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裴绎办公室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轻轻地叫了两声裴绎的名字,也没得到回应。
难道在午睡还没醒?
宣迪慢慢朝办公室里侧的卧室走过去,途径更衣室时发现门虚掩着,莫名的鬼使神差,她直接伸手推开——
却猝不及防看到一个半裸的身体。
裴绎背对着她,耳边托着手机似乎在跟人通话,突然被宣迪这么一闯入,也回过身来。
宣迪:“……”
很早之前,宣迪在SOS酒吧看那个阿昱跳舞时,也羞涩地幻想过裴绎的身体是怎样的。
会不会也有好看的腹肌、人鱼线,有起伏的背脊线条。
现在,她终于有答案了。
就在宣迪“欣赏”裴绎身体的过程中,裴绎挂了电话,快速拿起一件干净的白衬衫穿上:
“你这个眼神是不是有点明目张胆。”
那,确实他的身体比那个dancer还要好看嘛。
宣迪不自然地摸了摸头发:“……我在外面叫你又没人应,以为你还在睡觉。”
“我换件衣服,待会要开会。”裴绎边系纽扣边往宣迪这边走,走到她面前,“不是让你三点过来吗。”
。
这问题问得就尴尬。
我当然是想你了才提前来,这还要问?!
宣迪在心里嘀咕了几声,闷闷说:“那我走?”
说罢便做出一副要转身的样子,裴绎马上扯住她的小臂,“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把宣迪拉近了一点距离,和自己面对着面,声音也低了几分,“我待会有个会不能陪你,所以才让你三点过来。”
这还差不多。
宣迪清了清嗓子,开口也嗔了几分:“开什么会啊,还特地换得这么正式。”
“还是日本那边的合作,第二次会议。”
“……”
宣迪表情顿住,意识到这场会议周恺应该也会参加,好心情莫名就被打扰了似的,她垂下头,“哦。”
裴绎纽扣刚系到靠近锁骨那一颗,见宣迪忽然安静,动作也停下来。
有那么几秒,两人都没说话。
宣迪察觉到了气氛的冷场,又抬头,见裴绎的纽扣还没系好,主动伸手帮忙道:“你发什么呆啊,这里不扣了吗?”
裴绎低头看着帮自己扣衬衫的宣迪。
她睫毛很长,皮肤白皙柔软,一双眼睛漂亮又清纯,让人舍不得伤害半分。
明明知道她刚才的沉默可能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可裴绎还是会控制不住去想——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人,她人生的初恋,会不会还是心头的意难平,朱砂痣。
一想到这,很多情绪便难以自抑般跟着气血在身体里流动,发散。
“待会我就在办公室等——唔”
还没扣好衬衫最上面那颗纽扣,宣迪就被裴绎突如其来的吻封住了所有话。
她手还停在男人领口处,脚下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到了墙上,脑中一片空白。
裴绎扣着她的腰,根本不给宣迪躲避的机会,一点点吻过她的唇,无声又强势地想要在这个吻里得到什么,确认什么。
宣迪起初还有些不知所措,可随着与裴绎唇齿相缠的炙热席卷全身,她的手也不自觉地顺着领口圈住他的颈,仰头回应着他,在逐渐急促和凌乱的呼吸中,彼此汲取着。
安静的更衣室拉着窗帘,门虚掩三分,他们就在这半点光亮的昏暗里吻着对方。
门外这时忽然响起陈延的声音——
“裴绎?”
“妈的,人呢?”
“要开会了人又不见了。”
“裴绎!”
脚步声渐近,宣迪有些慌了,伸手想去推开裴绎,可他却没松开她。
在温热和凌乱的深吻间隙,裴绎一只手扣紧宣迪的腰,一只手轻抬更衣室的门,将那点虚掩关闭。
他们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第48章 早点睡
陈延听到了关门声。
他站在更衣室的门口挠了挠头, 联想起外面沙发上的女士外套,好像明白了什么,原本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开, 但看了眼手表, 还是又折回去礼貌地敲了下门:
“看着点时间,人都到齐了!”
陈延的出现让这个吻变得羞耻又刺激, 更衣室里,宣迪脸红心跳, 却又无法抗拒裴绎滚烫的气息,好在在这种氛围蔓延得更深之前,裴绎及时松开了她。
宣迪喘息微促,脸颊晕着红, 拧开门把裴绎往外推:“你快去。”
光突然透进来,裴绎无奈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转身正想叮嘱些什么,就看到半明半暗的墙后,宣迪站在那,柔软的羊毛线衫垮到凌乱,白皙肩头露出一半, 嘴唇红红地望着他。
不自知的朦胧诱惑, 像玫瑰也像雏菊,天真不失娇媚。
裴绎暗中深呼了口气, 走上去拉好她的衣服,又轻轻在她额前吻了下, 哑声说:“在这等我。”
-
走出办公室时, 裴绎所有的情绪都已经调整好, 他面无表情地披上西装, 扣好袖口的扣子,会议秘书等在会议室门口,待他走近时打开大门,低声通知:“人都齐了。”
裴绎嗯了声,眉眼轻抬,便看到了站在日方负责人身边的周恺。
他信步走过去,日方代表均起立招呼示好。
周恺的目光夹杂在一片寒暄中,显得有几分躲怯和不自信。
明明上一次站在这间会议室时,他还那么意气风发地做着两方的翻译,如今在看到裴绎进来后,却连呼吸都觉得压抑了许多。
尤其是裴绎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明明他什么都没做,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可那种步步逼近的胁迫感却压得周恺喘不过气。
周恺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做了几个深呼吸。
会议开始。
这次讨论的是合作合同上的一些责任细节条文,涉及到的专业术语会比较多,裴绎静静靠在椅背上,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和上一次会面一样,所有的关注点都在合同上。
周恺便也悄悄松了口气。
其实除却身份背景的先天优势外,他也不觉得自己比裴绎差多少。
所以在这样一场特别又微妙的见面下,周恺也存了那么一点想要较量的私心,因此他精神高度集中,非常小心且精准地翻译着每句话。
不想,也不愿意让裴绎看扁。
只是。
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
十多分钟后,在周恺某条细则的翻译过后,裴绎轻轻动了动身体,手里的笔意味不明地在桌面叩着,过了会儿,才淡淡说:“渠道提成是3%吗,我刚刚说的好像是5%。”
周恺:“……?”
周恺来不及思考是自己听错还是哪里的问题,马上朝身边的主理人重新纠正数据。
主理人明显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讨论继续,没过一会,在轮到PC互娱这边回应时,原本应该是法务部说的内容,裴绎却开了口。
虽然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但从裴绎的嘴里说出来,那些完全可以用中文表达的专业术语,他全部用了英文,不免多了几分晦涩难懂。
周恺对中译日没什么问题,但裴绎说的一些英文单词太过专业,他在脑中努力搜索,勉强才磕磕绊绊地翻译过去。
刚翻译完,对面的裴绎轻扯了扯唇角。
只这一个表情,周恺莫名感到紧张,也意识到接下来的翻译不会轻松。
果然,之后裴绎每一句都在故意为难,中英夹杂,用词越来越小众,周恺到底非英语专业,应付不及,接连卡顿。
日方的主理人也不满地眉头深蹙,用日语不知说了什么,周恺连连卑微弯腰。
这样几回合下来,周恺似乎被突破了心理防线,一会版权金出错,一会授权期限出错,几分钟内频繁翻错裴绎的话。
到最后裴绎直接没了耐心,直接丢下笔起身,用英语跟对方主理人说:“换个专业的翻译再来谈。”
他离开,PC互娱的一众人也跟着离开,会议室里只剩日方代表气急败坏地用日语指责周恺是不是没睡醒,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周恺不断道歉,直到最后会议室里空无一人,他才虚软着坐下,一身冷汗地松了松领带看向门外。
他哪里不专业。
就是裴绎在故意整他罢了。
-
回到办公室时,宣迪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裴绎在桌前坐下,又往自己旁边拉了个椅子,叫宣迪:“过来。”
宣迪不知情地走过去坐下,“怎么了。”
裴绎下巴指着门外:“等一个人。”
“?”
还没问清要等谁,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周恺直冲冲地闯进来,却在看到宣迪后微微一愣。
宣迪也诧异看着他。
但这样的对视只是须臾,周恺便把矛头对准了裴绎:“我一直以为裴二公子是个体面人,没想到你也会做这么不体面的事。”
裴绎头都没抬,轻笑一声,“我是不是体面人似乎还轮不到周先生来评价。”
“是吗,可刚刚会议上你明显就是故意针对我。”
宣迪看向裴绎,听得一脸茫然。
裴绎却不慌不忙,把桌上一份资料轻飘飘甩出去,“你配吗。”
周恺不知道裴绎什么意思,捡起掉在脚边的资料,只看了两眼脸色就变了。
“国内二流大学本科,凭着交换留学计划去了日本,在日本半工半读拿到修士学位,周先生的履历看起来很励志,但不知道你引以为傲的留学生涯是不是也包括这一段。”
周恺迅速把手里的资料揉成一团,他不知道裴绎是怎么查到的,但这是自己最大也最阴暗的秘密,他如今有这样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是亲朋好友口中一表人才、争相介绍对象的高级金领,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这段不算光彩的过去。
“你想怎么样。”周恺努力镇定地问。
裴绎指着身边的宣迪:“跟她道歉。”
宣迪睁大眼睛看向裴绎,裴绎却在桌下按住她的手,暗示她绝对受得起这份迟到的审判。
在曾经戏弄过的女生面前被她如今的男朋友戏弄已经很屈辱,如今还要道歉。
尽管周恺也没觉得年少时的自己理所当然,但这样的场景下,他被那点男人的面子撑着,怎么都低不下这个头。
周恺拼命咽下一口气,愤而转身。
门被打开又关上,残留着周恺满满的不服和忿然。
宣迪张了张嘴,“这……”
裴绎却不急不慢,淡淡说:“他会回来的。”
“啊?”
果然,还不到三分钟的功夫,周恺又走进了办公室。
他低着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直接走到宣迪面前一鼓作气:
“对不起郑迪,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玩弄了你,请你原谅。”
?
这滑跪得也太快了,宣迪差点笑出声来。
“如果刚刚道歉,可能这一句就足够。”裴绎语气沉沉,又带着几分轻蔑地看着周恺,“但你走了再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宣迪侧眸去看裴绎,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她不知道的另一面。
言谈间漫不经心透出来的那股腹黑太迷人了。
宣迪都懒得看周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一直盯着裴绎,看他说话时喉头上下起伏的模样,嘴角时不时扬起弧度。
办公室仿佛成了两个男人的战场,硝烟浓浓。
周恺既然选择了回头,就已经做好了必须解决这件事的准备,在裴绎的施压下他完全没了气势,问宣迪:“郑迪,你要怎么样才能接受我的道歉。”
其实事到如今道不道歉已经不重要了,宣迪不在乎也不会原谅。她的注意力都在裴绎的喉结上,随便摆了摆手,“把17楼的厕所扫干净就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周恺:“……”
虽然无奈宣迪的敷衍,但她说了不想再看到他,裴绎心里那一点不确定也被悄悄填平,彻底坦然明朗。
“那就麻烦周先生了。”裴绎边说边按了外线叫来17楼的保洁阿姨,“带这位先生去洗手间。”
昨天还在包厢被一众同学捧到了天上,现在却要去洗厕所,周恺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双拳微微握着,尽管觉得憋气窝火,可裴绎手里握的秘密太大,大到他不得不咽下眼前的屈辱,对宣迪言听计从。
等周恺一脸土色地离开办公室,宣迪才撑着下巴问裴绎:“你给他看了什么,他怕成这样?”
“你确定要知道吗。”裴绎说,“可能会毁了他在你心里的样子。”
宣迪皱眉望着裴绎:“你这话怎么听着酸酸的,他在我心里还能有什么好样子,他就算想不开去做鸭也不关我事啊。”
裴绎顿了顿,“嗯。”
“嗯?”
“他的确做了。”
宣迪:“……?”
以裴家的人脉,别说是去查一个周恺,就算是十个周恺,裴绎也有本事起底他的所有。因此,连24小时都没花到,周恺这些年在日本的轨迹就都到了裴绎手里。
看似光鲜的外企白领身份下,原来也干过不算光彩的事。
周恺虽然相貌帅气,但家境一般,日本留学需要的开支很大。他想往上爬,不甘心过底层人的生活,因此那几年,凭着一张脸在歌舞伎町的牛郎店兼职就成了他收入最大的来源。
等赚够了钱,夹上公文包换上西装回国,就成了别人眼里体面的白领翻译。
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宣迪看完裴绎电脑里的照片,眼睛缓缓睁大,半晌又平静:“他能干出这种事我一点都不惊讶,上学那会儿追隔壁班女生买的花听说都是跟别的暗恋他的女孩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