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陆云歌身为天级冰灵根,修为再回去很容易,可陆云歌的师傅,欢喜宗的宗主,更是陆云歌他亲娘,担心儿子还得在进阶元婴时候出问题,甚至更害怕他万一想不开散去修为出家重修,担忧得人都瘦了。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欢喜宗也只有这么一个少宗主,怎么浪都行,就是出家不行。
所以此次秋狄长老奉命带队,跟在被宗主撵出宗门体验凡世烟火的陆云歌身后,任务就一个——惹怒他也行,惹烦了也行,勾搭上床榻那就更行了,嫡传弟子和大把天材地宝等着你们。
因为奖赏给的确实多,所以秋狄长老拉上了自家弟子,还带着几个被天材地宝糊住了狗胆的女弟子出来,其中林娜澜和柳念珍平日最能跟人撕吧,秋狄长老这才让魏昶络带着二人先打头阵来。
可是陆云歌这个反应……嘶,反正一个手疼,一个腚疼,一个胸疼,就没有一个落着好的,三个人都有点骑虎难下。
还是魏昶络咬了咬牙,掏出剑来壮着胆子,装出震怒的模样刺过去。
他不敢伤陆云歌,还不敢装模作样一下?左右极品回春丹他已经放在手边了,随时都能吃下去。
他就不信了,陆云歌叫人把剑搭在脖子上都能忍?
陆云歌十岁筑基,二十岁金丹,四十七岁就金丹大圆满了,除了偶尔被陆宗主拉出来溜溜,其余时间都在闭关修练,满打满算也才五十二岁的他,怎么也该有点脾气吧?
结果他剑刚搁在陆云歌脖子上,还没放稳,心肝都还没来得及颤抖几下呢,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吓得他差点抹了陆云歌的脖子。
“住手!贱人!”
鹿雅喊完顿了一下,她想说的是拿剑的那人,欣喜若狂说秃噜了。
可也没妨碍,三个都挺贱,这是要逼着受伤落魄的弟子沦落啊!如此还不行侠仗义,有负经典剧本安排,以后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她正气凛然冲到几人面前,用自己的刀将剑挑开,将搂的抱的都拽开,将小美人……啊不,是坐怀不乱的小英雄挡在身后——
“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不愿意你们看不出来吗?还是同门呢,有你们这样的同门吗?简直是给名门正派丢人!赶紧滚,要不然,我可就要替你们的长辈好好教训一下你们几个不孝弟子了!”
说实话,在宗门中傲气冲天总爱矫情跟人吵架闹事儿的林娜澜和柳念珍,从来没觉得被人骂得如此舒服过,腚也不疼了,胸也不闷了,差点没忍住露出感激的眼神来。
这位陆师弟,曾经的陆师兄太恐怖了,她们不该贪财不要命的。
倒是魏昶络楞了一下反应过来,拿剑指着鹿雅叫嚣:“你谁啊!小小筑基期也敢在金丹真人面前放肆!你不要命了吗?赶紧滚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魏昶络也很高兴,陆师弟不是想出家?那得慈悲为怀啊!有人要因为他倒霉的话,他总得给点反应吧?魏昶络把极品回春丹捏得更紧了些。
鹿雅冷哼,叫嚣她差过事儿吗?她可是数螃蟹的,真是不发威他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我是你爷爷!你再用你那破剑指着我试试?剑不想要了直说,我成全你,不是本命法宝吧?不是就扔大街上去,叫你贱人都侮辱了剑!”
陆云歌其实是知道秋狄长老跟在他后头的,本来只是有些无奈,所以不打算如了几个人的意,由着几人造作也无动于衷是因为他知道,但凡他给点反应往后麻烦就少不了。
他又不是真的想出家,就是有点找不准自己的道,若真是清心寡欲,宗门内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怕他,论煞气,他并不比任何人差。
这会儿看见本来还懒洋洋挺可爱的小姑娘,突然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兴奋过来管闲事儿,骂人还不带脏字儿,他眸底露出几分笑意,迷茫到几乎沉寂的心,突然就来了几分看热闹的兴致。
不只是他有兴致,酒楼里好些人滋啦滋啦喝着小酒看热闹呢,别看他们是凡人,反正修士不得随意伤害凡人,他们也不害怕,修士的热闹难见,再好不过的下酒菜,打起来啊,赶紧的。
魏昶络也是这么个想法,互相放完狠话,这就该教训多管闲事的小姑娘了,为了给陆云歌反应的时间,怕他受伤不方便,魏昶络抬起剑挑衅的速度还刻意放慢了些,怕真伤着鹿雅。
可他剑尖刚抬起一寸不到,突然剑就从他手中脱离出去,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速度从窗户口飞了出去。
“哎哟,卧槽,哪个不要脸……的神仙赏给弟子一柄法器啊!祖师爷在上,弟子跪谢!”一个粗噶大汉的叫声先是愤怒,而后众人都能得出他语无伦次的惊喜。
陆云歌挑了挑眉,魏昶络几人也沉默下来了,不管不明所以只目瞪口呆的凡人,魏昶络试探着问:“敢问道友……可是凌仙宗弟子?”
这不会是那个在灵境镇内大闹丹焚宗,将人家驻地都毁了,还让凌仙宗大动肝火,几乎把丹焚宗抢劫一空的言灵妖修鹿雅吧?
“什么眼神儿?长着招子用来出气的吗?”鹿雅面不改色继续嚣张,“看不出来我法衣的料子呀!我是瑶清宗筑基首徒穆青的未婚妻甄瑶莲!”
魏昶络和另外俩缓过劲来的女弟子:“……”还,还挺好听的名字,可怎么听都有点不太对劲。
陆云歌唇角微勾,真要脸?这跟他娘曾在外行走时的花名窦妮婉异曲同工,这小丫头定是凌仙宗的,自我感觉自己要脸别人却都不那么觉得,非凌仙宗弟子莫属了。
“你们看,小哥哥笑得多好看呀!你们怎么忍心逼良为娼呢?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哦,你们没有那个东西。”鹿雅见陆云歌带笑的模样看痴了一瞬,随即更生气了,这几个坏蛋欠收拾。
“我告诉你们,我辈分可是很大的,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要躺下了,我要是一躺下,你们不掏出个万儿八千的上品灵石,我全家都能找上欢喜宗要赔偿去,看你们要不要脸!”
魏昶络:“……”
被鹿雅这句话提醒,再看见陆云歌面带笑意,大喜之下他灵光一闪反应过来,我们要不要脸不好说,反正你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名字。
“哼!我们就不跟你这小小筑基期计较,我怕我一掌下去就把你打死了,你还能次次护住我这个废,废物师弟不成?我们下次再找你算账!走!”不是很流畅的放完狠话,魏昶络赶紧出了门,找师父报喜去。
在凡人们看来,狠话放完就跑,这还能不是心虚?看样子这有点邪性的小姑娘很厉害啊!
有人斗着胆子喊出声:“不如仙姑就带着仙长一起行侠仗义算了,你们男才女貌倒是合适做神仙眷侣呀!”
鹿雅美滋滋抱拳:“初来贵宝地,多谢捧场,各位看了这么久的热闹,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没好下场,灵珠我也不嫌弃,灵石就更好了,给个面子送我们未来的小两口点盘缠?”
至于未婚夫什么的,害,灵境镇中不知道有多少,多一个不嫌多,反正她就不信谁到时候真敢说娶,有头铁的她立马就给对方诅咒哑巴咯,叫他们敢想屁吃。
众人:“……”不是,你不是真要脸?你倒是要啊!
陆云歌这下子再忍不住,拳头抵在有些苍白的唇间低低笑了出来,这小丫头实在是太有趣,看来娘还是对的,凡世间确实有他不知道的美好。
第39章 太虚葫
凡人不知仙威何在, 却不缺对乌鸦嘴的直觉,她说扔剑,怪跋扈一个仙长手都不稳, 那剑看起来像是自个儿把自个儿从窗户扔出去似的, 鹿雅说他们没钱的没个好下场, 谁愿意碰这个霉头?
到底是仙凡之别哩, 怎么也值……几个铜板,鹿雅特别厚脸皮真收了一圈。
收完后, 她寻思着也不能白干好事儿呀,名字都留了, 报酬也得拿回来, 演戏演全套嘛。心安理得劝服自己, 鹿雅颜狗胆儿起,拉着俊美小哥哥的手出了酒楼。
陆云歌在她动手的一瞬就下意识收敛起了护体的冰灵力, 手不算热也不算凉, 如同上好的温玉般,鹿螃蟹拉的挺舒服。
等出来门她忘了自己筑基时的痛苦,花花心思又上来了, 两辈子都没泡过小哥哥, 是不是尝试一下神仙侠侣仗剑天涯呀?听着就是真女人该有的待遇。
有趣的灵魂她自己有,好看的皮囊能好看成这样, 才是千年难遇,她怎么能错过呢?
陆云歌看着小丫头笑得怪荡漾的,清冷声音多了几分暖意:“刚刚在酒楼里收到的灵石,你不准备分我点?”
嗯?鹿雅愣了,不是,刚才就是凑个热闹意思意思, 统共就收上来两块灵石并着四·五十个灵珠,看着挺贵气一个小帅哥,怎么这么抠门儿?
她摸着放在明面上的储物戒,嘟嘴:“你出门没带灵石吗?”
陆云歌低下头,眸子认真盯着鹿雅:“你也看到了,我渡劫没渡过去,都被雷劈没了,如今落魄……”
其他的都不用多说,被他那双澄澈到几乎晶莹剔透的眸子一看,人心就忍不住发软,颜狗就更顶不住。
她不舍地掏出零碎那四·五十个灵珠递过去:“那你省着点儿花,下次学学我,我被雷劈的时候,晕过去之前都挣扎着先把储物法器放腚底下的,被劈得皮开肉绽我都打死不挪窝。”
人死了钱没花完悲伤,人活着钱没了更悲伤,她绝不给自己消极的机会。
等陆云歌将灵珠接过去,即便那双手捏着颜色不一的灵珠,显得灵珠都仿佛什么天材地宝似的,鹿雅也清醒了,说好要清心寡欲,怎么能动色心呢?实在是不应该!
再说了,修仙界是没有丑人,可鹿雅也没见过谁长得如陆云歌这么好看,带着这么个蓝颜祸水,她还怎么扮猪吃老虎,多管闲事顺便偷摸求个馈赠啊?他身上就没写低调这俩字。
更别说,他接灵珠的姿势那么认真,看着就是个抠门儿的,还劈没了储物法器!老天爷,她还是个崽儿,过个万儿八千年的都不到包养小白脸的年纪呢。
鹿雅想明白后,非常干脆利落跟陆云歌道别:“今日之事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行侠仗义乃是仙女本分,我不求回报你更别提以身相许,咱们的婚约就此作罢,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后会无期,我先走了!”
生怕陆云歌那把冷玉般的虚弱嗓音再挑起她颜狗心窝子的瞎同情,鹿雅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话,片刻不停御剑就往城外蹿,湖古城也不逛了,下个城府更值得。
陆云歌捏着灵珠,只看小丫头跟炮仗一样嘎嘣脆说完就跑,他都没来得及拦,当然也是没想拦。
顿住片刻,看着只听说从未见过的灵珠,半晌,陆云歌又低低笑了。
他娘觉得他不懂七情六欲,是因为他对世间万物都没有共感,体会不到万物喜怒哀乐,自然无从谈及情·欲。
可是鹿雅这明明浑身都是好东西,却还是连不到一块灵石都舍不得的模样,那份真情实感他竟然体会到了。
他看得出小姑娘为色所惑,想要跟他前行一段的,就因为……他拿了自己该拿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她就立马放下色心果断离开,这份果决(抠门)也实属罕见。
他心头总有种新奇和……高兴,他也有能体会到的情感了呢。
珍而珍重将闪着微弱灵光的灵珠放进储物腰带中,他遥遥看了眼秋狄长老所在的地方,叹了口气,还是给秋狄长老传音。
“我既答应母亲,定会品世间之情,长老不必再如此,回去吧。”
秋狄长老没想过能瞒过陆云歌,他自小天才,虽未渡过元婴劫,神识并不比元婴初期的她弱,若非伤势颇重,甚至比她还要强。
只是临行前宗主吩咐过她,引得陆云歌情绪波动为其一,另者他有伤在身,神识与心脉的伤轻易不能大动干戈,他们此行也为若有万一,可以护着陆云歌。
所以秋狄长老想了想,没有给陆云歌回复。
陆云歌也不是会等人回复的性子,心头愉悦平息后,他选择了跟鹿雅相反的方向缓步前行,明明闲庭信步,却很快就从城中消失了身影。
小丫头不愿意跟他牵扯,那他如她的愿便是,再说……抠门儿对爱宝,总要有人受伤的,他们合该离远一些。
鹿雅御剑又飞行了大半日,直到离湖古城特别远了,才随意选择了一座不大的城镇缓步进城,这里修者并不多见,她换上了凡人的衣裳,随意用扣下来的几枚灵珠付了房费,选了间上房住下。
对自己她还是很舍得花费的,不然抠门儿是为什么呢。
其实她也没必要在客栈里休息,她的储物镯中有很多丹焚宗赔偿的居所,里面各种灵器灵宝甚至法器的屋子都有,在哪儿都能休息。
可荒郊野外灵光四溢,总是容易引人注意,倒不如大隐隐于市,进了屋她便毫不犹豫从储物镯中甩出四个法器阵盘,组成最缜密的锁灵四象阵。
随后她将储物戒中丹焚宗赔偿的诸多物件瞬间甩出来,不选灵力居所也还因为她不放心,床榻前瞬间堆起半坐小山。
“给我滚出来!”鹿雅神色不虞,她闭关五年都没发现,还是在跟陆云歌说话的时候,谜宝在她神识中紧张兮兮传音,说听到她储物戒指里传来了yue的声音。
被仙女坐屁股底下还恶心?她还没嫌弃不知名的混蛋偷窥她五年恶心呢!
见没动静,鹿雅轻哼:“再不出来,我可要乌鸦嘴了啊!”
“咳咳……老夫替你抵御紫霄神雷,受伤太重,时不时便要沉睡修养,小友勿怪。”几声轻咳过后,一个还算是温润的老爷爷声音响起,听起来确实比陆云歌还要虚。
传音似是从一截看起来木非木石非石的树枝传来,那物件颜色似是翡翠,看着挺通透,其实啥鸟用鹿雅都没发现。
鹿雅哦了一声,听着像是放松,可垂下的眸子里警惕丝毫不减:“你替我挡劫雷了?”
“准确来说,是帮你的储物戒抵挡神雷,这储物戒不过是寻常空间石制作而成,若是被神雷劈碎,里面的东西只怕便要散落在时间黑洞中再无法得见了。”毕竟是个散仙,老爷爷没错过鹿雅那一丝没散去的警惕,他也听丹焚宗的人说起过鹿雅,自然知道她七寸在哪里。
嗯?鹿雅这才放松了些,脸上多了丝笑意:“那多谢老爷爷啦,若不是您,我损失可是大了,不知道您是?”
甭管是敌是友,保护过她的财产就是朋友!
苍老的声音多了点悲凉:“老夫乃是万年前侥幸活下来的散仙,名字早就不记得咯,号为半句仙,小友称老朽为半仙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