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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同样是学生,怎么就她那么娇惯?”
魏冉推着行李箱,边往自己房间走,边埋汰道。
旁边齐莱莱跟着连连附和,
“反正人家导师有钱!”
纪柠这一举动,就连那个被迫空了床位那间房间的另一个女学生也给得罪了,她导师比较抠,见自己学生没人拼房间,干脆退了自己的大床房,
跟学生住一间屋。
哪有学生出个门还要跟导师日日夜夜单独相处?
议论纷纷的话不断在耳边此起彼伏,院长也有些皱眉,纪柠一学生,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连徐听眠这个向来让他放心的人,突然也跟着不懂分寸地瞎胡闹?
不知道现在查的严吗!
处于议论中心的徐教授却什么话都没说,他拎着包就上了三楼。纪柠的房间在四楼,徐听眠离开三楼的楼梯时,完全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纪柠把行李箱往前一推,行李箱进入到酒店铺着地毯的走廊,因为轱辘受到了阻碍,一下子扑倒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砰——
有些情绪瞬间就上来了,纪柠慢吞吞蹲在地上,抱着那笨重的行李箱,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她也不想这样啊……
可为什么连让她快快乐乐当个傻子的路,都那么难走!
她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伤心难过?
四楼又陆陆续续走来一些老师,纪柠慌忙擦了擦脸,低头拖着行李箱,飞快往她的房间方向走。
“418、420……420!”
到了420门口,纪柠惯性往口袋里一摸,
这才发现,自己的房卡似乎还在徐听眠的手里。
“……”
开房忘了拿房卡,这也真的是绝了绝了绝了!
不过这类事情纪柠干的不少,她又把那胖胖的大行李拖啊拖,拖到电梯门口。这家酒店是有电梯的,刚从上来之所以不坐,是因为有好多老师都在挤。
纪柠从电梯上下了一层楼,拎着行李箱,摇摇摆摆去找徐听眠要房卡。
徐听眠是哪个房间呢?
纪柠没打探某人住在哪个客房里,她还不想给徐听眠造成什么不该有的误会。但眼下她需要房卡,用微信问一问,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翻开手机,徐听眠居然没先呵斥她房卡忘记拿了?纪柠找到徐听眠的微信,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徐教授给她发的会议行程安排。
纪柠鬼使神差往上一翻,
发现两个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徐听眠在冷冷地让她做什么什么。
她一个个“嗯嗯嗯”。
纪柠吸了吸鼻子,又把微信划回最低端,调出键盘,将要房卡的话打在了对话框中。
刚想要按下“发送”——
突然间,不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纪柠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坏毛病,虽然她一身不好的习惯,但听墙角这种事,她还是觉得很不对。
可就当她想要拖着箱子,远离声音发出地点时,那声音里,忽然冒出来熟悉的两个字,
“……对对对,纪柠她……小徐啊……”
纪柠一愣。
这是在谈论她?
理智实在是没办法按压下去好奇心,况且她还听到了“徐听眠”这个名字,纪柠一个没忍住,将行李箱暂且放在楼梯口,
悄悄伸出一只眼睛,
往那声音来源的方向,瞟了过去——
瞬间瞳孔放大。
徐听眠单肩背着背包,似乎还没有去他的房间,他站在一间客房的门口,一副走到一半突然被人喊住、便停下了脚步与之交流的模样。
他对面,是郝连教授。
“唉,以前我也给你提到过,我这个学生,她很多事情上,都跟别人的脑回路不太一样。”
郝老师用手来来回回拨弄着行李箱,行李箱的轱辘在地毯上晃啊晃,受到严重的摩擦阻力,箱子刚想要往前扑,又被他给及时地拉了回。
心理学上说,如果一个人在说话时,手中不断反复摇动着某个物品,多半这个人此时此刻相当焦虑。
纪柠竖起了耳朵。
徐听眠垂眸,张开嘴,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郝连又叹了口气,
“以前大一那年,学校带学生去四面山实习。学校里安排的是三个同学一间宿舍,每年都是这样,雷打不动,以前也没有学生提出来不同意。”
“但纪柠那年,就是闹出来些状况。”
“对,就是纪柠。不知道犯了什么邪,一定要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绝对不跟其他同学一间屋。我们学校那些辅导员,也不要提了,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纪柠按照程序申请单间房,学校不批,说你要是想住单间房也可以,一个人交三个人的住宿费!”
“……”
“我们学校师范嘛,家里穷的学生多一些,一般学生一听要交三个人的份,也就是接近五千块钱,当然肯定就退缩了……但纪柠却让所有辅导员都大跌眼镜——她真的给财务处交了三人份的钱。”
“所以说那年,纪柠就一个人住单间,在四面山上。”
“这件事在当时也挺闹腾的,都说纪柠这女孩子,太公主病了这么娇气,还来上什么学?父母那么有钱,在家里伺候着得了……据说后来大三那年,她也就不住宿舍了,自己一个人搬到了对面的租赁式公寓里,每天独来独往的。学生吗都说她是个怪胎,是不是有什么病,害怕跟人相处还是怎么着……今天这不D大那边一说要跟纪柠拼房间,我就料到小纪她会不同意,自己掏钱住单间……”
*
开会前一天是不做什么实质性的安排的。
本来也都处于寒冷的季节,冷风烈烈,这要是夏天来走一趟,还能去张掖的丹霞地貌看一看,
冬天来,真的没有出去玩的动力!
晚上的接风宴已经被安排好,不用老师们自行觅食。距离晚宴开饭还有接近四个小时的时间。
纪柠躺在宾馆的大床上,脑袋里不断闪现着郝老师刚刚说的那番话。
“她一直是自己住……”
“不太合群,大学那会儿除了周晓鹏,也没见她跟别的同学亲近。”
“……舍友仿佛根本不认识般。”
“……”
这些话都是大实话。
纪柠翻了个身,其实她早就已经习惯别人说她性格古怪这件事了,从她变成这样开始,她就注定不能像个正常人那样,跟人同居、吃饭、睡觉……
可是,
徐听眠他是怎么想的?
纪柠发现自己居然越来越在乎徐听眠的态度了,这个男人就是有毒,最近几天天天对她好温柔。纪柠不是受虐狂,也没那抖m的倾向,
但每每看到徐听眠对她好,那张十年后已经完全张开、眉宇间下颚线全部张扬着凌厉的脸,逐渐在与十年前青涩却又已显沉稳的少年重合。
她就会一下子感觉自己像是被淹没在名叫“过去”的海洋中,
沉溺的快要窒息。
好难过啊……
纪柠很懊恼这种被人牵动着喜怒哀乐的感觉,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没用,一闭上眼睛,甚至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出很多年前少年将她按在多功能会议厅楼梯下的角落里,头顶是同学们踩着地板的震动声,
徐听眠扯开纪柠夏季校服的领子口,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上,留下一颗怎么也抹不去的草莓。
她以前,最喜欢徐听眠抱抱她了!
哎呀不能想不能继续想了!都怪徐听眠,刚才在非得说那么让人会多想的的狂言来……
纪柠下定决心这两天绝对绝对不再跟徐某人有任何交集,就只是普通师生!她蹦了个跳,滚下床去开行李。
砰砰砰——
一顿操作猛如虎……
她突然发现,
自己的箱子,
居然居然?
居然卡了???
???
贴贴,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箱子里有她所有的家当,包括但不限于她那些宝贝儿零食以及换洗衣物。纪柠又翻来覆去在各个方向都扒拉了一圈,
就是无论她如何翘,那金属锁就是按不开!
“……”
靠!
好烦!
这个可怎么办啊……?
此破箱子还是她大二那年买的,行李箱这种东西,真的是一旦换了更大一号的,前面小一号的就再也不想去翻出来用。纪柠从大一开始,箱子换了无数个,型号越换越大。
只可惜淘/宝上的东西,月销量过万的永远质量感人。
纪柠托着腮蹲在地上,瞅着那越看越不顺眼的箱子,寻思了半天。要不找个斧头砸吧?但这样的话,回去该怎么办啊?
再买个?
别别别,没钱……
房费都是自己出的呢TAT。
一想到房费,纪柠脑海中突然跳出了徐听眠的脸。开箱子刻不容缓,紧急情况下谁还管前不前男友的问题?
纪柠耷拉耷拉地,将笨重的箱子又给拖到了三楼。
咚咚咚——
屋内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喊声。
纪柠一歪脑袋,想着这人还出去了不成?外面风沙辣么大,他可真是闲的!
不好意思在楼道里叫人,于是纪柠翻出手机,找出徐听眠的微信通话,
刚要拨过去,
吱呀——
门却突然开了。
“什么事?”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纪柠瞬间傻眼。
不、不是……
“老老老、老师师师……”
不是,老师你这是在在在、在洗澡吗???
纪柠飞速地低下了头,脸涨的透红,
说话结结巴巴,
“对、对对对,对不起,徐老师……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
对面敞开三分之一的门,下一秒,全部被打开了。
纪柠疯狂捂住眼睛,
转身,
“老老老老师,我我我、我还有事,先先先、先走了……”
徐听眠皱眉,
放眼望去,就看到了纪柠腿边的那个大箱子,箱子的锁明显是出了什么问题,一半撬开一半还卡在关口。
“……”
“箱子坏了?”
“唔……”
“进来!”
纪柠忙摇着手,连连说“不了不了”,可徐听眠却不由分说,直接将她的箱子给拖入了房间。
“老师,真的不需要……您还是先先先、先洗澡洗澡……”
“一天到晚脑子里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东西!”
徐听眠突然一把敲在了纪柠的后脑勺上。
纪柠一呆。
徐听眠推着箱子就进了房间的客厅,摊开箱子蹲下来研究那坏掉的锁。纪柠最终还是小心翼翼伸了个眼睛过去——
发现原来徐大教授是穿着衣服的呀!
不仅穿着,还穿的十分工整,跟小说里电视剧中那些骚包男主洗完澡后只穿了件睡袍敞着到肚脐的领子的形象,
完全不一样!
呜呜呜,她没长针眼!
洗过澡后的屋内散发着一种薰衣草的清香,纪柠趴在酒店的私交椅子上,胳膊架在椅子靠背的顶部,看徐听眠给她修箱子。
膝盖还不老实,摇晃的凳子一前一后地动来动去。
“你装了什么东西?”徐教授找出了箱子锁卡住的原因,拿着钥匙成功解开箱子关卡,但却没有打开,而是再次关了锁又开启,确保了锁没问题,又把箱子竖起来,检查正常推拉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崩坏。
箱子一推,立刻感觉出来那沉甸甸的重量。
纪柠却没说话。
徐听眠没听见她回答,就不再问,他左右转了转那行李箱,又开了两遍锁,
确定了箱子没有任何问题后,
抬头要将那行李箱推给纪柠。
可就在他目光望向跪在酒店椅子上、正在前后坐摇摇车般晃着椅子的纪柠那一瞬间——
眼前的女孩,
突然从他视线中消失!
噗通——
椅子往前一下子扑到,小姑娘瞬间就从椅子上竖了出去。
!!!
徐听眠瞳孔骤缩,几乎是同一霎那,整个人奔上前,
在纪柠的身子滑向地面前的最后一秒,
用力将纪柠给拽到了他的怀中。
“你怎么搞的!!!”
徐教授真的生气了,不由分说直接朝着纪柠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椅子这种东西发明出来就是让它四条腿来支撑平衡的,你他/妈四条腿才能稳稳当当的东西只让它用两条腿来支撑重量,
能不磕着绊着吗?!
徐听眠双手架起纪柠两根腿缠在腰间,然后大手托着她的臀部,把她两根胳膊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让纪柠整个人处于一种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的模式。徐听眠在屋内看了一圈,看到了沙发,于是准备将纪柠先抱过去放下来,
检查一下刚刚有没有磕到哪里。
然而还没等他往沙发走,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似乎在往下掉。
徐听眠双手一紧,将纪柠的身子往胳膊肘上方托了托,让她别掉下去。
可就在他托着纪柠的屁股把人往胸前搂紧了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