寒扔她床上，季楚寒都不会碰她一下的！】
孟星悦：【季楚寒是我们果果的！心是，身体也是！】
陈果被她慷慨激昂的话逗笑，心情放松了些。
陈果：【等你从国外回来，一起吃饭，挺久不见都想你了。】
孟星悦：【好哩，我也想你。】
后面跟了一连串biubiubiu的比心表情包。
**
陈果跟池莉约在第二天的下午见面。
李斯年这天还是去研发室接受新人培训，没时间接她，下班后，她自己在网上叫了个车，来到池莉发给她的地点，一家西餐厅。
方便谈事，池莉订了包厢。
陈果由服务生领着进去，在她对面坐下。
池莉支着脸，晃着桌上的红酒杯，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晃动的酒液问：“找我谈什么？”
“我们……”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陈果还是想要试着游说她，“能不能不把私人感情带到公事里面？”
池莉缓缓抬眸看向她，轻笑了下，“你这是在求我吗？”
她这反应极为挑衅，陈果放在腿上的手本能地攥起来。
在家里破产之前，陈果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女孩儿，爸妈爱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宠她，她从来没吃过苦。而不知人间疾苦的人，都有个共性，不懂得低头求人。
即便后来知道家里破产，毕业出来工作，所从事的工作还是看甲方脸色的广告业，但陈果对待客户却一直比较佛性，能成就成，不成算了，她从没低声下气过一次。
所以可以说，她的人生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为任何事，求过任何人。
但是能让人低头的，往往不是自己本身，而是心中那一根软肋。
季楚寒可以为她冒着事业被摧毁的风险，同样的，她也愿意为他低这个头。
她攥得紧紧的手指渐渐松开，低声说：“是，求你。”
池莉冷笑一声，“求我也没用。”
她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在陈果出现以后，就变得像是个笑话！
可明明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的人！
她甚至早在姐妹圈里放过话，季楚寒就是她以后的老公。
所以，季楚寒，她是非要不可。
“所以你现在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吗？”陈果情绪有些激动，嗓音不自觉拔高。
“我没有毁掉啊。”池莉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勾着唇，笑，“我给他选择的权利了。”
陈果看她这态度就知道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手，“我跟你没法沟通！”
说完，她抓起身旁的包，愤然起身离开。
“你都能想到过来求我了，想必已经知道我们池家对他的支持有多重要。”
听到她说这个话，陈果下意识停下脚步。
池莉靠向身后的椅背，看着她的背影，“既然这样，不如识趣点，自己主动离开他。”
第56章
春节前一周, 许多公司都开始陆陆续续放春节假。
思瑞给员工的假期，是从春节前两天开始。回家前一天晚上，陈果和季楚寒还有李斯年三个人约在一起进行了今年最后一次聚餐。
火锅在沸腾, 冒着氤氲热气，李斯年将一盘肉丸倒进去, 随意跟季楚寒聊着, “寒哥你是哪里人？”
季楚寒喝了口热茶, 放下杯子，“北川。”
“那什么时候回去？”
“今年不回去。”
“不回去？”李斯年抬眸看向他, “那你爸妈不会很想你吗？”
陈果正低头搅着碗里的酱料，听到他问这个，记得之前周明睿说过，季楚寒父母双亡，又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她赶紧踢了一下李斯年放在桌下的脚。
李斯年下意识转头看向她。
然后就听到季楚寒嗓音低沉地说：“他们不在了。”
“啊, 对不起。”李斯年赶紧致歉。
季楚寒扬唇笑了笑, 并没有计较, 端起茶壶往杯子里添茶。
“那你不回北川的话，过年去哪里？”李斯年又关心了一句。
“如果没有地方去。”季楚寒顿了下，看向陈果，“就留在南城, 等你们回来。”
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次，换李斯年踢陈果桌下的腿了。
陈果把腿往旁边移, 等他再踢过来，踢了个空。
李斯年不死心，立即拿起手机, 给陈果发消息：
【寒哥明显想跟你回去过年。】
【你带他回去，顺便见一下父母，婚事不就稳了吗？】
【寒哥这么优秀，大姨和姨丈肯定对他很满意的。】
陈果看了，也只当没看到，把手机放回原处，拿勺子去锅里捞肉丸吃。
李斯年：“……”
明天一早出发回西城，今晚还要收拾行李，吃完火锅，三个人就散了。
上了车，李斯年边发动车子，边连珠炮似的问陈果，“姐，你干嘛不带寒哥回去？”
“你怎么想的呀？”
“还是说……你没想过要跟寒哥结婚？只想跟他谈恋爱？”
陈果低头扣上安全带，抬头看着前面，沉默了片刻。
她跟季楚寒虽然彼此认识很多年，但正式在一起并没有多久，所以她确实还没往结婚方面想过。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目前这个形势而言，她也确实不适合带他回去见父母。
她想要他的事业、他的生活都好好的，不要因为她而受到威胁，但是兜兜转转好不容易才跟他在一起，又真的舍不得说放手就放手。
“你让我想想。”她疲惫地支着脸，闭目眼神。
**
从南城到西城，正常情况下驱车需要五六个小时，加上春运高速塞车，时间就不好确定了，为了能保证在天黑之前回到家，陈果和李斯年早上七点就出发了。
此时天还有点朦朦胧胧，整个小区呈黑白灰三色，像一副简单的素描画。
季楚寒拉着陈果的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说：“可能是马上要分开的原因，我总感觉，你要从我身边飞走了。”
他这句话，显然不只是字面意思，彼此感情很好的人在一起，对方突然冷淡下来，他是很容易察觉得到的。
陈果自然听明白了，却有意曲解他的意思，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道：“我坐的是车，又不是飞机，飞不了。”
旁边传来后备箱关上的声音，她转头看了下，李斯年已经绕到驾驶位。
“走了。”陈果淡淡地说了一声，转身朝车子走去。
她的手刚搭上后座车门，又听到季楚寒叫她。
“果果。”
陈果开门的动作顿然停住。
季楚寒望着她的背影，“我等你回来。”
陈果紧握住车门把手，忍住没回头，拉开门弯腰坐进去。
李斯年隔着车顶看着季楚寒，后也侧身钻进驾驶位。
车子移出车位，驱离小区。
李斯年最后扫眼消失在后视镜里的季楚寒，忍不住感叹道：“妈呀，寒哥刚刚那眼神，好像你要把他抛弃了一样。”
他又抽空看了眼内视镜，“姐，你有点狠心了哈。”
陈果也收回了落在后视镜的目光，沉默地转头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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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七个小时，两人终于回到老家，西城。
陈家破产之后，从独栋别墅，搬到一家普通小区，小区停车位配置不合理，户主自己都不够用，外来车辆只能停在小区周边的空地上。
李斯年寻了就近的一个位置停下，站在小区门口张望的林彩霞看见了，拉着丈夫快步赶来。
陈果解开身上安全带，推开门，笑着从车上下来，“爸！妈！”
“哎呀，一年没见了，我家果果可真想死我了。”彩霞女士二话不说，上来就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不是回来了吗？”陈果回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再说了，平常还少视频了？”
彩霞女士松开她，不瞒地睨着她，恼道：“那隔着视频能跟真人一样？”
嘴里不饶人，眼眶却红了，陈果见她说着就要哭了，赶紧又抱住她安慰，“是是是，彩霞女士您说的对！”
陈天明笑看着母女二人在眼前唱戏似地，从李斯年手里接过推上来的行李，打量了眼旁边的车子，称赞道：“哎呀，咱们斯年今年才出去实习，就开这么好的车了，不愧是清大毕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