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挑起眉,这就是所谓的任务难度适中?他们现在在海上仙州,北州在西北,是距离仙州最远的一个地方,千山阁在西南,有迷雾瘴气林做天然屏障。
秦蔚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任务会是这样。
“以往从来没有过超出离点衡派最近的三州,怎么会这么远?”
云容无奈地笑了,“不只是远,我听说临沂山庄庄主秦向文是出了名的抠门,找他借钱应该是要我们倒贴。”
以往张曜在睢平县最喜欢说道显摆的就是他大哥所在的临沂山庄。
他那群小弟也很喜欢跟着聊这些,一来二去,整个睢平县都知道临沂山庄庄主秦向文有钱,但抠门。
除此之外还知道了千山阁阁主戚盈盈不喜欢别人叫她戚盈盈,要求所有人都尊称她一句戚夫人,谁若是敢叫她一句戚盈盈,她能将那人困在符阵里一年半载都不放出来。
两人背靠背看着各自的牌子。
“或许也没这么麻烦,过几日便是祁宫主的成亲之日,届时,各大门派掌门皆会到场,那时候找他们取这些东西倒也算还好。”
云容盘算着,日子也过得快,过不了几日便又要去雪合宫了。
这样看来,这任务也不是很麻烦,但这里头好像不太对劲。
秦蔚没有说话,云容将任务牌收好,拍了拍手又唤来仙鹤,“先回去吧。”她先回去将这事儿跟韩易说一声,指不定韩易有什么想法,毕竟秦蔚说,以前的任务都从来不会超过最近的三州,这都远到西北去了。
正巧,原来那位阿婆又去世了。
两人坐在仙鹤背上,看着下方弟子们还在忙碌着,有的已经在开始做任务,有的还在挑挑选选不知道该找谁拿任务牌最妥当。
甚至有人的任务是撑着船出海去打鱼。
朝阳在海平面之上,照得海面波光粼粼的,像是撒了无数的碎金银子一样,十分耀眼。
今日大概是来这一个多月以来,点衡派弟子最为热闹的一天,大多数都在这山脚下。
南岭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两人回去时,岑河正一脸幽怨地坐在长凳上看着两人。
他出不去这结界,所以每日都是靠着云容或者秦蔚给从食堂带饭菜过来。偏生今日云容一出去就没回来,一整个早上他都还没吃饭。
他又不敢在这南岭生火,怕惹恼了韩易,又给他关到大牢里头去。
好歹韩易在的地方,他老爹会顾忌着点,若是到了大牢,他估摸着,他老爹能直接出来与他同吃同睡,每日跟他说这念那,增加他的愧疚感。
他又偏生不与云容说话,云容也猜不到他的意思,只有秦蔚打趣他一句: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干嘛这么一副要吃了我们的样子?”
两人径直往韩易的院子里去,韩易正好从屋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三千画卷,见了她们来停下脚步,“何事?”
云容直接将山下遇到的事跟他讲了清楚,还将两枚任务牌给他看了。
韩易点了下头,“那位老人五年前确实去世了。献节上的任务都是经过长老们核实的,不会有这么远的任务,你有何想法?”
“接都接了,那就做,过几日去雪合宫正好一起完成了。”云容说着自己的想法,“既然这人有古怪,多半现在回去必然也找不到人了。他既然要我们做,那一个月后,他肯定会再来。”
到时候再将这人抓起来,查个清楚。
韩易应了声‘嗯’,他看一眼秦蔚,秦蔚便拍了拍云容肩膀,先退了出去。
既然韩易也同意了,那这任务她们就做呗。
反正也好几年没做过献节上的这种试炼任务了,正好出去走走,有掌门在后面罩着,不管云容放不放心,她是放心了。
韩易等人彻底出去后,才看着云容道,
“玄月府那边的事情也查清楚了,去睢平县杨村作乱的几条小黑蛇是被人控制了才去那边作乱,至于控制它们的人,是玄月府鸟族的一个长老叫鹰旬,目前已经逃出了玄月府。柳荣轩说,鹰旬落下的灵器上有一丝魔气。”
最早是在十多年前,他们就发现了魔气的踪迹,直到前几年才被祁媱找到那个魔族。
几大门派的掌门都一致认为,已经有魔族先逃出来了,所以这几年也一直在暗中找其他的魔族的踪迹,却不想竟是在杨村发现了。
云容眉头一蹙,又是魔族?
“睢平县已经被发现,他们应该不会再去了,但除了睢平县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韩易的话让云容放心下来,又立马提起警惕来,“山下那个会不会是?”
总之在她看来,有这个可能,韩易摇摇头,“不确定。”
云容眨眨眼,行吧,她运气一向不错,或许哪天真能撞上魔族也不一定,她还是得先好好修炼,魔族不知道会不会和这些修仙之人一样,扛不住她的拳头。
“三千画卷我暂时无法修复,我今日先将它给晋安山掌门凌恒送过去,你若有事先去找屈何。”
他原是正要出门的,晋安山在三州,与仙州只隔着一个海域,算得上很近。
但他考虑到云容可能会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也先跟她讲一声。
云容随意地摆摆手,“知道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还没走出这院子,韩易就又叫住她。
“今日我不在,你且看着岑河些,最好不要离了你的视线。”
他这样无缘无故地叮嘱一句,反倒让云容生了些疑惑,但他没有再像刚才那样多一句解释,只是一脸正色地看着云容。
云容笑了笑,点点头,“好。”
夏天已经接近尾声,太阳也没有前些日子那样晒人了,山林里的蛐蛐儿不知道是哪一日开始停了下来不再鸣叫。太阳从东边天上跑到西边半空的时候好像用的时辰更短了些,山间起的风也带了丝凉爽。
岑河还是一如前阵子一样,忧郁,沉默,闷闷不乐。
到下午的时候,他才忍不住过来敲试炼殿敞开着的大门,云容停下来走过去时,他已经又退开十步远的距离,站在那里,黑眼圈十分明显,看起来像是好几日没睡了,他丧着个脸,捂着肚子,“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自回来后,云容便一直在这殿内练习法术,倒给忘了中午还没有吃饭的事。
这会儿不算中午也不算晚上的,也不知道食堂有没有吃的。
但被岑河这么一提醒,她也有些饿了,叮嘱岑河等她回来后,她便出了南岭。
倒也真如她所想,食堂这时候休息,没有饭了,但是那桌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摆着个盆,里面摆着几个红薯,盆上还写着‘自取’两个字。
云容便将这几个都拿了回去。
当着岑河的面在南岭生了火,岑河眼睛瞪得很大,念叨云容半晌。
“这南岭连厨房都没有,一看掌门就不喜欢在这生火,他要是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他能杀了我?”
云容受不住地打断他,这是这么多日来他话最多的一天,习惯了他的安静,一下子这么闹腾反倒让她不太适应。
岑河的话被堵住,也坐了下来,坐在云容正对面。
说的时候说一大堆,吃的时候也吃了不少,吃饱喝足他自觉的将那火堆灭了收拾得干净,连一点灰都没剩,然后就又坐到山崖边上,看太阳。
一脸惆怅。
惆怅着惆怅着便打起了盹,又不敢睡,一面打盹,一面用手撑开上下眼皮。
云容瞥他好几眼,最后还是进了殿里,只要不关大门能看到他就行了。
到了晚上差不多食堂开饭的时间,她又出来,问他饿不饿,岑河连连摇头,她便没再管他。
等夜深了,云容深觉这一天已经差不多了,准备回房里休息时,就见岑河坐在外面长凳上,看月亮。她这才忽然觉得,岑河好像这样不肯睡觉好久了。
云容轻声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开口,“白天晚上不睡觉也不修仙,天天看完太阳看月亮,若是下雨了你看什么?”
“看雨……”
岑河没精打采地接话,眼神也不变一下,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天空上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月亮。
“进去休息,若你不进去,我就揍你。”云容语气冷漠地说出这句话,岑河摇摇头,有气无声地道:“那你还是揍我吧。”
揍他还能让他清醒点。
更何况,挨云容的揍,比进去睡觉看他老爹那种复杂心情来得好多了。两者相比,他更愿意挨揍。
云容冷笑一声,“是吗?我前几日刚学的嗜睡咒还没用过,秦蔚说被下了嗜睡咒的人能睡上十天半个月醒不过来。”
“对不起,我这就进去睡觉,明早见。”
岑河立马站了起来,低着头往韩易院子那边走去。
短暂地痛苦一下下,比痛苦十天半个月要好一点,他终究向云容这魔鬼低了头。
深夜的南岭寂静无比,只有树林里的风飒飒的声音,天地间好似也只有月亮还在默默的移动着,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云容睡到半夜时,耳边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好像在叫她名字,还有人在摇晃她的手臂。
她猛地睁开眼坐起,手下意识抓住放在枕头里侧的开云鞭,身侧却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嘤嘤嘤。”是影兽。
云容松了一口气,影兽见她醒了就拼命拉着她往外走,嘴里还一直跟云容说着话,只有两个字——岑河。云容只来得及将外袍披上,便被拉到了外面,又被影兽要求放低脚步声,收起气息。
云容一一照做。
刚一走到韩易院子门口时,她便听到——
“臭崽子,越说你还越做!是不是想气死我?老子,老子……你他娘的哭什么?”
岑河的屋子里哭声越来越大,听起来正是岑河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A、多个心眼总没错,进去看看。
B、各人自扫门前雪,回去睡大觉。
C、不放心也不便进去,站在门口大吼一声‘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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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这哭声在静谧深夜里显得有些渗人。
影兽爬上了云容肩头, 变成个小人儿坐在上面,看看里面又偏头看看云容,小声的嘤嘤着。
云容想了想,终归还是没有进去, 岑河这些日子好像不愿意看到她, 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 但她仍旧有些不放心, 迟迟不敢离开。
她站在门槛上,清了清嗓, 随后扯开嗓子大声吼道, “别哭了!大半夜的吵死了。”
话音一落,里面的声音就停了。
云容又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声音了才回了自己的屋子, 又是在床上躺着睡不着, 干脆听了半个时辰的声音,风声, 树叶沙沙声,树林里偶尔的枯枝声, 就是没有岑河的声音。
这样一来, 她才重新入睡。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醒来外面没有岑河的身影。
她从食堂回来岑河也没出来。
云容感到一丝不对劲,敲了敲岑河的房门,“岑河?”无人应答。她推门进去, 床上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睡过后没有整理的样子。但是被褥已经没有了温度,很凉,又像是一夜都无人睡过。
云容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南岭新设的结界, 岑河是出不去的,除非有人带他离开,但南岭只有她和韩易可以随意进出,韩易不在,那岑河去了何处?
云容用灵力探知了整个南岭,连影兽在半山腰啃花她都找到了,就是没有找到岑河的影子。
岑河,凭空消失了。
她刚刚出了结界,准备去找秦蔚,韩易便落在了结界处。
“岑河不见了。”云容直接将昨晚的情况都告诉了他,昨日他还让她看着岑河,结果一夜之间岑河就不见了,她既然答应了帮他看着,就有责任。
韩易却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不必自责,你昨夜即使进去也见不到人。”
至多,只是提早发现人不见了而已。魔王一听到云容的声音就带着岑河回了魔界封印里,不会等云容进来发现他们。
云容却勾唇笑了,“你怎么知道?”
他背对着光,看着云容的眼睛却平静坦荡,“无须担心,能否回来都在他自己,若是回不来,来日相见,便是敌人。”
他这么神神叨叨的说一句,云容满头疑问,但他却不再说这事,只是回了南岭自己的院子。
云容虽说还是有些担心,但韩易这个态度完全像是早就知道了。
既然他说没问题,那大概就是没问题的。
只是韩易最后一句话……云容看看天边的朝阳,希望岑河能争气一点,早日回来。
日升月落,星歇雾聚,枝头树叶日渐发黄,这几日的南岭是越发凉和安静了。连影兽都为找不到可口的食物烦闷起来,日日跟在云容身侧嘤着声抱怨。
献节会持续一整个月,每日都有新的任务牌可以领取,点衡派弟子们有些已经回归了平日的修仙生活,有的还在山下做任务。
云容照常去找秦蔚一同上课,练习,这般过了好几日,便到了祁媱与林听风大婚的头一天。
礼是屈何准备好了给韩易看过了确定下来的,至于跟着韩易一同去的人……
“掌门,带我一起!”
嗓门声最大,脾气一点就炸的祝隽长老推开众长老,走到最前面。郭元述啧了一声,有些嫌弃地看着他,“带你去干什么?你是要拿这大嗓门上去给人喊一拜天地吗?”
说完他立马又换上笑脸,“掌门,我正好去雪合宫问一下新弟子岑河的事,还是我跟您一起去吧。”
他刚一说完,吴扇就不屑的笑他一声。
“这事儿还用得着等你现在去问?掌门早就去问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