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救救她
“…那么这件事就劳将军费心了。”
“哪里哪里,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待有了进展我再跟丞相商议。”
黎江把西海大将军封霆送出观海居,今日不上朝,封霆特地上门来与他商议公事,说完正事封霆便要离开,黎江陪着他往丞相府大门走去,两人闲聊了几句,封霆笑着说:
“对了,听说丞相养了只十分生猛的灵宠,前几日还把太师给惹到了?”
两人私交还算不错,因此封霆这般问话也是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黎江听了微微笑道:
“将军误会了,并不是什么灵宠,只是只借住在我府中的小鱼罢了。”
封霆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闻言哈哈两声便揭过了,反倒是黎江略有些走神,想起这两日鱼小鳐都不像往常那般缠着他,这小青鱼,气性还挺大。
他将封霆送出大门,余光瞥见一只花斑纹的海螺从街上趔趔趄趄游了过来,他认得这只海螺,最近总和鱼小鳐呆在一块儿,黎江收回视线,正欲和封霆道别,那只海螺却扑到他跟前,哭着喊道:
“大、大人!您、您快去救救鱼小鳐吧!”
黎江一顿,转头看向他:“发生了何事?”
小海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她刚才被只大海虺给吞下去了!”
听见吞下二字,黎江神色一凛:“她在何处?”
小海螺哭得打了个嗝:“呃,就、就在蓝砂谷……”
两人对话时封霆一直站在旁边,待小海螺话音刚落,封霆就只眨了个眼的功夫,黎江的身影已经远去,只留“失陪”二字缓缓飘进封霆的耳朵。
封霆愣了半晌,自言自语道:“都被吞了,这还来得及吗?”
黎江施展神通,带着小海螺顷刻间便到了沧澜城外,他一路往蓝砂谷疾驰而去,身后带起一道长长的白浪。
从丞相府到蓝砂谷,不过才耗了短短半刻钟,黎江沉声问袖子里的小海螺:“她在什么地方?”
小海螺晕乎乎地往左右看了看,指了个方向道:“好、好像是在那边。”
黎江带着他飞掠而去,很快便在满是碎石的砂地上看见了一条蓝灰色的海虺。
那条海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黎江把小海螺从袖子里放出来:
“可是那条海虺?”
小海螺看见那条海虺就哆嗦了一下,点头道:“是、就是它!”
黎江快步上前,在海虺身前单膝跪下,往那海虺头部一看,果然已经死了,他目光沿着海虺的躯体往下移动,在肚腹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凸起。
黎江心头一沉,以指为刃将海虺的身体剖开,小海螺在旁边哽咽着道:
“都、都怪我,要不是我和她说采海铃铛能卖钱,她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随着身体被剖开,海虺乌紫色的血在海水中扩散开来,当剖到那团凸起的部位,黎江的动作愈发小心,他分开海虺的皮肉,使它腹中的那团东西完整露出来。
那是条沾满了血污的青色小鱼,身形不过才巴掌大小,黎江面色沉凝,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正欲将她从海虺腹中捧出来,却见躺在那儿的小小身躯忽然动弹了一下。
“啊——”
鱼小鳐一个大抽气从海虺腹中蹦了起来,张嘴就是一阵呸呸呸,骂骂咧咧地道:
“呸呸呸!臭死了臭死了!”
她用力在海水中甩了甩身上的血污,然后又冲到砂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将身体蹭了好几遍才摇摇晃晃地浮起来,一抬头就看见杵在面前的黎江,刚呆了呆,就见小海螺扑了上来,惊喜交加地道:
“鱼小鳐!你没死!”
鱼小鳐眼珠子在小海螺和黎江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啪嗒一下往黎江怀里落去,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哎呀吓死鱼了!刚才那条海虺好可怕!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她边嚎边用脑袋往黎江身上拱,黎江心情经过一番起伏,此时虽明知道她装哭,却也并不戳穿,只用术法将她身上残余的血污除去,看她小小一只钻在自己怀里,配上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最后他抬起手,在鱼小鳐背上摸了摸以示安慰,指腹底下摸着她光滑细密的鳞片,心中几分若有所思,海虺的唾液有极强的腐蚀性,鱼小鳐被它吞入腹中居然毫发无损,现在还能这样中气十足地跟他装哭,她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必定也受了惊吓,黎江放缓语气问:“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埋在他怀里的鱼小鳐眨了眨没半滴泪水的眼睛,抽了下鼻子道:“我、我觉得身上好痛,头也好晕……”
黎江没怀疑,正要输送些灵气给她,就听鱼小鳐柔柔弱弱地道:“大约需要吸一口你的精气才能恢复呢。”
黎江手下一停,瞬间打消了给她输送灵气的念头,他拍拍她的头顶,准备先回去再说,指腹底下却不经意摸到了一个小孔。
黎江眉头微蹙,定睛往鱼小鳐头上一看,发现就在她头顶正中央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小眼儿,看大小跟海虺的牙齿差不多粗细。
黎江:“…………”
***
回到府里以后鱼小鳐还在哼哼唧唧地装不舒服,一会儿说脑袋痛,一会儿说胸口闷,甚至还装起了咳嗽。
黎江见她还有精神装可怜,脸上不为所动,却取出颗丹药喂给她,鱼小鳐一看是上次那种灵丹,赶紧张口吞下,吧嗒吧嗒吃完了,又往他怀里一躺,继续哼唧起来。
听着鱼小鳐哼哼的声音,黎江的心思有些飘远,海虺的牙齿连着毒囊,她被海虺这么不偏不倚咬了一口,居然还能活蹦乱跳,而且他到的时候那海虺已经死了,要说与鱼小鳐无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再联系到鱼小鳐先前说过,她曾经杀了一条两百年修为的海虺为爷爷报仇,黎江原本以为她说大话,但从今日的事看来,鱼小鳐当初也许并没有说谎。
那么她这样一只修为尚浅的小鱼,是怎样杀掉一条实力远超过她的海虺的?
垂眸看着怀里的鱼小鳐,黎江唇角轻抿,这小青鱼,是越发让他感到好奇了。
看她还在装可怜,黎江缓声道:“午饭想吃些什么?我叫厨房准备。”
鱼小鳐出去半日,又跟海虺一番缠斗,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闻言赶紧把脑袋抬起来:
“我要吃红烩丸子,清炒海贝,糖渍海草……”
她叽里呱啦点了一大串菜名,然后又往黎江怀里一倒:“哎呀…我脑袋好晕,看来灵丹也不太奏效呢……”
她装得起劲,黎江也不接茬,只任她在怀里躺着,淡声道:“怎地想起去采那海铃铛?”
鱼小鳐哼唧的声音一停,几息后噌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完了!我的铃铛王没了!”
***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鱼小鳐还蔫蔫的,这回不是装的,那株铃铛王早在海虺追她的时候,被海虺的尾巴打了个稀巴烂,而她和小海螺采的大半袋子海铃铛也在袋子里被压碎了。
辛苦了半日最后就得来这么个结果,鱼小鳐心痛得无法呼吸,连喜爱的菜肴吃起来都没那么香了。
她垂头丧气地啃着碟子里的食物,黎江夹了颗虾仁放到碟子里,鱼小鳐抬眼看一看他,不吭声,又把头埋了回去。
吃过饭鱼小鳐还是不开心,趴在桌上唉声叹气,黎江没管她,转身出了房间,片刻后又回来了,正探着头往门口看的鱼小鳐赶紧把脑袋缩回去,大声叹了口气道:
“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想吸口精气都不行,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黎江面色平静,将一只木匣放到鱼小鳐面前,正偷瞄他的鱼小鳐立刻把头转了过来,盯着匣子问:“这是什么?”
黎江拂了拂衣袖坐到桌前:“给你的。”
鱼小鳐一下子来了精神,用脑门儿把木匣的盖子顶上去,盖子刚一揭开,她就被满匣的灵贝闪花了眼,张着嘴看了半晌,回过头盯住黎江:
“这些都是给我的?”
见黎江颔首,鱼小鳐顿时乐开了花,这木匣足有两个她那么大,她一头扎进匣子里,也不嫌灵贝硌人,在里头打了个滚儿,将好些灵贝掀得掉了出来。
她用鱼鳍扑打着灵贝,高兴得吐了好几个泡泡,先前沮丧的神色一扫而空,欢天喜地地对黎江说:“看在你这么大方的份儿上,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小气鬼了。”
黎江不接她的话,又从袖子里取出只小荷包,就跟鱼小鳐先前那只差不多,不过颜色要稍浅一些,他将荷包推到鱼小鳐跟前,鱼小鳐从木匣里直起身子,盯着荷包问:
“这个也是给我的?”
“嗯。”
黎江收回手,转而去端茶盏,鱼小鳐从木匣里钻出来,凑近荷包一看,顿时“呀”了一声:“这是须弥袋!”
她将鱼鳍贴上去,两只鱼眼立时又睁大了些,这只须弥袋里还放了东西,是一颗血红色的珊瑚珠,大小不过半寸,颜色却极为纯正,珠子周身透出来的灵气浓郁得有如实质,明显比鱼小鳐之前得的那几件东西还要贵重得多。
鱼小鳐将那颗珊瑚珠取出来,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还用鱼嘴小心翼翼拱了一下,好一阵才抬起头问:“这颗珠子也是给我的?”
黎江放下茶盏,嗯了一声,鱼小鳐张着嘴看了他半晌,忽地乐得一蹦三丈高,将珊瑚珠紧紧抱在鱼鳍底下,两眼放光地望着他:“你这人,真够意思!”
她催促黎江替她把荷包挂上,又小心翼翼将珊瑚珠和那匣子灵贝放进去,乐滋滋地晃了晃荷包,欢喜地说:“这样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
黎江看她这样高兴,眼里也禁不住透出些笑意,温声道:“若是不够用,再和我说就是。”
鱼小鳐头也不抬地道:“够了够了,这么多灵贝,可以买好多包子了。”
原来是为了要灵贝去买包子,黎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起身踱步去书房,鱼小鳐赶紧跟在他后头,等到了书房,黎江翻阅公文,她就趴在他手边呆着。
过了没多久,黎江听见均匀的呼吸声,才发现鱼小鳐已经睡着了,整只鱼还压在他的衣袖上,他伸出手想将她挪开,哪知才刚碰到她,就被她一口咬住了手指。
黎江一愣,随即发现鱼小鳐并未醒来,只是睡着了下意识的行为,她咬着他的手指啃来啃去,完了还吧嗒两下,一口小尖牙磨得他指尖有些发痒。
黎江把手指抽出来,看见上面沾满了鱼小鳐的口水,他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擦净手指,把鱼小鳐胖乎乎的身子推去旁边。
鱼小鳐嘴里嘟囔两句,翻了个身又继续呼呼大睡,黎江看着她头顶那个小孔,默了默,抬手在上面轻轻一抹,用灵力将那个小孔给愈合了,这才觉得顺眼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黎江:我这颗珊瑚珠比之敖禛那块灵玉如何?
鱼小鳐(毫不犹豫):当然是这个好。
黎江(状似无意):以后想要什么可以问我拿,无须去收外人的东西。
鱼小鳐:我想吸你的精气。
黎江:………
大家端午安康鸭~~
第19章
我有钱!
小海螺早上起来先去厨房领了早饭,吃过饭又去园子里帮花匠浇花,然后帮着婢女搬了回东西,得了一枚灵贝的辛苦钱,欢欢喜喜回到小院儿。
他刚把那枚灵贝放进存钱的罐子里,忽然听见外头鱼小鳐在喊他,小海螺赶紧游出去,就看见鱼小鳐身上挂着个小荷包,神气十足地浮在院子里。
“鱼小鳐,你回来了!”
小海螺赶紧迎上去,边上下打量她,边关切地问:“你没事吧?昨天可吓死我了。”
昨日从蓝砂谷回来,鱼小鳐被黎江带回了观海居,小海螺有心想问问她怎么样了,结果到了晚上鱼小鳐都一直没回来。
鱼小鳐挥了挥鱼鳍:“放心,我好得很,一点儿毛病没有。”
小海螺松了口气:“那就好,昨天看见你被那条海虺吞下去,可吓坏我了,我去找其他人帮忙,结果那些人听见是海虺全都跑了,我只得跑回来跟大人求救,还好大人去得及时,把你给救出来了。”
鱼小鳐努努嘴:“傻帽,我哪用得着他来救?”
小海螺疑惑地问:“难道不是大人把你从海虺肚子里救出来的吗?”
鱼小鳐挺起胸膛:“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鱼嘛?那条海虺怎么死的?还不是被我给弄死的。”
小海螺眨了眨眼,显得有些怀疑:“可是你明明被它给吞下去了,怎么会是你弄死的呢?”
鱼小鳐一瞪眼:“那你说它是怎么死的?”
小海螺缩了缩触角:“那……那我怎么知道…也、也许是吞你的时候噎死的?”
话音未落,小海螺的壳就被鱼小鳐喷了道水柱,她凶巴巴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小海螺赶紧把触角再缩了缩,不敢吭声了,鱼小鳐这才轻哼一声:“不说这个,我是来叫你出去玩儿的,今天我请你吃好吃的。”
“真的?”小海螺把触角往外伸了一点,又不解地问,“可是咱们都没有卖成海铃铛,你哪来的钱呀?”
鱼小鳐得意洋洋地说:“这你就别问了,总之现在我有钱了,走,咱们上街去!”
小海螺就跟在鱼小鳐后面出了丞相府,两人游在大街上,不知道是不是小海螺的错觉,总觉得鱼小鳐今日看上去比往常更有气势。
手里有了灵贝,鱼小鳐表现得非常大方,先去那家让她念念不忘的包子铺买了十个包子,和小海螺一人吃了两个,把剩下的放进须弥袋,准备带回去请雪灵吃。
雪灵就是替鱼小鳐缝荷包的那个,是府里的绣娘,对人特别大方,鱼小鳐很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