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父紧张地张开手,“我,我刚才把药给弄掉了,找不到了。”
虺挠了挠头,“没了就没了,那就算了吧, 我们两个吃也行,应该能打得过毕方了。”
说到这里,朱獳皱着眉看向他,“你这药到底有没有用啊?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虺也纳闷,“我怎么知道?我以前又没吃过,按理说不会没反应的。”
刚一说完,两人就同时感觉到身体里升腾出一种热意, 这股热意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外面的火与身体里的热交替起来,像是被扔进了炼钢炉,快要把人炼化,虺和朱獳难受得几乎直不起身子,只能咬牙死撑。
也因此,两人躲避火焰的动作也慢了几拍,被毕方烧到了好几次。
朱獳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强打着精神,说话也断断续续的:“你这药,到底是用来增强力量的,还是用来严刑拷打的啊?”
虺也说不上话来了,汗密密地流下。
可是紧接着,那股钻进骨子里甚至能蒸腾出热气的燥热,就如潮水般褪去。举父睁大眼睛,只听几声嘶鸣过后,眼前的二人瞬间变成了原形,并且暴涨几倍。
虺吼了一嗓子:“现在这感觉对了!我充满了力量!”他一尾巴甩下,一面写着“拆”字的墙体也轰然倒塌。
毕方扇出的火,竟也不再像之前一样难以接受了,他们飞快地适应了这个温度。
出去之前,朱獳还抽空看一下举父,“你躲到一边,不要出来。”
举父虽然也想帮忙,但也知道局势紧张,他不能出去添乱,“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虺跟朱獳一前一后迎上了毕方。
宁诚实正带着魳魳鱼在外面闲逛,她迁就魳魳鱼,问他们想去哪儿,他们说道:“我们要不先去买点特产,准备路上吃吧。”
“是啊唉回去之后估计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了见到特产还能睹物思情。”
“路上吃?”宁诚实思考了一阵,最后捧着大鱼缸,停在了一家花鸟鱼虫市场。
时值工作日,这里冷冷清清,没什么顾客。一楼主要是卖鱼的,一进去,四周一圈是店铺,中间被方正的大玻璃鱼缸分割成了数块,也摆着摊位。
棚顶是封上的,光线不佳,大白天照得人昏昏欲睡,许多店家要么不知道人去哪儿了,要么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着假寐,寥寥几个绕着鱼缸逛的客人,基本上都是中年人。
难得又有客人进来,几家坐在外面的店老板睁眼看了一眼宁诚实,发现不过是个小孩,还抱着鱼,不像是会买东西的,就又不感兴趣地转回了头,也不吆喝。
这时,宁诚实身后来了几人,却立刻得到了热情招待:“又来了啊?来得刚好,我这儿新上来一批……”
“还有我这儿……”
宁诚实没理会,继续往前走,找了家老板看起来比较清醒的店,走了进去。
那老板正在给鱼换水,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笑了笑:“小朋友,你是来买鱼的吗?”
她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鱼缸,“不是,叔叔,我自己有鱼的。”
刚治好结巴的魳魳鱼突然觉得这对话有点熟悉。
店老板也不觉得冒犯,蹲下身,友好地问:“那你是来干什么的呀?”
“买特产。”
“什么?”
“老板,我要买你们这里本地产的、最好的鱼食。”
这下老板听清了,“哦,是给你的小鱼吗?”“对,不过小鱼不是我的,是他们自己的。”宁诚实认真地解释。
“行,我先看看,你这鱼是什么品种?咦,我好像没见过。”老板来了兴趣,推了推眼睛腿,低下身仔细地看。
这老板身上没有那阵杀气,魳魳鱼不怕,淡然地在水里游荡。
店老板看不出来,宁诚实踮起脚尖,将鱼缸放在台子上,告诉他:“这是魳魳鱼。”
不仅没看过,也没听过,店老板更感兴趣了,“这鱼是在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他们自己来找我的。”
老板没听懂,问了问平时的生活习性,先给她拿了几包鱼食,“这几款都不错,你可以挑挑。”
宁诚实大手笔地都要了,“还有吗?都要。”
店老板一笑,“小鱼可不能吃太多。”
宁诚实也笑,两手张开比划:“不是一次吃完的,是在路上吃的,路很远很远,所以要多买点。”
店老板又给她拿了几大包,宁诚实都收下了,正要付钱,魳魳鱼又小声对她说:“我们想养个宠物,行吗?回去之后没事儿还能在湖里溜溜鱼。”
宁诚实点点头,“挺好的。”丰富业余生活。
于是她又抬头:“我还要给他们买两条宠物。”
她让魳魳鱼自己挑了两条鱼,在店老板惊讶的眼神中,那两条极其好斗的鹦鹉鱼一入水,竟被压得服服帖帖,安静地待在下方角落。
宁诚实付完钱,就在店老板惋惜的目光中离开了,他其实还想再研究研究那魳魳鱼,只可惜听她说时间紧急,得走了。
宁诚实正要走出市场,就见来时在她身后的几个人也走了出来,他们手里都提着许多鱼苗,宁诚实礼貌地给他们让路,却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却不是大门,而是后面堆垃圾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正等待处理的死鱼,一靠近就腥臭味扑鼻。
她看见几人竟从大桶里掏出了许多品种的死鱼,从其中挑出了腐烂程度最高的,倒进手提桶里。
宁诚实咦了一声,“奇怪,那些鱼不仅不新鲜,还烂了,他们要干什么?”
这些不过是观赏鱼,死了还能有什么价值?
宁诚实直觉他们的举动有问题,便跟了上去,发现他们带着鱼,上了一辆车,她躲在墙后,没被发现。
再一看,车尾有一行小字:富奇生物科技,后面还有一个Logo。
这家公司的名字有点熟悉,宁诚实一敲脑袋,想起来了,是虺的公司。
她正犹豫要不要追上去,刚往前走了两步,就接到了黑虎的电话。
“喂?”
“是我,黑虎。”黑虎的声音有些疲惫,“我那批盯梢的手下发现个异常情况,想向你汇报来着,但是我昨晚盯得太晚,早上睡过头了,所以现在才跟你说。”
宁诚实面色一肃:“什么情况?”
“就是你让我们盯着的那个酒吧老板,他今天早上回来了。不过,造型有点奇特,头发被烧焦了一块儿,不知道在哪儿玩火呢。”
宁诚实一下子就想到了毕方。
“还有就是,我们看到警察从酒吧那里离开了。”
“警察?”宁诚实语气似乎有些疑惑。
黑虎听出来了,“是啊,我以为你知道呢。”
宁诚实大概明白过来,应该是队长的人,估计是虺他们嘱咐的,“你继续说。”
“我有个手下,觉得大家都是盯一个人的,那帮警察可能是有什么线索,就跟上去了,发现他们最后停在了那个……哦,叫花园小区,一个快拆迁了的地方,他们怕被发现,就先撤回来了。”
宁诚实皱皱眉,这个小区的名字,也似曾相识。
一直没听到回话,黑虎有些忐忑地咳了咳,“怎么样,这线索有用吗?”
看来警方已经先了一步,只是虺他们没有通知她,她回过神来,夸赞:“当然有用,你们又做了一件好事。”
黑户有些不好意思,“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去那个小区啊?”
“对。”
黑虎还想继续做好事,于是说道:“你现在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宁诚实也没跟他多客气,“我在市里的花鸟虫鱼市场这边。”
“行,那地儿离我不远,一会儿就到。”
宁诚实放好手机,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鱼缸,这个不方便带过去。
她想了想,又回到了刚才买特产的地方,“叔叔,能请你帮我一个忙吗?”
老板见她去而复返,和蔼地笑了笑,“行啊,说吧,什么忙?”
“你能先帮我照顾一下这两条鱼吗?我有点事儿,办完了就回来接他们。”
老板很惊喜,他正想再看看魳魳鱼呢,于是连连点头,“行行行,就放我这儿吧。”
他又问:“哎,你要去哪儿啊?有大人陪着吗?”
黑虎就是大人,于是宁诚实点了点头。
黑虎很快就到了地方,接上宁诚实,二人一同前往花园小区。
路上,宁诚实还想联系朱獳他们几个,然而电话没人接,她便不再打了,只等着赶过去再看。
此刻,小半个花园小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但局面也已经不再是一开始的一边倒。
举父隐蔽好自己,离得不远不近,开始焦急地观看场上的打斗。
毕方依旧像是疯了,眼神癫狂,大束的火焰一刻也不停歇地追着虺和朱獳,像是要把毕生的火都喷射完毕。他移动的速度极快,有时甚至只在空中留下残影,以及高温的火焰。
再看虺和朱獳,那药好像确实有效果。二人变回原形之后,眼神也渐渐变得越发凶狠起来。
朱獳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躲过火焰的身形极其灵活,甚至堪称游刃有余,正在向毕方靠近。
他雪白的毛发怒张,只微微地被燎黑了边缘,看起来压迫力极强,与毕方一红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四肢肌肉更是极富有张力,几次跳跃,终于抓住时机,蓄势从一处屋顶爆发起来,一下子就几乎抓到了停在半空中的毕方。
毕方同样敏锐,立刻往后退去,堪堪躲过了他的爪子。
然而面对两方的猛烈夹击,他疏忽了一下,就听身后的虺一声嘶吼,长长的尾巴用力一拍,缠住了他那条唯一没有燃起火焰的独腿。
虺的力气也明显变大了,与疯狂的毕方展开了拉锯战,毕方愤怒地扇着翅膀,火被风卷席着包围了虺。
但虺鳞片厚实,这一击并没有让他退却丝毫,他深色的鳞片被火焰烤出了乌黑的光泽,还有一阵焦香。
趁着毕方被死死缠住,注意力都放在了身后的虺身上,朱獳踩着废墟,几步就跳到了毕方面前,用力一抓,这次划伤了他的翅膀。
鲜血流出,毕方痛得嘶鸣,周身熊熊巨焰猛地蹿高,直接吞没了朱獳,他没躲。
远处的举父心一提,一阵皱眉,片刻过后,又松开了。
朱獳的耐烧性确实增强了,全身毛发被点燃,他的眼睛慢慢被火光映成了鲜红色,恶狠狠地龇着嘴,露出了尖利的牙齿。
虺也置身于其中,同样拖着毕方的腿不放,猩红的眼看向朱獳。
只见朱獳后退几步、助跑,矫健的身姿在空中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一跃而起,一口狠命咬在了毕方的脖子上,对满嘴的火焰视若无物。
毕方嚎叫着,强自挣扎。虺被灼烧得再厉害,也依旧不放开缠着他的尾巴。
宁诚实赶到的时候震惊地发现,虺和朱獳正将毕方死死地锁在包围圈,仅是一瞬间,三人就都被火海包围,再看不见任何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超过十点了,但我是已经睡了一会儿再爬起来发的文,所以这不算熬夜,吧。
第45章
在火焰腾起的那一瞬间, 宁诚实就立刻朝前奔赶过去,然而举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拦住她, “老大!你先别过去,那边太危险了,他们正在打呢!”
宁诚实回过神来,指着火海中心, 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缠斗在一起的庞大身影,“刚才那是……虺和朱獳?”
举父点点头, “对, 就是他俩。”
大火放肆地吞噬着在打斗中成为废墟的房屋, 中心的位置不断蹿高,有时还会左右移动,似乎象征里里面的激烈争斗。
宁诚实看了一阵, 还是担心,推开举父的手,“我要进去看看,你放心吧,我的伤已经好了,不会有事的。”
“哎老大!”
宁诚实已经绕过了举父, 刚想走过去,只听一声什么庞然大物坠落的巨响——
她和举父同时转过身去,抬起眼,就见一只红色的鸟从空中坠落下来,周身的橙红火焰像是在打斗中熄灭了,逐渐褪色,带起细小的灰烬在空中飘洒, 他细长的脖颈还有翅膀上,大片鲜红的血迹十分显眼。
眨眼间,毕方重重地降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废墟之上的火势也没有刚才那么猛烈了。
再看刚才的火海中心,只见断壁残垣之上,正盘着一条巨蟒,蟒首昂起,微微摇晃,还没收起攻击的态势,细看身上少了许多鳞片。旁边则是一只强壮的白狐,只是全身白毛焦黑一片,甚至露出烧焦的肉,嘴边还有血迹。
两者都是赤红着眼睛,死死望着宁诚实的方向。
随后那红色静静褪去,虺和朱獳的身形也渐渐回缩成了正常的大小,有些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宁诚实心里一顿,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但不过片刻,这种感觉就散去,她跟举父冲了上去,一人扶起一个。
虺和朱獳虽然伤痕累累,但看起来精神状况竟还不错,勉强站起身,很快又恢复了人形。
变回人后,被烧焦的地方也都显露了出来,汗滴流下,滑过身上烧伤的地方,虺仰头“嘶”地骂了一声,“毕方这疯子,也抓掉了我不少鳞片。”
不过神智倒是很清醒,他立刻兴奋地看向宁诚实,“老大你来啦?看到了吗?我抓住毕方了!”
朱獳听了撑起身子,暴躁地握拳砸了他一下,声音沙哑:“什么叫你抓的?他那致命伤明明是我咬的,不然你现在都被烤熟了知道吗?”
虺被打得一个趔趄,连忙站稳,伤口都崩开了,气急了,也同样用力打了回去,将朱獳推得差点撞了墙,“得了吧,要不是我缠住毕方,你能有机会咬到他?”
朱獳也回过神来,不甘心地又回打了虺一拳,二人你一拳我一拳,明明伤势很重,但谁都不肯先趴下。刚才还并肩作战的两人,现在已经反目成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