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在这间礼堂里还停留着的人们身上转过一遍，平静而沉稳。“可是，我有其他的担心。”
瑞亚一瞬间明白X教授之前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她，他担心有其他人在听。并且，他也没有那么相信神盾局的人。
在谈话结束之前，最好所有人相信他真的失去了所有能力。
这会让一切变得更加顺利
的。
在这么多的合作之后，X教授也已经掌握了交涉谈判中的精髓——永远确保比对方更多的信息优势，然后借机拿下胜利。
其实他并不是不会，只是他更愿意去相信人性中善良的一面。讽刺的是，他的读心能力就是为了发现人类大脑里那些阴暗卑劣的想法而诞生的。
今天他们出现在这里，既是为了表现变种人的善意，也是为了展示拳头。这背后是沉甸甸的同胞族群，X教授做不到退让。
而且，他也不想让用心经营了无数的瑞亚失望。
瑞亚察觉到一点微妙的变化，在X教授始终平和的神情里，她突然有种不错的预感，她终于忍不住问：“谈得怎么样？”
X教授说了一个新的名词：“超级科技协会。”
“这是什么？”
瑞亚对这个不带任何“变种人”头衔的组织名称感到困惑，X教授解释：“他们内部的尖端科技研发组织，艾伯特·高尔会推荐我加入。”
“等等，这种协会该不会是……？”
X教授收起了笑容，默认了瑞亚的猜测。是的，这就是那种由军方牵头，各大科技集团巨头联合成立的灰色势力，通常情况下，变种人都是协会里的实验品。
现在副总统松口，会用另外一种办法让X教授成为协会成员。这次轮到副总统来表示他们的友好善意了。
他们必须拿出一些真正对变种人有利的实物。
蓝眼睛的变种人领袖平静地说：“埃塞克斯因为在英国成立，没有加入。不过我们现在可以利用半全息技术作为一个借口，加入其中。”
如果这真的能达成，是一个极大的进步——把变种人实验交由变种人自己决定，起码这会对不断进行黑暗实验的生物科技产业造成一些震慑。
只是，这会给身为变种人的X教授本人带来很大的压力。
瑞亚神色微动，伸手按在X教授的右手臂上，她说：“查尔斯，你还好吗？”
X教授用另一只手去触碰瑞亚，他的面容平缓下来，展开一个温柔的笑：“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瑞亚，其实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肌肤之间的交贴，有时候能比思维共鸣带来更多的感染力。瑞亚确定她的脑子里没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但她依然能感受到X教授的情绪，她犹豫一会儿，还是没有在这种多人场合下立刻松开手。
这是胜利的一刻。
哪怕这点胜利在庞大而漫长的争取道路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但仍然值得微笑，值得庆祝，也值得一个拥抱。
如果……X教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遗憾又释然地移开了视线。
算了，如果他真的站起来，他就该担心自己给出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拥抱了。
他们靠得过于近了，这让神盾局的人隐隐不安，莎伦·卡特察觉这一点，她和紫荆藤俱乐部的女生说完几句话就要走过来。
但是在她试图走过来之前，另外一个神盾局的人站到了瑞亚的身边，接过空出来的桌布一抖，搭在臂弯上。
瑞亚侧眸看到对方的脸，一头剃短了的金棕头发让来人的五官凸显得更加深邃立体，即便穿着一身普通的西装也有些扎眼。
是在上次任务结束后就消失了许久的特工保镖，鹰眼克林特。
“你这位特殊朋友该离开了。”克林特压低声音，变相地赶客。但现在瑞亚的心情不错，没有和他计较。
她甚至有点惊奇不是菲尔·科尔森过来和自己说这件事，瑞亚提问：“好久不见，克林特，你的报告巨作连载到多少万字了？”
距离上一次的任务结束，这位担任过瑞亚男保镖一段时间的特工就又消失了。
虽然这是因为神盾局认为，瑞亚更需要一位更贴身的女性特工——
确实更贴合，莎伦已经完全贴进了瑞亚这一边。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神盾局决定换人和瑞亚接触的原因。
想到这里，瑞亚没有客气地对克林特指了一下放到地上的餐盘，示意他可以一起收拾。
克林特翻了个白眼，他眉毛打结地说：“别提我的报告了，瑞亚，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莱克斯·卢瑟还在这里，这家伙就是个大麻烦，你肯定不想再发生什么事端吧。”
其实瑞亚分不出他的苦恼是来自莱克斯·卢瑟，变种人，副总统还是提到的报告。
他看上去对自己的报告工作在意更多。
“莱克斯确实是个问题，但是他这个麻烦先惹我的。”瑞亚强调，她猜得出莱克斯为什么没有走。她又一次破坏了他的计划，无论他本来想做什么，都不得不按下，莱克斯不可能甘心的。
瑞亚思考着说：“我得解决掉这个麻烦。”
她并没有兴趣一次次陪疯子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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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哇哦等等, 瑞亚，你还想要做什么？今天这一切还不够让你满意吗？”
特工保镖的表情一阵怪异，他抿着嘴巴皱起眉毛, 一时在惊异郁闷和兴奋期待之间纠结，克林特不确定自己更想要听到哪一个答案。
克林特其实并不热衷于工作。但是，瑞亚通常会让他的工作变得更有意思。
“不是今天。”
经过之前的事情，瑞亚已经看出克林特不是一个安分的个性。
所以瑞亚并没有过多地理会他，只是冷淡地说：“我们确实应该走了, 麻烦你帮一下忙，谢谢。”
这句话就是在打发人。
她用眼神扫过克林特手里拿着的东西, 示意他可以顺便一起带走。这让克林特才刚调动起来的肾上腺激素重新恢复正常，他有些失望。
但因为这里还有一位变种人，他只用脸部表情表达了自己的抱怨, 然后才选择听从，拿上空了的餐盘和沾上污渍的桌布先一步离开。
X教授平静地注视着，没有对瑞亚和神盾局之间的关系发表任何评价, 他只是在对方离开轻声说：“这个人做过思维训练。”
“锻炼大脑在特定时间内只思考固定的事情，确实有助于帮助提升精神集中力。”他的话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倒是和瑞亚一开始对待X教授的办法很像。
最狼狈的时候，她甚至不断地在心里咒骂想把入侵的意识逼出去，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点难堪——
显然神盾局的训练方法更加专业。
瑞亚知道，谁也不想暴露自己心底的秘密。
不止是莱克斯·卢瑟、副总统在忌讳X教授的心灵能力，神盾局的人同样在有计划地实行这种训练, 这没有让瑞亚感到很意外。她生气的是前者不打招呼地做了这些手脚, 而不是他们的戒备。
连她自己都不愿意被X教授“读心”, 瑞亚不会天真到希望其他人敞开心扉。
所以瑞亚只是轻轻叹气：“看起来神盾局还没有想清楚他们的答案，我们还有的等。”把人送到瑞亚手里甄别立场，这是一个巨大的决定, 没有那么容易。
而他们已经在锻炼确定成分的组织成员，就说明他们也想到了由瑞亚他们来判别
，会导致移交权力的问题。
不过他们撬开了政府的一丝缝隙，这个短暂而微小的胜利让瑞亚可以暂时按下对神盾局的其他心思。
X教授同样不急，只是提问：“你不想知道他是用什么来转移注意力的吗？”
瑞亚刚想顺着他的话往下，就又因为莱克斯·卢瑟再一次出现的身影而打消了念头，她摇头说：“这是神盾局自己的事，我们该走了。”
见瑞亚伸手搭在轮椅的靠背上，X教授抿住嘴唇，那双蓝色的眼睛微闪，收起一切情绪，没有再说话。
但是莱克斯·卢瑟在失败之后还愿意留在这里，就不可能放瑞亚走。
他主动走过来说：“哦，小心！我来帮你们。”他总是很快从上一刻的打击中缓过神来，重新挂起微笑，只是笑得虚伪而浮夸，他的一切行为都让瑞亚感到冒犯。
就像这个时候。
莱克斯装作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好像真的担心瑞亚一个人扶不起X教授一样。瑞亚直接就说：“不用了。”
这里有莎伦·卡特，有克林特·巴顿，有神盾局的特工，有俱乐部的学生，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莱克斯。只要她不愿意，有的是人能帮她挡下莱克斯·卢瑟。
但在瑞亚选择暂时性回避的时候，X教授却主动开口：“别这么快拒绝他人的好意，瑞亚。”
“查尔斯……”
瑞亚有些惊讶，确认X教授是真的想和莱克斯·卢瑟聊一聊后，她还是决定配合，她看着X教授冲莱克斯颔首：“那就麻烦你，年轻人。”
莱克斯的微笑划开，用嘴角勾起一个尖锐的弧度，他走到瑞亚身旁按住了轮椅的另外一边，在暗中拉扯较劲占据一个位置。
“艾伯特·高尔很欣赏你，教授，你已经快要说服他了。”莱克斯没有再和他们装不认识的劣质表演，直接用上了熟稔的口吻。
事实上这也是莱克斯·卢瑟和X教授第一次见面。
在副总统面前，他们已经暗中交过一回手，为的是争取副总统对变种人的态度倒向哪一边。而现在，他们决定在瑞亚面前再进行第二次交锋，为报复，为变种人，为胜负，也为了另外一些事情。
X教授谨慎用词：“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副总统是个宽容的人，他
能够理解超出正常范围之外的事物。”
莱克斯的面部肌肉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他是发自内心地抵触这些异常。他按住X教授的轮椅，却根本无法忍受更多的触碰，实际上还是瑞亚在推，他仅仅是装个样子跟在旁边。
他嗤笑：“这不是理解，这是困惑。艾伯特·高尔在你们抛出来的诱.惑和威胁面前犯糊涂了——高尔甚至拒绝了我的礼物。”说到这里，莱克斯叹着气看了一眼瑞亚，面露苦恼。
瑞亚没有用正眼看他，她现在没有演戏的兴致。
“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完！你能保护脑子里面的东西，保护不了脑子之外的，还是你已经气到忘记了，这里全都是我的人。”瑞亚干脆用上了恐吓。
“我知道。你在组建自己的队伍。”莱克斯不介意那些明里暗里投过来的盯梢视线，甚至舒展了一下身体。
“但你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瑞亚？光是金钱还不够，连权力你也要插一脚……这个游戏只会比好莱坞更难，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吗。”
他态度自然地聊起这个话题。
莱克斯告诉瑞亚：“你确实是拥有了入场资格，但也仅仅是到及格线。就算你把拥有的一切投入进去，也只是万分之一。这也是一个烧钱游戏，但不是一千万、一亿级别的电影巨制，这是百亿、千亿的筹码，你付不起！”
“埃塞克斯所有相关的实验项目加起来也达不到这个成本。”莱克斯在X教授身上瞥过，眼神里只有寒意。
X教授沉下脸色，这剥去了他那层亲和力的外衣，露出了峥嵘锐利的一面。
“瑞亚的筹码不是金钱。”
莱克斯接过话：“她的筹码是你们。但是教授，你们在美国，就是明码标价的。”
瑞亚用订单威胁他——这确实有效。在她毁掉了一个实验成果之后，莱克斯需要留住这项新的生意。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来聊生意。
只是这样一来，话题就变得过于露骨。瑞亚冷冷打断：“如果你想要买卖，那任何事物都可以有价格。莱克斯，你同样也有标价！”
莱克斯却笑出声音：“我知道！而且我的身价不菲！”
他的笑声从高到低，渐渐放轻却依然带着让人不舒服的讽
刺意味。莱克斯补充声明。
“瑞亚，我比你更有钱，我也比埃塞克斯更有钱——你自己把产业整垮了，你根本没在管埃塞克斯公司。你确实在不断地赚钱，但是也在持续地花费、付钱，你被这些……”
莱克斯·卢瑟厌恶地吞下后面的字眼，略过去说：“你迟早会被拖垮的。”
“因为你只会投入得越来越多，但得到的回报却不一定会。”莱克斯冷笑：“让人接受一件事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让他们拒绝却很简单！”
瑞亚有糟糕的预感。她隐隐察觉到莱克斯的意图，如果他想要继续这场斗争。那她选择了一方，他就一定会选择另外一方。
当这个疯子认真起来，只会更可怕。
莱克斯继续发表他的演讲：“你诱导副总统走向科技这条路，哈佛学生热烈鼓掌！哇哦，演讲大成功，进化的科技，会推动世界变得更好。你又一次赢了。你赢得了知识精英们的认可。
可是他们不代表所有人，社会主流依然是保守的、封闭的。
好莱坞的电影总是热爱末日的未来——因为社会就是害怕、担忧超前发展的科技。而你还在加速这个过程，瑞亚，你真的认为，你能跑赢人类的恐惧吗？”
他在一个拉长音调后转向轮椅上的变种人：“教授，你觉得呢？人类是会先沉迷于你们带来的好处，还是先臣服于你们造成的危害？”
莱克斯像极了一个在课堂上提出疑问的学生，只是他恶意地提出了一个教授根本无法回答的问题。他从完全相反的角度深度剖析了人性，而X教授知道，莱克斯提出来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