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偷摸挪了过去，开始观战。
只见屏幕中，两个角色在中线交战，搅得地图内飞沙走石，特效连连，却始终没能分出胜负。
余火探头探脑看了眼瑜舟的表情，发现他只是专注地盯着屏幕，再无其他情绪波动。
又看向瑜舟的手部操作，被惊了一瞬。
两年不打游戏，真的还能这么丝滑的吗？
瑜舟的心眼手高度合一，盯着他手上操作看久了，都会有一种晕速的感觉。
RTG几人看到对面瑜路凡的攻击后，甚至还没在脑子里想好应对方式，瑜舟就已经做好防御，顺便还击了回去。
眨眼间，两人就已经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河道打到野区。
神梦泽地图内所拥有的一切障碍，都被两人利用到了极致。一大一小对于神梦泽的熟悉程度，就像是从小长在里面一样。
包小颂倒吸一口凉气道：“难怪说J神是MOS战力天花板，感觉还是客气了，可以把后头两个字去掉。”
余火道：“我感觉凡哥和我们打，也实在太客气了。”
顶多发挥了百分之六七十左右的实力。
要他第一次和凡哥SOLO的时候，凡哥按照现在的节奏进攻，余火感觉自己估计撑不过四招…不，顶多三招，人就没了。
倒也不是说凡哥故意收着，估计也是他们太菜，实在用不上十成功力。
再看小崽子的表情，也是难得一见的严肃，甚至有点严肃过头。
像是正在经历的不是一场游戏，而是某种可以决定生死的关头。
就很奇怪。
但RTG几人也没敢多问。
大佬办事，哪有他们插嘴的理，不如好好观摩，抓紧偷师来得靠谱。
几人一合计，跑到了楼下训练室，登录后，轻而易举在观战区的第一个推荐位找到了这场战斗。
而这么几分钟的功夫，楼上父女两已经又从上路打到了下路。
回忆J神在役时的英雄池，不得不说，父女二人在选择上的偏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这一把，两人选择的都是机动性很高的英雄。
武器分别是短刺和短剑。
这样的武器攻击有效区很短，所以两个角色几乎贴在一起打，这也让对局看起来更加惊险刺激。
此刻，瑜路凡持剑一跃而起，一个旋身劈向对面。
瑜舟快速往后跃出，在刚触及地面时，又往瑜路凡的方向冲了过去，途中，将短刺反握在手中，脚尖落地的瞬间，借力旋转，绕到瑜路凡的身后，就要划过要害。
瑜路凡却忽然屈膝下滑，上半身几乎贴到地面，短刺带着冷色的弧光，在她的上方划过。
躲过一招后，快速撑地而起，没有瞄准，直接反手出招。
瑜舟另一只手敏锐地抬起，与之对抗。
“锵——！”
刺与剑撞在一起，两人没有停顿，迅速往两端分开。
余火感觉自己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几乎要宕机了：“刚才他们用了几招来着？顺序是什么？”
包小颂：“三招……四招吧，妈的MOS这个打斗做这么流畅干嘛！”
MOS的打斗做的很细致。
远程角色还好，特效一出就知道时机和招式了，可这种贴脸的近战就不一样了。
近战除了技能属性不变外，根据使用者的临场出招顺序和躲避、平A穿插方法不同，角色的动作也会有相应的改变。
MOS有不少新人玩家是被近战SOLO视频吸引入坑的，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出大神那样炫的操作，反而像只笨头鹅。
而两个战力天花板撞到一起，火力全开地单挑后，没有复盘，职业选手也很难完全跟上。
来不及说更多，显示屏内的两人再次撞到了一块。
此刻对局持续时间已经越过三十分钟，双方还在僵持。
瑜舟不动声色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看清游戏画面，将逐渐占据上风的幻觉忽略。
十分钟后，耳畔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瑜舟心底一沉。
又开始了。
瑜舟的眼前浓烟滚滚，他能清楚看见一辆车子的车头几乎被撞成废铁，所有结构都拧在一起，不断滋滋地冒着火花。
油箱里的液体滴滴答答抵在路面，在阳光的烘烤下，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忽然，眼前的幻象一边，他离车更近了。
瑜舟看到，变形的车门缝隙处，有猩红的液体慢慢滴落。
而没有完全破碎的车窗内，隐约能看到女人低垂的脑袋。
她的腹部以下被变形的车头挤压着，不断涌出鲜血。
瑜舟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口中的一块肉，用疼痛驱逐这些混乱的景象。
四十分钟，也就一局比赛的时间，可一场比赛，往往会持续几个小时，他不能停在这里。
可对面的幼崽却忽然停下了动作。
瑜舟一顿。
两人的游戏角色就这样面对面停住了。
瑜路凡突然道：“人的一生很长，也很短，无论如何，都不能被锁在原处。”
“神梦泽不仅是瑜舟的青春，也是许亦柔的青春，它是你们共同的选择。”
瑜路凡道：“青春已经过去，但青春留下的回忆，不会是纯粹的苦痛。可现在，你还能想起它带给你们的快乐吗？”
瑜舟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眼前混乱地视觉让他的思维有些凝滞。
瑜路凡道：“向导之河从成立开始，就在努力告诉所有人，竞技是一件快乐而纯粹的事情，可是爸爸，为什么你不记得了呢？”
“如果不记得了，那就想一想，”瑜路凡严肃地说：“神梦泽不会骗人，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热爱它的人。”
瑜舟慢半拍地重复：“快乐…吗。”
快乐，什么是快乐。
这个念头产生的下一秒，瑜舟眼前的幻象内突然涌入了大量陌生的画面，画面中的人，却是他熟悉的人。
瑜舟先是一愣，可很快，漆黑的瞳孔快速收缩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
这些不是什么陌生的画面，它们都在当初的事情发生前，实实在在发生过。
这里面有挫折，有汗水，但更多的是努力拼搏后所获得的快乐与激动。
这些都是MOS带给他的。
瑜舟本以为这些记忆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可它们却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被封印在了脑海深处。
打游戏是快乐的，他从始至终热爱这个战场。
瑜舟从未对这一点产生过任何质疑。
可是仔细回想之下，他兀地发现——
打游戏为什么快乐，又是怎样的快乐，已经像镜中花、水中月，氲着层雾似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份初衷于他而言，似乎变成了一个铭刻于灵魂深处，无法忘记的执念的烙印，其中所包含的情感，他却很久没真切地体会到了。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是在两年前那场事故之后吧，瑜舟想。
当时的他发誓要将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驱逐，要为所有无辜之人找回公道。
他时刻提醒自己向导之河的寓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成功兑现了誓言，却唯独忘了这份纯粹的感情。
忽然，瑜舟自嘲般地轻笑出声，紧绷的脊梁却松弛下来，像是卸下了枷锁。
是啊……这个战场于他而言，从来都该是快乐的。
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能忘记呢。
第116章 Chapter 116 深渊依然永伴……
大清早爬起来观战的众人, 原本眼看着战斗就要进入白热化阶段，正热血沸腾。
结果游戏里两位剑拔弩张的正主就忽然一起停下来了。
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最终之战的到来。
结果, 一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
一动不动！
【什么情况啊？！他们网线被拔掉了吗！】
【啊啊啊啊啊我看得正激动呢！怎么肥四！】
【J神…嘿嘿嘿……嘿嘿嘿J神……[流口水]】
【讲道理, 我家崽崽原来这么厉害的吗！以前的视频从来没看到过崽崽打出这种水平过呀！】
【有一说一, J神的早期比赛视频也没这个水准……嘶, 是市面上的职业选手不配他们全力以赴吗？】
【话不能这么说吧，你拿一张满分只有100的试卷给学神, 学神也没办法答出150分啊。】
【别说了，一说我就好怀念当年J神还在役的时候啊, 那个控场能力绝了, 靠谱的成年人, 只要相信他就对了。】
【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爱听！！我只想知道他们两个去哪了啊啊啊啊啊！！！】
忽然, 屏幕中的两人动了。
众人立马切回去看比赛。
这一看, 人直接傻了。
好家伙，短短五六分钟，他们是又完成了一次人类进化吗？！
这还是人类的手指能做出来的操作吗？！
只见屏幕中的两个角色, 用比之前更加激烈的战斗模式缠斗到一起。
那些为了看比赛, 专程将画质调到最高的人，电脑几乎卡死。
张斗的手机烫到不行, 他怕爆炸，立马关了直播，翻下床打开电脑。
其他舍友瞧见他的动作，也一并凑了过来。
张斗家境不错，笔记本配置也是整个宿舍最高的，这类事情整个宿舍都默认白嫖他的显卡。
“好兄弟挤挤, 一起看啊！”
“妈的我手机都死机了，正看到精彩的地方。”
“快快快，一会儿战斗该结束了！”
张斗噼里啪啦操作一阵，终于成功打开直播。
游戏界面刚跳出来，就见两人的兵器再次撞到了一块，又沿着野区的巨石划过，带出一路火花闪电。
舍友们：“卧——靠——！”
打了大半天，刮刮蹭蹭的，两人的血条也不是完全没有消耗，但也都还在健康值之上。
舍友A：“妈妈呀，锋火嗦面条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能和J神打成这样的崽了吧。”
舍友B：“好强……真的太强了，就现在J神的状态打比赛，冠军也是轻轻松松地拿啊。”
“妈的好怀念当时的MOS啊，根本不用担心丢名次，只需要跪着唱征服就好。”
哪像现在的比赛，每一年看的时候，心都揪在一起。
那个时候，只要瑜舟往场上一站，对面战队的士气就会凭空蒸发一半。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RTG是RTG，职业战队是职业战队，他们之间有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说不绝望那是假的，但RTG这支队伍的竞技态度，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应该说，输得心甘情愿。
张斗忽然道：“你们说，他会不会是要回来了？”
舍友们一愣，讷讷道：“这……不太可能吧？”
“也是，”张斗叹道：“要是我呕心沥血带起来的战队被兄弟搅成这样，我可能直接黑化了。”
“唉……”舍友说：“也是，简誉程那批的判决书里还有个故意伤害罪呢，谁知道……”
最后一句他没说出来，但几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谁知道，J神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电竞又没有残运会。
总而言之，舍友骂道：“呔！简誉程是什么品种的垃圾！”
无独有偶，此刻的MOS论坛，也在大力涛这个问题。
有很多人觉得这是复出信号，但更多人持反对意见。
【不是，你们要不要去翻一翻，联赛对选手是有健康要求的。】
【之前不是有人说在动物园见过J神吗，那铁定是没缺胳臂少腿啊，怎么就没可能了？】
【□□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那个人说J神孩子都能打酱油了……看来真的复出机会渺茫了QAQ】
电竞太吃选手身体状况了，别说带孩子了，连谈恋爱都得反复斟酌一下。
【可是他的状态没有下滑啊？那说明这个对他影响不大吧，怎么就不行了。】
【别说了别说了，说得我都快期待起来了，好不容易才放下一点，别让孩子有虚无缥缈的期望啊！！】
【呜呜呜呜我可以期待吗？真的可以吗Q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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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个地方带青训生的齐裴，在看父女斗殴的时候，接到了来自MPL主办方的电话。
那边开门见山地问，Jeffrey是不是要参赛了。
齐裴其实也不太拿得准瑜舟到底什么想法，但也没把话说死，他道：“可能还得过段时间才知道呢，您也知道，当年毕竟……唉。”
那边不知道悟到了什么，立马说：“懂懂懂！不过Jeffrey愿意出山了，说明本人也是有这个意向的嘛！”
MPL真的太渴望出成绩了。
毕竟，MOS本来就是华国的游戏，可职业赛开赛以来，本赛区却鲜少有战队能拿到前三。
也就两年前的RTG让本赛区短暂辉煌了几年，但自从RTG凋零之后，除了TGG能拿银锅外，其余战队连前三的门都摸不着。
而今TGG也解散了，DW现在阶段国内赛虽然看上去强势，但这是因为对手还不够强悍。
不然，也不会在MSI被东拼西凑出来的OCE锤爆。
想到这，主办方不由心酸叹息。
他们这是被诅咒了吗？
不然怎么每次都是才刚有起色，战队就立马出事。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那边道：“J神要是有重回的打算，我们这边一定尽力帮忙！然后呢，关于RTG今后的商务资源，我们心里也是有数的。”
齐裴一张脸几乎乐开了花，恨不得掐着瑜舟那孙子的脖子硬给人送过去。
可惜，也只是想想而已。
齐裴道：“非常感谢赛方的信任哈，身为RTG的一份子，我们也会朝大家共同的目标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