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钻入鼻息的全是他的气息。
是淡淡的檀香味混合着他本人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衣服上也有。
她朝四周瞟了瞟，看有没有多余的缝隙空间, 发现电梯里有两对恋人，男人都把女朋友搂在怀里, 比束北年的动作夸张多了。
她脸上的温度瞬时增高。
垂着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束北年轻抚了下她长发，微微低头, 低声说：“别动, 一会就好。”
电梯走走停停, 中间下了一波人, 现在只剩下他俩和三个女孩子。
这仨人就是在电梯口对着他俩窃窃私语的几个女孩。
她和束北年分开, 站回了原来的位置。
背后三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盯着，空气中的尴尬仿佛要溢出电梯。
约过了十五秒，两人终于从电梯里出来。
宋清舟极力从刚才亲密动作的眩晕中清醒, 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什么事也没法声的样子。
余光里, 男人神色如常，一贯疏离的样子，只是手里拿着嫩绿色的卡通娃娃, 有点违和。
到了餐厅，两人挑了两人桌坐下。
点完菜后, 服务生问：“要什么口味？”
束北年：“辣的。”
宋清舟：“不辣的。”
两人同时出声。
下一瞬，互看彼此。
服务生微笑：“鸳鸯锅可以吗？”
两人看着对方，敷衍地点了下头。
服务员一走，气氛尴尬起来。
在宋清舟的印象里, 束北年不吃辣，他刚刚却脱口而出要辣的。她虽然无辣不欢，这次主要请他吃饭，自然要按照他的口味。
她假装平静地盯着桌面，感觉到对面男人的视线。
心虚了一下。
他不会以为她还记得他的口味吧？
她迎上他的目光，“这么多年，我不敢吃辣了，现在一般吃清淡点的，没想到你的口味也变了。”
束北年一动未动，“我的没变，我以为你还喜欢。”顿了一下接着说：“刚才我以为，你在迁就我。”
宋清舟笑了下，把碎发拢到耳后，“你想多了。”
“……”
没一会儿她的鸳鸯锅烧开了。
宋清舟为了假装换了口味，一直在涮番茄汤。
两人安静的吃东西，宋清舟偶尔还能弄出个声响，束北年吃东西一点声音都没有，吃相也好看。
说起来，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
她觉得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明明刚才想赶快吃完，吃着吃着就慢了下来。
她垂着头，用筷子夹住土豆片，还没出锅，另一双筷子给她抢走了。
束北年无视她的目光，夹在筷子上轻沾了下酱料，咬了一口。
像没事人一样。
大概刚才那句‘你想多了’让他很不爽。
她好脾气地又夹了一片，又被他夹走。
他是故意的。
她又夹了一片，他又双叒抢走了。
宋清舟把筷子往桌上一按，“束北年！你有病吧。”
束北年终于抬眼看过来，似笑非笑，把夹在筷子上的土豆片送到她碗里。
宋清舟瞳孔微张，无语，“你都夹过了，干嘛放在我碗里。”
束北年笑了笑，“那好吧。”
他伸出长臂，重新把她碗里的土豆片夹出来，放在自己碗里。
宋清舟惊了。
她碗里还有点吃其他东西留下的酱汁，那个土豆片明显被她的酱汁污染了，他又夹回自己碗里。
这迷惑行为……
他到底在干嘛？
她盯着他，猜他一定不会吃。
一会儿肯定夹点别的盖在下去。
束北年迎上她的目光，神色淡淡，“宋清舟，心情不好要说出来，或者发出来，不然对身体不好。”
说完，他夹起方才的土豆片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束北年故意逗她，让她想起了高中时，他也做过类似的事。
有一次大课间，陈淼来找她，让她去找束北年借玫瑰花茶。
她其实跟自己一样，都喜欢喝饮料，说喜欢喝茶的不过是想和束北年多说几句话。
她想笑，自己要喝不会自己去要？
她要来的，干嘛给陈淼。
“你自己要啊。”
“这不你俩关系比较好嘛。”
话里带着挑衅，意思是说，如果她不去，那表示她对两人关系根本没信心。
她笑了笑，“班里同学都管他要过啊，难道你得罪他了？”
陈淼隐忍着怒容，阴阳怪气道：“算了，我看你根本不敢，你俩关系也没那么近吧。”
这句话戳了她肺管子。
她是不确定，束北年忽冷忽热，她根本捉摸不透他。
被陈淼明晃晃地笑话快把她气炸了。
这一天她都闷闷不乐。
上体育课，到了自由活动时间，天热的像在蒸笼里烘烤。
束北年和刘俊辰去买饮料，夏歆让他们顺便带两杯奶茶。
她和夏歆在树荫下等着，没一会两人回来了。
束北年和刘俊辰给程光耀他们分发冰镇的饮料，分发完却不见她的。
刘俊辰手里的一杯奶茶递给了夏歆，往常都是束北年拿着她那一份，这时，她看向他。
束北年走过来，“忘了给你买。”
束北年和刘俊辰、夏歆、程光耀他们高一同属一班，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班她才和他们同班。
她这个后来加入者像个局外人，不管她怎么融入，似乎都没办法跟他们一样亲近。
更应征了陈淼的话。
她极力维持平静，“算了。”
说完就转身要走，被束北年一把拽住，“逗你呢！这个是你的。”
她回头看过去，果然，他手里拿着一杯奶茶，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只是她没有很高兴。
为什么要逗她？
她患得患失的敏感神经快崩断了，他还有心情逗她。
她拿过奶茶，狠狠地摔在地上，“我不稀罕了！”
所有人一脸诧异。
奶茶落在地上洒了出来。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走出来。
她回了教室，趴在课桌上，脸埋在手臂上。
脾气发出来，心里虽然痛快了。
但又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束北年那种玩笑并不过分，一般人都笑着骂他几句，开心地接过去。
她怎么能摔在地上呢？
都怪陈淼！
刺激她神经的，是她的那句话，她却把火洒在束北年身上。
她有点后怕，以后他一定不搭理自己了。
他和他朋友一定认为她这个人有病，小心眼，开不起玩笑。
她的形象彻底毁了。
他们的关系也会彻底结束。
到时候陈淼更会笑话她。
她想着，眼睛发热，心头的委屈一阵强过一阵。
这时，她手臂被人用指头戳了一下。
她缓缓抬头，惊了一瞬。
束北年坐在她对面，正看过来。
她坐直身体，躲开他的眼神。
猜测他是来跟她绝交的。
她挣扎着，要不要现在立刻马上道歉。
还来得及吗？
她在想我错了和对不起哪个更有诚意，这两句话卡在喉咙还没出来，束北年张口了。
“我错，对不起。”
简短粗暴。
说着，放在桌上一杯奶茶。
他重新买了一杯回来。
怎么跟她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一动不动看着他。
束北年把吸管插进去，往她跟前推了推。
这时陈淼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他们微微一顿，进来坐到自己位置，正好跟她座位横向冲着。
宋清舟捧住奶茶，喝了一口。
她立刻得意忘形，又作起来。
“为什么我的是常温的？别人的都是冰的。”
“女生，喝冰的不好，特意给你买的常温。”
她抿着唇笑了笑，“束北年，我跟你的关系是不是最好的？”
她自己都知道这个问题很幼稚很作，但就是想知道。
“嗯，我们最好。”
她朝陈淼瞥了一眼，陈淼低下头不敢看她，假装在找东西。
那杯奶茶特别甜。
自那以后，她很确定，她与束北年是很近很近的关系。
*
宋清舟坐在副驾，，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关于束北年所有的记忆中，他从不吃别人碰过的东西，
那片浸过她酱汁的土豆片，他没吃之前，如果有人跟她打赌，她一定出高价赌束北年不会吃。
但他吃了。
她瞥了一眼束北年精致的侧脸，很快收回视线。
感觉更加不自在。
到了地下停车场，光线暗下来。
两人并肩朝电梯口那边走。
宋清舟双眼干涩发痒，她忍不住揉了揉。
这几天太忙，对着电脑的时间太长，眼睛很不舒服。
谁知越揉越难受。
右眼像是进了异物，揉了几下难受的睁不开，只惯性朝前走。
束北年到了电梯口自然地停下来。
猛地一下，她撞在男人身上。
她看不见，感觉对方低身过来，手腕被他抓住，“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疲劳。”
她揉了几下，放下手，手腕顺便从他手里出来。
但眼睛还是无法完全睁开。
不停地眨巴眼。
下一瞬，她下巴被他捏住，微微一台。
束北年的脸近在咫尺，清隽的五官清晰分明。
有团团的热气喷在脸上。
他看着她的眼，剑眉微微拧紧。
好好一双眼睛，被揉得红肿，眼球布满红血丝，睫毛湿润，似乎因为难受流了很多泪。
光看着就难受。
“你揉红了，疼不疼？我们……”
第30章 宋清舟有点慌，拨开他的……
宋清舟有点慌, 拨开他的手，退了一步，“没事, 就是有点干涩而已。”
这时，电梯门打开, 她率先跨步进去，垂下头, 敛住眉眼。
“我们去医院看看，你眼睛需要上点药。”
宋清舟急忙按了楼层，“不用了。”
到家后, 宋清舟换了鞋急匆匆进了洗手间, 她用清水洗了洗, 把左眼的隐形摘了下来, 又洗了洗, 双手撑着洗手台，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白皙的脸上留了几滴水渍, 头发有些凌乱。
那双眼睛红赤赤的, 像鬼一样。
尤其是左眼，很空洞。
*
束北年到家后，没有马上换鞋, 连兴冲冲跑过来欢迎他的棉花都懒得搭理。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拨了一个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阿年？你怎么有空找我？”
“在值班？”
“刚到家, 今晚不用我值班，怎么了？”
“请你过来一趟，有一位病人。”
“今天李医生在，直接找他不用挂号。”
“需要你过来一趟, 病人不想去医院。”
“什么？什么人这么作？不去医院？让医生上门？”
“你说谁作？”
语气瞬间变冷。
“我作，我作，您别气，马上到。”
*
她擦了擦脸，回到客厅，苏彤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来，“你回来了。”
她没敢抬头，眼睛有点疼，嗯了一声打算回房间。
这时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苏彤说着朝门口走过去。
大概瞟了一下猫眼，打开门，门外除了束先生，还站着一位男人。
男人身穿淡蓝色衬衣，下身休闲裤，带着一副眼镜，长得有点帅，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有点怪异。
束北年目光朝里看了下，没看见人。
“苏小姐，这位是顾医生，宋清舟眼睛有点不舒服，刚巧顾医生来了这边，顺便让他给宋清舟看看。”
顾卫明嘴角抽了一下。
刚巧？
顺便？
明明是受他威胁才来的。
他的好奇心已经爆棚，心里已经没了怨气。
让束北年亲自张金口麻烦他专门跑一趟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是眼前这位甜美的小姐姐，想必是她室友。
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束北年这么惯着一个人，还是一个人女人。
“舟舟吗？她眼睛怎么了？”
她刚才没注意。
“两位快进来。”
她让两人坐在沙发上等会。
她走到宋清舟门前，敲了敲，“舟舟，束先生来了，你眼睛怎么了？不舒服吗？”
宋清舟闻言，从床上坐起身，捂着微疼的左眼，有种窒息感。
她拨通了周肆的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挂了电话，她拿手机里的镜子照了照，眼珠红的有些可怕，左眼更厉害一些，捂着眼睛平静了一会儿，从枕头底下摸出眼罩走到门前戴上，轻轻开了门。
苏彤看她带了眼罩，担心地问：“舟舟眼睛怎么了？束先生带了一位医生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