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文珠自信满满地说道:“你们就瞧好吧!”
小皇子刚满百天,郭络罗氏就拎着大包小裹把孩子送到了鄂文珠的住处。
鄂文珠已经准备好小皇子用的房间,还特意跟几位生养过孩子的太妃请教过。
郭络罗氏到了鄂文珠的住处,看过了小皇子的卧房,当即一通夸赞,把鄂文珠哄得眉开眼笑。郭络罗氏言语爽利,嘴巴甜的抹了蜜似的,鄂文珠就喜欢这样大大方方不矫情的人。两人关系迅速拉近,若不是差着辈分,恨不得立刻撮土为香拜把子。
聊天的时候是笑着的,到了离开的时候郭络罗氏忍不住掉了眼泪。鄂文珠让她闲着没事就来看孩子,她绝不会拦着他们母子相见。
送走了郭络罗氏,鄂文珠去看孩子。小小的软绵绵的婴儿躺在悠车里睡觉,他睡着的时候也不老实,一会儿动动嘴角,一会儿攥攥小手。
鄂文珠守在悠车旁看了一会儿,觉得小孩子真可爱!
奶娘在一旁凑趣,“小阿哥天生觉少,他跟太妃娘娘有缘分,来到这里不哭不闹,睡觉都比以前时间长了。”
鄂文珠得意地笑道:“这孩子跟我有缘分。”
她伸手去摸孩子滑嫩红润的小脸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咦?孩子怎么有些热?”
奶娘跟着摸了一下,“糟了!小阿哥发烧了!”
小婴儿发烧可了不得,鄂文珠吓得连忙派人去请太医,请太后。
琪琪格收到消息很快就来了,她们姐妹本来住的就不远。
琪琪格刚进门就问:“太医来了吗?有没有通知宜嫔郭络罗氏?”
鄂文珠守在悠车旁边慌得手足无措,“太医还没来,我……我忘了通知宜嫔了。”
“毕竟是孩子生母,你派人去请。”
琪琪格挽起袖子,派人去打一盆凉水,再准备一个柔软的帕子。上辈子家里有亲人怀孕生孩子,她帮着带过小孩。琪琪格记得有退烧贴能让孩子舒服一点,这里没有退烧贴,只能用湿毛巾降温了。
清水和毛巾很快就拿来了,琪琪格浸湿帕子拧干后给小皇子敷上。小皇子醒了,他虽然小,但也知道难受,他躺在悠车里哼哼唧唧地哭。
琪琪格抱起孩子,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奶娘斗胆提建议,“太后娘娘,您可以抱着晃一晃,这样小皇子可能会舒服一些。”
琪琪格偷偷白了她一眼,孩子发烧了不知道想办法,这会儿倒是来聪明劲儿了。
她冷声说道:“抱着孩子晃不是孩子舒服,是你觉得他舒服吧!让两个人抬着你晃,你晕不晕?”
奶娘讪讪地闭嘴后退,不大一会儿宜嫔也来了,她发簪上的流苏勾在了发髻上,额头鬓角都是碎发,可见来的时候有多着急。
宜嫔进门就要去抱孩子,走到太后面前才想起来要行礼。
“臣妾失仪了,请太后太妃责罚。”
琪琪格让她起来,“这个时候别讲究这些了,你来抱抱孩子,我给孩子换一个帕子。”
宜嫔把孩子接过来,刚到宜嫔怀里,孩子就大哭起来。宜嫔怎么哄都哄不好,鄂文珠和奶娘又去抱,可小孩子一点面子都不给,比刚才哭得都厉害,好像都要喘不上气了。
慌乱间,琪琪格把孩子接过来,说起来也怪了,小孩子刚到琪琪格怀里就不哭了。他眨着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琪琪格。
宜嫔笑道:“这孩子喜欢太后娘娘呢!”
琪琪格心中不以为然,一个刚百天的小屁孩,他懂个屁。
不大一会儿太医们也到了,他们开了贴肚脐的药膏,小阿哥用上后很快就退烧了。大家的心才算彻底放下了。
等琪琪格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天已经黑透了。她早早上床睡下,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就有人来敲她的宫门。
琪琪格闭着眼睛都能听见鄂文珠在门外大吼大叫,“姐!姐姐!小阿哥吐奶了,吐了好多,我该咋办啊?”
阿茹娜劝鄂文珠请太医,鄂文珠振振有词地说:“太医已经派人去请了,但是小阿哥喜欢太后,也许太后去了小阿哥身体就好了。”
琪琪格被吵得睡不着,她瞪着眼睛看着床帐。她去看看小阿哥,小阿哥就病好了?这真是标准的宫斗套路。
琪琪格没有办法,只能起身穿衣去看小皇子。
等吐奶的问题解决了,晚些时候鄂文珠又来请琪琪格,说小阿哥看见一个陌生的宫女突然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让琪琪格过去看看。
琪琪格没法子,只能再跑一趟。谁让鄂文珠是她的亲妹妹,万一鄂文珠养皇子出了纰漏,她们没法子向皇上交代。
鄂文珠那里三天两头出状况,琪琪格天天往她那里跑。
有琪琪格兜底,鄂文珠越来越喜欢找姐姐了。这一日,她又派人来请琪琪格。琪琪格以为小阿哥又出什么状况了,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赶过去。
到了鄂文珠的住处,她看见鄂文珠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推牌九。她见琪琪格来了连忙把孩子塞进琪琪格怀里。
“姐,你可算来了。这孩子非要我抱,奶娘抱着就哭,真耽误我摸牌!”
琪琪格抱着孩子坐在牌九桌边,脸上只有麻木和冷漠。
想她琪琪格豪迈一生,抢的了皇上的私库,怼得了太皇太后,御花园里能种菜,辅政大臣面前展示高端政治斗争技巧……谁能料到,到最后,她还要体验一把‘丧偶式’育儿,她该到哪儿说理去?
第79章
鄂文珠得意地扔出两张牌,“双天!哈哈,这回你们没人比我大了吧?”
阿格笑道:“哼,你别得意,丁三配二四,至尊宝!我才是最大的!快拿钱!”
鄂文珠哀叹一声,“哎呀!你到底拜了哪位佛爷,为什么牌运总是那么好?”
她怏怏地从钱匣子里抓出一把钱扔给阿格,张罗着再来一局。
坐在鄂文珠左手边的石氏悄悄扯了扯鄂文珠的袖子,鄂文珠扭头看她,石氏冲她使眼色,让她看看自己的身后。
鄂文珠回头看了一眼,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琪琪格抱着孩子坐在鄂文珠的右后方,她坐在背光处,五官隐藏在黑暗里,只有眼睛闪着微光,看起来像是一只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恶鬼。
“姐……”鄂文珠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抖了,“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琪琪格幽幽地问道:“鄂文珠,我问你,是你养孩子还是我养孩子?”
“当、当然是我养啊!”
琪琪格又问:“那我算什么?随叫随到的保姆?”
鄂文珠讪讪地笑,“姐,你就帮帮我嘛!我这不是忙不过来吗?”
“忙?你所说的忙就是推牌九?”
阿格见形势不妙连忙起身告辞,董鄂氏和石氏也赶紧跑了,留鄂文珠和琪琪格在屋里说话。
鄂文珠讨好地上前给琪琪格捏肩膀,“姐,你累了吧!我给你捏肩捶背!”
琪琪格沉着脸瞪着死鱼眼看她,鄂文珠连忙把小阿哥接过来,“太后娘娘抱孩子这么久一定累了吧!我来抱抱,您快吃口茶歇歇。”
小阿哥肉嘟嘟的,他瞪着眼睛四处看,不哭也不闹。他伸出小手攥着鄂文珠的衣袖,小孩子手上没有轻重,扯着袖子不松手。
琪琪格看见了连忙上前轻轻掰开小孩的手,她嘴里还不停地数落鄂文珠。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粗心大意。这衣裳袖子的滚边绣花多扎人啊!这上面又是金线又是银线的,别把孩子的手刮破皮了。”
鄂文珠抱着孩子阴阳怪气,“哎呦呦,我袖口的绣花很平整的!哪里就割伤了你的宝贝金孙?幸好你没生孩子,要是你生了孩子,那得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啊!”
琪琪格斜着眼看她,“你以后还要不要我帮着看孩子了?”
鄂文珠连忙改口,“还是太后娘娘细心周到,您说什么都是对的!以后我再也不穿绣花的衣裳了!”
琪琪格握着小皇子的手逗他笑,小皇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琪琪格,嘴里呃呃哦哦地跟她说话。
“你想折磨孙子也好,想跟佟佳氏争锋也罢,既然你答应养孩子,你就上点心,把孩子养好。不仅要把身子养的壮壮的,学问气度也得培养出来。等他长大了,往那里一站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那才行呢!”
鄂文珠抱着孩子漫不经心地听着,琪琪格怒道:“我让你上点心,你听没听到?”
鄂文珠:“点心?什么点心?姐姐想吃什么点心,我去准备。”
琪琪格:“……”我真是上辈子造孽,摊上你这样一个妹妹。
“罢了!你不爱听我唠叨,我也懒得跟你啰嗦。我回去了,你好好看孩子,别动不动就叫我过来!”
琪琪格给妹妹留了一个大白眼就走了,鄂文珠抱着小皇子,嘴巴噘的老高。
挨了一顿训,鄂文珠果然没有再喊姐姐,一连三天,咸安宫都是安静的。
但是琪琪格心里不舒服了,她带娃带上瘾了,看不见白白嫩嫩的可爱小朋友还有点想念。
她也没心情去管公主们了,每天在屋子里闲晃。
阿茹娜跟了琪琪格这么多年,她当然明白琪琪格的心思。
“您想孙子了就去看看嘛!别在屋里转来转去的,晃的人眼晕。”
琪琪格哼了一声,“我才不去呢!我刚撂下话说不管孩子了,紧接着就巴巴地粘过去看孩子,我贱不贱啊?”
阿茹娜淡淡地怼了一句,“您在屋里转圈圈就很好了吗?”
琪琪格挺胸抬头地说道:“对!就显得我很有骨气!”
人类幼崽是极可爱的生物,胖嘟嘟圆润润,不仅会冲你笑,还会咿咿呀呀地跟你说话,虽然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有奶娘在,吃喝拉撒全不用琪琪格管,琪琪格只要闲着没事逗逗他就行了。
这是养孩子最完美的状态,不用擦屎擦尿,只要陪幼崽玩就可以了。玩累了还可以把孩子交还给奶娘,简直完美。
阿茹娜看见琪琪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您还好意思训恭太妃吗?您也是做奶奶的人了,还这样幼稚好面子。您是祖母,去看看孙子怎么了?谁敢笑话您?”
琪琪格扁嘴,“你不懂!我绝对不能主动凑过去,不然鄂文珠会笑话我一辈子的!再说了,我做了祖母又如何,我三十好几了又怎样,在我的心里,我还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呢!像我这样年轻又好看的人,正是拼事业的时候!”
她得意地瞥了阿茹娜一眼,“我可是公主学校的校长,我是事业女性,我要为了教育事业奋斗终身!”
琪琪格走到梳妆台前整理整理衣裳首饰,“唉,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去看看三位公主的学习情况。公主们的伴读也该选起来了,只有三位公主读书,终究是寂寞了点。”
阿茹娜帮她整理好衣裳,然后随她一起去了公主们读书的地方。刚进大门,琪琪格和阿茹娜就听见钮祜禄氏在大声吼。
“我都教过多少遍了,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阿茹娜扶着琪琪格的胳膊,听见钮祜禄氏的怒吼声,手都哆嗦了一下。
“这可真是奇了,贤妃娘娘母族出事的时候也不曾见她这样喊啊!”
琪琪格也觉得奇怪,“是啊!她说话向来柔声细语的,今儿是怎么了?”
下人进去通报,钮祜禄氏连忙带着公主们迎了出来。
“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
两个公主过来蹲身行礼,“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万福金安。”
琪琪格抬手示意她们起来,“小公主呢?”
钮祜禄氏连忙答道:“小公主玩累了,奶娘把她抱到后面去哄睡了。”
琪琪格问:“刚刚是怎么了?我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你喊。”
钮祜禄氏涨红了脸颊,“臣妾有罪,大公主读书学的慢,臣妾有些急躁,所以……所以喊了两句……”
钮祜禄氏心里很忐忑,还有些后悔。公主们不是她亲生的,她这个做先生的同时也是母妃,管的狠了公主的生母恐怕不乐意,钮祜禄氏教书有时候轻不得重不得,很不方便。何况大公主不是皇上亲生,是皇上从兄弟那里抱养来的,她更不能呵斥了。
钮祜禄氏先道歉,然后对太后说起了自己的苦衷。
“太后娘娘,臣妾的为人您是清楚的,臣妾绝对做不出故意磋磨孩子的事情。臣妾教导大公主读书,可她怎么都记不住,臣妾着急,一时没忍住脾气,请太后责罚。”
琪琪格知道钮祜禄氏的难处,她也曾经对宫里的妃嫔们说过,钮祜禄氏教书不许她们插手。
在公主们面前,琪琪格乐意维护钮祜禄氏的尊严。
她笑着说道:“我知道你的人品,我也知道你不会故意难为孩子。私塾的教书先生哪个不凶,那些先生不仅凶,还要拿竹板打手心呢!”
她看向大公主,“你今天学什么了?”
琪琪格心想,我倒是听听你们学了什么,能让你把钮祜禄氏气成这样。
大公主是大孩子了,也知道要面子了,她被钮祜禄氏吼了一通,心里也不好受。
她眼眶里含着泪小声说道:“今天学了李白的诗《蜀道难》,我读了三十遍,抄了二十遍,贤额娘给我讲了好几遍。”
琪琪格心想,又是读,又是抄,又是讲的,大公主怎么都能记住一些吧!
“你这么用功的读书啦!好棒!来,给皇祖母背一小段,背你最熟的那段。”
大公主眨巴眨巴眼睛,“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嗯!背的不错,然后呢?”
大公主哭了,“然后我就不会了……”
琪琪格:“……”
就一个字,绝!
她看向钮祜禄氏,钮祜禄氏冲琪琪格绝望地摇头。二公主读完三十遍就把整首诗背的滚瓜烂熟,就是待在隔壁的小公主玩着玩具,听到这边的读书声也能背下来大半。大公主比人家用功,还是把书念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