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围观,孟奚的脸一下子急的涨红到了耳朵根,细声反驳:“我没有,骆莺,你怎么乱说话?”
骆莺才不听她解释,继续厉声指责道:“没有?昨天我和陆屿还好好的,就昨天见了你之后,莫名其妙的他就和我分手了,不是你捣的鬼,你觉得我能信吗?”
在她说话的时候,楼梯下走上来几个女生,冲着骆莺喊:“莺莺!你刚刚是不是没去跑操?诶,这是怎么了?”
骆莺一看是自己的小姐妹,难看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几分,对着她们说:“就是她,背地里勾搭陆屿!”
骆莺身边站了好几个人,且在楼梯上层台阶,听了这些话后,看着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起来。
孟奚和宋思雨站在下面,上也上不去,被她们气势汹汹的盯着,活活像被豺狼虎豹逼在墙角的小白兔。
她性子怯弱生来不善与人争论,被这么多人盯着,急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宋思雨不甘示弱的回击她:“我们奚奚从来都没和陆屿说过话,怎么就是她抢了你男朋友?我是她最好的朋友我都不知道,造谣没成本了是吧?你被甩了就在这血口喷人?”
“谁不知道陆屿女朋友换的勤,你自己吸引不了你男朋友跟个泼妇一样在楼梯口嚷嚷什么呢你!”
骆莺被她戳中了痛点,气急败坏道:“我没吸引力?我不比你长得好看,比孟奚好看!昨天就是见到了孟奚以后才分手的,我还纳闷呢,在警局的时候孟奚怎么不走,还留着这一手呢!”
骆莺身边的一个女生阴阳怪气的说:“原来年纪第一也想攀高枝呀,也不看看你那土老帽的样子。”
周围一群看好戏的人也轻轻哄笑起来。
是非对错没人知道,关键是看个热闹。
孟奚在年级一直都是第一名,成绩优秀。但是性格内敛,不怎么和人深入交往讲话,每逢笑也是低头抿唇,十分娇怯。
了解她的人少之又少。
这样令人望洋兴叹的优秀学生,谁不想看她沾染是非,被拉下神坛呢。
一个是安静内敛的年级第一,一个是作风不良的风云人物。
这两个人在一起,无疑是最好的谈资。
何况高中生正是对男女的外貌和情感最为青涩好奇的时候。
帅哥配美女,几乎是每个人心理默认的常识。
陆屿虽然冷漠暴躁,行事张扬狠戾。但是不得不说,人家长得那是真好看。又有钱,全身上下全是名牌,刚刚成年出门都开着超跑。
再看看孟奚,什么年代了还留着厚厚的齐刘海,本来个子就不高,还老是低着头,衣着打扮也普普通通。
虽然也能看出是个清秀的女生,但是和骆莺这样精致打扮的,却是差得太远了。
这样普通的长相,仅仅是学习优异,也想去勾搭陆屿?
陆屿他才不在意学习成绩。
面对众人的议论和异样的眼光,孟奚反而沉默了。她一向乖巧听话,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围观嘲笑的一天。
她坚信是非黑白自有论断,清者自清。
明明没做过的事情,她说了没人信,那她再说也是一样的作用,只会升级矛盾罢了。
她红着眼不再说话。
宋思雨却不甘心自己好朋友被这样污蔑,伸直了脖子跟骆莺呛,冷笑道:“就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来骂人的女生,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真正的喜欢你。”
骆莺气急:“你!”
“老师来了!”
她们往下一看,两个老师正说着话拿着课本往上走,围观的人一哄而散。
骆莺不甘的看了一眼,瞪着孟奚说:“这事没完!”
宋思雨才不怕她们,拉着孟奚就往上走,直接把旁边的一个女生推开,不客气道:“走开!我们要上课了!”
-
圆月高悬,喧嚣的城市也渐渐入眠。夜幕之上繁星如织,恍若静谧的画卷。
晚上九点五十,青芜一中灯光长亮。
一阵悠扬的下课铃响后,高三寒窗苦读的学生们收拾好书包放学,三三两两的往校门口走。
自从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过后,孟奚的精神一直不大好。刷卷子的时候的错误率都明显提高了一些。
看着班里的同学走的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的从座位上起身,开始收拾回陆家要带的东西。
一边的宋思雨已经收拾好了,担心的看着她的样子,问道:“奚奚,你还好吗?”
孟奚低着头整理东西,听到宋思雨的声音,才怔怔的抬头,勉强挤出个笑脸:“我没关系的,思雨,你快回家吧,天晚了,路上不安全。”
宋思雨看她强作镇定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把书包放下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奚奚,你不要想太多了。骆莺她好歹是科技楼的优等生,应该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的。”
“而且,你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为此难过呢。我们班的同学虽然跟你相处不多,但是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大家心里多少有数。马上就高考了,别让自己为这事绊住手脚,好吗?开心点。”
孟奚感动的看着思雨,红着眼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孟奚独自走回陆家。
门口值班的保镖看到她客气的打招呼:“孟小姐。”
顾伯也还在门口等待。
见到孟奚回来,和蔼的笑着说:“奚奚回来了。家里做好宵夜了,吃点再去休息吧。”
孟奚看见顾伯之后,一直压抑着的委屈按捺不住的汹涌而出。眼见眼泪就要跑出来,她急忙低下头,努力压着声音说:“我不饿,就不吃了,谢谢顾伯。”
顾伯听出她哽咽,又知她性子内敛不愿麻烦人,温和的问:“奚奚心情不好吗?”
孟奚急忙摇了摇头:“今天做题有些不顺心,没关系的!”
她朝顾伯鞠了一躬,匆匆走进二楼自己的卧室,将房门反锁。
回到房间里,泪水才如断线的珠子簌簌落下。
四年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不分白天黑夜的学习,努力考取好的大学,谨慎小心的活着。
她以为她早就能承受所有事。
可没想到一切都是纸老虎,不堪一击。
那些身为孤女的不安全感,无人能够依靠的孤独,寄人篱下的小心,再加上高考的压力都重重压在她孱弱的身躯上,一点点挫折就能让她崩溃。
其实孟奚明白,今天的事不过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荒唐指责。可对她来说,却是长久的压抑之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泪水夺眶而出,孟奚死死捂住嘴不敢出声。
不远处,一家三口的合照分外醒目。
她好想爸爸妈妈……
陆家门口。
陆屿单手插兜,一手抽着烟,眉眼冷淡的走进来。
顾伯看见他这幅样子皱了眉,一向慈爱的脸上也有些痛心:“少爷。”
陆屿脚步一停,抬眼看向他,眉眼才缓和了几分。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顾伯。”
“抽烟有害身体健康,您才18岁,夫人若是知道了您高中未结束就抽烟,一定会不高兴的。”
顾伯布满皱纹的脸和灰白的头发在昏黄的路灯下分外醒目。陆屿看向顾伯,突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顾伯自幼看着他长大,一晃十几年了。
从前没觉得,他不知不觉的老了。
对于陆屿来说,他对顾伯的感情,反而比和亲生父母更亲厚一些。
他无声无息敛了一身戾气,淡淡的讥笑:“有害身体健康的事,我做的还少么。”
低下头捻灭了眼,陆屿黑瞳中神色晦暗不明:“以后她的事,我不想再听了。”
顾伯苦口婆心:“可是夫人毕竟……”
“顾伯还有别的事么。”
他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
顾伯张了张口,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过了半晌,才说道:“今天奚奚回来低着头哭,你和奚奚是一个学校同一年级,知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
说起孟奚,陆屿突然想起了那日她帮自己用鸡蛋消肿的那天。
温软娇怯。
如夏夜里带着萤火的凉风。
他敛了思绪,漫不经心的回:“不熟。”
顾伯又微微一叹,点点头,“那少爷吃点东西也去休息吧。”
陆屿肩宽腿长,走在路灯下显得冷淡清隽。昏黄的光洒在他身上,平白少了几分凌厉的漠然。
他隐隐开始头痛,直接掠过了一楼,进了电梯。
在按下“5”的时候,突然又想起顾伯说的。
“奚奚回来时低着头哭。”
鬼使神差的按了“2”,陆屿站在孟奚门前,微垂着头,扣响了房门。
第6章 想分就分
“笃——笃——”
不轻不重两声后,陆屿收了手,眉眼冷淡的靠在门边,等着孟奚开门。
屋子里的孟奚本就靠门坐在地上,抱着肩一抽一抽的啜泣。猛地听到有敲门声,她才怔怔抬起头。
是不是顾伯担心来看自己了?
她迅速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又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这才勉强笑着拉开了房门。
门被打开,两人四目相对。
孟奚脸上的笑意僵住。
陆屿微垂着眸看她。脸颊两侧被眼泪濡湿,头发凌乱。目光又落到她发红的眼眶,没吱声。
孟奚很意外。
他怎么会来自己的房间门口。
难道是……今天骆莺找了自己的麻烦后,又找陆屿说了什么吗。
可是自己和陆屿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也不熟。
他来是想做什么吗。
孟奚摸不透他的来意,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一步。
她犹豫了一下,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哭过的痕迹,微微垂首小声问:“有什么事吗?”
陆屿被她这样一问。
才反应过来,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来了孟奚的卧室。
是因为听到顾伯说,“奚奚在哭”,还是因为上次她在怀里给他感觉太过特别。
又或者是因为他发现和她相处的那次头痛会减轻。
最烦的是,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他怎么就到这了。
意识到这点,陆屿心底涌上一阵烦躁。
他抑制住心底的躁动,皱眉觑着孟奚,冷下声:“我家,我不能来?”
被他冷不丁的呛回来,孟奚瞳孔一缩,才后知后觉的想起。
是了。
这原本就是……
陆家。
她咬紧下唇,放低了姿态,尽可能温和的跟他沟通:“这是你家,当然可以的。”
“不过这么晚了……你来找我……”
做什么?
后面孟奚没有说完,怯怯的看着陆屿,声音越来越小。
陆屿盯着她这幅怯生生的样子,心底又升起一股无名火,抬高了声音不耐烦道:“哭什么。”
……
诶?
孟奚愣了下,小心翼翼的看着陆屿。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她想了想,避重就轻的小声说:“没,没什么……就是心情不是太好。”
可陆屿压根不信她的鬼话,压着火气嗤了一声,目光带着嘲弄之余的凉薄:“糊弄我?”
面对陆屿毫不留情的拆穿,孟奚别过头不说话。
纵使她一向脾气好,此时也有一点生气。
且不论陆屿本人知不知道今天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但是归根究底,是他的前女友来找自己的麻烦,败坏她的名声。
是他的情史没有处理好,波及到了无辜的自己。
扪心自问,四年来她和陆屿一直是仅仅知道家里有对方这么个人的关系,偶尔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以示礼貌。
那天偶遇,也是出于马上要离开陆家想要多少回报一些的心理。
她和陆屿不熟,住在同一屋檐下,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加过。
更是从来没和学校里的同学说过,她和陆屿住在一个家里。
骆莺不会凭空指责。
除非……是陆屿告诉过她什么。
孟奚鼓起勇气仰头看向陆屿,一双湿润莹亮的眸子在灯光下似含着盈盈秋水,微红的眼眶,看起来更是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她瞳仁比寻常人生的大一些,湿漉漉的,漆黑透亮,像清澈湖水下的宝石。
陆屿猝不及防撞入她双眸。
就见她神态微微带着愠色,下唇轻咬,像一只要发怒的兔子。
明明生着气,还是耐心很好的忍着没有发作出来。
倒也……有点可爱。
让人有想要把她头发揉乱,脸也捏红的冲动。
看着她神情,陆屿心头一动。
打从孟奚来陆家,他就没有正眼看过她。陆屿对自己再清楚不过,他就是个冷漠,暴戾的人,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更一向懒得施舍给任何人多余的眼光。
甚至在之前,他讨厌孟奚这样的性格。
唯唯诺诺,柔弱可欺。
就好像风一吹就会折了似的。
父母双忘,无依无靠还不坚强起来,整天一幅谨小慎微菟丝花的模样。
让人看了就烦。
更别提靠近。
可是今日只是看着她的这双眼睛,他又有了上次的那种感觉。
那种恍若冰雪消融一般,心头的烦燥似乎一丝一毫,悄无声息的化去的感觉。
连每晚都折磨着自己的头痛和烦躁,都不知不觉到了能够忍耐的程度。
孟奚和他明明是两个极端。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