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罗曼同人] [基建]玫瑰吻过巴塞罗那——万川一月
时间:2021-10-05 08:53:19

  “嘶……”她抱着脑袋龇牙咧嘴,却顾不上疼痛地惊呼道:“天啊,你怎么会记得住供水管道的线路?”
  安东尼奥随便揉了揉下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之前用于规划电车线路的城区地图上标出了全城的供水管道,标示非常清晰。”
  “……”乔伊顿时语塞。
  没错,是标得很清晰。
  可是当时他们看过的各种地图不下几十张,单单那张地图上的管道也少说有几千条!
  安东尼奥竟然把这些都记下来了?
  本来还不服气地想质疑几句,但乔伊刚要开口,马上又想起某人设计建筑不用设计图,随时根据设想修改模型这个臭名昭著的习惯。
  与直接在脑中建构起一栋包含成千上万零件和接口的三维建筑物相比,记住平面地图里的几千条水管走向突然显得没那么夸张了。
  ……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
  乔伊拔腿就要往外跑,结果一开门,差点与市政厅临时给她配的秘书撞上。
  “啊,高迪小姐……”小秘书吓了一跳,“十分抱歉!”
  因为此时疯狂的公众舆论,在乔伊的默许下,市政厅没有对公众公布她的身份。除了少数几个高层官员,大部分人只是以为高迪小姐因为之前对医学的贡献被聘为应对霍乱的特别顾问。
  “没关系,是我跑得太急了——怎么了?”
  “巴特罗小姐——我是说,奥兰普·巴特罗小姐,给您送了一封信。”
  乔伊三两下拆开信封,看到里面奥兰普潦草又嚣张的字迹——
  [亲爱的乔伊:
  不必忧心护理人员短缺的问题。
  我和我的书屋曾经帮助过的那些女孩(大概有四五十名),还有很多像你我一样的富家小姐,有的不想接受家族制定的婚姻,有的不想被家人控制,还有的刚刚递交了离婚申请,我们十分乐意承担病人的护理工作——我们细致、耐心,而且足够谨慎又足够大胆。这正是我们的长项。
  安心地指挥这座城市吧!我们所有人都相信,你一定能够像之前替劳拉打赢官司一样,带着巴塞罗那战胜霍乱。]
  [爱你的奥兰普]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秘书小心翼翼地窥着乔伊的神情。
  乔伊把信合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请联系驻扎在市政厅附近的各大主要报社。”
  “我现在要发布声明。”
  她得告诉市民,她没有抛下他们自己逃命。
  在有限的条件下,信息匮乏是一个社会的紧急状况中几乎难以避免的问题。恐慌是可以理解的。
  人们需要信息。真实的、不加歪曲的,整体的信息。
  “我得告诉他们,我们——灯火通明的市政厅,忙碌的医生、护士和自愿参与护理的好心人,还有那些顽强地与霍乱病菌搏斗的病人们,我们都在战斗。”
  “这不是一场人类与人类的战争,而是一场人类与瘟疫的战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水顏小天使的雷,感谢我爱辣椒的营养液~
 
 
第86章 奇迹
  霍乱爆发一周后。
  紧急状态刚刚颁布, 错漏百出的病例统计已经达到了两千多例,有四百多人因霍乱死去。
  蔚蓝的海浪依然不知停歇地拍打在金黄的海湾上,往日热闹的沙滩却再也不见人们的身影。
  繁忙的巴塞罗那港一片寂静,城里则仿佛被一层无声的惊惶纱幔覆盖, 哪怕是灿烂的秋日阳光, 也无法给人们带来温暖。
  死亡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巴塞罗那。
  圣保罗医院色彩斑斓的建筑内部, 穿着灰黑长袍的医生与护士脚步匆匆,医院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原本设计师为每一个病房留出了充足的宽敞空间, 但为了容纳尽可能多的病人,这些病房重新加入了隔板,每一个病房都重新分隔为四五个空间。
  伴随着金属轮与地面摩擦那种令人牙酸的细响, 一扇门打开, 两个人推着一具被黑布盖上的躯体,一声不吭地离开。
  护士在他们身后走出来, 回身慢慢地关上了那扇门。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光线斑驳的走廊上。
  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病房里传来呼哧呼哧的沉重呼吸声。
  “砰”!有什么东西被打落在地。
  护士一愣, 慌忙推门进去。
  一进门, 第一张床上的小男孩脸色灰败,骨节突出的四肢正在控制不住地疯狂抽搐。金属水壶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停在床脚。
  肌肉痉挛!
  他顾不了那么多,连忙冲到床前抓住小男孩的手, 一边按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乱动,一边赶紧按摩他的胸口促进血液流动。
  小男孩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后, 护士赶紧起身捡起床脚的水壶, 往他嘴里灌进去。
  他的状况似乎引发了其他病人更大的恐慌。隔着透出影影绰绰景象的窗帘,有人在害怕地低声自言自语,还有人在低低的哭泣:“上帝啊, 请救救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终于在他的安抚下平静下来。他的眼睛因为皮肤大量失水消瘦而显得特别大,就像镶嵌在脸上的两只玻璃珠。
  七岁的帕克是两天前确诊霍乱的,他的父母已经在昨天去世了——但他还不知道。
  “先生,我能活下来吗?”帕克眨巴着眼睛问道。
  “你会的。”护士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太好了,”帕克的眼中出现了一丝神气的亮光,他咧开干裂的嘴笑起来,“要是我死了,我爸爸妈妈恐怕会气得把我的尸体揍一顿,非得把我揍得从地狱里爬回来不可。想想真是太可怕啦。”
  护士感觉自己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他摸了摸小男孩的额头,“帕克,好好休息。你一定会活下来,重新成为一个健健康康的小男孩的——不,你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他哄着帕克重新入睡,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走廊上的阳光依然那样灿烂,一瞬间刺得他几乎要流泪。
  多么残忍的阳光。
  无论人间发生多么悲惨的事,太阳依旧升起,依旧用淡漠的金色目光注视人间。
  带上门之后,护士忍不住绝望地靠在了墙上,用疲惫至极的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这座城市还有救吗?
  这几天里,他已经看到了太多的死亡。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很容易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
  上帝能救我们吗?
  而当人们看着别人一个个死去,又不免会问——什么时候会轮到我?
  “先生,您是不是太累了?”忽然有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护士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是一位淡金色长发的女孩,穿着洁白的长裙,站在逆光的走廊里,就像是随着光落到人间的天使。
  “您是?”他惊讶地问道。
  她看起来十分健康,显然不是病人。
  但如果不是病人,谁会在这时候来医院呢?
  ……连家人都害怕与病人接触。
  “您需要休息,而我是来接替您的人。”女孩微笑着回答道,放下了一份报纸,拿走了他手边的登记簿。
  他注意到,她戴着一双手套。
  女孩淡金色的头发显然保养得极好,每一寸都带着莹润的光泽,此时全都用发带非常仔细地扎了起来,又用灰色的头巾干净地包住。
  等等——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拿回登记簿。那记录了他负责的病人的情况。
  “哦,不好意思,请别碰我——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您接触了病人之后还没消毒,不管做什么,都得赶紧先消毒。这都是新印发的医用指南上的内容。”
  “什么?”他一脸迷茫。
  “高迪小姐——也就是费尔南德斯小姐,刚刚发布了声明。医用指南我也带来了一份,您在下次照顾病人之前得看完。不过不用着急,护士长会安排大家统一学习的。”
  女孩说完,手握上了旁边病房的门把手。
  “不必担心,上帝没有忘记我们。”她回过头微笑道,“放心去休息吧,我是经过专门培训的。我看出来了,您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费尔南德斯小姐?
  ……难道是,那一位?
  护士惊讶地捡起了一旁的报纸和指南。
  他确实没记错,竟然真的是那一位费尔南德斯小姐——那位亲自向他们演示了心肺复苏法起死回生奇妙医术的小姐。
  她还向他们介绍了血型的分类方法。现在医生们按照血清和红细胞之间是否会凝固的方法,几乎可以完全规避输血导致的致命反应。
  她竟然真的没有离开!
  以她的财力的和权势,她要离开,绝对没有人拦得住她。
  但她留下了。
  他心中顿时一阵欣喜——那一定说明还有希望,对吗?
  “所有的生水要烧开再饮用,食物也必须要煮熟。人手接触的设备要煮沸或用酒精进行消毒。”
  那位小姐列出了极为详尽的要求。
  “我们已经基本确定最初传染源,调查结果出来之后会第一时间公布,请大家不要慌张。”
  “患病的人立即送往医院,做好与其他人的隔离,用及时补充水分。”
  手册的内容一条一条列下来,起来也太简单,太明晰了,简单到让人们很难相信,这样就会有效果。
  但是……毕竟是那位小姐。
  如果这座城市还有一个人可以带领他们战胜瘟疫,那就是费尔南德斯小姐。
  几束阳光从墙面高处的窗户射进来,清晰的光路里飘落淡淡的尘埃,仿佛带来了天国的讯息。
  他低下头,再次画了个十字:“我们的主保,我祈求您的怜惜。”
  从圣保罗医院到兰布拉大街,从灯火通明的市政厅到空无一人的蒙特惠奇城堡,整座城的人都在焦虑中等待。
  等待那个创造过许多次奇迹的少女,再让他们相信一次神迹。
  霍乱爆发两周后。
  病例数达到了四千,一周内又有五十多人去世。
  传染源的调查结果在《巴塞罗那日报》公布。
  洛伯加河支流末梢并未发现异常,但在它附近的一口水井及其下游供水管道中,科学家通过显微镜发现了霍乱弧菌。
  对于绝大部分市民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说这种可怕的微生物的存在。
  调查证明,那口水井与地下河道并未分隔,最初的病菌来源已不可考。但是水源控制之后,在这条水源供水线上所有人家确实没有再出现新的病例。
  然而,水源控制之前,供水线上就有一户人家没有人因为饮用水而导致疾病——那就是费尔南德斯之家。
  这可以算是一个最为强有力的证据,如果烧开再饮用自来水,就基本不会有感染霍乱的风险——开水中也确实没有再观测到活动的病菌。
  ……
  “嗨,乔伊!”
  乔伊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身风尘仆仆还背着画夹的红毛青年,“文森特?!你没收到我的电报吗?”
  “当然收到了,要不我怎么会回来得这么快?”文森特满不在乎地放下了画夹。
  巴塞罗那如今出城管控很严,但进城尚没有阻拦。
  看到乔伊的脸色,他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我跟毕沙罗他们说啦,让他们过段时间再来。”
  乔伊忍了又忍,几乎要咬牙切齿了,“你就这么不怕死?”
  “怕死啦,”文森特理直气壮地回答,“但我的朋友们处于危难之中,我当然要回来和你们一起!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对吧?”
  “……”如果换一个场景,乔伊大概会觉得很感动。
  但她此时只是希望文森特别再添乱了。
  “好吧,那你可以和安东尼奥一起,继续排查城市的可能传染源……”
  “不要,”文森特十分郑重地说:“我要去医院。我需要观察人类为生命的希望而挣扎的极致——当然,我也会照顾病人的。听说那些从不做家务的小姐们都可以帮忙照顾病人,我为什么不可以?”
  “……好吧,”乔伊无可奈何地叹口气,“一定要注意安全,文森特。”
  霍乱爆发三周后。
  过去一周,只有六十多人确诊。重症的病人在护士和志愿者们的细心照顾下,再也没有人去世。
  奇迹似乎真的开始降临在巴塞罗那。
  圣保罗医院里,七岁的小男孩帕克自患病以来第一次推开了病房的门。
  他浅灰色的眼睛很大,也很干净,里面有一丝茫然。
  他已经知道父母都不在了。
  他家并不富裕,父亲是铁匠,母亲则为人洗衣服。
  他们没有什么时间管他,于是他不上学的时候,整天都在外面疯跑,与街上的其他男孩子打架、踢球,瞒着父母偷偷抽烟喝酒。
  但他的父亲用生着厚厚老茧的手揍完他之后,还是会买来皮匠不用的边角料,给他缝一只新的足球——他和小伙伴们踢得太狠了,球用不了几天就会被踢瘪。
  而他的母亲,一位脾气相当暴躁的妇女,会在每天早上给他做香喷喷的炖菜和外酥里嫩的土豆饼。土豆饼油亮亮的散发出焦香,一口下去,他便能尝出里面是不是加了新鲜牛奶,或是三两片难得的火腿。
  他没有家了,帕克茫然地想着,推开了门。
  明亮的色彩扑面而来。他不由得抬起了头。
  正对的走廊墙上,挂着一幅画。
  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麦田。漂浮着彩霞的天空下,是燃烧的、呐喊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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