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冠仪微微颦着眉头,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谁知早就被秋娘识破。
要不是秋娘观察敏锐细致入微,他还不知道姜姒竟然藏着勾引秋娘的心,自己险些引狼入室。
“你呀。”秋姝之轻轻揉着他的长发,语气说不出的宠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也有被人耍得团团转的时候......”
月冠仪垂下眸,思虑良久:“秋娘,其实蓝儿就是姜姒,她没有死。”
第91章 说服太后 说服太后
秋姝之怔愣了一下,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蓝儿居然就是已经死去的姜姒。
但当初下令处死姜姒是秦政的命令,他为何要不顾危险留下姜姒的性命?还要将他窝藏在自己身边?
“为什么?”她问。
月冠仪眼睑半敛, 沉默了半晌, 才道:“秋娘可记得在围场时, 您追捕刺客被刺客的暗器划破了手臂的事?”
秋姝之点点头:“自然记得。”
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痊愈, 但不知为何偶尔还会觉得痒痒地。
“他在您身上下了蛊。”月冠仪紧盯着秋姝之的反应:“他是唯一可以解蛊的人,如果他死了, 您身上的蛊毒就会发作,所以他绝对不能死, 我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他。”
“......”
她的沉默让月冠仪顿时无比紧张, 手指紧紧揪着衣摆:“秋娘可是怪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您?我只是不想让您忧心。”
“......没有。”秋姝之揉了揉他垂下的长发:“为了我你已经和秦政撕破脸, 我岂会怪你,那我身上的蛊毒可解了?”
月冠仪的凤眸暗了一下:“还未, 无论我如何严刑逼问拷打, 他始终不肯说出解蛊的最后一味引子,可如果没有最后一味引子,这蛊毒就会一直埋在秋娘的身体里, 不知何时就会发作...秋娘, 是我没用...”
秋姝之在他脸侧落下一记轻吻:“姜姒不是普通男子,我身上的蛊毒是他在京城中保命的唯一依仗, 他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最后一位药引,严刑逼问在他身上并不会管用,有时候严刑拷打不如迂回而行。”
秋姝之眉头紧紧皱起:“如今滇王在外虎视眈眈,意图入主中原,顾郑和太后之间又有嫌隙,内忧外患, 实在让我担心。”
月冠仪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锦衣卫告诉我,秦政已经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顾郑如今就动作频频,等秦政一死她肯定更加肆无忌惮,大肆拉拢秦氏势力,与太后分庭抗礼,以前朝廷由秦氏完全把持,滇王忌惮,但若秦氏内部分崩离析,滇王便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顾郑的如意算盘倒是算的精妙,但一切皆有变数。”秋姝之轻飘飘的说道:“秦政死后,除了那些站队顾郑的人外,秦氏一族都以太后马首是瞻,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月冠仪眉头微蹙。
秋姝之点点头:“太后虽然出身秦氏,但他也不是傻的,他是大启国的太后,是皇帝的父亲,无论怎样皇帝都会尊他敬他,与其和顾郑斗得两败俱伤,不如借着皇权之名,将顾郑打成乱臣贼子,在顾郑势力还未稳固时就断了她的根基。”
“您想拉拢太后,站在我们这边?”月冠仪心中一紧。
“是。”
月冠仪呼吸几乎停滞,拉起秋姝之的手:“秋娘,太后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他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如今太后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秋娘为了避嫌已经很少和太后接触,可如果太后倒向他们这边,以后在朝中秋娘难免会和他有过多的接触。
月冠仪心中蒸腾起灼热之火,他不想让那个老鳏夫靠近他的秋娘。
“这我自然知道,但如果不维持住朝廷暂时安稳,争夺一丝喘息之机,只怕滇王已经大军压境了。”秋姝之低叹一声,眉目间尽是深刻的忧思。
“秋娘......”月冠仪口中喃喃,看着秋姝之眼中的疲惫心中愧疚。
秋娘为了江山社稷殚精竭虑,自己竟然因为嫉妒狭隘之心从中阻拦,苍白的面容更加失色,像他这样腌臜的东西,秋娘愿意娶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自己何德何能再去干涉她的选择。
就算秋娘真的与太后有染那又如何,女人本就应有三夫四侍。
他依偎在秋姝之怀中,声音中渗透着一丝惶恐和坚定:“虽然太后为人精明,但您说的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既然秋娘想做,那就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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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宁宫,玉蕊花纷乱零落如云霞,穿过层层云烟缭绕,撩起晃动珠箔,秋姝之看见了一张绮丽哀艳的脸。
秦倾比她成婚之前憔悴了许多,模样还是那般昳丽俊美无俦,但眉目里总有一股淡淡忧伤升起,他依旧穿着一身浓墨般的厚重华服,但不再似初见般风雅照人,身上时刻散发着绝望的孤独感。
“太后。”秋姝之跪在他面前,轻声软语。
秦倾微微抬眸,温和的眉眼里尽是惆怅:“你终于舍得抛下你那好夫君来看我了?怎么...这回不叫我父后了?”
秋姝之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但秦倾却突然神色激动,他钳着她的双肩,一团死水般的眼眸里掀起了无限骇浪,隐忍不发的情绪在这一刻悉数释放:“你当初在众人面前那么护着他,你就这么喜欢他?不惜一切去求娶他,那个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弃我的真心于不顾,就这样伤害我?”
“我从未想过伤害太后。”秋姝之望着秦倾疯狂的神色:“如果太后觉得我伤害了您,我甘愿受罚。”
秦倾神情僵住,钳着她肩头的手指近乎要嵌入她的肉里,指骨啪啪作响。
他咬着牙,狠狠道:“好呀,那哀家就好好罚你。”
他倾身而上,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身,稳住了她的唇。
秋姝之瞪大了眼睛,他们这是在行不伦之事,她想往后退,但秦倾抵死与她缠绵,压着她向后倒去。
秦倾浑身滚烫,眼中尽是贪婪、愤怒和汹涌澎湃无所顾忌的情-欲。
他想是溺水的人拼命在她口中汲取着鲜活,空气里尽是津津的水声。
这是他想了许久的温暖,他们新婚那日,他就坐在床头,对着她留下的画卷,枯坐了一夜。
一想到秋姝之和月冠仪在洞房里恩爱的场景,他的心头血仿佛被抽干了一样针扎抽痛。但现在不一样了,秋姝之就在他身边,亲吻着他,簇拥着他。那些他曾经失去的,他都可以夺回来。
“太后...你我这样有悖人伦。”秋姝之静默的躺在地上,眼眸如冰,语气却极为平淡。
任凭自己如何取悦她,她的眼中始终不沾染一丝情-欲。
秦倾顿时如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冷得彻骨。
“有悖人伦?”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伏在她身上,报复似的在她口中咬了一口。
温热的鲜血顿时流出,他在她口中痴迷的舔舐吸允着,唇畔燃着殷红之血,昳丽浓重的美貌更显如魅魔般妖冶。
他将口中的鲜血吞下,嘴角残留一丝血痕,扬起一抹报复得逞的笑容,只是着笑容里又有一丝哀凄。
“有悖人伦又如何,秋姝之是你先招惹我的,此生你休想离开我,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又有谁能约束我?”华服堆叠下,他眼中溢满无限癫狂和无法抑制的暴虐。
秋姝之缓缓坐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迎着他的目光笑道:“太后以为,如今真的没人能奈何的了你吗?”
她站起身,视线自上而下俯视着曾经她需要仰视奉承的男人:“秦阁老命不久矣,昔日供你们差遣的顾郑势力逐渐壮大,即将有和您分庭抗礼之势。”
秦倾不屑道:“那又如何?便是如此,顾郑也制衡不了哀家。”
秋姝之微微一笑:“顾郑她一个上门媳妇隐忍了这么多年,一旦得势第一个遭殃的就是秦氏,而朝廷将不再是您的一言堂。”
秦倾抬起头,眼中的似乎有什么在暗流涌动,涌现出扭曲的恨意:“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跟我谈顾郑的事?秋姝之,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秋姝之平静的看着他:“便是因为在乎太后,才来找您,我之前承蒙您照拂了这么久,实在不忍心看到您为了顾郑的事情忧心竭虑。”
秦倾的情绪这才缓和了下来:“我又能如何呢,当初是我和秦政看走了眼,将她这头白眼狼扶上高位,如今再想阻止她已经有心无力。”
“太后,您还有一个机会。”秋姝之将他从冷冰冰的地上拉起,温暖的手心触碰着他微凉的手:“若是您能和长皇子联手,以皇权为名,自然不怕压不倒她。”
秦倾似是一下子从她的温柔里抽离了出来,自嘲的笑了笑,声音凄凉绝然:“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关心我,原来也是算计,你们都在算计我。”
“太后。”秋姝之捧着他的脸,目光直直的撞入他的眼:“这不是算计,你眼下只有这一条出路,朝廷若不尽快稳固,滇王就要倾覆而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秦政被她的话猛地震醒:“可我...我与长皇子联手,就是与皇帝联手,可你知道秦氏之前做的那些事,皇帝一旦掌握实权,我和秦氏将来也难逃一劫。”
秋姝之的眼神温柔而平静,仿佛他的一切顾虑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别忘了,您是当朝太后,您是皇帝的父亲,就算真有那一天,这团火也烧不到您的头上。”
第92章 密谋 月儿,给我生个孩子吧……
“太后他同意了?”乾清宫内, 月深激动而起。
“是。”秋姝之点点头。
秦倾也不是傻的,如今他腹背受敌,与其和顾郑斗、和滇王斗, 不如联合月氏, 先稳固朝局再清楚滇王霍乱。
大启以儒家治国, 皇室后宫里即便是最荒唐的皇帝也不过是废了皇后, 从来没有废太后的道理和先例。
秦倾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只要他此刻愿意站队, 凭他如今的地位,就算以后月深掌权了, 也不能耐他如何。
“秋娘, 您的嘴角怎么了?”月冠仪眼眸幽深的望着她, 拇指指腹轻轻在她嘴角边擦拭着。
“没事,不小心咬到的。”口中的伤没有愈合, 一说话嘴角内还有些疼, 秦倾咬得那一下真是用了狠劲,想来定是恨极了她,怨气才会这么重。
不小心?
月冠仪眸光微闪, 这块地方怎能自己咬到, 定然是那个老鳏夫......不知检点。
“姝之...”月深拉起她的手,杏眸灼灼燃烧:“姝之, 幸好有你在,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
“我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清算顾郑容易,但滇王就不是那么好对付了。”秋姝之凝视着她的眼眸:“陛下,滇王那边如何了?”
一说起滇王, 月深便长叹了一声:“之前探子的消息果然没错,滇王内外勾结,暗地里勾结了百越国,二十万大军埋伏在边境蠢蠢欲动。”
秋姝之凝眸沉思:“我记得记得四川土司有白杆兵,是一只劲旅,擅长山地作战,陕西边军亦有秦兵,各个骁勇忠义,川滇之境山地丘陵居多,他们也都熟悉当地环境地形,若真打起来倒也能抵挡一时。”
“虽然能抵挡一时,但我心中总觉得不安,滇军常年在外征战极其骁勇,川军内部早就如之前的羽林军一样,军心溃散了。北方的军队暂不能大动,一旦动起来,小动作不断的鞑靼人便会乘虚而入,南北两方不能同时失守,否则中原又是一场浩劫。”
秋姝之略显疲惫的阖了阖眼,自从夺嫡之乱后,朝廷朝局维持着表面的稳固,但北方蛮族时常骚扰中原,南方也出现过苗族动乱,被滇王压制还娶了苗族圣子,后拥兵自重,秦氏虽然祸乱朝纲,但也不知一无是处的反派角色,至少能在波诡云谲的环境中寻得诡异的平衡。
但秦政一死,这种平衡便被轻易的打破了。
秋姝之当初就是明白这一点,才坚定的要入仕,只有身在漩涡中心才能有制止正常动乱的能力。
但如今这样的局势,比她之前设想的还要复杂难解。
“臣以为不如派神机营前去,用火器驰援。”月冠仪沉声道。
月深思虑了一会儿:“此法可行,但需派人前去监军,且这人一定要是我们的亲信。”
说着,月深默默将视线移到秋姝之身上。
“不可以。”月冠仪眼眸露出一丝凶光,挡在秋姝之面前,胸前的凶兽獠牙利齿:“秋娘却不能去那样的险境。”
秋姝之轻拍着他的肩膀:“我愿意前去。”
月冠仪猛地回头,惊讶无比的看着她:“秋娘,您不能去那种地方,滇王几十万军队倾覆而来,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不许...我绝对不许。”
他的脸色煞白一片,无数的惶恐悉数蔓延心头,他好不容易才向上天求来的秋娘,他却不能看着她离自己而去。
他狠狠的盯着月深,恨意目眦欲裂,都是她。
秋娘刚扶上她有了一点实权,她就这般迫不及待的将秋娘推出去受死,月冠仪死死攥着拳,凶恶的狂焰爆裂燃起。
月深也不甘示弱,温和柔软的杏眸里是不可磋磨的坚定:“你以为我就想将姝之推出去吗?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这样机密之事,放言整个朝廷我能信得过谁?你又能信得过谁?只有姝之可以。”
“你——”月冠仪冷冷的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
“身为大启的臣子,我总不能龟缩于后,月儿,我心意已决。”秋姝之淡笑着看着他。
“姝之你放心,我们会派军队保护你平安归来,至于战事你不必参与...你一定能平安归来的。”月深隐去眼底的难过和纠葛,艰难说道。
“陛下,我有个请求。”她平静的跪在地上。
月深叹息着立在她面前:“你说。”
“我走后,请您务必复宠容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