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所有人都知道瑞亚·诺伦的工作事业越做越大，涉及到很多其他领域。
所以人们或反应飞快或慢一拍地意识到，瑞亚想要暗示一些更严肃、更重要的事。
这也是大家都预感到的。在这奇妙的语境氛围里，掌声弱下去，人声安静下来，连背景音乐都停止了，只剩下瑞亚·诺伦的声音。
她还选了个好时机。
唯一能够有权限、有主张能制止她的男伴史蒂夫·罗杰斯暂时离场了，而那位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来到现场的布鲁斯·韦恩也不在这里。
只剩下那些安插进来的“特殊人士”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他们比好莱坞的人更警醒、更敏锐，但他们只能任由火烧的屁股贴在位子上，看着台上的瑞亚·诺伦说出那些不该说的话。
此时此刻，无论是敌人，还是朋友，都陷入同一种焦虑。
他们才不关心瑞亚拿了什么奖，再大的奖项也值得用来收买堵住她的嘴。
可惜的是，好莱坞已经抢在所有人前面用最高头衔“贿赂”这位女士。
“这一年好莱坞变了很多。请相信，这绝对不是我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但我愿意成为一个指标，引领这种变化趋势……”
瑞亚收起了笑容，神情认真。
“很多人担心半全息电影会取代现有的艺术，甚至连半全息技术也会很快被新的全息技术更替。
科技换代是很残酷。但更新不意味着淘汰。永远有人坚守，永远有人怀旧。
这就像是他们假设的那个问题，变异的、进化出超能力的新人类会取代全部人类吗？”
这下。
不仅是那些制片人、导演、编剧、演员，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也包括那些和电影行业毫无关系的人员。
瑞亚的眼神扫过去，将那些神情变化都收进眼底，在人们异口同声的倒抽一口冷气中，她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认为不会。”
台下的经纪助理试图做一个停止的手势，但霍姆的手刚搭到一起又在瑞亚的眼神中放下，无奈地摊开肩膀示意继续。
现在又有谁能阻拦瑞亚·诺伦女士呢？
毕竟这件事还是霍姆发起的。
她精心策划就是为了把瑞亚推上更高的位置，好了，现在“女神”要行使自己的神职。
霍姆当然没办法制止。
只是她不会想到，偏巧是这一次撞上了另外一个阴谋。这让瑞亚有了不同的想法。
“哦天呐，这会引爆舆论的……我开始想念马洛伊那个家伙了。”
霍姆已经在思考要不要打个电话，让那位超级经纪人使用能力瞬移回来。
想必马修·马洛伊此时应该也在看直播。
按照ABC电视台的延迟时间，以及极地的特殊情况，他大概最晚也会在二十分钟之内接收到此时的信息。
不管瑞亚会把话题推进到怎么样的深度，他们的注意力势必要放在如何引导后续走向的重要工作。
连瑞亚自己的团队都感到压力。
那些原本只是想要聆听瑞亚领奖词的嘉宾们就更紧张了。
尤其是他们意识到，瑞亚的话是有分量的。
她并不是那种狂妄自大，为了追赶热点就随便点评政治经济社会事件的娱乐家。
瑞亚的一言一行，能够有效地影响真实世界。
在那些面目变得模糊的观众群像中，瑞亚看到自己的家人们。
年幼的弟弟彼得·帕克仰着笑脸张望，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大家都变得这么安静，但他很快就回过头来冲瑞亚握拳，给她打气。
养父母脸上的笑容褪去，浮出担忧。
母亲梅·帕克不自觉地合起双手，像在为瑞亚祈祷。
父亲本·帕克眉头紧皱，肃然的表情里透露出不赞同。
但当瑞亚看过来的时候，他反而点了点头，鼓励她说下去。
瑞亚冲着他们微笑了一下。
她用个玩笑稍微过渡：“我知道这不是个合适的议题，我只是一个女明星，这里只是一个颁奖典礼，我不该谈论这些……
所有人都不该谈论这些，让我们一起忽视这个房间里的大象，听着别人打哑谜。”
没有人笑。
瑞亚深吸了一口气，轻叹道：“但作为一个真正经历过奇妙事件的人，我需要说出来。
这确实是一段特别的经历，我拍摄了《佩吉·卡特》，然后接下来的故事从电影里发展到现实，不可思议！
美国队长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
她响应了之前主持人的梗，但这句话因为瑞亚的发声而有了重量。
瑞亚当然有资格这么说，她就是那个美国最终推出来的对外发布消息的人。
在大部分人眼里，这种死而复生其实也是一种“变异”。
只不过史蒂夫·罗杰斯多了一重英雄身份，而且瑞亚的电影确实让他回收了过往七十年的人气巅峰。
瑞亚用他来作为切入点，更温和、柔软。
“史蒂夫回来了，但我也没有消失。”瑞亚这么解释人们最担心的那个问题，“我们都没有消失。”
这当然不该是一个对立的单项选择题。
“这个世界上可以同时存在史蒂夫·罗杰斯和乔纳森·斯通，也可以同时存在他们和我们。”
瑞亚说：“事实上，他们也是我们。”
“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美国队长也看过《佩吉·卡特》！嘿，我们都要在地球上生活，那就必须接受‘瑞亚文化’的洗礼！”
年轻人憋不住了，座位上响起一片小小的笑声。
这是之前《号角日报》大力抨击过瑞亚的新闻标题，在网站上的传播转载了好几万次，浏览量突破了亿级别。
新主编乔纳·詹姆森坚信所有的电影、娱乐传媒都是瑞亚·诺伦试图用文化洗脑全球下一代的阴谋。
也就是“瑞亚文化”——
但此时此刻，这反倒成为一个幽默又讽刺的安慰。
变种人年轻一代也是在同样的“瑞亚·诺伦”影响下长大的，甚至他们对瑞亚的追捧还会更热烈、夸张。
要想抚平巨大差异性带来的隔阂，人们只能从文化教育、生活方式各个方面寻找相同点、或者制造共同点。
这笑声渐渐变大，神圣大礼堂终于还是重新响起了掌声。
趁着这个时机，几个导播已经在台下疯狂做手势了，总导演都跑到舞台的帷幕后。如果瑞亚佩戴了耳返，这时候肯定已经被狂轰滥炸了。
但是颁奖嘉宾弗兰克·皮尔森就没那么好运，他看上去忍受了漫长时间的提示骚扰。这位奥斯卡主.席只能举起话筒抢过话。
“先生们女士们！”
“让我们为她欢呼！瑞亚·诺伦成就奖首届得主——瑞亚·诺伦！”
原本还要隆重介绍、颁发的奖杯仪式不得不简化，当那一尊雕刻精致、惟妙惟肖的女人金像被镜头聚焦时，仿佛瑞亚·诺伦头顶上的王冠有了实形。
那是瑞亚·诺伦的人像。用黄金铸成，蓝宝石镶嵌。
这毕竟是第一尊，象征意义更大。
设计师获得了极大的灵感，打破了以往那些小金人像的惯用形制，做出了更加逼真、拟态的神情身姿。
就像是信徒为“神”在人世间的第一座塑身。
当假的塑像被真正的瑞亚捧住。那些无形的声音、感情也仿佛有了实体，成为另一种力量。
“啪啪！”鼓掌、口哨、尖叫、呐喊、欢庆，一切连在一起，满场震动，淹没了再次开始播放的激昂音乐。
聚光灯调转光束视角，跟随瑞亚往下。
光芒圈外的阴影里，她的男伴回来了，静静地等待着。
“恭喜。”
瑞亚松一口气：“事情解决了吗？”
“布鲁斯·韦恩的事解决了，但你的事情没有。”史蒂夫·罗杰斯说：“瑞亚，你欺骗了我。”
他是个坚毅的士兵，忠贞的骑士。
但他侍奉正义，而非女王。
第320章 .20
欺骗是一项十分严肃的指控。
尤其是对史蒂夫·罗杰斯这种老派的正义人士而言。
不过瑞亚脸上的微笑依然完美, 她是笑着反问的：“你指的是哪一件事？”
从台上走下来后，她的情绪就恢复了平静。
所以这一点也不影响瑞亚，她清楚地看见史蒂夫·罗杰斯收紧了下颌, 那双明亮的眼睛微眯, 压抑着淡蓝色的火焰。
于是瑞亚也配合地收起笑容, 叹了一口长气。
就在她以为史蒂夫要立刻质问, 展开一场控诉的时候，这位负责假扮“一日男伴”的金发英雄却克制住了。
他咬住后槽牙, 吞下激怒。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说完，史蒂夫环视一圈，周围每一个人的视线都在打量他们，于是他只能无奈地伸出手, 示意瑞亚挽上。
“好吧, 不是现在。”他认真的敌意也带着温柔, “今晚是你的荣耀之夜, 恭喜你, 瑞亚。”
史蒂夫再一次向瑞亚祝贺，瑞亚能感觉到语境的变化。
“谢谢。”
瑞亚真心道谢，然后她就态度自然地抱住了史蒂夫的手臂，好像完全不介意扣在自己头上的“骗子”罪名, 也不在意自己的同伴出去了一趟就掉转矛头。
只是当她再次靠过来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接触也因为立场疑问而变得怪异。任何肌肤相贴的可能，都让史蒂夫僵硬地更加不自在。
好几台场内摄像都对准了瑞亚, 她不会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史蒂夫·罗杰斯只能尽力配合她。
好在瑞亚的经纪助理霍姆·达克很快就追上来，带他们去临时安排的休息室。“先别坐回去，我们得开会，马上……”
这件事引起的震动太大了, 瑞亚不能按照正常流程离开奥斯卡的颁奖仪式。
之后的庆祝晚宴更是不用想了，反正瑞亚也不感兴趣。
即便霍姆的反应速度已经非常及时，经过走道的时候还是不断有嘉宾过来询问。这里还是神圣大礼堂内，没有放多少记者进来，但人们已经忍不住了。
不光是那些拿到邀请函的媒体想要抢下这劲爆的话题，那些座上宾的电影人士也纷纷坐不住了。
“瑞亚，你太棒了！我只想告诉你，你值得这一切。我们能聊一聊那个超级电影宇宙的想法吗？
那确实是电影，不是预言对吧？”
“把政.治娱乐化——这可是一门危险的生意，你需要更多的朋友……”
“瑞亚，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消息，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
“嘿，瑞亚，你要去哪里，典礼还没结束呢？”
再在这里待下去，只会引起更多的问题。
霍姆一边接过瑞亚手里的小金人奖杯，一边帮忙应付其他嘉宾的询问：“谢谢大家的祝福和关心，瑞亚有些累了，她想休息一下。”
“如果你们想聊电影上的工作，之后可以联系我。”
“不好意思，其他事情我们不方便回答，大家让一让，麻烦了……”
这个时候，霍姆由衷地庆幸自己想办法找来了美国队长。
他确实非常可靠。
这个男人仅仅是冷下脸，神情严肃地站在瑞亚·诺伦身边，就足够威慑很多人不敢上前近身。
何况他还尽职尽责，一路护住瑞亚。
那坚实有力的手臂一拦，就把热情过盛的骚扰阻挡在外，也把瑞亚圈在了安全可靠的范围里——
他的怀内。
霍姆倒是不用担心瑞亚的人身问题。
不过看着眼前这对紧紧贴在一起的俊男美女，霍姆还是忍不住分出一部分精力思考，能不能把新闻的焦点转移到瑞亚·诺伦和美国队长的绯闻上面……
哦，对了，现在是瑞亚·诺伦和乔纳森·斯通。
不过这样肯定还是压不下去热度的。
霍姆看了一眼美国队长环过瑞亚背脊、腰肢的手臂，他们的接触早就远远超过了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
就算现在的情况特殊，这种关系也太过微妙了。霍姆对此总是非常敏锐。
不过她很清楚现在不适合说这些。
快步穿过礼堂，直接进入通道，霍姆刚想叫住里面的工作人员，史蒂夫·罗杰斯先她一步开口下指令：“检查所有的入口，然后留一个在外面待命。”
接下来，瑞亚和霍姆一起看着对方换了副神情，动作利落地接受命令离开。
“……靠你了队长。”
霍姆明智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吓脏话换成了称赞。
门被关上，留出了安静讨论的空间。
“之后还要拜托你带我出去……”霍姆刚想借此起个话头，先商量一下怎么离开，却见美国队长抱起双臂，一脸审视地盯着瑞亚。
史蒂夫直接发问：“这也是你们的计划之一吗？让我来陪同保护，利用我来造势炒作，还要我护送你们离开……”
霍姆听得脸皮一紧，但史蒂夫这个问题看似是在问霍姆，实际上是冲着瑞亚来的。
瑞亚：“我们不是谈好了吗？这是你自己答应的。”
男人的气息加重，被她冷淡的态度激怒。
“不要避重就轻，瑞亚。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开了一个糟糕的口子，那些代价会把你撕碎的！”
他严厉地批判：“你把我搬出来也没有用！”
霍姆有些晕，她不确定这两个人在讨论哪一件事，或者是全部的事情。毕竟他们对美国队长的利用是彻头彻尾的，甚至瑞亚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也有用史蒂夫做担保的意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