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娢心想要是早知道她是要说这些,自己就该拉着赵骥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如果她真不入宫,太后或许还真要把她许给赵骥,但她都已经算是皇帝的女人,张依仪何必要再拉她出来对比一番?
再说赵骥是突然决定来这,张依仪不可能大清早就来堵他,碰巧遇上还能说出的话,恐怕是她自己的想法,这般火急火燎,也不知道张尚书是不是真敢跟施家作对。
“信口开河,不值一信,”赵骥开口道,“今天你要是把遇到本王的事说出去,本王让你张家吃不了兜着走。”
施娢向来怵正经样子的赵骥,可被他护在怀中听这些话,反而有几分奇异的被宠爱感,但以她对赵骥的熟悉,这些信件,他恐怕是一定要得到手的。
她不动声色探出视线看张依仪。
张依仪似乎也发现了施娢在看她,她没认出施娢,只看到这女人带着帷帽,不愿意露面,身段却瞧得出风流,和她认识的某个女人有得一拼。
赵骥的手还放在她腰上,刚才的所有举动也都在表明,他对怀中的女人不是一般喜欢。
张依仪咬唇道:“这位姑娘跟着王爷,想必是青楼中的女子,王爷若是能娶小女,小女可以让舅舅家认她做嫡亲女儿,以舅舅家身份,王爷可以抬她做侧妃,小女一定安分守己,不管王爷任何事。”
施娢一惊,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手不由攥紧赵骥胸膛的衣物,却发现赵骥竟然像是再认真思考这种事。
赵骥没说话,以覃含的身份,进王府做姨娘都难,万一他哪天不在,又是被人欺负的命,若是再抬高一些……
似乎不错。
第17章 娇蛮
即便是给施娢再高的封号,她也不会想要,但赵骥后面没再提别的,只说了个地点,让张依仪带着信过去,核证为真之后,会有人告诉她做什么。
马车缓缓离去,施娢忐忑靠在赵骥胸膛,小声同赵骥道:“天下无不透风的篱笆,王爷正是风口浪尖,照她所说的做一定会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妾最不愿的便是连累王爷,王爷不要听她所说。”
他手拍她的背道:“不想陪着本王吗?”
“可妾不喜欢那位小姐,”施娢眼睛里含了泪,“如果王爷娶她为妻,妾就算真进了王府自己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张小姐那般聪慧,妾什么都不如她。”
赵骥还没有娶妻的打算,见她委屈起来,也生了逗她的心思道:“本王觉得她说的法子不错,以她现在的身份进王府,定夹着尾巴不敢招惹你,她惹不到你,争不过你,你也哭不起来,看你以后还怎么哭着同本王撒娇。”
施娢又不是为了王府的妻妾之位才接触他,本来施家就在他这里吃了亏,现在听他说这些争宠之语,即便她脾气再好心中也生出了怒意,越瞧他眉眼便越觉胸口闷气得慌,纯粹是被他气的。
她连推几下赵骥,力气不大推不动,眼泪竟是直接落了下来,她自己一个人坐到角落里,背对着他拿帕子哽咽抽泣,她后背颤得厉害,整张俏丽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赵骥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已经习惯她这突然来的小脾气,这女人平日里无事发生时总黏着喊王爷,但真动起怒来,人又真的会娇得近乎蛮横。
往日他说娶妻时她从不说什么,现在真提了,反倒怒不可遏,竟不怕他生气厌烦了她,也不知是不是早就猜到他欢喜她的心思。
“本王又没说一定娶她,更何况有的事情,并不是嘴上说说就一定能成的,”赵骥手撑着坐垫到她身后,从后把她重新揽回怀中,笑了笑,“只是觉得她提议可行,王爷能给你的东西自然都会给你,用不着借她那种人的手,但你要是把眼睛肿了,本王这次不会管你。”
京城世家中的隐秘总难瞒过所有人,即便他利用外人给施娢抬了身份,倘若仍旧是有那么几个嘴碎不识相地到她面前乱说什么风月下贱出身,赵骥觉得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但张依仪也提醒了他,既然他有了带自己女人进王府的打算,何不给个高些的名分?等处理完施家,这些事都不是大事。
他身量高大,跟个火炉似的,施娢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赌气哭道:“王爷不想管便不管,总说这种话威胁像什么男人?妾又不是非得巴着王爷,你要娶她就去娶,今天妾要回干爹那里。”
赵骥心想她这真是蹬鼻子上眼,反了,还像什么男人?天底下有谁比她还要清楚他是不是男人?
可她泪珠涟涟,肤白如玉脂,径直就让赵骥的训斥咽了回去,旁人哭得他只觉得吵,独独是自家心肝,怎么哭都好看,只是看着就硬生生把他看硬了。
施娢察觉到他的反应,身子僵了僵,又怕他会不顾场合要她,便开始掰他放在腰上的手,可惜她纤细的手指没有力气,连赵骥的一个指头都掰不动,赵骥笑出声,施娢却心生羞耻,哭得更加厉害。
“好好好,让你回干爹家,”赵骥语气软下来,“你这没良心的,出事的时候本王哪次没管你?随便说一句玩笑话就当真,这是被谁娇惯出来的脾气?”
“反正不是你惯的,”施娢抽噎道,“不许抱妾,妾过两天就让干爹找个人家许了,随便你娶什么张小姐李小姐,以后妾再也不要见你。”
她是头一次说这种再也不要见他的话,赵骥顿了顿,低低笑道:“真不见?”
搂着施娢细腰的手是箍紧的,即便施娢再迟钝也察觉周围的气息慢慢沉下来,施娢是想回梨园让覃叔传封信给她爹,但还不想真的惹恼了赵骥,她哭泣的声音慢慢变小了些,只剩下轻轻的抽泣。
她青丝发质柔软,又细又滑,不似男子硬实,执拗起来时九头牛都不一定劝得住。
过了许久之后,赵骥才叹出一声气道:“本王征战多年,最后竟输给你个没骨头的,行了,不娶她,王爷谁也不娶,就宠你个娇娇总行了?”
他话都在施娢耳边说,微带胡茬的下巴还蹭着她的脸,哄她的话一句比一句要轻,但她背后那根铁柱子却是越来越硬。
若是按照赵骥的性子,在马车上他一定是哄着哄着便把她身子给要了。
但少见地,他这次没碰她,像是被她那句再也不见给激到了,一路都哄着,也不管她糟蹋他,等把她弄得哼哼唧唧了,他才和施娢道:“今天是本王逗你有错在先,但你以后要是再随便乱说话,就怪不得本王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施娢听到这话也不出声,手绞帕子没动静。
他问声听见了没有,施娢咬着唇道:“妾自幼便不爱和人争东西,宁愿不要名分,只求王爷一月来几次,王爷若是不要妾了,直接同妾说一声,把妾送回干爹这,妾绝不会拖累王爷。”
“没有的事,”赵骥咬她耳垂,却也只是咬这一下,他一向禁不住她引诱,但她要是真委屈了,赵骥心疼还来不及,只叹道,“本王不娶她,她是太后那边想指派的,退一万步本王都不可能会娶,你想见你干爹便见吧,待会听戏去。”
……
施娢闹了一通,确认赵骥不会娶张依仪,悬着的心慢慢放下些,张家和施家是有些牵连的,纵使张尚书拿不出什么让施家认罪的罪证,但说几件能威胁施家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施娢和覃叔私下没聊多久,赵骥就在外等着,等他们说完后带施娢去听戏,施娢那时紧张得身子都有些僵硬,怕赵骥会知道她给施家传消息的事。
她告诉覃叔明早上再找借口去找她爹,让她爹看着来办,但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就有侍卫来传张尚书畏罪自焚,烧了半个尚书府。
赵骥那时刚醒才一会儿,重帷遮挡住外边刺眼的日头,毫不意外说声知道了。
他手撑起头,胸膛结实的肌肉充满喷薄的男性魅力,手掌覆着她的圆润细肩,似乎是喜欢这种丝绸般的柔滑质感。
施娢在梨园中有屋子,赵骥昨晚便是在这里歇下,这相当于是他第二次进施娢房间,平日里都是施娢在宅子里等他。
赵骥低头吻她鼻尖,像是冷淡的,又像是珍惜,施娢缩在赵骥怀中,不敢睁开眼,努力维持平缓呼吸,以她让覃叔送信的时间,消息不可能是她传回去的。
但这些斩草除根的手段,却着实有施家手段,赵骥又该有理由和家中对上。
第18章 杀了施娢
朝中官员都是人精,经张尚书一家贪污一事,也看得出皇帝即宠爱施家,对御亲王这个兄长也十足地敬重,他和稀泥般调解两方,但聪明人都明白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皇帝微服私访终是到了日程,离京之时秘召一些大臣,赵骥在其中。皇帝出宫前兴奋不已,却还是压着欣喜,特地交代一通国之栋梁,不可因个人喜怒而罔顾国家大事。
施太师规规矩矩应下,他两鬓发白,虽上了年纪,但仍能看出年轻时的俊雅,有儒学大家之气。
施四爷便是像他。
他是三朝元老,皇帝不喜处理政事,平时交由他来做,如今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施家和御亲王那点纷争谁都清楚,老太师宠老来子,御亲王打断人腿后又一直针对,两家的仇结得深。
但施家对外低调,走的是行得正坐得端,明面上谁也就不揪出错,便是犯了错也会自行承担责任,皇帝也有些愧疚,他是没脾气的人,赵骥对外称还有伤,也没说什么,只抱拳应下。
赵骥的视线扫了一眼施太师,看了眼皇帝后又收回来。
最后走的时候,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跟赵骥道:“皇兄,母后说想要见见你。”
赵骥道:“臣身染风寒,不便进后宫。”
他身强力壮,面色不见风寒病气,明显又是借口,皇帝一直不知他和太后间有什么嫌隙,但两个人都没提过,皇帝也从不多问。
他让赵骥回去养身体,留下了施太师,让施太师问施四爷一些无关紧要的出行之事,赵骥在出大殿时,还听到皇帝关切问:“施娢身子如何?太医说她最近体虚,一直在喝药,朕出京前想去看看她。”
赵骥脚步微顿,施娢这名字京城都听过,出名的施家美人,他清楚这皇帝弟弟是对人有些意思,要不然也不会在议政后拉住施太师询问。
施家想捧出一个皇后,他知道,可惜有他在,没那么简单,必要的时候,派人做掉一个施家血脉的弱女子,也不是不可以,赵骥没别人想得那么光明磊落。
张尚书的书房烧得最严重,什么东西都不剩,张依仪一家离京时无人敢相送。
她手里没了能和赵骥谈判的资本,心不甘情不愿地离京,赵骥脸上也没有惊诧,从她提起条件时,他就料到那种书信拿不到,若是施家的把柄被人轻易到手,反倒不可信了。
斩草除根,施家既然做了,总会留有证据。
御亲王寡言威厉,处事果断,一身笔挺的红袍麒麟官服衬出身上强大气场,让人不敢直视,一路上见到他的婢女和太监都低着头行礼,不敢多瞧他几眼。
深夜的寂静笼罩天地,万物俱寂,外府内宅,男人的闷|哼中混杂着女子娇娇的喘,女子显然是受了折腾,哭得厉害。
外人眼中威严的御亲王正伏在施娢肩头,手揽她的腰,高大的身躯将她覆住,叹道:“本王今日心情不好,可有弄疼你?”
施娢碎发贴在脸上,含泪瞪他一眼,她本是趴在榻上小睡,被他吵醒,听他说一句今天见了太后和施太师,心中不好受。
谁都不是铁打的人心,她心有犹豫,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软着身子随了他,如今也知道他就是找着借口弄她,恼得不行。
赵骥笑一声,他已经不是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孩子,不喜太后和施太师是真的,但目前而言,还不至于把这种情绪带到他的娇娇面前,更何况他还有别的怀疑。
他低头,把施娢接下来的所有话语都被弄碎喂进口中。
赵骥心情不佳时总不大想让她看见他的脸,说难看,不招小姑娘喜欢,施娢心想就算他不生气也不招姑娘家喜欢,谁都怕他凌厉如剑的锋芒。
“你说你养父到底是怎么养的你?”他在她耳边意有所指,“本王手这么大都握不住你,这可怎么办?难不成该帮你减减肉?你自己瞧瞧这,唉。”
他唉的这一声让施娢又羞又耻,加上他身上腱子肉硌人,人又重又壮,施娢泪瞬间如雨珠般落下,手往后抵他,纤白手臂抱着瓷枕抽泣,道:“你找别人发脾气去,次次都这样火急火燎,污言秽语,弄得妾像是你养来消遣的宠物。”
赵骥微微起身了些,躺到她边上,手抱她纤细后背,额头和她相抵,扒开她的碎发道:“你说这话本王不开心,好好的女孩子怎么自轻自贱?”
“还不是怪你?”施娢嗔怒,“天天说那些乌七八糟的话。”
赵骥军营里混出来的,都已经习惯了,但她生气,他还是叹气应一句道:“是本王错了,本王不该逗你,不该说你腰上肉多。”
他认错一天比一天快,但认错态度是一天比一天都不诚恳,什么腰不腰,她咬唇转身不看他,生怕自己被他宠得越来越大的脾气发作惹到他,只能自个流泪流个不停。
施娢在家中时谁都怕她哭,小心翼翼伺候,她自己也知道爱哭成性上不了台面,养了淡薄性子,偏偏遇到他这爱挤兑人的。
赵骥手臂撑住身体,俯身低头,指腹抹去她的眼泪,笑道:“你说你是喂了王爷什么迷魂汤?怎么本王只要见了你心情便变好了?”
“王爷方才还说心情不好。”
“既然知道王爷心情不好,那你还不听话?”他声音沉稳,“覃含?本王要是真发了怒气,你说你怎么办?”
施娢紧咬着唇流眼泪,不说话,她人长得白净,像朵刚出水的素白芙蓉,含苞待放。
赵骥心想自己当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还是供起来那种,但他委实败给她,亲着她的脸颊道:“覃含,别哭了,你知道本王是受不了你哭的,只要你不哭,王爷待会伺候你沐浴,旁人想一辈子都没这福气,还不知足?”
“你总凶我。”
赵骥抱着她蹭道:“接下来半个月本王都没法陪你,如果你还哭,明早本王怎么走得放心?”
施娢身子微|颤,她睫毛沾水,愣然抬头看他:“你要去哪?”
“哪也不去,就留在京城,只是事务繁忙,寻你有些危险。”
屋里的灯只燃了两盏,室内有些昏暗,施娢不是吵闹性子,被他哄了这么久,理智也慢慢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