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上书房。
上书房里,康熙为胤福选定的师傅李光地,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回想近来因为要教授十五皇子课业,而不断被皇帝和太子传召,李光地心头就有些沉。这位小皇子的性子,他最近都仔细打听了个遍,能用聪慧大胆来形容,并要加上前缀“十分”,皇上和太子多有宠爱,故而无法狠心管教,却又希望他成才。所以这重任就落到了他头上。
管教小皇子不难,难就难在康熙话里言间,又希望他不要太严格,免得吓坏孩子让他有了厌学之心,最好寓教于乐,让胤福心甘情愿的喜欢读书这件事。
李光地只能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
尽管做了一系列心理建设,但当看到大摇大摆如小霸王一般的十五皇子,带着一只小竹熊进了上书房时,一生受教于程朱理学的名臣李光地还是看到头顶一道闪电惊过。
“十五阿哥,上书房是不允许带宠物来的。”一番见礼后,李光地看着胖呼呼,矮墩墩的三头身小阿哥说到。
“李师傅,乾清宫是不允许养宠物的,但我还是养了。”胤福觉得第一天上学,他得抢在师傅给他立规矩之前,给师傅立规矩。
李光地心里暗怪康熙不靠谱,想着小皇子吃软不吃硬的传说,好声劝解到,“来上书房是为了学习,阿哥带着宠物来难免会影响课业。”
“师傅,我以后要做大清第一巴图鲁。小花是我给自己找的坐骑,他以后要随我上战场的,太子哥哥说我来上书房念书就会知道很多道理,所以我想让小花也跟着来一起学习。”见师傅语气温和,胤福也就不好意思跟他故意对着干,将自己的想法款款道来,以期让师傅明白他并不是在无理取闹。
小豆丁还挺有想法,可是这也不行呀。李光地头一次见识到小儿难懂,但谁让皇帝和太子让十五阿哥没到年纪就提前上学了呢?谁让皇帝还让他不能对十五阿哥太严厉了呢?只能再接再厉,“十五阿哥有如此志向,是皇上之福。但竹熊为畜生,怎么听懂人言,明白圣人之道呢?”
胤福虽然知道师傅没有恶意,但还是不喜欢他这样说小花,它可是陪自己玩了几千年的朋友。小花也转着圈圈哼哼到,“凡人,说谁畜生呢,大爷怎么就不懂人言了?怎么就不明白圣人之道了?你的圣人见了本大爷,还得恭敬叫一声前辈呢。”
“师傅,我以前听太子哥哥读书时,有两个词叫‘有教无类’和‘因材施教’,今天胤福也请师傅不要在意小花的种族‘有教无类’,对小花多些包容‘因材施教吧’。”胤福鼓着脸,对于李光地的劝解毫不动摇。
“噗呲”。外边传来一声轻笑。
师生二人同时转头,发现门口早偷偷站了一群皇子。他们都是听说十五弟今天进学所以前来观望的,一路听下来,果然不负他们逃早读的行动。
上一群想要跟十五弟讲道理的人,现在家家都在过清苦日子呢,今天李师傅一代严师也要栽在他们十五弟手上了吗?众人暗戳戳的都有些兴奋,连被三皇子强扯过来的四皇子眼里都带着笑。
这时,只见李光地对外拱手行礼,“如此,还请皇上圣裁。”
门外众皇子浑身一僵,慢慢转头看去。果然康熙正站在他们身后沉着脸看向他们。
第14章 讲道理的小十五 仅管小儿子……
尽管小儿子一直说不要人送他上学,但作为慈爱好阿玛到底不放心,好在今天不是大朝会的日子。于是把太子留在乾清宫处理政务,而他则偷偷在胤福出门后不久也跟了上来。正好听到小儿子跟李光地的对话,顺便捉住了一群逃学的儿子。
“身为皇子不好好学习功课,身为兄长不给新来的弟弟做好榜样,居然逃学,都回去把《礼记》抄一遍。”对着一群看热闹的儿子,康熙淡淡发话。
晴天霹雳,众皇子在心里哀嚎。只是一开始没看到康熙就以为他不会来,却忘了以十五弟在皇阿玛心里的分量,他第一天上学又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见康熙罚走了看热闹的哥哥们,胤福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皇阿玛知道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带着小花进了上书房的门,其实他就已经胜利了。
“皇阿玛。”胤福嗒嗒嗒跑到康熙跟前,胖胖的小手拽住他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我想让小花跟我一起上学,它会很乖的,你就答应我吧,皇阿玛。”
看着对他撒娇的可爱小儿子,康熙那颗宠成习惯的心不自觉就软了下来,“皇阿玛同意小花跟你一起上学的话,你能保证乖乖听师傅的话,好好学习吗?”
“能,我肯定好好学习,不仅是我,小花也会乖的。”胤福赶紧点头。
“那好,但以后如果师傅说你功课不好,朕就把小花赶出宫去,让你再也见不到它,听到没有?”
于是李光地眼睁睁地看着在他根本来不及说话的时候,皇帝便同意了十五阿哥这样无理的要求。李师傅运气、运气再运气,已经可以预见到他未来教学路途的艰难。
全程安静一旁观看的张若霖和明海简直目瞪口呆,原来皇上是这样的阿玛吗?两小孩儿心中暗想,这样慈爱的父亲他们怎么就没赶上呢?
在康熙的认可下,李光地成了十五皇子和他宠物的教学师傅。消息一传出,惊呆了前朝后宫诸人,对十五皇子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又有了一番新的认定。
胤福带着小花,和伴读们一起开始了上书房的学习生涯。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读书这么辛苦,早起就算了,但是谁能告诉他事事一百二十遍到底是为什么?
向来能动手就不动口的暴脾气十五阿哥快被折磨哭了。但他明白因为小花上学的事情,现在还不是闹腾的时候,于是老老实实的忍了一个月。让李光地大感欣慰,深觉十五阿哥到底还是个好孩子。
这一天,李光地从晨读开始前就等在上书房,但直到太阳老高也没见到他的好学生。于是对两名伴读问到,“你们可知十五阿哥在何处,为什么现在还没来?”
张若霖和明海齐齐摇头,他们也正纳闷呢,也没见阿哥身边的人来告假呀。
此时,乾清宫偏殿,小白子和小黑子对视一眼,双双来到床榻边轻声唤到,“主子,该起了,太阳已经老高了,皇上就快要下朝了。”
胤福哼哼唧唧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了?”
“主子,快辰时了,皇上早朝就快要回来了。”
“嗯,小白子、小黑子,替我准备洗漱,等皇阿玛下早朝回来,我正好跟他一起用早膳。”
于是,当康熙御门听政回来,见到的就是坐在膳桌旁,此时本该在上书房的小儿子。
康熙一愣,“胤福,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怎么会在这儿?”
“皇阿玛,快来,我们先用早膳,等吃完了再说。”
康熙心里叹气。行吧,小儿子能坚持一个月才逃学,已经超过他的预期了。
父子二人用过早膳后,共同坐在暖阁的软榻上喝茶。
“十五呀,你今天怎么不去上学了,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皇阿玛要做个乖学生的。”康熙瞥了眼身边的小儿子问到。
“皇阿玛,我今天不是故意逃学的,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回来,想跟你讲道理的。”胤福乖乖的答到。
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儿子跟他说这话都没问题,但向来霸王般的小儿子居然要跟他讲道理,康熙被逗乐了。
“什么道理,你说来听听。”
“皇阿玛,儿子觉得上书房的有些规矩不好,得改。”
“噢,比如呢?什么得改?”
“那个一百二十遍就很不合理,得改。”
康熙叹息一声放下茶碗,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胤福呀,这一百二十遍呢,是为了让你们能更好的加深对知识的印像而设立的。从皇阿玛开始,到你的哥哥们,每个人都是这样学过来的,你就不要胡搅蛮缠了。今天逃学的事,朕就不追究了,放你一天假,明天要乖乖去上学哦。”
“皇阿玛,我没有胡搅蛮缠,你听我说嘛。”胤福拉着康熙的手说到。
“你说,朕听着。”康熙知道不让小儿子说完,他是别想安静了,于是点头示意。
“我们一天只有十二个时辰,其中三个时辰用来睡觉,两个时辰用膳、请安、小憩,那就只有七个时辰可以做学问。”胤福掰着手指一点点算给康熙听,“其中三个时辰用来习武,就只有四个时辰用来读书了。”
“世上可读的书有那么多,如果每篇文章每天要读一百二十遍,每个字要写一百二十遍,那我们怎么能多读书呢?这是不是在浪费我们学更多知识的时间?如果是个笨孩子,那就算了,但如果是个聪明孩子,那真是太浪费了。”胤福说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康熙,为了让自己减少那枯燥的一百二十遍,他难得开动大脑,只希望皇阿玛能被他说服。
想他冥府小祖宗活了千万年,向来横扫幽冥六道,三界中谁敢不给他面子,居然也有要讲道理的一天,真是太费祖宗了。
转世不易,小祖宗叹气!
康熙瞥了眼似乎绞尽脑汁想借口少读书的儿子,只觉得这孩子是真不爱学习,“聪明孩子,说的是谁呢?”
“比如我呀。”胤福毫不谦虚地答到。
康熙无奈的双眼放空。
其实这种读书方法是他小时候用的,那时的三皇子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心里想要引起父亲的关注,只能用功读书,以为只要这样就能得到父亲的喜爱。
后来年幼登基,朝政被四大辅臣把持,他又只能每天多读书以增长自己的见识,以期将来主政后能做个明君。
再后来,他自己做了父亲,便将这种学习方法延续了下来。其中有为了能让诸皇子学真记牢的原因,也有磨练他们心性道理。
只是胤福这个孩子跟哥哥们不一样,由于神魂强大的原因,他在上书房只呆了几天,李光地就对康熙说十五阿哥聪慧过人,几乎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康熙和太子都曾给胤福启蒙,对于他读书聪慧这件事所知甚深,就连最聪慧的太子,在这件事上也是拍马不及他的,但对于他性格跳脱、坐不住的性子更是多有了解。
所以小儿子能坚持一个多月才来找他,还想了这么个不怎么像理由的理由,也是够难得了。
见胤福一直双眼充满期待的望着自己,对此早有预见的康熙捏了捏儿子的小胖脸,“你说的也有道理。朕想了想,准许你读书改成每天十遍,写字六十遍。但是,平时朕会和师傅给你做考核,如果你有哪次不能让我们满意,那这个特许就取消。怎么样?”
胤福想了想,读书十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字还是要多练习才能写好,于是点头答应。“皇阿玛真好,最喜欢皇阿玛了。”
胤福扑到康熙膝头撒娇,“那这是聪明孩子的奖励吗?”
“对呀,聪明孩子的奖励。”康熙宠溺地笑着对小儿子说到。
胤福也跟着狡黠一笑,抬头对康熙说到,“那儿子能再要一个奖励吗?”
“你还想干什么?”康熙心头一紧,他现在有点后悔下朝时,没把太子一起带回来了。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听说你过几天要去阅兵,我也要一起去。”
第15章 第一巴图鲁 康熙眉头一皱,……
康熙眉头一皱,“朕去阅兵乃军国大事,你一个只有桌腿高的小娃娃去凑什么热闹?”
胤福听后从随身的小荷包里拿出一个金锞子,小手用力握紧再摊开,举到康熙眼前,“我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凭什么不让去,我要去,就要去。”
康熙看着小儿子手心里的一撮金粉,眉毛一挑,小家伙还挺厉害嘛。于是行行行老父亲慈爱道,“行吧,带你去可以,但你功课不能落下。”
“谢谢皇阿玛,果然最爱皇阿玛了。”胤福彩虹屁一拍,麻利的跳下软榻,“今天不用休假了,我现在就去上书房读书。”
得到满意的答复,胤福对于上学这件不太喜欢的事也有点喜欢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多读点兵书之类的,以前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但是听了许多故事后发现,拳头加脑子威力会更好。不过听说他们这一族脑子都不太好使,希望自己投个胎能继承点他家皇阿玛和太子哥哥的聪慧吧。
小儿子主动要求上学,康熙当然高兴了,顺便让魏珠跟着去一趟,把他给小十五的特许告诉李光地。
于是,在上书房等了一早上的李师傅,等来一个迟到的学生,以及学生阿玛那宽容的教学准许。此刻李光地与太子思维同步了,都在心里暗骂康熙就是个拖后腿的家长。
看着拿起书本念念有词的十五阿哥,李光地觉得等过几年他年纪大了,倒可以用给十五阿哥教学来当养老,但现在他还年轻,真不习惯这么不符合风格的教学方式。可谁让皇帝发话了呢,严师也只能日常叹气中。
其余皇子知道此事后又是一阵羡慕,倒不是他们不爱读书,只是改规矩这事儿是康熙对小儿子的偏爱,这种偏爱让他们羡慕。
等知道十五弟还能跟着去阅兵后,他们对于自家皇阿玛的偏心已经无力吐槽。除了大哥是练兵的人,太子是必须跟着一起去的人,十五弟就属于康熙揣口袋里,走哪儿都要带到哪儿的人吧,他们这些不受待见的还是老老实实在家上课吧。
要不然他们去和太子交好吧,最近太子挺有哥哥样子的,皇阿玛就让他偏他的心眼去吧,他们不稀罕了。众皇子心里大逆不道的想法一闪而过。
勤奋了一阵子,终于到了可以跟着康熙去阅兵的日子,胤福难得起了个大早,穿上他的小铠甲,骑上长大了很多的小花,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父兄出城去。
一行人神情严肃的坐在马上赶路,只有小胤福坐在小花背上跟它嘀嘀咕咕一阵后,露出兴奋而狡黠的笑容。
到达目的地后,康熙带着太子和胤福在大臣们的簇拥下,登上阅兵台。放眼望去,只见台下参加阅兵的将士乌压压一大片,全都左右排开。之后康熙点头示意,火器营、骁骑营、前锋营、护军营分别上前演练。
这是胤福第一次看见阅兵,那种恢宏的气势让小小的孩童心潮澎湃。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一定要让大清的军队一直强盛下去,以守土安民为己任,上辈子的那种乱世一定不会再让它有机会降临。等他和兄弟们再长大一点,就要带军走出大清,尽管在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但小心眼的小祖宗认定了必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