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四月——糖仔小饼干
时间:2021-10-05 08:46:30

  客厅的茶几上落满烟头,垃圾桶里全都是外卖盒,他的衣角一边在裤子里,一边耷拉着,不修边幅。
  程延却懒得看他一眼,低着眉签好字,把文件塞到他手上,就关上了门。
  他需要安静,他没有办法和人说话。
  他甚至没有办法和人交流,好像只要动动口动动手,他就会想起四月。
  想起她浅浅的笑,想起她毫不留情的甩掉他,像甩掉一堆垃圾。
  得到了,却又再一次失去了。
  程延连梦都不敢做,只要闭上眼,他的眼前就全都是四月的样子、四月的声音。
  可是她是那么的讨厌他。
  那么那么的讨厌他。
  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地骗他。
  程延看着雪白的墙壁,上面透射着诡异的光晕,一圈一圈的。
  程延指尖的烟忽明忽暗,火光隐隐跳动。
  他突然想到。
  她那么恨自己,恨他的这幅躯壳。
  就是这具□□,就是这双手,曾经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她,将她推离身边。
  就是他。
  程延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
  他抬起手,将还未燃灭的烟头,按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小程真的被四月玩死了。
  他的好日子在后头(假的)
  我的论文写完了,但又好像没有。
  等我老师反馈。
  码这一章的时候我正在店里买包,出关第一天奖励自己呜呜呜呜呜我可太快乐了。
 
 
第65章 、四月六二
  程延从不知道, 自残会带来那般解脱的快意。
  当带着火光的烟头,灼伤他手腕的皮肤,快感比疼痛先一步到来。
  他仿佛置身一个古怪的幻境。
  他一遍遍地伤害自己。
  只要他一遍遍地伤害自己。
  直到他遍体鳞伤, 直到他毁掉这具林四月讨厌的躯壳。
  他的四月,就会回来。
  他终于坠入地狱,如她所期望的那样。
  ……
  在程延的童年里。
  也曾有过这样一段如黑色幕布一般可怖孤寂的时光。
  他被拐卖后,辗转在很多座城市, 最后在距离家三百公里的地方被解救,进入了那座城市的福利院。
  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人贩子藏孩子的地下室里, 甚至有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为了不让附近的居民发现, 孩子们连声音都不被允许发出。
  他也很久没有照过太阳了。
  来到那座福利院之后,他喜欢坐在天台上画画, 衣服被太阳晒得滚烫也不在意。
  孩子们也不爱和他玩, 因为他们都觉得程延是个小哑巴。
  后来福利院里来了另一个小哑巴。
  是一个叫做冉祈的姐姐。
  她也不说话,但是程延的天台上, 有了新朋友的加入。
  程延会在那里画画,冉祈大部分时候会安静地看着。
  直到那天程延把画板转过来给冉祈看。
  少年的画笔显然是具有天赋的,因为冉祈看到了在天台对面的小办公楼里,那里有流水一样红艳艳的钞票, 还有那位院长叔叔压着的瘦弱孩童。
  像一座推不开的山, 毁掉了一个又一个阳光灿烂的未来。
  程延并不懂那些, 他只是画他看到的一切。
  可是办公室里的那双眼睛, 那天突发奇想地转了过来,看到了天台上的两个孩子。
  ……
  后来的程延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他会想到被庞大的身躯压在身下无力反抗的痛苦, 他会想起哭到近乎绝望撕裂的喉管。
  他也会想起尖叫着奋不顾身地扑向他、保护着他的姐姐。
  冉祈的养母赶到的时候,程延已经紧紧攥着拧断的门把手,敲在那个男人的额角。
  如果营救的人再晚到一步,那个看上去单薄又苍白的男孩,就要拿着金属质地的门把手,敲断那个男人的喉管。
  冉祈后来的养母,也是她已故的父亲曾经最亲近的师妹,那位气质绝佳典雅的女人,不但是国家民乐协会的主席,还是全国人大代表。
  在那件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致力于全国各地的青少年保护和孤幼儿心理疏导与健康保护。
  最终院长徐钟因为贪污受贿和猥.亵幼童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而程延被送去了苏州城,那个他出生的地方。
  新的福利院很好,院长阿姨温柔而慈祥,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一只小尾巴。
  那个叫做四月的女孩,像是春风带来的精灵,跟着他的时候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是温暖的。
  她会仰着脸对他笑,只对他笑。
  她说话的时候,连天气都变得明媚,与她相伴的时光,就算只是她一个人在叽叽喳喳,也变得格外美好。
  分离的那天,她罕见地沉默。
  程延回到房间,去收拾他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的行李,四月一路跟着他,却连一句“再见”都说不出口。
  他无法去安慰那个情绪低落的小小少女,因为连他都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他是要回家的人。
  哪里是家啊。
  那里怎么会是家呢。
  一个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意他的地方。
  却是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期望拥有和找回的地方。
  程延背上那个小小的书包,第一次地,拉上了四月的手。
  她刚刚在泥塘里面玩过,连手都没洗,就那样被握在了少年的掌心,共享了污渍。程延没有在意,握着她的手,走到了门口。
  他也没有说再见,然后就松开她,钻进了车里。
  ……
  再次见面的时候,四月读初中,开学的第一天,她就跑来高中部。
  在看到他的时候,欣喜落满了她漂亮的眼睛,她像是这个世界遗落的所有明亮春光,点燃了他晦暗枯白的青春。
  她说。
  “程延!你变得真好看!不枉我跟着你来这里读书。”
  不等程延答话,她就笑嘻嘻地歪着头,叽叽喳喳地告诉他:“我在学生名录上看到你的名字啦,不知道有没有同名同姓的,但还是赌了一把来这里读书了。”
  她说话的神情闪烁如皎洁的月光。
  那是程延第一次意识到,会有人愿意奔他而来。
  ——
  在四月读初二的那一年,徐钟出狱了。
  他跟踪了冉祈。
  最终在那个漆黑到让人心慌的雨夜里,在巷子口蹲到了她、然后掐着她的脖子似要与她同归于尽。
  对于程延来说,那是姐姐。
  是会在灾难降临的第一瞬奋不顾身地护着他的姐姐。
  而这一次,轮到他来保护她。
  少年的刀柄送出去,血混合着雨水落在地面上,一滴一滴的。
  徐钟死了。
  程延因为过失杀人罪,进了少管所。
  四月一放假就会跟着院长阿姨来看他。
  连他的父母都没有来过,而他不过是跟着那位院长阿姨呆了不到两年,院长阿姨就将他视作亲子。
  他看着那个趴在探视台上满眼心疼的少女,心中苦涩不明。
  他从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四月那般喜爱。
  所以后来的他努力读书,想要变得越来越好,想要让自己看起来配得上她。
  他其实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不知道是上帝的那一环牵错了线,让那个明媚肆意的少女,钟情于他。
  ……
  而现在,连她也不要他了。
  从此以后,程延就真的是一个人了。
  原来那五年的孤独辗转不是报应,是往后余生每一天都要经历的苦痛。
  他手边触手可及的温暖,已经变成他的奢望了。
  那根烟头燃灭。
  程延将它扔在茶几上,看着手腕上那块漆黑又夹杂着血灰的皮肉。
  怔怔地看了许久。
  他突然想。
  如果他死了,四月会来看他吗?
  ——
  随着五月的到来,奥佳创意部变革成效显著,林四月上任半年,以创意一部为首的奥佳业务量正在成倍增长。
  而林四月通知了陆简庭之后,就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她的理由简单到让人无反驳:“反正在我小的时候,五一就都是放七天的。”
  陆简庭沉默地看了她两秒,最终还是不忍和一个孕妇计较,挥挥手放行。
  然后林四月就跟着姜蔓一起去杭州度假。
  姜蔓是去采风的,林四月是去睡觉的。
  姜蔓一天溜达回来,敲开四月份房门,才发现别说吃饭了,她的小姑子连床都没离开过。
  还抱着被子打着哈欠看她:“干什么?”
  姜蔓靠在门边上,嫌弃地捏着自己的手机:“宋嘉阳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四月一愣,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自己确实是把手机关机了睡觉的。
  开机麻烦,她只能起身,走过去接过来姜蔓的手机。
  姜蔓以为左不过是小姑子怀孕的事情暴露了,谁知道眼看着四月的脸色沉寂下来,一下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月“嗯”了几声后,将手机还给了姜蔓,然后将头发撩起,脸上是说不清的迷乱与低落。
  她对姜蔓说:“我要回上海。”
  姜蔓顿了一下:“啊?”
  ……
  四月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那一天的深夜,姜蔓开了几个小时车,四月在附近的酒店给她开了间房先去睡觉,自己去了医院。
  儿童区病房不安静,夜晚会有孩子的啼哭和吵闹,四月穿过走廊,来到了一间病房前。
  宋嘉阳在门口还没离开,看到她下意识地起身,沉默片刻后对她说:“先进去看看吧。”
  四月轻轻推开门,看到院长阿姨佝偻着背,趴在那张小小的床前,两个人的手搭在一起。
  病床上的小女孩闭眼安睡着,倒是比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难得安静。
  四月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院长阿姨爬满两鬓的白发,她的手覆在那个女孩的额头,带着别样的温柔。
  果然,一样的命运,谁都逃不过。
  院长阿姨说的没错,是真的像她,可是像她,也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四月帮院长阿姨盖上毛毯,转身出了房门,小心关好。
  宋嘉阳已经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安抚她:“已经做过检查了,食管狭窄,等明天医院开会讨论是要做食管扩张还是支架。”
  他难得像个哥哥一般,握住四月的手:“她那么小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会没事的,我会给她找最好的医生,你放心。”
  四月握着水杯,在他身侧坐下,她罕见地没有与他针锋相对,而是将头靠在了宋嘉阳的肩上。
  宋嘉阳一顿,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他的小妹从未做过这般与他亲近的动作。
  四月靠着他的肩,将身体的重量交给他,然后看着医院雪白的墙壁,和远处来往的挂深夜急诊科的人。
  她轻轻说道:“带我们一起回美国吧。”
  宋嘉阳反应不及,甚至没有搞明白那个“我们”都是谁。
  他转过脸,看着妹妹有些发白的脸色,心下一沉。
  下一秒,他的四月抬起头,平静地与他对视。
  “我怀孕了,哥哥。”
  她说。
  “但是,我好像生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我昨天交完论文,一直在以一种“反正就算要骂我也要等周一导师上班”的孔乙己心态在买买买。
  我果然不爱学习,只要能毕业就行。
 
 
第66章 、四月六三
  宋嘉阳无法去形容当下他的感受, 他只知道他被妹妹的两句话砸晕了,他的惶恐、害怕、焦躁在那一刻席卷了他。
  他甚至伸出手抓住了四月的胳膊,仿佛生怕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四月面色平静, 她也是露出了平时从未在宋嘉阳面前展现的温柔与安抚,她拉住宋嘉阳的手,轻轻说道。
  “先回去吧,不是什么大事。”
  宋嘉阳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想要问她孩子几个月了,问她生了什么病,很严重吗?会不会危及生命和孩子…
  可是在看着妹妹的眼睛的时候, 他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四月素来都比他有城府,她一定做好了所有的打算和规划, 这一点让他特别特别挫败。
  他跟着四月起身,看着妹妹依旧情绪良好的样子, 倏地, 停下了脚步。
  四月回头看他:“怎么了?”
  宋嘉阳僵在那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像是在寻求什么答案和承诺,忐忑地问她。
  “你会好好治病的对吗?”
  他像是在确认着,他的妹妹不会在某一天,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 然后主动离开。
  因为他曾亲眼看过, 她终于不再信任这世界的样子。
  四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 她看向远处彻夜明亮的灯火, 轻轻说道:“我会的。”
  她将手覆在自己的小腹,眉眼温柔:“至少为了他/她,我也会努力活下去。”
  ——
  第二天早上, 阳光穿过酒店厚厚的落地窗帘,洒在了大床上。
  姜蔓揉着眼睛,想看看是哪个狗比敢把她房间的窗帘拉开害得她的美容觉被打断的,结果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己那个便宜未婚夫正在窗前打电话。
  姜蔓光着脚走过去就想给他一拳,结果被他捉住手,绕了半圈,拎起来收进怀中,光溜溜的双脚落在他的脚背上。
  宋嘉阳在她眼前晃了晃晃了晃手机,做出一个口型:“我、姐。”
  姜蔓被他抱在怀中,一动也不敢动。
  坦白说,宋嘉昕的威名,即使跨越大洋彼岸,在上海滩这些富家千金的耳中,还是如雷贯耳的。
  姜蔓对宋嘉昕甚至有一种盲目崇拜,她的梦想就是学习宋嘉昕、把她的婚纱品牌做大做强红遍世界,然后她就可以踹了宋嘉阳去和小鲜肉们潇洒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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