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着他笑眯眯地模样狠狠呼出一口气道：“那你说比什么？！”
上钩了。
坑一坑这些被人当槍使的老同学, 叶星恒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的。
叶星恒手握着他们此行想要拿回的东西, 看向旁边那颗歪脖子树道：“比爬树吧，你们只要用时比我短, 我就把东西给你们。”
男孩们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然后凑在一起嘀咕起来。
“怎么办，比不比？万一他又搞我们咋整？”
“怕什么啊，我们人多势众, 再说, 只要有一个人赢他，我们就能拿回小鹿的笔。”
“可是……叶星恒不像是会爬树的人啊？”
“那也要爬, 小鹿都那么可怜了，我们怎么能畏惧呢！”
他们成功达成共识。
“比就比！”
谁怕谁！
男孩道：“你走前面！”
万一他们过去，他中途跑了怎么办？
.
瑜路凡跑下楼后，发现那边的人多的一方情绪更加激动了。
而另一边的幼崽嘴巴一开一合，温温吞吞地说着什么。
瑜路凡又靠近一些后，就能隐约听到“比试”这样的词汇了。
然后就看到那只幼崽突然走到了一群幼崽的中间, 被推着往另一边走去。
怎么就突然动手了？
瑜路凡不再耽搁，快速朝那边跑去。
.
叶星恒不紧不慢的速度让男孩们很不满意，离他最近的男孩鬼使神差推了他一把道：“你能不能快点！”
叶星恒一顿，没说话，然后垂着眼睛顺从的加快了些速度。
男孩心满意足地收回手，他能让叶星恒乖乖听话，可真是……牛逼坏了！
其他男孩见状，也纷纷不甘示弱地朝叶星恒伸出罪恶的爪子，你一把我一把，将叶星恒推得东倒西歪。
“走快点！磨蹭什么啊！”
“快点！往前！”
“哈哈哈！”
欺凌是一件会让人上瘾的事情，尤其是在己方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更尤其在欺凌一个自己潜意识里觉得非常厉害又很讨厌的人物时。
只要体会过一次，脑子就会记住那种凌驾道德所带来的刺激，接着就会去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成为习惯。
刚才几人被叶星恒激怒，现在得以出气，正沉浸在兴奋之中，根本没注意到叶星恒垂着头，嘴角弧度慢慢往上扬起不少。
走到一半，男孩们看到前方突然出现的女孩时，也下意识伸出双手，要粗暴地将女孩拨开。
只是手还未碰到她，就看到女孩冷着脸抬起自己的手——
“啪——”
男孩的手臂被大力挥开，其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一下回过了神。
瑜路凡：“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男孩茫然地回头看了眼同伴，又看到被夹在中间低垂着头，头发衣服都已经有些凌乱的叶星恒。
顿时有些心虚的将手藏到了身后，又有点迷茫。
瑜路凡扬起下巴，睨着他道：“让开。”
男孩看着面前清秀灵动的小女孩，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往旁边退了一步。
叶星恒抬起头，看到走到自己身前的女孩，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瑜路凡一把拽住叶星恒的手臂，将人拖到自己身后，护着。
叶星恒：“……”
“你们在做什么？”瑜路凡重复道：“你们为什么欺负他？”
男孩下意识反驳：“我们没有……！”
瑜路凡：“你们所有人都对他动过手了，对吗？”
男孩们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发现事实好像确实如此。
可他们一开始没想欺负叶星恒的！
他们焦急地看向罪魁祸首：“叶星恒你倒是说句话啊？！”
瑜路凡跟着看向正在慢慢整理衣襟的幼崽，才发现幼崽比她略高，白白净净，头发颜色偏浅，有些微卷，眼睫与头发颜色相同，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就算是在整理衣服也站得笔直，双腿好好并拢着，有些挢抂过正的感觉。
男孩见叶星恒半天没搭理人，又忍不住急道：“叶星恒！你说话！”
“嗯？”叶星恒恍然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像是才刚反应过来一样。
瑜路凡耐心道：“他们是不是欺负了？”
叶星恒眼珠一动，看向她，皱了皱眉——
接着，男孩们就见叶星恒忽然抿了抿嘴唇，脸和耳朵……诡异的、红了。
——红得真情实感。
男孩们：？？？！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叶星恒你装什么大头蒜啊？！”
男孩本能不想在异性面前留下坏印象，忍不住解释道：“是他先在学校欺负人的！”
“哦，”瑜路凡看向一脸无辜的叶星恒，问：“真的吗？”
男孩指着叶星恒恶狠狠道：“你说啊！”
然后就见叶星恒像是被他们吓到了一样，刚才还红润的小脸突然变得惨白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眼睛里竟然还有可以的水光！
男孩：？？
叶星恒将手背在身后，冲着女孩小幅度摇了摇头，又重新垂下眼去。
好一副被摧残的小白菜模样。
……男孩们都惊呆了！
男孩气得脸颊涨红，指着叶星恒的手微微颤抖：“你……你——你——！”
又对瑜路凡跳脚道：“他装的！装的呀！！你别被他骗了！”
瑜路凡就一直盯着叶星恒看。
一双眼睛沉沉的，没有叶星恒常见的算计或是羡慕嫉妒，也没有被迷惑住的迹象。
这双眼睛像是透过了皮囊，审视着他的灵魂。
叶星恒有些不自在，甚至想往后退走。
就在他以为女孩会说些什么时，女孩却淡淡收回了视线，道：“刚才你们要比什么？”
叶星恒眼底闪过疑惑。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了。
男孩完全没思考为什么瑜路凡知道他们要比试，迫不及待道：“他刚才说比爬树！就是那颗！”
瑜路凡顺着看过去，就看到一颗需要三四个孩子才能合抱住的歪脖子树，察觉有些不对劲。
这种树易上难下，爬的时候可能没有感觉，但等下的时候，就会发觉上面毫无借力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估计只摔掉两颗门牙都算是好的。
而幼崽由于身体发育还未完成，对于距离、高度的丈量往往是与事实有很大偏差的，他们会答应，估计根本没意识到这颗树到底有多高、多壮。
她又扫了一眼看起来像羊羔一样无害的叶星恒。
叶星恒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刚到膝盖的短裤，一看就不是方便运动的打扮，他为什么会提出爬树的要求？
瑜路凡能感受到这只幼崽不是真羔羊，会用一点小心机，但也没有特别恶劣，不然她也不会来帮忙。
叶星恒注意到她的视线，冲她腼腆一笑，但这个笑在几个男孩眼中，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可耻！
瑜路凡收回目光，又问：“赢了需要做什么？”
叶星恒愣了一瞬，意识到女孩的打算，连忙道：“没什么，你不用帮我。”
领头男孩道：“我们赢了他就必须把他抢走的东西还回来！输了……输了……”
男孩们面面相觑，他们好像没想过输了要怎么办。
诶……这样不就更像是他们欺负人了嘛！
他们突然发现，他们好像被叶星恒一步接一步往坑里带了？
叶星恒眼睛一垂，抿了抿唇，克制着笑意。
“我替他爬，”瑜路凡想了想，道：“如果你们输了必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比不比？”
男孩正直道：“我们又不认识你！再说，这是男人之间的对决，你一个女孩子掺和什么？”
瑜路凡抱着手臂道：“那你们以多欺少就很光明磊落了？”
“才没有！”男孩道：“我们只是想拿回小鹿的东西而已！”
瑜路凡再次看向叶星恒，问：“你抢了他们什么东西吗？”
叶星恒真诚地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抢。
“放屁！”男孩急道：“叶星恒你能不能要点脸啊！你都答应和我们比了，现在又说自己没抢！”
叶星恒道：“我是答应了，可是我从来没承认过那东西是我抢来的啊？”
男孩：“……那你为什么要答应？！”
叶星恒：“因为你们不让我走啊。”
男孩再次噎住了。
细想之下，叶星恒确实从未承认过自己抢了东西，一套对话下来，反而哪哪都像是他们在欺负人？
男生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视一眼，同时惊悚地看向一脸无辜的叶星恒。
瑜路凡又催道：“如果还要继续，你们输了就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不比了，现在就离开，不许继续欺负人。”
领头男生喘着粗气，想着自己在心仪女孩面前夸下的海口，心一横梗着脖子道：“答应就答应，现在就比！”
爬树这种事情，他怎么会输给一个女孩？！
“行，”瑜路凡转身就往歪脖子树走去。
叶星恒快步跟了上去，开口道：“我把东西给他们，别比了，好不好？”
“既然不是你抢来的，那就是你的东西，”瑜路凡头也不回道：“你不需要让出去，好好拿着就是。”
叶星恒难得有些着急：“那我自己来，你别爬。”
他最近常来医院，那棵树他早早观察过的，很高。
这个女孩子还这么小……绝对不行。
瑜路凡：“我说话算话。”
还没走出几步，瑜路凡的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叶星恒，又怎么了？
叶星恒却不看她，只是看着水泥地面道：“是，东西是我…抢的，我现在就…还回去。”
“抢”和“还”字说的十分艰难。
瑜路凡呼出一口气，踮起脚拍了拍他的头，发觉这小绵羊的发丝蓬蓬软软，手感很好，就又摸了一把。
叶星恒呆住了。
“乖啦，”瑜路凡道：“我知道你没抢。”
叶星恒：“可是……”
“没有可是，”瑜路凡继续往前走去：“他们赢不了我，放心。”
她在神梦泽爬过的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她不是神梦泽的瑜路凡了，那意识也还在，爬个树而已，对她来说和吃法喝水没什么两样。
等到一行人来到树下，男孩们才发现，这棵树的树干比他们想象中的粗壮太多了！
瑜路凡绕着树转了一周，心里对一些着力点已经有了数，便回到原地问：“你们先还是我先？”
男孩面前将视线从过于高大的树干上挪回，有些虚张声势道：“你、你别后悔！”
瑜路凡抱着胳膊换了条支撑腿：“当然不后悔。”
“那……那……”
瑜路凡呼出一口气，主动走到树前，将一只腿蹬上去踩了踩道：“我先咯。”
男孩松了口气，心道等她试过就知道上不去了，那到时候自己也不会太丢人：“就让你先吧。”
叶星恒默默往树下挪了挪，如果女孩真掉下来，他就当个人肉坐垫好了。
“开始了。”
说完，瑜路凡便伸出右手抠住树上一个裂痕，左腿蹬着树干一用力，整个人便轻巧地攀了上去。
幼崽的身体质量轻，攀岩爬树这类运动其实做起来要比成年人轻松许多。更何况瑜路凡这几个月的日常就是到处钻墙爬树，身体也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她在男孩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微弓着腰，借助核心和四肢的力量手脚.交错着快速往顶端前进。
叶星恒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拳，一动不动望着女孩不断向上的身影，一直温润的瞳孔中闪过真实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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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瑜舟正与医生们聊着，转头就见刚才还坐着小姑娘的位置空空如也，瞬间感到浑身血液倒流，手脚发冷，拨开医生就直接冲了出去。
“瑜先生？”张医生跟着出来：“怎么了？”
瑜舟没有搭理他，有些失态的扫视四周，喊道：“饭饭？”
声带有些发紧，险些破音。
没有回应。
瑜舟如至冰窖。
张医生直觉这位患者家属的情绪非常不对，应该是因为……小姑娘没在原位了？
儿童康复科作为他们医院的招牌之一，所以他们的安保设施是非常到位的，张医生自信孩子肯定不会丢，便朝刚才小姑娘坐的位置旁的窗户看了出去，果然看到歪脖子树下的一群孩童。
张医生道：“瑜先生，您的女儿在楼下呢！”
瑜舟如梦初醒般大步走过来，往窗外望去，在看到熟悉的小身影后身体才逐渐回暖。
由于紧张过度，太阳穴有些跳疼。
然后又发现了点不对劲。
——饭饭怎么挂在树上啊？
由于楼层不低，从俯视的角度瑜舟并不能准确估算那棵树到底有多高，只能看到女儿在快速地攀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