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感染了，他突然就弯了弯眼，嘴角也勾起，十分柔和的笑了起来。
那一刻的画面自然被少女定格了下来。
在那之后，少女又凑到了他跟前。没在意他因为不习惯女生的靠近而染红的面颊，镜头对准两个人，又“咔嚓”了一下。
在第三张照片拍下来的时候，夏目贵志终于可以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了。
镜头中的少年柔和地笑着，旁边的少女歪了歪头，也跟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等我洗出来给你一份哦。”真凛笑意盈盈地说道。
“好。”夏目贵志点点头。
“……你们女生就是麻烦，一天天自拍、拍照都会上瘾的吗。”不太爽的声音传来，在他们身后插着腰站着的小林同样一脸的不爽。
“诶？原来你在啊。”真凛有些意外地感叹。
“可恶，你这家伙，真就把我无视个彻底啊！我可是夏目的同班同学喂，一起吃个午饭很奇怪吗？！”
“然而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来找夏目的，也不会跟你拍照的哦。”真凛懒洋洋地回应，她坐到了夏目贵志的旁边，没再看小林一眼，“不过洗心革面做友善好同学是好事，是好事啊——”
小林:“……”硬了，拳头硬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我说啊夏目。虽说这女人的态度真的很讨人厌，不过她倒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同样能看见那些玩意，夏目你就是太唯唯诺诺了！给老子理直气壮起来啊！别人说你什么，你就反驳回去啊！总是受着别人的欺负算怎么回事啊！”
夏目贵志对于这个因为知道了内情，突然反过来开始给他打抱不平的同学也有些无奈。
不过……小林同学确实不是个坏人。只是性格有些别扭而已。
“其实并没有被欺负。”他语气十分平和，“大家说的也是事实吧，看不见的人看见那些莫名其妙的反应确实会觉得我是个怪人、很可怕。”
是他太过笨拙了，明明一直都能看见，却总是找不到最好的应对方式。那些一开始对他还挺热情的人，还是会被他遇见妖怪时一惊一乍的表现搞到心慌，最后都逐渐远离了他。
夏目从没有觉得自己遇见过什么真正的坏人。
但是彻底理解他的人，在此之前确实从未遇见过——
所看见的东西未必就存在，没有人能理解他独自行走在那个不安定的世界的那种恐慌。[1]
年幼时夏目一直很期盼能遇见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来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喜欢说谎的孩子，证明自己并不奇怪。
过去的记忆中，幼时的他在公园遇见过一个温柔的姐姐，他以为自己遇见了一样能看见的人，自己终于不是个奇怪的家伙、不再寂寞，不是一个人了。
但是，那个姐姐，却是个妖怪。
在路人的眼中，他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所看见的东西未必就存在，他以为的“人类”也有可能在他人眼中并不存在。
所以，夏目贵志有时候难免会去怀疑自己所遇见的“人”，到底是人类还是妖怪。
若不是在学校遇见了佐仓同学，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见她。他怕是也会觉得对方是个妖怪。
“是人类哦。”
少女温暖的声音传来，是很突然的话语。
夏目贵志有些迟疑地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嘴，然后才意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有说出什么话。
内心仿佛被看穿了一样。他颇为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诶呀，我猜对了吗？”少女撑着头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刚才的眼神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不用那么患得患失哦，我可是实打实的人类啦。”
“其实人类也好妖怪也罢——都需要一个过程去认识不是吗？夏目你是个好孩子哦，所以温柔善良的人都会喜欢你的。那些不理解你的人不需要去过于在意，因为以后你一定会遇见更好的存在。”
“不论是人类，还是妖怪。总之，你会有更多的朋友。”
少女的口吻笃定，像是在述说注定会发生的未来。
夏目贵志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肯定，但是也难免会对那样的未来心生向往。
心底暖洋洋的，面前的少女无疑是他第一个，也是最独特的朋友。第一次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别人述说他能看见的一切，也是第一次对学校的日常产生了这种向往的感觉。
她又是怎样想的呢……？
“而且，我们现在也是很好的朋友了吧！都一起合照了呢，照片给你一份之后，要好好保存着啊！”真凛理直气壮地说。
“……嗯。是这样没错，谢谢你佐仓。”夏目贵志点点头，笑了起来，“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有，我真想成为像佐仓你这样豁达又开朗的人呢……”
闻言，真凛伸出手在胸前比了个大叉。
“不用不用，夏目只要做自己就好。我以前一直都想遇见像夏目这样温柔的人呢。总之就是，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诶，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这话才是我想说的吧，能遇见佐仓真是太好了！”
“喂——！我说……你俩商业互吹吹够了吗？！”
“啧，你是看不惯互吹的快乐吗？没人吹你你不懂这种愉悦。”
“哈哈……小林同学也是好人呢。”
“啥……？也就还、还好吧。可恶，夏目，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高兴吗？！喂，佐仓……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呵呵。”
“喂——！”
第24章
夜斗又双叒叕被人骗了。
那不是第一次了，虽然真凛不知道为什么神明还会迷信，但是夜斗确实没那个“钱缘”。贫穷并不只是因为没有委托、每次完成委托只要五元钱。还要加上他完全攒不住钱，没什么自控能力，经常被人骗，甚至还很糟糕的爱去打柏青哥。
这一天放学后，她面无表情地在自己家里，看着夜斗像摆地摊一样在客厅的地毯上堆了几个奇形怪状的小挂件。
看着像是在闪闪发光，其实真的是地摊货，差不多五百日元就能全部买下来的破玩意。夜斗花了几万日元，之前攒了很久的积蓄都被他败光了。
“这个，可以帮助我中彩票的！”
“这个、这个能拥有想要的房子！”
“还有这个，可以帮助我变得受欢迎！真凛你看你看——有没有觉得我更加帅气了很多呢？！”
看着面前表情得意洋洋的笨蛋神明，真凛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扬起眉梢，有些无语地问道：
“你又在哪被人坑了？”
“这次我才没有被坑呢——是隔壁街最近特别出名的「占卜馆」！很多人都在排队，超棒的！”
真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而夜斗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着她。眼神好像一个单纯无辜的小天使，冰蓝色的眼眸闪闪发光，像是对美好的未来充满憧憬的期待……个屁啊。
真凛扯了扯嘴角，没忍住就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容。
啊，实际上她也听说了，毕竟在学生里很火。占卜馆的名字就叫做「占卜馆」。讲道理，这名字真的透着一股子起名废的敷衍。
她的同班同学里已经有沉迷恋爱的傻孩子过去送钱了，甚至连千代也在蠢蠢欲动，不过被她给拦住了。这种纯粹坑人的玩意，进去就是去白给的。
话说，那些回来自称占卜师算出来自己命中注定会和山崎○人在一起的姑娘们居然是复数的，一个个占卜出来还都很满意的样子，所以你们这些jk的偶像都是同一个人吗？
对于能看见人类身上的「幸运」和「不幸」的真凛来说，如果说自己完全不去相信命运这玩意也不现实。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倒是觉得与其信那种虚假的“占卜师”还不如信她呢。至少她能明确的说出谁好运谁倒霉啊。
——当然，这就是她此时此刻站在这家「占卜馆」门口的理由。
应该算……来踢馆的。
真凛和一个穿着绿色校服、有着银头发的男生擦肩而过了。对方垂着眼，拎着个奇形怪状的项链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有点引人注目，毕竟校服的衣角像是被剪坏一样破破烂烂的，手上还缠满了红色的绷带。
真凛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总感觉对方有那么点眼熟……啊绿色的制服，是齐木所在的pk学园……哦，她好像知道那是谁了。
有一说一，绿色太护眼了，还是她身上的制服好看。
排队轮到她了，她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盯着面前装扮相当非主流中二病的中年妇女。
“初次见面，我是透视魅希呼，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聊聊吗？”
浓妆艳抹、胖乎乎的女占卜师，也同样盯着面前的少女。
和前面那些没什么区别的普通jk，长得是挺可爱的，不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有什么烦恼呢，大概又是什么恋爱相关的相谈吧。她有些不以为然地这样想。
隐身中的齐木楠雄:“……”
[不，唯有这点绝不可能。]
但是，占卜师并不明白，她听不见少女的心声也听不见超能力者[ ]里的内心吐槽。
“你现在是有什么烦恼的，没错吧？”占卜师语气正式又凛然地开口了。
“噗。”面前的少女撑着下巴笑出了声，摇头摇得十分欢快，“不不不，我没有烦恼哦。”
占卜师:“……”
占卜师:“这不可能，不要嘴硬了少女！来到这里的人必定是有着烦恼的指引，就让我来为你去除一切烦恼——”
没烦恼姑娘你来干啥啊，踢馆吗？！
齐木楠雄:[……所以她本身就是来踢馆的啊。]
太蠢了。真是的。
放学后路过了这家骗人的「占卜馆」时……看见海藤那家伙就算了，没想到还能碰见另外一个熟人……超能力者多少有些无奈。
以他多年的经验预测，这家伙是怎么怼人来着，嗯，应该是先来个嘲讽开局吧。
“欧巴桑。”这样的称呼被少女脆生生地叫出来了。那可爱的脸蛋上与此同时展露出来的天真笑容，所散发的气息却让人一时间有点发毛。
占卜师:过分了啊。这小姑娘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那么一种说法。嗯，是一个特别厉害的魔女说过的话哦。”
在占卜师那看匪夷所思之人的目光中，真凛慢悠悠地开口:
“所谓的占卜啊，是占卜者和被占卜者之间进行的交换，占卜师必须回应占卜对象所寻求的结果，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其所能，绝对不能敷衍马虎。如果因为看不见，或是说谎，或者假装具备自己没有的能力，可是最不好的行为哦——”[1]
齐木楠雄:[你觉得一个欧巴桑可能看过《xxxHOLiC》吗？]
占卜师:这什么？动画爱好者？拿动画台词唬人？但是，我被看破了……？
齐木楠雄:[……你还真看过吗喂。]
占卜师眨了眨眼，掩饰掉眼底的情绪，努力恢复镇定:“小姑娘，你这就不对了，怎么能空口无凭地说我是骗人的呢，我这边的占卜毫无疑问都是好评——”
真凛:“我没有空口无凭哦。我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你不小心欺骗了一个神明……嘛，虽然不是那么入流的神明吧。但是也理所应当要受到惩罚的哦。”
占卜师更加匪夷所思了:“别开玩笑了，我这里也只接待人类，再说这世界哪来的什么神明——”
齐木楠雄:[注意你的人设啊，占卜师相信命运不相信神明吗？]
真凛眨眨眼:“人类和神明的最大区别啊……神明付款大概用的是一堆五元硬币……咳。”
齐木楠雄:[好穷酸的神明啊。这话说的你真不觉得心虚吗？]
真凛:“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穿着运动服，脖子上还有一条奇怪的围巾，头发这么长，眼睛是蓝色的，性格很好骗。”
齐木楠雄:[性格原来还可以用很好骗来形容的吗。]
占卜师沉默了一下，已经完全把存在感稀薄的夜斗忘到脑后的她突然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马上就一脸愤怒了:“胡说八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穷酸的神明！！！你一定是在骗我！”
真凛无辜地歪了歪头:“我可是从来不骗人的好孩子。我知道的哦，你骗来的钱都藏在帘子后面的小柜子的抽屉里了吧。现在你所要承受的报应——哦啦，它们就要飞起来了。”
真凛:齐神齐神呼叫齐神，你在的我知道，嘻嘻——
齐木楠雄:“……”
算了，他本来也是要多管闲事的。
齐木楠雄的神色没有任何意外，不如说少女能知道他在这里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他抬起手来，念动力发动。一时间，帘子后面的柜子开始晃动。抽屉被打开，里面存放的纸钞，包括夜斗那个装满五元硬币的宝贝酒瓶子同样飘了起来，飞出了帘子，在占卜师和真凛两人面前的空中飘浮着打转。
稳当当坐在凳子上的少女毫不意外，撑着下巴看着飘在空中的钱，淡定的像个世外高人:
“所以你要是继续不做好事、欺骗他人的话，不仅这些钱会飞走~穷酸和倒霉还会一直环绕着你一辈子的。”
占卜师瞪大眼，一时间吓傻了。
虽然她装模作样搞一些玄学哄骗别人，但是哪曾见过这种真正的超自然场面。
而且这年头出来想方设法赚钱的人，最怕就是这种没钱的诅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