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苏黎说:“下了个随身翻译软件,刚才这个希姆说他师父是帕特,他们是歪果仁,享有豁免权。”
王今璇表情复杂:“……”
不愧是年轻人,脑子就是转得快,她都还没想起可以这样做,下意识想让孙行翻译来着。
张绪提醒道:“赶紧问问,被他们带走的那些女玄师都去哪儿了。”
苏黎说完用软件翻译给希姆听,后者梗着脖子不承认,甚至企图偷偷做小动作,让始终徘徊在外围的尸傀们缓缓逼近。
之前不让他们靠近是想撇清关系,来个死不承认。
因为希姆知道华国是礼仪之邦,没证据的事就算知道是自己做的,他们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谁让自己的恩师名望重,是被香城风水师协会请过来交流学习的呢。
他没想到会暴露,可是心里也没多少慌乱,笃定这些华国玄师不会轻易撕破脸皮,敢拿他怎么样的。
尸傀一旦练成就是彻底死去,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了。
任谁都不愿意自己死了还遭这样的罪。
玄师们面对不死不休扑上来要攻击自己的尸傀们心情沉重,手上却不得不结出攻击性法术予以还击。
被灭杀的尸傀要么化为灰烬,要么融为血水,连一具全尸都不能留。
否则它们身体里的尸傀虫无法彻底杀死。
冥冥是在这之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可此情此景,竟叫人觉得杀死的是亲人一般。
身着灰蓝色布袍的僧人双手合十口呼了声佛号后席地而坐,神色悲悯地念起了往生经,周身浮起一圈浅淡的佛光,无形地泛着波纹荡开。
若有鬼魂,这经文可以帮助超度,洗涤灵体,安抚怨气,不会因戾气横生变成邪灵。
希姆察觉到仔细放在口袋里的盒子微微颤动起来。
他有些忌惮地望向僧人。
没想到这个和尚看着年纪不大,却有这样的能力,连他封到炼魂瓶的那些鬼都仿佛要压制不住的样子。
念经声突然停下来。
僧人道:“贫僧了空,修行浅薄,方才诵念的往生经没能感知到任何一位亡灵,它们好像都已经消失了。”
冥界的传说只是传说。
即便是玄师也几乎没有谁知道人死后真的会去往冥界。
了空虽然是佛修,没有能见鬼的灵眼,也只能靠念经的方式来为遗憾去世的众位玄师同仁超度。
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魂体的存在。
有知道内幕的玄师说:“尸傀术主要是炼尸的,降术流派还有不少利用鬼魂修炼异术的邪门歪道,那些消失的鬼魂说不定被他用什么方法封印起来了。”
苏黎眯眼盯了希姆两秒:“上衣左边的口袋。”
王今璇二话不说伸手,掏出来个大约边长十公分的方形木盒子,盒子上的花纹和色彩都极为繁复,不像是普通的装饰图案,倒像是镌刻的符文。
希姆脸色剧变,瞬间激动起来,一副想要扑上前把盒子抢回去的架势。
逼近的尸傀终于被全部消灭。
可谁也没有因为威胁的消失而感到消失,甚至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淘汰的玄师到底是怎么着了道的,哪怕先退出的都是实力相对较弱的那一批,可是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察觉未免太耸人听闻了。
王今璇检查后确认盒子没有什么机关,径自打开,里面有个造型很奇特的小瓶子。
打开瓶口,一颗颗黑色雾团跃出,在众人的四周,一道又一道透明的人影缓缓浮现,它们像是被人加了黑白滤镜,面无表情,眼神僵直,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鬼。
足足有将近七十道魂体,即便是于明月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仍旧被这一幕惊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修炼这么久,就从没见过这么多鬼聚一起的。
满打满算最早退出的人着了道至今也不过12小时,它们已经只剩一抹残魂了。
空气幽幽泛着深入骨髓的凉意。
玄师也并不都是能随意看见鬼魂存在的,在场四十来位玄师里大多数都没有察觉到骤然降临的众鬼,只有少数和于明月一样天生灵眼的人才能看见。
但并不妨碍他们有所察觉。
苏黎垂眸:“大师,他们都在了,您继续诵念往生经超度他们吧。”
等到诵经声起,苏黎才不动声色地掐诀召唤鬼门。
连鬼都看不见的其他人自然也无法感知到鬼门及冥使的存在,即便是于明月这样拥有阴阳眼的人也是不能触碰冥界的禁区的。
冥使见状也没有靠近,观察片刻后远远地引导众鬼依次进入鬼门。
超度完毕,众人目光转到希姆身上。
后者生生打了个寒噤。
他还执着地用暹罗语一遍遍重复让他们放他走,可惜没人管他。
王今璇冷哼着毫无顾忌使用搜魂法术,试图找到他们把那些女玄师送到哪里去的线索,根本不管会不会把他们几个给搜成傻子。
灼烈灵魂的痛直刺大脑,四个人凄厉的惨叫声惊得林鸟乱飞。
某个风水师协会成员见他们来真的,偷偷给手机上某个号码通风报信,他觉得这些人是真的要杀掉希姆了。
他有强烈的不安预感。
如果自己收钱帮希姆给那些玄师下尸傀虫的事情被发现……下场一定会比希姆更惨。
第50章 帕特 勾结的真相
帕特是暹罗国很有名望的降术师, 他只为皇室贵族服务,地位尊崇,骨子里非常看不起平民。
爱徒希姆前往照木山制造惨案的时候, 他正在跟曲沣会面。
他手中捻着苏黎参加白家晚宴时的照片, 是郭义达在晚宴现场偷拍的, 照片上的少女粉裙嫣然, 打扮得像个小仙女,面容稚嫩, 仿佛涉世未深。
郭义达并不晓得当时苏黎是假装被他蛊惑跟他跳舞给他机会下子母蛊。
而白虹英也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人苏黎并非普通人。
因此消息传达到曲沣这里,他还笃信着苏黎十八岁才会觉醒“邪灵”的力量, 当前的她最令人忌惮的不是她本人, 而是那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守护她的神龙。
这玩意儿大家只在传说中听说过。
肉/身凡胎怎么去对抗传说中被天道偏爱的龙族呢, 这货尾巴一甩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玄师修为再高也抵不过人家轻飘飘的一爪子。
郭义达说过, 他被摁在龙爪下时半点修为都使不出来。
曲沣将郭义达的事禀报给了家中供奉的长生殿君像, 随后就按照殿君的指引邀请暹罗国的帕特大师前来交流学习。
实际上他和帕特都心知肚明,就是冲着苏黎来的。
曲沣说:“她是白家的后辈,又住在贺家, 不管你想做什么, 绝对不能让他们察觉,否则后患无穷。”
白家和贺家在香城的势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到了他们这个程度的豪门, 有钱已经不算什么了,更重要的权和势,光是家族的人脉就几乎囊括整个香城。
帕特失败了还能跑回他自己的国家,贺白两家鞭长莫及,但对付自己那是绰绰有余的。
帕特对此很是不屑。
“你们华国人胆子就是小。俗世权势有什么可忌惮的,你难道不清楚, 对我们威胁最大的是那只龙吗?”
神龙在南海现世的消息至今都还挂在网上为人津津乐道。
帕特神情凝重地说:“那条龙最开始出现在香城保护谢明熙,随后被拍到在南海现身,现身地点距离香城有五百多海里,前后时间不超过十分钟,这种生物见所未见,真实速度应该比这更快。”
“所以要对付谢明熙,只要将她控制住,不要让她有机会召唤神龙或者被神龙感应到有危险就行了。”
那么大条龙,总不能时时躲在香城这种人口密集的大都市。
帕特想得很周到。
只要隔绝这一人一龙之间的联系,区区一个谢明熙不足为惧。
他随意收起照片,让曲沣帮他想办法把谢明熙从谢家约出来,只要人在外面,那出了事就只能怪她自己了。
曲沣思来想去,暂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谢明熙毕竟是转学来香城的,人生地不熟,出门基本都有兼职保镖的司机跟着,实在不好下手。
不过问题也不大。
马上就要开学,她再怎么宅学校总是要去的,从学校下手更为方便,万一被贺白两家追究还可以把学校推出去当挡箭牌。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曲沣完全没想到打脸会来得那样快。
和帕特结束谈话后,曲沣接到下面人通知,帕特的弟子偷袭参加考核大会的玄师被现场抓包直接带走了,现在和那群玄师一起踪迹全无。
他还收到了一串名单,是扬言带走希姆那群人留下的。
其中还有风水师协会成员的弟子。
曲沣心头猛跳,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好预感。
帕特离开风水师协会的路上收到报信,希姆居然在去偷袭参加考核大会的玄师们的途中被抓了。
这件事是帕特默许的。
在暹罗的时候希姆也经常抓人来练习降术。
相较于普通人,有一定修行水平的降术师更能提升自己的水平,然而在暹罗,降术师都是人上人,他不能随意对降术师出手。
这次来华国,希姆听说香城有风水师考核大会,是跟他们降术师一样修行的特殊存在。
所以在打听到相关消息后,希姆就带着三个人去了。
帕特提醒过他不要被人发现,否则会很麻烦,他也相信以希姆的实力那些前来参加考核的风水师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结果希姆居然被人抓了?!
帕特当即返回协会,找到曲沣,质问道:“我的弟子希姆被你们风水师协会的人抓起来了,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立刻把他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曲沣心生不悦,但对方是长生殿君指定来帮助他对付谢明熙的高人,他也不敢表现出来。
降术之中有许多种阴邪的术法,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就着道。
尤其帕特为人心眼小,他可不想被盯上。
“帕特先生,请允许我更正一下,希姆先生是被参加考核大会的玄师们抓的,他们来自全国各地,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属于风水师协会管辖的。我已经在跟对方联系请他们放人了。”
要参加考核就是冲着成为风水师去的,没通过自然不算协会的成员。
曲沣对此半点不心虚。
帕特心中恼怒,但也拿曲沣没办法。
“那些带走希姆的人留了名单的,都是通过你们这次考核的人,名单给我,我亲自去找他们算账。”
曲沣心头一凛。
帕特怎么会知道有名单这回事?
那些玄师抓了希姆肯定不会让他有机会通风报信的。
他的迟疑看在帕特眼里就是包庇。
帕特疾言厉色,强调道:“把名单给我,这是我弟子跟那些玄师之间的恩怨,与你们协会没有任何关系。包庇他们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此时,帕特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
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迟疑片刻才接起来,听见希姆呼吸微弱的沙哑声音:“师父救我——”
“希姆?!你在哪里?”
“在废楼。”
帕特脸色立刻沉下来,怎么会在废楼?
还没来得及再问,清脆的骨折声伴随着希姆的惨叫传出来,随即啪的一声被挂断了电话。
曲沣眼看着他的脸黑成了炭。
帕特转身离开。
所谓废楼,是一栋说要拆却一直没拆的旧办公楼,因地处偏僻,附近人也不多,帕特让人偷偷租下来的。
这地方除了他自己和徒弟,谁也不晓得。
他太了解自己的徒弟了,就算是死,希姆也不敢透露这个地方。
因为透露的后果比死更可怕。
此时已经是深夜,帕特赶到废楼就知道自己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
他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下来,径直踏进了废楼大门。
希姆和他的三个小伙伴就被挂在门内大堂中间,浑身皮开肉绽,没有一处是完好的,脸被血糊得几乎认不出谁是谁。
他上前查看,发现他们四个被人反种尸傀虫。
还有到完全变成尸傀的程度,但已经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互相残杀不知道多久了。
希姆手里甚至还抱着其中一个跟班的手臂啃得津津有味。
帕特扫过他们,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上前解救,而是径直绕过,直奔地下室,走过改造后悠长的走廊,推开尽头紧闭的大门。
大约一百平米的地下室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摆设,只在地上有着几乎占满房间的诡异图案。
当中凸起的圆台是整个图案的精髓。
那是用少女的血描摹而成的,一个人的血只能绘制一次,完成整个修行法阵需要重复绘制12次。
而且这个少女必须是有修行在身的特定对象。
为此,他连续十二年,每年都会来这里待上月余,今年已经是最后一年,眼看大阵将成,却被人彻底毁掉。
圆台上原本的图案被人抹去,画上了一个巨丑的像哭一样的笑脸。
是对他这十二年的心血赤/果果的嘲讽。
“谁?是谁干的?!”
帕特瞬间苍老十岁,原本乌黑的头发直接白了一半,声如雷霆,狂怒出声,几乎癫狂。
他踉跄着的背影忽然一顿。
身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闲庭信步得像是在逛自家花园,而这里他布下重重禁制,即便是希姆进来也得原地暴毙。
他如临大敌,迅速转身,眯起眼睛盯紧来人。
苏黎在离他十步远外站定,眉心微蹙:“帕特?大师?也不过如此。”
帕特没有听懂她说什么,可他认出了苏黎的长相,用有些拗口的香城普通话脱口而出质问道:“……谢明熙?怎么会是你?!”
曲沣竟敢骗他,谢明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