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些许隔阂,但如今看来自己倒是她多虑了,后院以后会一片祥和。
敬过茶后,秋姝之带着月冠仪回了卧房,凌乱的床铺已经被小厮给收拾好了,燃尽的红烛也被撤了下去,之后大红色的床幔和窗户上贴着的囍字,还透着昨日的喜庆。
月冠仪看着空荡荡的桌台,眼眸略显黯淡。
“怎么了?”秋姝之从身后轻轻抱着他,双手扣在他的腰间。
感到贴在自己背后的柔软,月冠仪的脊背瞬间僵直。
温热的呼吸从他的颈后传来,轻轻吹动耳后的发丝,酥酥麻麻的滋味,让他不由得咬着唇。
“殿下。”一道轻柔的声音传来。
秋姝之飞快的撤回手,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月冠仪更是羞涩的转过身去,耳根红得像煮熟的虾子。
她寻声看过去,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浓密的青丝用一朵绢花牡丹斜插着,浓烈的红衣将他的肤色衬得白皙无暇,本是有些妖媚艳丽的颜色,但穿在他身上却像是浑然天成一般,瑰丽华容美艳逼人。
秋姝之看着他,一瞬间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听到秋姝之感兴趣的问起了姜姒的名字,月冠仪忍不住回头,心中一团软热瞬间被浇熄了一大半。
以往的姜姒一直以女装示人,但恢复男装的他容貌更是美艳照人,自己容貌克制而寡淡,不似姜姒那般浓丽热烈,又有一双会勾引女人心魄的媚眼。
难道秋娘对他起了兴趣?
月冠仪指尖攥的充红滴血。
“回驸马,侍身名叫蓝儿,是殿下的陪嫁小厮。”蓝儿微微一笑,美目似被搅碎了的春光艳境。
“原来是这样。”秋姝之喃喃道。
蓝儿的模样丝毫不像小厮,反倒像世家公子,或是勾栏花魁。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姜姒那张美艳无双的绝色姿容涌现在她脑海里。
那样难得的美人......可惜了。
“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有什么事快说!”月冠仪咬着牙,心中妒火阴蹿。
刚才姜姒和秋娘说话时,那副狐媚入骨的样子,比凉春还要勾人,他真怕,秋娘对他喜欢上姜姒。
“回殿下,这些都是今日锦衣卫送来的密函。”蓝儿说道,修长的手指上捧着一叠密函,上面封着锦衣卫的章。
因为大婚,小皇帝特准了她和月冠仪三日假,但锦衣卫事多繁杂,涉及朝廷百官,没有一日可以偷闲,锦衣卫的折子便从凤阳阁飘到了秋府。
“今日天色不错,我出去走走。”秋姝之说道。
锦衣卫的眼线遍布全国,密函更是高度机密。
她虽然和月冠仪结婚,但公是公、私是私,她还是分的清楚的,所以她干脆借口赏景出去,让月冠仪清净的批阅密函。
“秋娘、别!”月冠仪一把扯住她的衣角。
他自然明白秋娘是在为他着想故意避嫌,可他坐上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在大启织开滔天罗网,为的就是能够有一天帮到秋娘。
他还记得,幼年时,秋娘最后一次来勾栏看他,那时候秋家已经落败,她对他说,她将来要入仕。
正是因为她当年的一句话,他才在朝廷苦苦经营十多年,忍受了那么多年的屈辱谩骂,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他的身子是她的、他手里的权势也是她的,他想将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献给她。
第83章 太后阴戳戳吃错 太后阴戳戳吃错
月冠仪冷冷淡淡的瞥了姜姒一眼, 声音略冷:“蓝儿,你先出去。”
姜姒微微垂眸:“是。”
“秋娘,你我夫妻本是一体, 锦衣卫的密函您都可以过目。”
在姜姒回身关门的一刹那, 他看见月冠仪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角, 声音娇赧。
姜姒美艳动人的眉眼紧紧盯着月冠仪的手, 若有所思。
他轻阖上门,娇媚惑心的眉眼里爬满了蛇蝎般的算计。
月冠仪真心实意的喜欢秋姝之他知道, 但他没想到月冠仪竟然喜欢她到了这种地步,连锦衣卫的军纪要政都能毫无保留的与她共享。
姜姒轻蔑的勾唇一笑, 笑意透着讥讽, 本来还以为月冠仪是个多铁石心肠的货色, 实际上跟他那个只会争宠的爹没什么两样,都是被虚无缥缈的爱情迷乱了心窍, 没了女人便活不下去!
姜姒深吸一口气, 紧握着拳头,他不会变成月冠仪那副样子,他要权, 他要把权利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绝不会拱手让人。
“可我毕竟不是锦衣卫的人,这样算是越权......”秋姝之还是有些迟疑。
虽说她娶了月冠仪多多少少会在朝中政局与他扯上关系, 她记得历史上的一些专权的宠臣,也是靠着代君批红的权利逐渐壮大自己的势力,最后独揽大权,但她实在不想靠着男人上位。
“秋娘是正人君子,可旁人未必会这样想,她们只会用最阴暗的心思揣测您。”月冠仪抿着唇:“侍身知道您是真心想娶侍身, 但在其他官员眼中,您娶的不是我这个人,娶的是锦衣卫。”
他小心谨慎的抬头打量着秋姝之眼中的情绪,生怕哪个字眼说错了,触及了她的不悦之处。
秋娘的心思他揣摩不清,甚至不知道她娶自己到底有几分真情在,但他却是真的巴心巴肝想把一切献给她,用自己这些年累积的权势助她扶摇直上,在朝中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月冠仪的一番话倒是把她心中原本的犹豫打消了。
“月儿说的对,倒是我太过迂腐守旧了。”秋姝之淡淡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以前她还在说凤凰男靠娘家上位还矫情的要命。她已经和月冠仪成亲,今后福祸同依,共为一体,既然无论她怎么做,都会被人视为靠着丈夫上位,那她就放手做好了,反正朝廷局势岌岌可危,又有外患隐忧,她如今最要紧的就是趁早拥兵,至于那些官员的闲话,随便怎么说罢。
月冠仪低垂着头,露出颈后微微绯红色的颈肉。
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话会惹得秋娘不高兴,幸好秋娘脾气温和,没跟他计较。
一上午,月冠仪批阅密函,秋姝之就在旁边看着,也不小心知道了不少官员的隐秘之事。
比如五城兵马司首领莫安背着自己的夫郎和小叔子搞上了;
皇后秦正雅的贴身侍人彩儿一直在勾引小皇帝意图上位,但小皇帝没理睬他,还嫌他下三滥;
滇王王妃刚死了女儿姜姒,还来不及哀痛,就又投身于后院争宠中,可惜那滇王嫌弃他年老色衰,又纳了一房美侍;
还有顺天府尹顾郑和延顺县银矿一事也脱不了干系,这些年一直在接受延顺县丞的‘孝敬钱’。
“锦衣卫的罗网真是手眼通天,不然我都不知道这前朝后宫还有这么多有意思的事。”秋姝之挑起彩儿那封密函,笑盈盈说道。
月冠仪微微抿唇:“彩儿身为皇后的陪嫁小厮,不知道恪守本分,却总想着和主子争宠。”
“皇后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很伤心。”秋姝之叹息道,她对皇后并不太留意,只是隐约记得他对身边的宫侍很好。自己的贴身侍人挖自己的墙角,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说道陪嫁小厮,今日怎么没见到凉春来给表哥请安?”秋娘您想怎么安排他?是做侧室还是......”月冠仪思虑了良久,终于还是咬着牙忐忑不安的问了出来。
“凉春啊、我让他在屋中休息,今日不用出来拜见了。”秋姝之说道。
毕竟凉春的身份尴尬,月冠仪新婚一天,要是见到了他怕是一天的好心情就毁了。
免了拜见?
“...原...原来是这样啊。”月冠仪手指紧缩蜷曲着,心中涌起酸涩万千,秋娘竟然这么疼凉春,还特意免了他拜见,想必试婚那晚,那贱人一定将秋娘伺候地很是舒坦,所以才获得了这样的恩宠。
他低垂着头,喉间似乎被什么都系狠狠梗塞住。
想起自己昨晚尽心尽力的服侍秋娘,那一夜缱绻是他这一生最美好的夜晚,但或许在秋娘心里,自己不过是她经历过的男人里最索然无味的那一个。
他僵硬、生涩、不懂情趣、更不知道如何索欢,最多只会在忍不住的时候压抑的叫两声,哪像凉春那样,天生媚骨,旖旎浓情。
回想刚才秋娘喊凉春的名字时,仿佛语气都比平时温柔了些,是因为喜爱吗?
月冠仪心头搅动生疼,几乎窒息。
“那秋娘想怎么安置凉春?是做侧室还是......”月冠仪单薄脆弱的脊背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仿佛被雪压弯了腰的翠竹,下一秒就会被折断。
秋姝之听出他话中的一丝醋味儿,放下手里的密函,支着头看向他:“月儿觉得呢?”
他觉得?
月冠仪痛苦的几乎直不起腰,心中的恶念狂呼海啸,猛火蹿上心头。
他恨不得将凉春那个贱人生生剥皮拆骨,折断手脚卖到勾栏,让他低贱入泥,永远不能在出现秋娘面前,勾引秋娘,抢走秋娘对他的疼爱,要他日日夜夜忍受折磨、永远痛苦。
“秋娘若是喜欢他,侍身觉得不如将他收为......侧室。”
侧室两个字月冠仪几乎是耗尽了胸腔里所有的力气说出口的,他的内心在腐烂,嫉妒在蚕食,他嫉恨的快要疯了。
没有成亲之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好秋娘的正夫,不嗔不妒,可真到了这一天,他突然发现以前的想的是如此荒谬,他才刚过门就已经连她后院的表哥和一个凉春都容不下。
狂乱的嫉妒将他的心扯烂、撕碎,占有欲在他的骨头缝里生根发芽,吸食着他的血液,尖锐的根茎浸泡在他的鲜血里,将他的心脏刺穿,在他撕裂成碎块的□□里肆意膨胀,阴暗的占有欲遮天蔽日,蚕食一切摇摆彷徨的理智。
他想要秋娘爱他。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乍然而生。
从前的他只要秋娘可以给他施舍一点点的喜欢就欣喜若狂,哪怕那点微不足道的喜欢是像逗弄猫狗一般,只是像看一个宠物一样戏弄玩赏,他便恨不得跪在秋娘的脚下感恩戴德。
可如今的他却变了。
秋娘对他的温柔放大了他的贪欲。
贪婪扶摇直上,将他的早就隐藏在阴暗角落的十恶不赦的念头,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最后扭曲成灼烧的烈焰,燃血焚骨,昏聩的理智被炙热道极致的高温炼化成气......
“你真是这样觉得的?”秋姝之挑起他的下巴。
月冠仪仰着头,凤目渐渐蓄起一片水光,指甲因为扭曲的蜷缩而迸出苍白的青色。
“我...我...”薄唇褪尽了血色,脆弱苍白如薄纸。
他浑身颤抖着,吞噬膨胀的贪婪占有欲和本能的想要讨好迎合秋娘的奴性从骨头缝里钻了出来,烈焰交织撕扯割裂他的神智,最终将他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怪物,只能靠秋娘的爱维持的怪物。
“秋娘——”他发出一声如幼兽悲鸣般的哀嚎。
再也无法忍受心中撕扯的煎熬,一把扑倒她的怀里,汲取着她身上如瘾一般的体香。
他紧紧的勒着她的腰,像不断挤压的藤蔓,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她的身体里,他们贴的越是紧,越是无法呼吸,他近乎窒息的心脏才能得到救赎般的喘息。
他不想、他不想、他不想、秋娘是他的妻主,他一个人的妻主,那些觊觎的人凭什么与他共享妻主的宠爱。
他的内心发疯似的尖叫。
但这些秋姝之都听不见,煎熬、折磨,沉沦、疯魔,都是他一个人的劫难。
秋姝之觉得自己的腰快要被他给勒断了,他的手就像依附着大树的菟丝花,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我知道你不想。”秋姝之温柔的搂着他过于脆弱的肩膀,轻柔着他的发丝:“等局势稳定之后,我就把他送走。”
一瞬间,所有的山呼海啸都停止了。
月冠仪呆呆的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秋姝之淡淡一笑,亲吻着他微微上挑的眼尾,薄唇缓缓蹭到他耳边轻声将那晚的事情说给他。
最平淡的语气,在月冠仪耳朵里却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每一字都似乎敲在了他的心尖上。
秋娘会送走凉春、秋娘不喜欢凉春、
风熄浪平的心脏忽然泛开一道涟漪,涟漪层层扩散,汇成一道毁天灭地的巨浪,浇灭了滔天的烈火,却裹挟着每一颗被熔炼成渣的血肉形成一道旋涡。
这一瞬间,什么言语、情感都成了肤浅的装饰品,月冠仪心里积蓄着万千无法抒发的爱意,满腔浓烈恨不得就在这一刻将心剥开给她。
他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礼教男训,这一刻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扭曲的贪婪无法释放,唯有秋娘...秋娘...
他舔舐着她的唇、她的舌、如信徒般虔诚的吞入自己的口中。
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秋娘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一个人
他口中含糊黏腻的唤着秋姝之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昨日新婚的喜庆在今日还残存着一点零星,他趁着这点残存的热,纵容着自己再放肆一回,桌上的密函被他随意推到在地,翻飞的纸页像雪花翩翩飘落,凌乱的散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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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内,阴霾笼罩如黑云压城,摧枯拉朽。
秦倾手执湖笔,笔尖染着红墨,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批阅描红,但那红却始终悬在半空不肯落下。
终于,笔尖凝结的红墨支撑不住,滴了一滴红墨在奏折上,晕成一块模糊的红梅。
秦倾死死盯着那块红梅,平静的眼神逐渐涌起波澜,胸口的起伏渐渐加大,手中的湖笔越攥越紧,直到——
啪——
湖笔被硬生生折断,清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仿若炸裂。
玉叶踌躇着上前,准备再给他换一支笔,谁知秦倾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将眼前的奏折全部扫在地上,连千金难求的极品徽墨、端砚也都砸在地上。
玉叶吓得缩了缩肩膀。
“今日月冠仪那个贱人还没有上朝。”秦倾重重的拍在桌上,咬牙切齿的恨道。
玉叶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奏折捡起:“今日是长皇子殿下婚后第三天,按日子来算,得明天才能来上朝......不过明天秋大人就可以跟殿下一同回门拜见您......您就可以看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