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算要逃,也没必要裸着从山洞跑出去。
慕娉婷一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存在。
他冷脸攥住慕娉婷的衣裳许久,才不舍地又将它给放在地下。
原本慕冲是打算故意放出慕娉婷在山洞的踪迹,引慕珏过来,设下埋伏杀了他。
现在他有慕娉婷的衣裳,那就更好引皇帝过来了。
他恨慕珏不止抢了他的娉婷,还在朝上揭出他的身世。
白废慕冲为了重新争夺皇位,让人找了一个与自己曾经面容相似的男子精心培养。
他都不是皇子了,那个与自己面容相似的棋子自然只有废掉。
慕冲重新以玉玺的下落,钓出他人与自己联手,欲除去皇帝。
他已经想开了,皇位他可以不要,但慕娉婷必须得是他的人。
他面色冷厉地将洞中的火堆扑灭,纵使不知道慕娉婷逃去何处,但他仍举着一支火把,沉脸往山下走去。
“娉婷!”
“娉婷……”
嘶哑又难听的声音在黑幽幽的山林中回响,像林中恶鬼一直纠缠她。
慕娉婷躲在松柏树,瑟瑟发抖地躲在树叶里,听到他的脚步声临近到她藏的小松柏树,慕娉婷紧张地用手攥着树枝,生怕他发现自己。
“你别怕我,好吗?”
“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举着火把,一眼不落地扫视着下山的小路,一声一声唤着慕娉婷的名字,林中的老鸹、夜枭也不停叫唤,森冷又恐异。
慕娉婷听得心在发慌,好在他只在松柏树停了一瞬,人又举着火把向下走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后,慕娉婷深呼了一口气,紧张地心绪终于轻缓片刻。
夜色深深,慕娉婷没有火把,根本不好走下山。
如今最安全的法子,就是慕娉婷继续躲在这里。
等到天明,她慢慢下山也好,躲去松鼠洞里好,都会比深夜瞎跑乱逛要安全得多。
——
丽妃失踪的消息,传到主帐后,慕珏迅速带着一队人马去山中搜寻。
月荔郡主哪会坐得住,她担心慕娉婷被贼子所害,人都没犹豫片刻,迅速丢下手里的猎物,握紧缰绳就要跳到马上,去小宁山搜寻慕娉婷的下落。
月拓驾马追上她,唤道:“月荔,你别冲动!陛下已经带人去狩场找丽妃娘娘了,你安心待在帐中,别到时候又遇上危险。”
狩场上大半护卫被分成两拨,一拨去崇昌山搜寻慕娉婷,令一拨则随皇帝进去小宁山。
主帐下只剩少许护卫留守,若不是朝臣家眷还有自家府丁守着,都不敢继续留在狩场。
慕如薇见谢道清竟然也要牵马从帐中离开,脸色恼怒地伸手拦在他面前,质问:“驸马你要去哪里?”
谢道清道:“狩场是我负责安排众人进出,丽妃娘娘遇难,我怎能放任不管?”
“现在已经有那么多人去找慕娉婷了,用得着多你一个去找她?”慕如薇提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妒火燃烧,“还是你心里还惦记着慕娉婷,一听她遇难,就慌不择神地想要去小宁山寻她?”
“你别忘了你如今是谁的驸马?”
“你该好好守护在本宫,而不是去林中找皇帝的女人。”
两人的吵闹,吸引不少人偷偷往谢家的帐子看。
谢道清与皇家两位公主的关系实在复杂,前未婚妻是皇帝宠爱的丽妃,自已又变成他的妹婿。
想不到,他娶了柔安公主,一听到前未婚妻遇难,竟想冲入小宁山营救。
他们一直以为谢道清是个冷清人,与慕娉婷从前的婚约不过是因为先帝的旨意,而不得不从。
如今看来,谢道清却还是有情的。
丽妃一落难,谢道清的心思不就暴露了?
也难怪柔安公主这般生气!
他们见慕如薇为拦住驸马,伸出双手挡住他的去路。谢道清根本不念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用马鞭狠狠一甩,策马离开时,还将慕如薇狠狠撞倒在地上。
洪嬷嬷见公主被驸马撞倒在地,连忙心疼地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公主,您没事吧?”
慕如薇疼地嘶叫一声,她掀开杏粉骑裙一看,膝盖上有血渗出来,洪嬷嬷吓得立刻唤人扶公主回到帐中擦药。
“嬷嬷,林中那么危险,你快让谢家的侍卫去找回谢哥哥……”她攥住洪嬷嬷的袖子,疼地人都站不稳了,还不忘命人去寻谢道清,生怕他落难。
洪嬷嬷哎声一叹,出去寻侍卫时,不小心撞到人肩膀上。
那人扶稳她后,急事问:“大公子可在帐中?”
洪嬷嬷蹙眉:“驸马不在,我等都想去寻他下落呢!”
“这可如何是好?府中传来消息,二公子约友人在青河苑作画时,隔壁有人不慎打翻油烛,一屋子人遇上火难,人都烧没了。”
“老爷让我们到狩场来,就是唤公主和驸马快回府!”
洪嬷嬷惊异不已,想着驸马不在,先禀公主为好,看慕如薇如何决断。
——
付春城牵着闻龙犬,正深夜带人搜山。
为尽快搜寻到慕娉婷的下落,侍卫分成三人一组寻人。
慕珏带人在崇昌山、小宁山都寻不到她的踪迹,又带侍卫来到狩场外的湘壶山,一入这片山林,就有成批的刺客前来刺杀。
目的似乎不止是要阻止他寻到慕娉婷那么简单。
来人招招刺向他的命门,明显是想让慕珏葬身此地。
慕珏冷笑着用长剑斩断刺客的手足,第一拨刺客杀完了,他又继续杀第二拨。为首的刺客见皇帝武功不凡,握紧手里的鹿角钩,大喝一声,召人一起朝皇帝刺过去。
护卫执剑保护慕珏,他们发现这些刺客的武艺又阴又狠,明显不是善类,似是异教邪派出身。
慕珏的后背哪怕被人刺了一刀,还用手中长剑将刺客的喉咙割破。
这批刺客全部都倒在地上身亡后,魏演见又有一批刺客赶过来。
他道:“陛下,这些刺客臣会解决,您可继续上山搜找丽妃娘娘!”
慕珏挺峻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中。
天空已经渐渐泛起鱼肚白色,慕珏找了慕娉婷一夜,也杀了一夜的刺客,浅凫色外裳沾染点点血迹,后背更是染了一滩红血。
见没有刺客再追过来,慕珏半靠在树下,正想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来,就见巴掌大的小人从小石头上爬上来,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她没看错吧?
慕娉婷怔了一下,确定自己没看错,她真遇上了皇帝。
她见慕珏衣袍上都是血,惊道:“陛下,你受伤了!”
慕珏迅速将药藏到袖中,虚弱地朝她淡淡轻笑,“娉婷,朕终于找到你了。”
慕珏这是找她找了一夜?还遇上了刺客暗杀?
会不会那人特意将她劫走,就是想引出慕珏杀了她?
慕娉婷自责地小跑到他身边,爬到他腿上问:“陛下,你、你身上都是血,有药吗?我给你擦擦!”
慕珏正要说话,见林后有魏演出现,知道他已带侍卫将刺客全部解决,又重新赶回他身边。
他悄悄向魏演比了一个退下的手势,苍白着脸说:“有,但是朕现在没力气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万年主角党、被自己帅醒、惜惜呐mio为我灌溉的营养液,比心心!
——
慕娉婷:好内疚!⊙︿⊙
慕珏:那就亲一个。
第四十九章
他没力气擦, 她可以帮她擦啊!
慕娉婷从他的腿上,往他的胸膛上爬上去,两只皙白的手轻轻一扒, 就将慕珏的衣襟弄开了。
男人也是有锁骨的,长成慕珏这样的,应该是美人骨, 男人结实匀称的肌肤映入慕娉婷的眼帘。他衣袖上都是血, 她也没有害羞的心思, 只一心想找到伤药,给慕珏上药。
“不在那里。”
药在他衣袖里,见巴掌小人挂在他领上。慕珏轻笑着伸手将她藏入怀中, 生怕她又走丢了一样。
慕娉婷从衣领探出头, 问:“你不擦药吗?”
慕珏道:“这不是适合擦药的地方,刺客还在追杀朕。我们得先找到一处人家, 换药……更衣。”
说到更衣, 他注意到慕娉婷现在穿的根本不是昨日的骑装,而是从前他让徐司衣给她做的小裙子。
猜到慕娉婷很有可能是昨夜不在他身边时, 因没有机会与他同处,人就突然变小后自个换上的襦裙, 怜惜地摸摸她的脑袋。
他问:“昨夜你突然失踪, 是遇到了何人?”
慕娉婷本就不打算瞒着他,她将自己是在狩猎时被人迷晕, 醒来后在山洞中贼人不止想掳她,甚至贼人还知道玉玺下落的事,全都告诉了皇帝。
慕国的玉玺在先帝遇难后莫名遗失,不少人都在搜寻玉玺的下落,连慕珏也不例外。
“只是可惜那人的嗓子刻意用烟火熏过, 我没听到她的声音,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此人非常熟悉皇室。”
“而与他交谈的人,性格也格外警惕,不外露他主子的身份。”
慕珏听她的衣袍是被落在了山洞,想来那人定会以慕娉婷的衣物作饵,引他去洞中,再次设下埋伏。
那人算计来算计去,却没料到慕娉婷变小后会遇到他。
他摸摸怀中的小人说:“娉婷,朕身受重伤,你的衣物朕只能带你出去后,再命魏演取来,你不介意吧?”
慕娉婷怎么会介意?
皇帝都伤成这样了,她怎么可能只为一件衣裳就让他去洞中涉险?
如慕珏所说,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寻到一处人家换药换衣裳。
只是慕娉婷饿了一天多,小小一个人,又走了许久的路才遇上慕珏,人早就饿晕了。
听到怀里的小人肚子咕咕叫,慕珏不禁忍笑,慕娉婷却是红着脸,都不好意思再待在他衣袍里了。
“你在这儿坐着,我在去找些吃的!”
慕珏将他在林中刚摘了红酸栗,递给巴掌小人,看她蹲坐在地上,还没有黄莺大,愈加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才舍得走。
慕娉婷乖乖地坐在石头上,见不远处的松树下长着松树菌,便小跑到树下,用力拔树菌。
她人长得小,要拔一棵比自己长得还高的松树菌,着实废了不少力气,甚至还差点跌倒在地上。
最后好不容易将树菌拔.出来,慕娉婷都是灰头土脸的。
她想着慕珏都为自己去找吃的了,她当然不可能自私地只拔自己吃的,她便移到另一处,又开始费力拔松树菌。
一连拔了十多棵松树菌后,慕娉婷又撕下自己的布裙,将一颗颗菌子串成一列,拖着它们去到自己方才坐的地方。
魏演将他们找到的柿子递给皇帝,不是他们不想猎野兔,而是想着皇帝不好处理,所以还是挑山里寻来的果子献给皇帝。
方才他见到慕娉婷小小一个,爬到皇帝身上,魏演人都惊了,不敢置信世上竟会有如此小的人。
慕珏拿到柿子,特意暗示魏演一行人绝可将丽妃变小一事说出去后,人才来到慕娉婷身边。
他抱着柿子,站定在松树下,见巴掌小人拖着一排山菌出现到她面前,心都要化了。
慕珏半蹲下身子,柔声问:“不是让你好好待着别动吗?”
慕娉婷道:“我没走多远,只是见这种松树菌可以吃,就想着摘给你一起吃。”
“你……确定这能吃?”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些被慕娉婷串成一小排灰溜溜的树菌,京城人很少吃这玩意。
“可以吃,可以吃的。”慕娉婷激动地重复好几次,她指着自己刚摘来的树菌说:“月荔曾经带我摘过,我也吃过,可好吃了。”
她话才说完,脚底下的土堆有什么东西一动,慕娉婷以为是蛇,吓得惊叫了一声,怔了一下才发现那是穿山甲。
穿山甲听到她的惊吼声,也是吓了一跳,才探出一个头,它又钻到地底下不见了。
慕珏不敢再让慕娉婷一个人待在地下,而是重新将她放入衣襟里面,他将柿子撇成两半,一半让她缩在他衣里吃,另一半则自己吃。
地下的松树菌和多余的柿子被他放到佩囊里,鼓鼓地撑出来许多。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慕娉婷便变回来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在慕珏面前裸.身了。
见皇帝淡定地将他的外裳脱披给她穿,慕娉婷羞红着脸穿好他的外裳,却见他背上的血迹越来越多,急道:“陛下,要不我还是先给您上药吧?”
“朕身上都是污血,药上了也是白上。我们还是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用水清洗了,再用朕带的药涂抹。”
别说他身上,就连给慕娉婷穿的外裳,其实都沾了血,但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让慕娉婷先穿着,等找到住所,再让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男人修长的外袍遮住慕娉婷白皙窈窕的身子,她怕踩坏皇帝的袍子,下山时都是提着下袍走路。
慕珏走在她身后,看着慕娉婷穿着他的衣裳,低头走路时露出的纤白玉颈,脚下突然一滑。
“陛下!”
慕娉婷惊呼一声,见慕珏将要倒在地上时,及时伸手扶住他。
她伸手拍拍慕珏的脸,一连唤了好几声陛下,男人都没有醒过来,想到皇帝应是受了重伤,人又一夜未眠,这才晕了过去。
慕娉婷搀扶着皇帝,一步步往山下走去,许是她运气好,一走出松林,便有一个老媪在山腰住着。
老媪常年与自己的儿子住在皇家狩场以外的湘壶山,她儿子白日外出狩猎,晚上才回到家中。
老媪见慕珏受了重伤,慕娉婷一个小姑娘扶着自己的丈夫在山间走了那么久不容易,善心一起,便收留了他们。
她给两人拿了清洗干净的衣袍,先让慕娉婷清洗身子后,又重新烧了热水,让她给自己的男人擦洗身子。
老媪的猎户儿子常年打猎,所以家中常备药酒、纱布,便不足为奇。
“谢谢婆婆。”
慕娉婷感激地接过老媪给她的药,两人合力将慕珏扶到浴桶后,老媪便离开了房间,走时体贴地拢上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