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针对韩易,我只说云容,她不是魔族,也不会是魔族。”
“嘁,你怎么证明?”甄尤前冷嗤一声,翘着二郎腿坐下。戚夫人冷冷看他一眼,道出一句令堂上所有人都震惊的话。
“因为云容就是扶檀,扶檀亲口对我所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大殿的人都站了起来。连岑瑶都站起来了,只有林听风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激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打断屋子里的震惊。
“你说的可是真的?”
甄尤前颤抖着手问戚夫人,戚夫人面无表情,没有回答,但这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甄尤前猛地后退一步,瘫在椅子上,两眼无神。
他居然用弑魔珠伤了扶檀。
扶檀在这世上是什么地位,谁都懂,即便过了两百年,都还是百姓们口头十分敬佩的人,各派弟子们更多的是将她当成神一样的存在。
她也确实是神仙,当年就已经飞升了,谁能想到两百年后她又回来了呢?
“是扶檀,就可以勾结魔族,残害九州百姓与仙门弟子了吗?”
林听风在堂中安静的时候,轻轻问出了这句话,屈何终于笑意淡了些,“谁都可能会勾结魔族,扶檀不会,林道友还是莫要胡说的好。”
开派掌门,谁也不能侮辱,更何况这天下的人也不允许有谁这样抹黑扶檀。
林听风握着祁媱的手紧了紧,祁媱便稍稍往前站了一步,“现在有没有都是没证据的事,管她是不是扶檀,现在都得将她交出来才能说明问题。”
就在这时,秦蔚踏进了大殿。
“云容不会出来。”她高声道,朝着屈何走去,“她现在情况特殊,不能碰魔气,若是这殿中有什么不怀好意之人……”她笑一声,站在屈何身后,“那云容是不是扶檀可就任由别人来说了。”
林听风慢慢坐回座位上,松开拉着祁媱的手,没再说话。
大殿上所有人都在相互看着,互相猜忌着,一时之间竟没了人说话。
过了好半会儿,夏侯扬拿了自己的刀,“行了,烦死了,戚夫人作证,云容就是扶檀,这事儿往后就莫要拿来烦我天极宗了,忙着种田没空理会这些事,等另一个韩掌门找到了再说。”
说完,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紧接着柳荣轩与秦向文也跟在后面道了别离开。
祁媱等了会儿,还是带着林听风离开了,只留下一句,“我只知道,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没得她是扶檀就可以勾结魔族的道理。”
将态度摆了出来。
甄尤前没有走,戚夫人也没有走,两人都想见一见云容,一个想道歉,一个想问事。
但屈何还是拒绝了他们,“云容身子还没恢复好,现在不便见客,你们若是有本事,也自可以去试试能不能打得开南岭的结界,若是打开了,点衡派还要谢谢两位。”
他说话时总是笑盈盈的,叫那两人都没好再继续纠缠。
等人都走了之后,屈何猛地捂住心口弯了腰,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吓了秦蔚一跳,“师父!”
“秦蔚啊,你说我是不是活久了,年纪大了耳背了?”他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那云容怎么会是扶檀师尊呢?又怎么偏偏和掌门成亲,又怎么偏偏……”
他一口气上不来顿住,片刻后调整呼吸,站起来理了理衣裳,抬头挺胸。
“走,你替我引荐一下,我想拜见扶檀师尊。”
他难得迈着周正的步子要去见云容,秦蔚却小心翼翼地拉住他袖子,“师父,恐怕现在不太合适。”
屈何眉头一皱,“怎么不合适?我看合适得很,现在就去,赶紧。”
秦蔚这次没再拉他衣裳,只是在他身后小声地说话。
“我一不小心,就把韩掌门尸体的事儿抖出去了。”
屈何刚刚埋在门槛上,高高抬着的脚停在空中,随后极其灵活聪明地拐了个弯,往左边迈去,有些古怪又哀叹地声音传来。
“确实不合适,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找吴扇说,改日吧,改日焚香沐浴过后再去见扶檀师尊。”
秦蔚一个人站在大殿里,也很是茫然。
她也是方才才知道云容就是扶檀的事,震惊程度不必另外几人低到哪里去。
扶檀是掌门的师父,现在掌门与云容结了契算是道侣夫妻,掌门又一直在教导云容修行算得上半个师父。
秦蔚砸吧了嘴,摇摇头,这关系真乱呐。
南岭结界之外,天桥之上,一人静立风雪之中没有离去。甄尤前站在那结界前,本想着等着云容出来,他总能等到。
但云容却几天都没有出来,最终还是秦蔚看不过去,将他叫走了,说云容出来了再通知他。
无人知道他这么执着的等着云容是为了什么,难道还真是为了伤了云容的事?
南岭里面,云容恢复得很好,秦蔚自从漏了口风就不敢再来了,好在她休息两日又能下床行走了。
这几日,她几次站到韩易暗室门外,却始终不敢开门进去。
这日她又在外面坐了许久,恍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到了韩易房门口,房门仍旧大开着,没有丝毫掩藏。
她迈步进去,抬手打开了暗室大门。
门内一如既往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她将暗室门关上,靠门站着,闭上了眼。
云容额心烫了一下,在黑暗中一个符号亮起,随后有什么东西从她额心跑了出来。
她缓缓睁眼,就见方才还黑乎乎的暗室,忽然亮了很多,满地都是明珠,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
熟悉的桃花眼笑意盈盈,比外头那开不败的春日海棠还要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85章
但那身影却有些虚, 有些透明。
她也一眼认出,这不是韩易,这是魔族那个。
那人仿佛也晓得她认出来了,笑意更深了, “云容, 当初我与你做交易, 你没做, 现在你后悔吗?”
他说话语气也与韩易不一样,让云容觉得好分辨得很。
云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不后悔。”
他听了这两个字, 忽地笑出了声,然后身处透明的手来挑云容的下巴,但根本触摸不到, 只装作那样放在云容下巴处, “啧,你会后悔, 你不做的事,有人会帮你做, 只是可惜, 你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都还是威胁,他得多寒心才做出现在这个决定呢?”
云容看着他的眼神一派淡定,他的话一丁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自从我遇到韩易,来到点衡派, 就不止一个人跟我说我会后悔,这么久了,我也没后悔过。”
云容还想问他们做的是什么决定,但这人未必会告诉他, 她干脆岔开了话题,“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人收回手,脸上有些不屑,不太想谈起这个话题的样子,他嘴角勾起笑容,“你要等他?那你等不到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他笑容让人恶心,带着些故意的意思,看着云容的眼神很怜悯。
“那具尸体是不是你的?”云容忽视他说的话,又问。
他挑眉不太在意,“是又怎么样,我本就是魔,不过躯壳而已,没了改日我再重新凝聚一具便是,我没你们那么在乎。”
云容心底忽地松了一口气,可她明明早就知道那不是韩易的。
她也像他一样,伸出手指,虚虚掐住他下巴,“那麻烦你,下次凝聚身体的时候,不要和他长得一样,你不配。”
对面那人笑容凝住,眼神冷下来,云容却没有躲闪,只正常地收回手,双手环胸靠着身后的暗室门。
他瞪着云容,冷笑,“做梦,要换也该是他换,那本来就是我选的模样。”
说完他就化作一道光冲进了云容额心,消失不见。云容额心仍旧和之前一样微微发烫,片刻后又恢复平常的样子。
出去的时候正巧秦蔚来信,问她恢复得怎么样。
云容看了信直接就出结界去找她,刚出结界她就又回来了,回来取那件厚厚的斗篷,但拿了也是白拿,出去没走几步她还是选择了用灵力御寒。
斗篷什么的,走起路来漏风反倒遮的不严实。
钟岭那边的弟子看到天桥上远远走过来一个人都纷纷看过来,他们对着云容的态度都有些奇怪,云容走近的时候,明明中间的路很宽敞,他们偏偏都往边上退开,还纷纷朝云容行礼,却又一句话不说。
搞得云容有些不习惯,她本还打算找个人问一下秦蔚在何处的。
看着周围人个个恨不得离她八百米远又偷偷摸摸看她的样子,她实在不敢上去找人问,都怕吓了他们。
她先去了秦蔚的房间,没有人,出来时又遇到了那天鬼鬼祟祟的田梦,她看到云容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好几步,云容眯了眯眼。
“你那天想干什么?”
田梦眨眨眼,“我,我就想进去看看你醒没醒,没别的意思!”
在云容凌厉的眼神之下,她越发不敢看云容,低下了头,再没了以往那副嚣张模样。云容看她那副明显有事的样子,没有再逼着她,只问了秦蔚的去处。
田梦赶忙跟云容说了秦蔚去了北岭找屈何长老去了,然后目送云容离开,彻底看不见云容之后她忽地就松下来,浑身无力一样地靠着身后的墙大口喘着气。
冰天雪地里,她却是早就已经满头大汗。
北岭,秦蔚和屈何正在争执着什么。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秦蔚道。
“那不行,我和她关系不熟,还是得你去问,你要是不去,就别当我徒弟了。”
“那就不当了,我回皇室去好好当个老祖宗也挺好。”秦蔚丝毫不退让,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又听秦蔚有些无奈地道,“师父,你想想你那几个问题,哪个不是踩着人痛处问?掌门现在生死不明,你也说了,我和云容关系好,那我就更不会去问。”
云容笑了一声,推开院门进去,屋子里正在讲话的两人看出来,云容走进院子。
“想问什么?”
她一走进去,屈何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着云容表情都忘了做。
秦蔚看一眼屈何,屈何朝她打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问,然后他又笑呵呵地看着云容,“好些了?”
云容点点头,秦蔚认命地出来拉住云容,接过云容递来的斗篷,“他想问你不是飞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又被贬下来了?他还想问你为什么选韩易当掌门,是不是早就知道韩易是魔族了?问你……问你掌门飞升不了是不是你干的?”
最后一个问题说出来的时候,她看向屈何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屈何却只在一旁笑着。
云容自然清楚这必然是戚夫人已经跟他们说了她就是扶檀的事儿,想来刚才那些弟子那样奇怪的态度也是因为知道了。
可惜的是她没有之前的记忆,这些东西都还要等她到元婴了才能知道,她只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屈何笑容僵住,秦蔚也偏头看她。
“一两句说不清楚,简单来说这些事以后就知道了。“她两句带过,“我想看看那具尸体。”
两人早有准备,当时秦蔚说漏嘴了,就知道早晚云容要去看的。
这一趟也就没有特意哄着瞒她。
那具尸体被摆放在点衡派的云岭,云岭是特地留来作为门派墓地的,只是那座山岭常年隐在云层中,在北岭之后,平日里鲜少能见到,云容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
这会儿穿过层层云雾,落到那山岭之上,屈何打开了结界,带着两人进去,走的是下坡路,没走一会儿就出现一块平地,平地上有一片湖泊,与云容梦中所见一样。
那具尸体正悬浮在湖泊正中。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静谧的湖水之上,像睡着一样,也像曾经在南岭一样,他本也不爱出来,就是南岭也贯来寂静得很。
现在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躺着罢了。
“那正中位置本来是该留给你的。”屈何说了一句,又觉得不妥,干笑一声,没再说话。
云容知道这就是韩易,什么那天是两个掌门其实都是面前这个韩易,最终还是只有一个,她看到过他,在梦里。
她笑了一声,“以后别让人进来这里,他还要醒过来的。”她话音落下,屈何附和着点头的动作顿住,秦蔚也是又惊又疑惑。
那人说她等不到了,但她只凭着手心那个生死咒可以断定,韩易还没死,他还会回来。更何况那人最后还说要换也该韩易换,不正说明韩易可能还会回来?
至于魔族那个韩易,韩易能压住他两百年,那往后两百年,两千年,他也能压住他,只是需要时间。
秦蔚看着云容对着中间那具尸体出神落寞的样子,眉头一皱想说点什么,屈何拉她一把,暗暗摇头。
两人准备先悄悄出去,等云容一个人在此缅怀。
两人一动,云容就注意到了他们的动作,跟上两人,秦蔚二人也不好说,落在云容身后悄声说着云容听不到的话。
刚刚回北岭吴扇就怒气冲冲地来了,“屈何,你说那甄尤前怎么又去南岭守着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云容,噤了声,随后朝云容点了点头。
那天戚夫人他们一走,云容是扶檀的消息就传开了,点衡派上上下下都晓得了,但几个长老还不清楚云容的具体情况,叫他们先装作不知道,才有了云容出来看到的那一幕。
“他烦不烦?怎么好意思来?”
屈何双手背到身后就要去找他,云容叫住他,“长老,他去南岭守着是做什么?”
云容脸色有些冷,像是只要屈何说甄尤前是来蹲韩易的,她就能冲回南岭去扼住甄尤前的手腕将他从天桥上丢下去。
“找你啊,也不知道他是发了什么毛病,呵,那天还算计你们,一知道你是扶檀,他就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天天守在南岭外头。”屈何冷哼一声,“谁稀罕!要不是他,咱们点衡派至于陷入如今的困境吗?”
他语气里也带了点委屈地看着云容,等着云容这位开派掌门给他们找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