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被人看出来了，不过小爷不会承认就是了。
“大师，和尚怎么就不能吃肉了。听说前朝时，佛祖身边的降龙尊者化身道济和尚入世修行，那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的。更何况，佛家不是说‘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我吃的是肉，其实又不是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大师，你修行不到家呀。这些年，是出了个假家？”
“你……”老和尚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师弟。”顺治制止了两人的对话，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师弟口才上完全不是自己这小孙儿的对手，从刚见面到如今，一直在吃亏。“别人怎么样我不知，但我自己是不食荤腥的，小施主还是拿走吧。”
“哼哼，那我们一人一边好了，你们坐在那边吃你们的素，我们在这边用我们的荤，谁也不用迁就谁，这总可以了吧。”胤福见顺治都发话了，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他才不打算出去呢。
“你现在该回去了吧。”众人用过午膳后，顺治对胤福说到。
“不要，我一个人回去呆着多没意思呀，皇玛法，我们来聊天吧。”胤福也不管顺治同意不同意，就自顾自的说到，“聊什么好呢？有了，我对佛门不感兴趣，所以也不可能聊佛经。那我跟皇玛法之间最能聊的就是皇阿玛了，我们来说说他的事儿吧。”
于是，胤福就在顺治还什么都来不及说的情况下，开始了康熙吹。从他家皇阿玛怎么从鳌拜手里收回权利，到怎么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平定了三蕃之乱，到如何从郑经手中收回台湾，再到怎么平定的葛尔丹之乱。
反正在小家伙口中，康熙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好皇帝。
“唉，可惜呀，我那么好的皇阿玛，怎么就没摊上个好阿玛哟？让他小小年纪就得担起重担。”
“你皇阿玛当年小小年纪就已表现出不凡了，想来他阿玛对于将重担交给他，也是满意的吧。”
“有什么好满意的？孩子如果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懂事，做父母的应该感到羞愧才对，一定是他们做的不好，孩子不安了，才被迫早早懂事的。能做宝宝，谁愿意早早长大呀？”胤福对着顺治翻了个小白眼。
顺治一噎，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孙儿今天是来替他阿玛出头的，每说一句话都要以气到他为主要目的。
“你皇阿玛一定很疼爱你吧。”顺治看向胤福，眼中带笑，问到。
“那当然了，我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胤福挺着小胸脯答到，“我可是大清的荣郡王。”
“荣郡王呀，果然是个好封号。”顺治想到从前叹息了一声，又接着说到，“不过，你皇阿玛那么疼你，你别的哥哥们没有意见吗？想当年我不过是对小儿子多了些疼爱，你阿玛他们兄弟可是多有不满的。”
“嗐，我可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哥哥们都跟皇阿玛一样疼我，怎么会有不满呢？看到我身上这个平安符了吧，我太子哥哥亲自去为我求来的。”胤福说着小眼神一瞥，“哥哥们会对弟弟不满，这难道不是做阿玛的没教育好的原因吗？我家皇阿玛就很重视对每一个儿子的教育，才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呢。注意，是每一个儿子。”
“而且，他们也没有资格对我不满，我的爵位可不是仅仅凭皇阿玛的宠爱得来的。葛尔丹知道吧，那可是小爷亲手抓住的，小爷受封，凭的可是实打实的军功。不像某些人，做事只凭心头喜好。”
顺治被噎得不轻。
偏偏胤福还跑到他面前，洋洋得意到，“现在外面，有谁不知道我这个大清第一巴图鲁。”
见小孙儿的这番小模样，顺治帝哭笑不得。
从前的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家伙的话，其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串檀木手珠，递给胤福，“你说的也许是对的吧。这是我随身携带多年的佛珠，上面沾了不少佛主的气息，今天就送给你，愿它能时时保佑你。”
胤福眨眨眼，先从身上找出一颗玉豆子，递给顺治，才接过他递来的佛珠，“那我也把我带了很多年的玉豆子送给你作礼物吧，虽然它没有什么特殊功用，但也是我带了很多年的东西，就给你作个纪念呗。”
想了想后，胤福又对顺治说到，“虽然我们互相送了礼物，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和好了，你对我皇阿玛不好，我还是在生你气的。”
顺治轻笑，“好，我知道了。”
胤福每天用过午膳后都有小憩的习惯，今天在顺治这里闹了大半天，小家伙理所当然的爬进了他的怀里呼呼大睡。
“师兄，我把小施主带去偏房休息吧。”一旁的老和尚询问到。
顺治看着怀里的小孙儿，摇了摇头，“如果当初四皇子平安无事，等他像胤福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跟这小家伙一样，会跟我这么闹腾了呀。”
“主子。”
“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因为孝献的死，才心灰意冷出家为僧。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其实只是对现实生活无能为力，所以想要逃避罢了。”
顺治并不用人回答，自言自语到，“现在想来，当初那个决定确实自私极了。玄烨他小小年纪，当时的处境不比我更艰难吗，更何况之后种种，若换成是我，恐怕早就垮了吧。但那孩子却坚强的撑过来了。”
“今天这小家伙说的对，我的确欠玄烨很多呀。”
康熙好不容易打发了几位主持，回到镇海寺，就听人回报说，十五爷从早上出门后就呆在顺治的院子里，一直没出来过。
心里有些担心的康熙后知后觉的想起，儿子之前说要来找皇玛法替他出气的事，赶紧朝顺治的院子的走去。
等他进到顺治的禅房后，第一感觉就是先闻到了空气里的肉食味。康熙惊呆了，脑子一热，张嘴对着顺治问到，“皇阿玛，你这出家也能吃肉的吗？”
多年才见到儿子一面，还什么都没来的及说的顺治，在听到康熙的话后，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你给我闭嘴。”
康熙说完后也发觉自己的说法有误，于是讪讪的笑着，给顺治请了安。抬头看到小儿子居然在他家不染红尘的皇阿玛怀里睡得天塌不惊，心里有些讶然，看来皇阿玛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六根清净嘛。
“这小家伙今天跑到我这里来为你叫屈，玄烨，你倒是养了个孝顺儿子。”
“皇阿玛谬赞了，不过这小子确实是我所有儿子中最孝顺的一个。”康熙听到顺治对胤福的夸赞后，也骄傲的表示赞同。
其他不孝顺的儿子：是我们不孝顺，还是皇阿玛你眼瞎？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吗？
顺治没想到当初那个一板一眼的三儿子在做了阿玛后，会是这个样子。
简直没眼看。
于是顺治赶紧岔开话题，“我仔细想过了，玄烨，我确实欠你一句道歉。还有，这些年来，你做的很好。相较于我来说，你更是一位好皇帝，能有这样一个儿子，我很高兴。”
“皇阿玛。”康熙呆呆的看着顺治，眼眶微红。他在皇位上这么多年来，受过的苦难，得到的赞誉，在这一刻似乎都更有价值了。
于是分别多年的父子二人，难得在这个宁静的午后，心平气和的聊了回天。
“我当年有很多想做的事，结果却不管在前朝还是后宫都承受了莫大的阻力，如今你已经比我做的好太多了。但满汉之间的矛盾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调和的。当年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不止我们满人不会轻易忘记，他们汉人更不会。”
“这些年我在五台山，也发现蒙古、西藏亦并不安稳，你也要多加注意。且他们背后都有外国势力参与其中，洋人近来不显，但日子久了，只怕也会成为大清重患，不得掉以轻心呀。”
毕竟做了多年皇帝，可能是想着自己大限将至，又难得见到儿孙，顺治的话也多了起来。
“皇阿玛说的对，此话，胤福之前也对儿子多有提及。近年来，儿子也已悄悄派人去往西洋，打探具体情况。”
“小家伙吗？倒是个机灵的孩子。”
康熙看着顺治欣慰的眼神，想了想，到底还是轻声的把小家伙身世奇特，麒麟入世的消息告诉了自家皇阿玛。
顺治听后大喜，“果然天佑大清。玄烨，你很好，以后于国于民，就全靠你了。我虽荒唐大半生，但有子如你，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晚霞落下时，康熙从顺治怀中抱起还在迷迷糊糊的小儿子，准备出门，但最后却忍不住问到，“皇阿玛，你们出家真得能吃肉吗？你不会出了个假家吧？”
这个梗就过不去了是吧。顺治咬牙，“回去问你儿子。”
第33章 两章合一 镇海寺的客房里，……
镇海寺的客房里, 康熙一边给小儿子擦脸一边好奇的问到，“你皇玛法今天吃肉了？”
“啊，这个呀。” 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胤福瞬间清醒, “皇玛法到底是做过皇帝的人, 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素了几十年, 今天好不容易我陪着他悄悄吃了一回。这事儿皇阿玛知道就行了，可不要说出去。”
“嗯, 原来如此。”康熙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
一旁伺候的小黑子：夭寿了，太上皇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哟, 摊上他家主子这样的小孙儿。
此事在康熙父子出于为顺治保密的“一片好心”上, 就此揭过。
而对于自己被孙儿扣上大黑锅的事, 顺治始终不知情。
他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康熙除了要去处理一些政事的时候, 常常陪在他身边。胤福就更不要说了, 小家伙几乎每天一睁眼就来找皇玛法玩，等到晚上要睡觉了才会离开。
就这样，直到最后他们遵从顺治的遗命, 带着老人家的骨灰走上了回去的路, 好悄悄将他安葬进当初的皇陵。
康熙因为亲自送走了父亲，这几天心情并不是很好, 周围伺候的人都小心翼翼，就怕有惹皇帝不满的地方。
对此胤福倒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冥府小祖宗什么样的生老病死没见过。在他看来，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段生活的开始。他投胎以来对死亡的耿耿于怀，全是出于身边的人, 对于故去之人的那种悲痛不舍之情。
“皇阿玛，其实你根本不需要那么难过，皇玛法以后你又不是见不到了。你们都是做过皇帝的人，等以后到了紫微星宫，只怕还得天天见呢。”胤福见自家老父亲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不得不绞尽脑汁开导他。
本来还沉浸在与顺治过去相处时所有经历的康熙，闻言，心中咯噔一声，瞥了眼小儿子，不着痕迹的问到，“做过皇帝的人死后都能去紫微星宫？还有这么回事，朕博览群书怎么不知道？”
见自己居然有一件事能比得过聪明的皇阿玛，胤福瞬间开心坏了，完全没发现康熙在套他的话，洋洋得意的答到，“那当然了。所以呀，如果生前是个明君还好，那些昏庸的亡国之君可就惨了，几乎每天都被他们家长辈揍得鼻清脸肿的。”
“还有像秦始皇和汉武帝那样的，明明之前做得还可以的，最后却非要求什么长生不老，他们这是明晃晃的挑战天道定下的规则呀，皇帝都能长生了，那这世界还得了。结果好了吧，不仅他们自己遭了报应，连皇朝都因为他们求仙问道的程度受到牵连，你看他们死后那个乱的呀。”
“皇阿玛，我跟你说……”胤福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外边传来一声惊雷。
天道：我不出声，你就当我不存在了是吧，跟个凡人哔哔个没完，就算你有后台，也不可以这样泄露天机的。
康熙和胤福父子二人双双一惊。
胤福愣了一下后，双眼慢慢变红，头一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哇～，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不是我。”
康熙哭笑不得的赶紧抱过小儿子，轻拍他的背，安慰到，“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说。乖乖乖，皇阿玛在这儿呢，不怕哦，不怕。”幸好这马车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不然他还得想办法灭个口，那不是给小儿子造孽吗。
这事儿也怪他，干什么打听那么多，现在好了，吓着小儿子了吧。不过小家伙可真够笨的，那要是没有他这个聪明的老父亲在身边可怎么办哟。康熙现在十分烦恼，他的小麒麟可能智商让人担忧。
胤福被康熙哄好之后，小眼神一直不着痕迹的时不时瞥他一眼。
康熙无奈，只好抱着小家伙轻捏了下他的脸，“今天这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能让其实人知晓，而且从此以后，我们也都要在心里忘记这件事，当它从来没发生过，谁也不许再提。你明白了吗？”
“知道了，皇阿玛最好了。”胤福听后，心满意足的对着康熙撒娇。
康熙见此再一次叹息，算了，也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多看顾一些了。
回到紫禁城，胤福又开始了上学、捣蛋的日常生活。
日常逃学的胤福今天还算乖，直到上完了上午的文化课，才逃了下午的骑射课，反正在我们十五爷眼里，整个大清国也没有人能跟他比手腕子。
刑部衙门里，荣郡王翘着双脚，对下方站着的刑部满尚书说到，“快点把人给我放出来，小爷等着用呢。你说你们这些人，办事效率可真够差的，白莲教的人都抓回来多少天了，还没审出个结果。”
“王爷，这事微臣真做不了主呀。”尚书大人觉得今天上班前没看黄历，真是太不应该了，居然让他碰到这位小爷来找麻烦，谁不知道这是位不讲理的主儿。
关键是你还告不倒他，谁让人家除了有个好阿玛之外，还有一帮好哥哥呢。要说那些皇子们一个个也是怪了，平时他们自己为了争皇帝的那点儿宠爱，各个斗得跟乌眼鸡似的，怎么对上这位最受宠的十五皇子，就一个个都护上了呢？
众皇子：爷只是习惯皇阿玛的偏心了，更何况他偏心小十五，比偏心爷看不顺眼的兄弟们强多了。
“小爷让你做主了吗？这件事我说了算。快点，放人，今天我就要把陶旺保带走，这可是爷早就预定好了人。”胤福才不跟这老头儿废话呢，这一天不审结案子，难道他就得一天天等下去？耽误他多少事儿呀，“小爷没在御前，告你们刑部这些人一个懈怠渎职之罪都算好的了，你还敢在这里唧唧歪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