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会说‘不急，你先养伤’之类的客套话。
宋清舟倒是没多意外，“那就现在，我加你……”
她想起，束北年发了两次申请，她都没通过。
对方从口袋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界面，摆在她眼前。
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宋清舟扫了一遍，发了验证过去。
很快束北年点了通过。
页面换成，你已经添加了粥粥，你们可以聊天了。
宋清舟即刻发转账，连小数点后两位都准确无误。
束北年瞥了一眼，锁屏，将手机放回口袋。
苏彤纳闷。
为什么束先生一副生怕她不还钱的架势？
这点钱舟舟不大会赖账吧。
宋清舟低头等了会，发现束北年没有接受转账，一抬眼，他的目光落在她膝盖上包扎的伤口上。
下一瞬，掀开眼皮，四目相对。
“好点了吗？”
“你怎么不接收？”
束北年敛眸，哂笑，“收了，你再删了我？”
他怎么猜到的？
宋清舟装模作样，“你为什么这样想？”
“之前我申请了两次，你都没通过。”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意这个。
早上看到第二次申请，她有点意外，很快忙别的事情，就没再想起这茬。
她瞎扯道：“我一时忘点了。”
说的还挺平静。
苏彤看看宋清舟，又看看站得笔挺的束北年，对话听上去确实像认识了很久，但又有点不对劲。
束北年直勾勾地看着宋清舟，顿了两秒，“夏歆和刘俊辰你不都通过了吗？唯独忘了我？”
她出国那天，三个人都没去，唯独不加他。
这一点，束北年心里的滋味有些复杂。
他对她来说，高中那会的特殊性一直存在。
只是现在她格外地疏远他，跟疏远夏歆和刘俊辰又不太一样。
宋清舟有点火大，他怎么知道的？
他们三个私下还讨论这些？
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计较的，她对他来说不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学嘛。
不给她留任何后路。
步步紧逼。
那她承认好了。
“我就是忘了你。”
空气突然安静。
苏彤坐在床位，垂下头，捂着嘴偷笑。
感觉看了一场小学生吵架。
束北年反应过来，病房还有第一个人，轻咳一声。
垂眸摸了下领带。
宋清舟说完那句略带挑衅的话，表情也松动几分。
毕竟今天他花了这么长时间来接她，还送到医院。
自己之前说过，不会再浪费他时间。
这时，医生拿着片子走进来，大致说了下她的左腿，只要是挫伤，脚踝崴了一下，并没有骨折。现在就可以出院。
医生走后，这里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束北年若无其事道：“送你回家。”
“不用麻烦了，你先走吧。我们自己能回家。”
“……”
苏彤眨了眨大眼睛，起身走到跟前，为难地说道：“还是要麻烦一下的，舟舟你脚崴了，不能着地，我可抱不动你。”
宋清舟瞪大眼睛看着她。
怎么跟她心灵相通的苏彤变了？
—
束北年把她送到家才走。
需要走路的时候宋清舟都被他抱着。
人一走，苏彤立刻兴奋起来。
宋清舟坐在沙发上，看她倒了杯水，跑着过来，坐到身边。
她笑嘻嘻滴说：“舟舟，我觉得我们《年度人物》栏目今年能请到束北年先生。”
宋清舟对他的事情依旧没什么兴趣，随口问：“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啊！”
她哼笑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苏彤对自己的第六感非常有自信，“如果他真的来做嘉宾，那就证明我猜的没错。你等着瞧。”
说完递给她一杯水。
宋清舟接过，喝了一口，躺靠在沙发上，“他做不做嘉宾，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可能不知道，台里去年就开始邀请他，几乎动用了所有关系，不过人家毕竟是华盛集团的继承人，我们台里这点人脉资源，人家也瞧不上。”
苏彤紧紧盯着他，贼兮兮地笑，“不过嘛！现在不同了，他知道我跟你的关系，我邀请他，他没准会答应。”
“我跟他的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所以，我帮你验证一下啊！你等着吧。”
苏彤说得自信满满。
宋清舟笑了声，没说话。
她跟他保持距离，其实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
机场那次就够了。
现在她很能认清两人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是怎样的结果倒也无所谓，他不答应做嘉宾她也好不意外。
*
束北年赶得晚上11点的航班，落下的高层会议，打算到美国后开视频会议。
安静的头等舱，束北年随便吃了点飞机餐，靠着椅背，手轻轻送了下领带。
坐在旁边的欧泉，凝神思考。
不知道他消失的六七个小时干了什么。
他打的第一通电话在江北西郊，第二通电话又回到江北第一人民医院。最后他和司机一起赶到宋清舟所住的小区，三人一同前往机场。
束北年一直是个自律的人，且诸事工作为先，这样抛下公事消失几个小时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他有点担心美国那边。
“束总，美国那边似乎等急了。”
华盛在美国收购了MKL科技公司，这家公司在九十年代曾是美国科技领域开发的巨头，但终归抵不住美国经融危机的动荡，5年前束北年在美国留学，跟姑姑一起参与了评估和收购工作。
昨天他姑姑束英颂打过一次电话，询问航班延迟的事。
欧泉猜想那边应该着急了。
束北年本来聋拉着眼皮，听到这话，眉眼一扬，落在飞机小窗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新能源节能开发技术是他们要跟我们合作，这就等不及了？到了那边，先去MKL，与他们的见面时间延迟一天。”
说完懒懒把头靠在椅背，双手交叉，整个身姿极为优雅，缓缓闭上眼睛。
*
宋清舟请假两天在家休息。
她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浏览新闻，扫了一圈，无聊之余，她打开了微信，目光落在列表下方的白猫头像上。
轻轻点开。
对话框里的转账仍然没有接收。
第14章 想起每次跟他接触的细节……
想起每次跟他接触的细节，虽然都是些平常事，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尤其是加她微信，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
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在有意修复他们之间的同学关系。
可能只是出于愧疚。
宋清舟放下手机，平躺在沙发上。
觉得他大可不必。
第三天。
她的脚消了肿，走起来并不很疼，应该不耽误上班，于是回到台里继续工作。
刚在工位坐下，小蒋给她发了条信息。
【主任和老程回来了，把杨倩说了一顿，见了她离远点。】
【谢谢。】
她下意识朝杨倩的工位看了看，是空的。
可能她受了点伤，老程一上午也没让她出去采访。
宋清舟没闲着，写完稿子后开始修图。
临近中午，她嗓子干的受不了，拿杯子去茶水间接点水。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杨倩的声音。
“你们看，颜值高到哪里都吃香，就崴了下脚，搞得像个受伤的功臣一样，还把责任推到我头上，同样是女的，难道我就该让着她吗？所有男同事都仅着她用？”
被她拉住吐槽的两位同事，赔笑附和着。
大家心知肚明，工厂那边偏僻，且里面的员工并不配合采访，本来就有危险性，主任一开始就说过，不管男女不能单独去那边。
“还有，你们看看她，明明那天答应的好好的，主任一回来就偷偷告状，光在台面上装好人。”
宋清舟笑了下，恍如无人地走进来。
三人同时惊住。
说人坏话被当事人撞见，几个人脸色僵硬起来。
杨倩的气势也萎了下去。
宋清舟不慌不忙接好热水，侧头看过来，“杨倩，我这人从来不告状，都是自己解决，既然你对此有意见，下次，我会当着大家伙的面向主任反应，绝对是你在场的时候。”
杨倩盯着她，哑口无言。
宋清舟这人长得漂亮，工作起来前不怕狼后不怕虎，对于旁的事又总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她说这话，让人不由得相信她真的干得出来。
说完，她出了茶水间。
之后，杨倩虽然愤愤，也只敢在背后对她嗤之以鼻。
一晃眼到了周五，忙碌的工作让宋清舟很少想起别的，每天都有很多工作，到了周末只想在家里睡觉休息。
她今天回来的早，没跟苏彤一起。
跟宋女士在日本生活时，她学会了做饭，中餐和日料都会一点，但自宋女士去世，她常常凑活，有一顿吃一顿，很少做饭。
苏彤是个很节俭的女孩，偶尔会点外卖，一般买点菜回来做。这就让宋清舟不能心安理得只吃她做的，她们基本也没规定，谁想做就做，两人都不是爱计较的人。
她回家之前从超市买了食材，够吃到下周一。
她熬了粥，炒了两个小菜。
从厨房出来，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打算问问苏彤什么时候到家。
手机还没解锁，家门开了。
苏彤跳进屋子，张开双臂，朝她扑过来。
两人倒在沙发上，宋清舟还是被压的那个。
苏彤整个人处于兴奋状态，捧住她的脸狠狠地脸上亲了一下， 痴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秀色可餐的小鲜肉。
“舟舟，我觉得，富婆只是你的起点。”
宋清舟笑了下，单手支着脑袋撑在沙发上，明媚祸人的脸上神情懒散，“是吗？那终点呢？”
“你的终点是华盛老板娘。”
“……”
*
两人边吃边聊，吃完饭苏彤把碗洗了，回到客厅追问起宋清舟高中的事，她不太想回忆那时候，被苏彤缠了一会，去浴室洗了澡。
回到房间不像往常那样困倦，躺在床上，脑子异常清醒。
想起苏彤吃饭时说的话。
“他答应做我们《年度人物》的嘉宾了，看吧，我猜对了。”
苏彤今天专门去找了束北年，没想到让前台打了个电话，她就被请进了束北年的办公室。
进去之后，她也没费什么口舌，对方就答应了。
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下上录制时间，让助理安排一下行程。
没想到事情简单到这种地步。
苏彤说她上去只是喝了一杯茶，下来的时候还晕乎乎的，不敢相信，怀疑前一秒是幻觉。
“这都是因为你，他在讨好你。”
当时听到这句，她心脏仿佛被撞了下，脸上没什么表情。
此时想起这话，仍然让人无法平静。
她并不认为这是真的。
高中时，束北年话不多，人缘极好。
除了学习好之外，也很有耐心，有人找他讲题，第一遍对方听不懂，还会拆分步骤。
但他也有让人捉摸不透的时候，只跟刘俊辰走得近，其他男女同学邀请他出去玩，他会婉言拒绝。
话很直白，声音和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他天生有种很强的存在感，长相俊朗，温良端方，被拒绝的人也不觉得怎么，即便拒绝好几次也不会责怪他，说他清高。
他其实对周围的人很有距离感。
对她也一样，但不耽误，她在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
束北年和刘俊辰、夏歆以及她走得最近。
这种看在同学面上的举手之劳，他可以不眨眼地应下。
至于‘讨好’，也不见得。
感觉多少，是因为机场送行的事产生的内疚。
其实，她更希望他站得远远的，谁也不要干扰谁。
她有点抗拒，他接二连三‘好意’的存在感。
具体为什么她也说不清。
伸手从床头柜上摸到手机，点开与他的对话框，依旧是没接收的转账。
她得想办法让他把钱收了，连酒吧的赔偿款，这样才能完全划清界限。
第二天周六，两人起的都很晚。
苏彤已经洗漱后进了厨房。
宋清舟在洗手间刷完牙洗完脸，又擦了点东西。
打开放在琉璃台的蓝色小盒子，取出一张美瞳，往左眼里放。
洗手间的门被敲响。
接着打开，苏彤伸出一直脑袋，“舟舟，吃面怎么样？”
宋清舟没回头，说了句都行。
仔细手里的活。
她好不容易贴了上去，没注意苏彤走了过来，“怎么了？”
“怎么只贴一张？”
宋清舟头发有点乱，乌发遮掩着侧脸，微垂着头，只露出好看的眉眼和秀挺的鼻尖，眼睛低垂着。
她伸手将琉璃台上的盒子盖好。
苏彤看不清表情，只觉得她张扬的美貌被掩住几分，整个人有种易碎的美感。
“因为，这只眼，没有神采。”
苏彤觉得可笑，“你也太凡了，你的眼睛要是没有神采，天上星星的光也不算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