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珏三爷回来了。”荣庆堂中，贾母和刚刚从佛堂出来的邢夫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听到小丫头的回禀，两人哪里还有心情聊天啊，直接站起身就往外走。
“老太太，您慢一点。”
“太太！”善保家的看邢夫人都要越过老太太了，立马伸手扶着邢夫人阻碍了一下她。
“祖母，太太！”贾珏一进荣禧堂就看到老太太和亲娘都是一脸期盼的样子，立马快步走上前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
“珏儿，”贾母第一时间就拉着贾珏上上下下的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祖母，孙儿没事，精神好着呢。”贾珏笑着安慰贾母，就差在她面前转一圈来体现自己很健康了。
“不管怎么着也先让大夫看看再说。”贾母却还是不放心。
“是啊，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听老太太的就好了。”邢夫人也同意贾母的意思。
贾珏：得，他什么都不说，听话就好。
“老夫人放心，小少爷身子很好。晚上给燃一支安神的香，让小少爷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这大夫是府中惯用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掉书袋子，直接说了自己的诊断结果。
这个结果自然是让贾母和邢夫人安心了。
不过贾珏身边的丫头小厮还是被敲打了一边，要他们夜里仔细伺候着。
老太太还不放心，直接让她身边的琥珀这几天都守着贾珏的夜间班。
贾珏虽然觉得这般兴师动众有些不好，但是盛情难却，他不想看到女人的眼泪，没办法只能全盘接受。
县试放榜的这天，贾珏倒是没有什么异常，该喝喝，该吃吃，该看书看书。
“哎呦我的爷，您怎么就这么坐得住呢，前头老太太他们都等急了。”白桃看着自家爷那如往常一样的作息，实在是忍不住。
“你着急有什么用，考试都已经考完了，也不是你家少爷我急的跳脚这成绩就能好一些的啊。”贾珏前世参加过的考试无数，一点考试综合症都没有。
怎么的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放榜的时间越来越近，贾珏才慢悠悠地来到贾母的正屋。哟！咋这么多人。他便宜爹，便宜哥甚至是便宜二叔都聚到一起了。
除了王夫人，贾珠和贾宝玉其他的人都到了。
据说贾珠病了，王夫人这几天一直在他院子里照看着。贾宝玉，是的，虽然贾母和贾政对这个让他们丢官（丢脸）的孩子不怎么待见，但是也是给他按着贾家的辈分取了名字的。大名贾瑾。
据说是贾政的意思是要告诉王夫人要谨言慎行。
不知道王夫人怎么想的，她很不喜欢贾瑾这个名字，不准身边的下人这么叫她小儿子。还给贾瑾取了宝玉这个小名，并且让其他人都叫宝玉这个名字。
一个名字而已，鉴于王子腾这几年的高升，贾母和贾政就随她去了。
所以贾宝玉依旧是贾宝玉。
王夫人对贾宝玉宠爱非常，这几年甚至是越过了贾珠这个长子。
所以王夫人不在，贾宝玉是绝对不会在的。
贾珏看到这么多人聚一起，明显是在等他的成绩。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受宠若惊。和长辈问完安，就被贾母拉到身边坐下了。
“老太太，老太太，中了，中了！”赖管家以不符合他年纪的速度跑了进来，然后普通一声跪在众人面前。
“恭喜老太太，大老爷，大太太，珏三爷中了，是案首！”
“是案首？”贾母立马又仔细的问了一边。
赖管家满脸笑容的说:“回老太太的话，是案首，奴才看的真真的。”
“好好好！”贾母高兴的大手一挥：“赏，整个府的下人都赏一个月的月钱，珏儿屋里的赏三个月。”
白得了一个月的月钱，在场的下人们自然是十分高兴。
“谢老太太赏！”
邢夫人和贾赦也是高兴，也赏了一些东西给平日里伺候贾珏的人。
“珏儿啊，你真的是给你爹争气，好！爹那里有几方好砚，等会都给你送过去。”贾赦难得有一件事情超过贾政，心里爽快自然是大方起来。
贾珏不缺好砚台，不过便宜爹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多谢老爷赏。”
所有人当中比较尴尬的就是贾政了，首先二房就他一个人过来了，原本被大房的人团团包围就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现在看到年仅十岁的侄儿得了一个县试案首，而他快要二十的长子却是一事无成。一时间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心里不由的升起一丝嫉妒，他心里暗暗下决心不能再让王氏那个蠢妇耽搁长子了，他要亲自监督儿子的学业。
贾珏看着祖母和亲妈高兴，心里也很满足。只是在听到他便宜爹要摆宴庆祝的时候他嘴角一抽。
“老爷，这一次不过是一个县试而已，要是这样就摆宴庆祝未免太轻狂了一些。而且县试已过，儿子还要抓紧时间准备后面的府试和院试。不如等儿子中了秀才爹再给儿子好好庆祝。”
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对于贾家一有事情就喜欢摆宴席请戏班的习惯贾珏还是很清楚的。
他倒不是对这些活动有意见，毕竟在古代的时候大户人家家中的女眷娱乐活动稀少，能在家里看看戏目或者杂技也是难得的消遣。
贾家也不缺这点钱，但是这些活动实在是太费精力。当然这里的费精力不是说要他们准备这些事情。相反这些事情他们只要吩咐一声就好，底下的管家下人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就算有需要主子拿主意的地方也不用贾珏出马。
他耗费精力的地方是贾家每次不是只自己热闹，还会请一堆的老亲。贾珏小的时候要被一堆的夫人媳妇捏脸，七岁之后又要和便宜爹一起在前院接待人。
四王八公人际关系复杂的很，贾珏实在是厌烦的很。反正最后都是被抄的差不多一干二净，现在了解再多又有什么用。
也幸亏之前因为贾母和贾赦贾政都被皇帝下旨训斥，几个人都深感丢脸，这几年倒是不怎么举办宴会了。也很少出门交际。
“正该如此，珏儿说的对，县试不过是科举的第一步，现在不是张扬的时候，珏儿还要温书，老大你别滚乱。”贾母毫不客气的将自己不靠谱的长子镇压下去。
贾赦心里失望，不过也不难过，虽然亲娘还是对自己这不满那不满，但是现在起码他和贾政那厮在母亲的面前地位差不多了。
有了贾母的镇压，不管其他人有什么想法都没用。贾母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打扰珏三爷读书，要是有违抗的就发卖出去。
一时间下人们都不敢经过清辉院，就算是经过也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打扰了贾珏读书。
*
“案首？贾珏那个小兔崽子竟然考了案首！老天不公，我的珠儿这般刻苦怎么就这般时运不济。”王夫人听到贾珏考中了案首，气的脸都扭曲了。
“太太，不过是刚过了一个县试，后面还有好几场考试呢。珏三爷再怎么厉害也只有十岁，这一次谁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呢。”周瑞家的十分违心的说道。
只是王夫人却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我必须想个办法，要是再这样下去这贾家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一席之地。”
“夫人，珏三爷那边有老太太盯着，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啊，到时候惹怒了老太太，对珠大爷和宝二爷都不好。”周瑞家的看到王夫人的脸色，心中一紧。
她可不想再来一次瑚大爷那样的事情。老太太因为那件事情肯定对珏三爷身边的人和事情更加的仔细。
要是朝珏三爷出手八成是瞒不过老太太的，以老太太对珏三爷的宠爱程度，太太不知道会怎么样，她这样的下人肯定是没有命活着的。
“哼，算那个小兔崽子命大。”王夫人恨声说道，她如何不知道贾珏身边有老太太的人保护。那个老妪婆防她防的紧，府里她的人手又被清洗了一大批。那个邢氏以前倒是小看了她，这几年她安插的人手陆陆续续都被找出来被邢氏找了各种借口打发了。
更可恨的是她重新找的人都是老太太的人，害的她都不能去告状。
王夫人不得不承认贾珏的势力已成，想要用后宅的手段除去他已经不大可能了。
当初她就不应该让邢氏生下他，可恶！
周瑞家的看王夫人不打算对珏三爷出手，心里松了一口气。
“大房也不是铁板一块，哼，走着瞧。”
*
贾珏不知道其他考生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反正在他看来这秀才的考试一点也不难。当然他不会在外面说这样的话。
只是在最后一场院试考完之后，和贾母私下里吐槽了一句。
“孙儿就是觉得一点也不难，不知道为什么考场外有那么多人痛哭流涕。还有投河的呢，可是吓了我一跳。”
贾母听了孙儿的话，心里自豪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与人自然是不同的，有的人七八岁就考中的秀才，本朝也不是没有十几岁就高中进士的。但是更多的人考到白发苍苍，还是没有考出一个功名。被科举蹉跎的学子又何止千千万万。”
贾珏想到之前看到的和他同一个考场考试的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心里也有些唏嘘，感谢上天给了他一个聪明善于学习的脑子。
贾母心里十分高兴，孙儿已经连中县试和府试案首，要是院试也能中案首，那么就是‘小三元’。想想贾母就十分期待放榜的那日。
第8章
院试放榜这天，贾母的荣庆堂中更是热闹。
大房的人自然是整整齐齐的都到了，二房的这一次除了贾政王夫人也已经到了。就是贾珠和贾宝玉没有到。
对此贾珏也不在意。
贾珠和他之间相差九岁，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加上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矛盾。贾珏对他也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看在血缘关系上他之前也给贾珠送过他每天都打的那套拳法，只是照目前来看贾珠是没有用过。
既然这样贾珏也没有热脸去贴冷屁股的爱好，大致上礼数不错就好了。
“这看榜的小厮怎么还没有回来！”邢夫人心里焦急，不自觉的起身在大堂上来回走动。
贾珏刚想开口安慰一下亲娘。
“中了，三爷中了！恭喜老太太，珏三爷中了案首！”
贾珏看到赖管家现在有些狼狈的模样，眉头一挑，看来这次是赖管家自己去看了皇榜。
“好！好！”贾母大喜，没有想到孙儿真的这么争气，考了一个小三元回来。
贾赦也是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声吩咐下人去点炮仗。高兴的嘴角都拉到耳朵根去了。
贾母自然也是毫不吝啬的赏了满府的下人，说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然后贾珏就看着贾母和他亲娘两人快速的定下了席面，小戏班子等等。婆媳两个说的热火朝天，一旁的贾赦还会添几句。
就是贾珏都替一边的贾政和王夫人尴尬。
“老太太，二太太不好了，珠大爷吐血了。”正在屋里喜气洋洋的时候，一个丫鬟满头大汗的跑进来。
“你说什么，珠儿怎么会吐血！你们是怎么照顾的。”不知道是不是王夫人尖锐的质问声把那个丫鬟吓到了。只见她浑身颤抖。
“太太冤枉啊，珠大爷是听到小厮说珏三爷考中秀才才吐血晕过去的，和奴婢们没有关系。”
这丫头的话音刚落整个荣禧堂就弥漫出一股难言的尴尬，这丫鬟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整个人都在颤抖。
看着自家亲娘马上就要暴起了，贾珏立马想要开口问一下贾珠的情况。好将这尴尬的气氛给转圜一下。
“荒唐！心胸如此狭隘，不知孝悌的东西……”贾政的忽然喝骂让贾珏吓了一跳的同时要出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了，老二，这里不是你教训儿子的地方，你们两个快去看看珠儿，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太医。”最后还是贾母看不下去，一个只会哭，一个只会骂，摊上这样的父母也是珠哥儿命苦。
贾母想到那个被狠心的娘送到宫里伺候人的孙女，心里更加不得劲了。国公爷要是知道自己嫡亲的孙女去做伺候人的宫女，在地下都不得安宁。
因为贾珠的吐血昏厥，贾家原本因为贾珏考中秀才的喜悦都被按下几分。
好在通过太医的救治，贾珠终于醒了过来，虽然性命无碍，但是身子骨更加孱弱了。按照太医的说法就是要细细的养着，不能劳累不能受气。
贾母的脸色极为难看，她这是养孙子呢，还是养祖宗啊。
见王夫人只知道哭哭哭，心里更不舒服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珠儿搬到菊香院吧，那里环境好，有利于休养。”到底是养在自己身边过的孙儿，贾母也不是不心疼。只是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孙子的嫉妒心强，就不让另一个孙子科考吧。
把珠儿安排到菊香院，虽然离正院远了一些但也清静。免得府里过几天热闹了又戳中珠儿的心。
至于不办珏儿的庆功宴那是不可能的，如今贾家能拿得出手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因为之前被皇上和皇后下旨训斥的事情影响太差。贾家已经很久没有宴请那些老亲世交了。这样下去是绝对不行的。
趁着这个好机会自然是要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贾珏不知道贾母要大办宴会的原因，要是他知道了恐怕死都不愿意办这宴席。
“老太太，珠儿身子弱，离不得人照顾，怎么能搬到菊香院那般偏远的地方。求老太太看在珠儿长在您身边这一点高抬贵手，求老太太怜惜珠儿。”
“你！王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贾母对王夫人话里有话给气到了。这是说她这个做祖母的不慈是吧。
“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贾母深吸一口气：“珠儿是你的儿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期望之后你不要后悔。”
贾母是看出来贾珠心思重，心胸也不是个宽广的，要是以后珏儿再有什么成就，他恐怕能自己把自己给憋屈死。还不如退一步，躲个清净。
“母亲！”贾政看到贾母说完话后气冲冲的离开，心里有些心虚。于是反手就给了王夫人一个巴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