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亮得刺人的东西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对我而言,那还是我爱的人——”
“她的人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给小程洗白的意思,他依然乖乖地呆在火葬场的垃圾桶里。
第34章 、四月三三
人生其实不太会有许多的路口, 然后一遍一遍地体会那个叫做分别的词。
只是很碰巧的,林四月与程延,都是撞了大运碰见过许多次的人。
无数的人在他们的生活里来了又走, 到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所以才会格外地珍惜与怀念那段相伴的时光与天真到以为永不离散的一厢情愿。
不记得哪部电影里说过, 人注定要失去所爱,因为这样, 才会知道什么是重要的。
那个时候林四月抱着纸巾感动得一直哭, 而程延只是一只手安抚地覆在她的后背,对着大屏幕上的那句台词嗤之以鼻。
可是事实证明, 那是对的。
不管过去多久,他也总能想起在那一年的街角咖啡店,他所有的自尊与为数不多的骄傲被碾碎, 与这个世界建立的亲密联系被人毫不留情地瓦解。
明明没有打压、没有刻薄的言语, 也没有高高在上的羞辱, 可他还是…沉默着,在那一天,放弃了他的女孩。
程延看向玻璃窗外的城市, 高楼耸立,川流不息,时光好像走了很久,又好像一直停在原地。
他不再说话,桑梓淇也不敢打扰他,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股诡异的默然。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廓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惨淡,他艰难地弯了弯唇角,勾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桑梓淇离开程延的办公室的时候, 看到好友依然背对着门,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窗外。
他满脑子都回荡着程延刚刚的那一句——
“我该下地狱的。”
……
桑梓淇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周瑞正窝在他的沙发上睡觉,他走过去把刚刚程延签好的文件敲在周瑞的头上,然后成功看到了好友暴跳如雷的起床气。
周瑞抬头看到是他,忍了忍:“干嘛啊!”
桑梓淇把文件扔进他的怀里:“要睡滚回家睡,在我这里睡觉你这是动摇军心。”
周瑞转了转脖颈:“谁要在你这睡,还不是我等了你半天你都没回来,你找程延说什么了啊?”
桑梓淇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给他做了个心理辅导。”
周瑞撇撇嘴:“说没说市场部怎么办啊?我现在可是丢了家里的一摊子业务在顶着啊,要是再不回去家里老头不知道会不会跑来闹。”
周瑞这两年嘉程科技和鸿兴医药两头跑,为了处理林四月带来的烂摊子,已经许久没管过自家的事情了。
桑梓淇看他眼睛底下也青青的一片,叹了口气:“回去休息吧,市场部有人接了。”
周瑞张了张嘴巴:“谁啊?靠不靠谱啊?”
桑梓淇摊摊手,指指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周瑞张大的嘴巴就没合上:“程延疯了?他是上市前不打算睡觉了?哪有这么大包大揽的什么毛病啊,当年把自己熬进医院了现在还要再来一次啊?”
桑梓淇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自己管不了程延,并且现在已经没人能管得了他了。
他嗤笑了一下:“特么的就是个疯子。”
周瑞闻言皱起了眉头:“那出事了怎么办?”
桑梓淇笑了笑,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出事了才正和他的意啊,放心,真出事了,你才有机会给你妈打求救电话。”
还妈呢,他早就被他妈给拉黑了。
周瑞撇撇嘴,表示格外担忧。
说罢,桑梓淇不耐地挥手,就想把碍眼的好友赶出自己的办公室,但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周瑞:“他们的前车之鉴在这,周瑞,我得提醒你,你也一样。”
周瑞确认整理好文件,不甚在意地抬头:“什么?”
桑梓淇的眼里折射着锐利又直通人心的光:“你决定了要瞒的事情,就千万要瞒好了,不然一旦东窗事发,一个个都拿嘉程出气。”
周瑞的手一顿,男人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他下意识地反驳这种可能:“胡说八道什么,我媳妇才不是这种人!她哪有四月姐那么心狠手辣!”
桑梓淇定定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垂下眼,像是又看到了一个如出一辙的结局。
……
年终降临,上海滩的每一家企业都陷入了疯狂赶时间的忙碌之中。
对春节假期的渴望和事务的繁忙交织在一起,导致的结果就是林四月忙得跟陀螺一样停不下脚。
白天有一整年的业务要核查收账,晚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合作公司的年会要去出席,林四月这几天一坐上餐桌就反胃。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只要不应酬的时候,陈晓玥每一顿都给林四月准备白粥,就连早上她也是怎么去油怎么来。
那一周难得有个周末,却一大早就接到电话,四月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点开语音,就听到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还在睡?”
林四月努力地睁开眼,看向手机,确认了一遍来电号码,才翁着鼻子叫人:“姐姐。”
宋嘉昕那里是晚上,她穿着睡衣,端着牛奶走回书房,听着妹妹的声音,说道:“听说你最近很辛苦,特地打电话来关心一下你。”
林四月闷在被子里,装死了片刻,才坚强地睁开了眼,翻身坐在床上,答道:“还好。”
宋嘉昕叹口气,摇摇头:“好什么呀?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宋嘉阳要是有你一半努力工作的意志,我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林四月揉揉眼睛,扁扁嘴:“他有你罩着,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
宋嘉昕闻言,手里拿杯子的动作一顿,敛去眼里的失落,转移话题地笑笑:“怎么样,今年你们在国内过年还是…”
她摩挲着电脑:“回美国的话,我让助理给你们提前订机票,或者派我的私人飞机…”
“不用了姐姐。”林四月用手按着太阳穴,一点一点地揉着,然后轻声说道:“今年…我可不可以留在这里过年?”
宋嘉昕沉默了片刻,很快扬起一个笑意:“可以呀,只是怎么会突然想起…”
林四月掀开被子起身,踩着柔软毛茸茸的拖鞋,走进浴室洗脸刷牙,她看着镜子里睡眼惺忪头发乱乱的自己,挠挠头:“因为这几年难得在国内呆着,今年年前我想回一趟苏州,去福利院看看林院长,再回美国真的很折腾。”
宋嘉昕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浮在杯底的奶渍,良久,答应道:“好,我知道了,我让你哥哥去安排。”
因为刚刚睡醒,林四月的大脑十分的不清醒,所以她也没有在意长姐口中的那一句“让哥哥安排”是什么意思。
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姜蔓来看她的时候给她带来了几个消息。
第一,她的长姐宋嘉昕会在几日后飞来上海,带着她的老公来和他们一家团聚。
第二,宋嘉阳花费10.4亿元,在苏州城拍下了一座园林豪宅,作为今年宋家人过年的落脚地。
第三,姜蔓今年也会在苏州和他们一起过年,趁着宋嘉昕在国内,姜宋两家的联姻将会提上日程。
总结起来,就是林四月和姜蔓对视一眼,一起骂了一句“哔了狗了”。
头疼到离谱。
姜蔓大剌剌地瘫在林四月办公室的沙发上,再次把心里的疑问问出了口:“宋嘉阳真的是个妹控吧是吧是吧?”
林四月扶着额头:“不清楚,但我杀心更重了。”
宋家人常年定居国外,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么高调的动作,仿佛在对着各家豪门放出一个信号:可以靠近了。
这件事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林四月的微信被加爆了。
这家豪门的公子哥,那家企业的太子爷,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堆在林四月的手机里。
姜蔓笑晕过去,还十分有闲心地指指点点:“啧啧啧,作为你家唯一一个终身大事未定的种子选手,你现在可是香饽饽,宋家最后一棵可以抱的大树啊,金闪闪的财富密码!”
林四月关掉手机,沉默片刻,把姜蔓拉起来:“走。”
姜蔓不明所以:“干什么去?”
林四月拎起包:“换衣服去参加今晚的商业酒宴。”
姜蔓慢悠悠地:“你不是说只想回家喝粥不去了吗?反正有宋嘉阳在…”
林四月顿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要去杀了宋嘉阳,你去不去?”
姜蔓张大了嘴巴,迟疑道:“啊?”
林四月握拳:“如果我当场手刃宋嘉阳,明我的手机应该会清净不少,一举两得的好事。”
姜蔓美滋滋地被她牵着走:“嗯嗯!还能还我自由!”
那边的宋嘉阳并不知道会有什么等着他,他正美滋滋地推销着他的妹妹,他的一个好友没忍住问他:“老宋,你说给咱妹妹招亲是不是真的啊?!”
宋嘉阳看着手机,翘着腿,看着手机:“当然啊,你们认识的人品好的青年才俊都给我发过来,我要一个一个考察过才准介绍给我妹妹。”
他的朋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沙发上的憨憨。
宋嘉阳终于感受到了朋友的迟疑,从妹妹的美图里抬起了头:“怎么了?”
他的好友点点手机屏幕:“你朋友圈不但发了咱妹妹的照片,还把咱妹妹的微信号一起截上了。”
……
工作二十八个小时没睡觉之后,程延被罗景星赶回了家里。
他衣服都没换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混沌的梦里什么都捉不住。
醒来的时候并没有睡饱的舒适感,只有疲惫不堪的大脑罢工后重启的不适,手机响个不停。
他摸过来,打开,看到周瑞发在他们群里的一张图像。
那是一张宋嘉阳的朋友圈的截图。
“我妹妹,现缺一青年才俊,速来。”
下面是林四月的一张照片,看图像应该是宋嘉阳偷偷拍的。
她素着脸,手里挖着一块布丁,听到闪光头的一瞬间抬起了头,露出小鹿一样的眼睛,懵懂又勾人。
程延的心都颤了颤,他的指尖划过那张照片上的雪白侧脸,一下一下地。
是她啊。
然而下一秒,群里的聊天框弹出了周瑞的又一条消息,程延点开。
宋嘉阳在自己的朋友圈下面统一回复。
“散了吧,我妹找到心动男嘉宾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火葬场第二弹倒计时。
嘎嘎嘎嘎看到你们说“爱个屁”我真的笑晕,么么啾!
第35章 、四月三四
心动男嘉宾。
程延的手指顿在那里, 久久未动,艰难重启的大脑在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迎面砸下。
那些字他明明都认识, 拼凑在一起,却让他茫然无措。
他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光滑亮眼的手机屏幕, 刚刚睡醒的眼睛被那几个字刺得生疼。
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刚刚睡觉被压着的手臂麻得发疯, 几乎丧失知觉。
林四月、心动、别的男人。
那样的字眼一针一针地扎进他的瞳孔, 让他在一瞬间双眼发涩、发疼。
真是要疯了。
……
华灯初上,纷杂的星光落在上海滩, 变成这耀眼的夜,照亮了富丽堂皇的宴会厅。
楼上的休息室里,宋嘉阳正懒洋洋地和他的朋友们打着麻将, 他兴致缺缺, 连摸牌都懒得动弹。
坐在他左侧的好友看着宋二公子的样子, 不禁问着:“这是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个样子。”
坐在右侧的好友是亲眼目睹宋嘉阳朋友圈造孽的那位,他笑笑,答道:“他不小心把咱妹妹的微信在朋友圈广而告之, 现在自然是悔恨交加。”
桌上的好友一齐笑起来,宋嘉阳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他打出一张八筒,敲敲桌面:“怎么说话吗?那是我妹妹,你们别一口一个妹妹。”
他们打的是上海滩垃圾胡, 坐在他右侧的那位一看这八筒, 就拿到了面前,吃了七九筒。
宋嘉阳更来气了。
他右边的霍铮无奈地摇摇头,打出一张五筒, 好整以暇地劝道:“你也别气了,这不是帮你力挽狂澜了吗?现在妹妹的手机应该清静了不少。”
“上架。”宋嘉阳摸进一张牌,把牌按倒,打出一张敲在桌面上:“你那句话发了还不如不发,我姐现在还在追问我哪来的心动男嘉宾,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人怎么样。”
霍铮从面前的牌里摸出一张,在桌面上转转,纠结一秒钟,扔了出去:“我也上。”
然后才转头看向宋嘉阳:“老陆怎么样?是你姐会满意的人选吗?”
“满意个屁,我姐之前就嫌弃过他太老,而且家里就那一个广告公司还破事一大堆。”
宋嘉阳盯着他们面前扔出来的一张张牌,无聊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看着烟雾缭绕的景象,以及对面那个人身边的娇小姐恩爱的样子,撇开眼。
和一般的富二代聚会不一样,有宋嘉阳的局他们鲜少带女人来,因为宋二公子出了名的最看不惯劈腿的男人。
大概是因为家里有两个女孩子的缘故,宋嘉阳对于这种豪门圈聚会带女伴的行为极其的排斥。
今天坐他对面的那位,是个家里开橡胶厂的小开,临时被三缺一拉来的,家里有老婆还带了个小秘书坐他旁边喂葡萄。
宋嘉阳坐在对面看着眼睛疼。
他冷眼侧目,在对面那人打出一个六筒的时候掀起了牌:“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