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日成熟——清途R
时间:2021-10-05 08:54:11

  很快就叫了薛与梵的名字,周行叙陪她到窗口,把手里的单子递过去之后,薛与梵看着抽血的医生拿出了三根空管子。
  “抽三管啊?”薛与梵都傻了。
  医生没讲话,指了指她单子上的几项血液检查,看了一下薛与梵两个胳膊,血管都很好,就随便挑选了一个手臂。
  薛与梵另一只手拉着周行叙胳膊,开始自我安慰:“没关系,反正就扎一针,抽几管子都一样。”
  事实证明一点都不一样。薛与梵按着胳膊上的棉球,针口又酸又疼。
  抽完血之后去彩超室窗口登记完,他们就打道回府。周行叙昨天让他老妈炖了鱼汤,问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薛与梵感觉自己自从怀孕后,人特别容易困。
  到了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
  周行叙便把她先送自己公寓,自己再回家拿鱼汤,她还算有点良心:“你也太辛苦了吧?”
  “现在做牛做马都要持证上岗了。”他把车停到楼下,听她嘱咐自己路上小心。
  薛与梵听罢,俯身往他脸颊上啄了一口:“回来补上。”
  她是真的困,回公寓冲了澡之后就上楼睡觉,中央空调徐徐吹着冷风,困意就像是冬天新弹的厚被子,又重又实。
  薛与梵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隐隐听见楼下有动静,有男人的声音,有女人的声音,薛与梵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她听见楼下的人说到了周行叙的名字,眼皮却重的抬不起来。
  ……
  霍慧文煮好了鱼汤,怎么都没有等到小儿子来。今天闲着,干脆就自己送过来了。
  临出门前给大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到小儿子那里吃晚饭,她顺道再带点菜过来把晚饭给两个儿子做了,省得他们晚上还点外卖。
  儿子以前公寓的密码,霍慧文输入了两遍都没有对,碰巧大儿子来了,周景扬又试了一遍也不对,这原本的密码‘11090000’不知道是不是改掉了。
  不过周景扬知道周行叙会把备用钥匙放在门框上面,伸手摸了两下找到了钥匙。
  开门进屋。
  一双女士的帆布鞋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两个人狐疑地对视了一眼,周景扬率先想到了周行叙那个他没有见过面的女朋友。
  霍慧文听大儿子解释后,蹙眉:“都住过来了?”
  周景扬耸肩,他也不知道。家里很安静,上楼的时候他也没有看见周行叙的车,结果家里的空调倒是开着,本能地以为他是出门忘记关了。
  霍慧文提着手里的东西去厨房,叹了口气:“住一起就住一起,只要别出事就行,我听你说他总是谈了一个没多久就换一个,我都担心他到岁数了不肯收心怎么办。”
  周景扬穿上周行叙的拖鞋往客厅里走:“周行叙就是不听话的,管不了。顺其自然……”
  话说到一半,周景扬看见了茶几上的验孕棒和结婚证。
  赶忙喊着霍慧文的名字:“妈妈妈妈妈,你快过来。”
  霍慧文从厨房探出脑袋,刚想问他怎么了,却看见大儿子手里的东西:“老天爷啊。”
  验孕棒上的两条杠痕迹还清晰着呢,周景扬想到了上次打电话给周行叙,他那头电话里传过来的声音,周行叙大大方方承认是‘做|爱’的声音,怀上他倒是不意外。
  只是,周景扬没有想到周行叙居然会因为女朋友怀孕把结婚证给领了。
  照他的性子,他应该让那个人把孩子拿掉,然后安抚安抚再投身下一段感情中。看着母亲震惊愤怒的表情,以及说着要打电话给周父。
  周景扬轻笑着,这要是被他们老爸知道周行叙把女生弄怀孕了,还私自结了婚,绝对大于当年周行叙非要玩乐队时,父子之间的腥风血雨肯定回来。
  越想,周景扬有些幸灾乐祸地翻开结婚证。
  视线落在内页里证件照上的两个人脸上,看清楚那两张脸之后,周景扬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他和周行叙是双胞胎却长得不一样,从小到大听到过不少人说他们不像亲兄弟。
  的确不像,皮像上的好基因都在周行叙身上了,这张从小时候到现在都让周景扬羡慕嫉妒的脸扛住了证件照的死亡。而和他一样穿着白衬衫,画着淡妆的女生也很漂亮,唇角弧度不大,可所有的笑意和幸福仿佛都挂在了眼睛里。
  照片的女生是美的,却不再是从前对他不置一词,不屑一顾的那种清冷疏离美。
  持证人:周行叙。
  持证人:薛与梵。
 
 
第66章 生芽(7)   第一场暴风雨
  周景扬看着手上的结婚证, 刺目到疼的红色。
  所有以前觉得不对劲地事情似乎都得到了解释,因为他们早就开始了,所以周行叙会知道薛与梵对菠萝过敏, 所以他们会交换了餐盘之后, 薛与梵会那么自然地吃起周行叙那一份。
  所以那天自己打电话来,和周行叙耳鬓厮磨发出声音的女声主人是薛与梵。
  所以有一天他室友回来,说:“周景扬, 你弟谈恋爱了。我在女生宿舍楼下看见他和个女生搂在一起亲……没看到脸,宝贝的很,抱在怀里都没让我看到脸。”
  那个被他宝贝的抱在怀里的人是薛与梵,和他在女生宿舍楼下亲的是薛与梵。
  所以那次暑假她把自己骂了一顿, 不是为了自己好, 只是为了周行叙。
  一切都是为了周行叙。
  居然是因为周行叙……
  怒目而视,他余光看见了穿着睡衣从二楼睡意朦胧的薛与梵。
  薛与梵看见周景扬和一个陌生中年女人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实在是有点困,直到肩膀被擒住,握着自己肩头的五指用力,痛感骤然袭来。
  霍慧文给丈夫的电话还没有拨打出去,看着儿子手里的结婚证被揉皱在掌心后, 随手一丢,他快步朝一边走去, 霍慧文这才看见薛与梵。
  确实是一个好看的女生, 五官标志,皮肤也白, 不像这年头有些女生染着什么那一撮黄的,那一撮绿色的夸张颜色的头发。
  还有那么一点点眼熟,直到大儿子抓着人家的肩膀, 嘴里喊出那个她从大儿子口中听到过好几次的名字。
  “薛与梵可以啊,居然是我弟弟……”
  他平时再装模作样都知道在薛与梵面前披一张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皮,虽然他掌握不好这个词的真正意思,但至少都是面和的样子。
  像这样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薛与梵的确是第一次见。
  “你知不知道我多喜欢,我多喜欢你。”他越说越激动,摇着手臂,彻底把薛与梵的瞌睡摇没了。
  别说薛与梵了,就连霍慧文都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大儿子:“扬扬,你冷静点,你先松手。她肚子里还有小孩,你别这样摇她…”
  肚子里还有小孩…
  周景扬视线缓缓下移,这肚子里有一个小孩,一个她和周行叙的小孩。
  可这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第一次见她其实不在大三的开学季上,还要早,是大二。
  他们被派去高铁站举着牌子迎接新生。她是老校区院系派来的,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志愿者衣服,临时顶班她室友。
  那甚至都有一些难看的志愿者衣服,她穿在身上都显得是一副青春靓丽干干净净模样,扎着一个马尾,逢有人来,她都挂着笑偏着头认真听完别人说的话后,给他们解释。
  接触到她的机会不多,那天所有人都忙得像个小陀螺。中午轮班吃饭,他们也不在一个时间段。
  真正说上话,是一点多日头最毒的时候,他帮一个独自送女儿的母亲搬行李,大包小包的东西很多,出租车司机也不搭把手,周景扬搬完东西后,气有点不顺。
  他手支着膝盖缓了一下之后,再直起身,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像是在太阳下看将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的手机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手往旁边一伸,摸到如同路灯一样的管子他慢慢蹲下身。
  窒息感突然袭来,他以为自己要狼狈不堪地倒在这里时,一瓶冰水贴上了他的后颈。
  “中暑了吗?”
  短短四个字,仿佛是叠加了好几遍混响,经过顶级调音师处理后传递到他耳朵里。
  冰水拧开了瓶盖,递到了他手里,夏风渐起,他视线终于以她为中心一点点恢复,黑暗一点点从他所望的画面中褪去。
  他闻见了柚子的味道,
  绑马尾的皮绳上却是一个小菠萝,不远处有人在喊她。
  “薛与梵,他们打电话来说我们系结束了,走吗?”
  她起身,对那人说了一声走之后,又对他说:“我走了,你多喝点水,小心中暑。”
  简单到不行地叮嘱,她说完就走了。周景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遥遥望着,长久地无法挪开眼睛。
  那次他们连自我介绍都没有。
  再见面的时候,是她因为大三换校区而见面。她很显然没有认出自己来,周景扬那一次终于鼓起勇气和她要了联系方式。
  他一点点靠近她,见她喜欢乐队表演,就带她去看周行叙的乐队演出。现在想来他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就不应该让周行叙知道自己喜欢薛与梵。
  “薛与梵,谁都好,为什么偏偏是周行叙?”
  一个在他寸步难行靠着手术药物活命时,却说什么热爱游泳,想要走游泳这条路正享受童年的弟弟。明明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因为运气好就可以逃过一劫的弟弟。
  投胎时,老天爷就偏袒周行叙,让他身体健康,平安长大。现在连薛与梵都是站在他那边的了,他最喜欢的人和他从小到大最讨厌的人结婚了,他们现在还有一个孩子。
  霍慧文拉着他的手臂,想把他拉开,但是一米八出头的儿子,平时看着身体不好但身高体重和性别差距带来的力量差距摆在那儿,更别说现在还有愤怒加成。
  薛与梵肩膀疼得快没知觉了,听着面前这个脑子出问题的人满嘴里的胡话,真是想骂他都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骂。视线里早上还崭新的红色小本子现在皱不拉几地被丢在地上,和霍慧文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从周景扬的桎梏里挣脱开。
  薛与梵一得到解放立马揉着自己的肩膀。今天真是见鬼了,自己来了这么久这么多次都没有在周行叙的公寓里遇见过周景扬和霍慧文,甚至都没有听周行叙说过哪次她不在的时候霍慧文他们造访,从来都是听霍慧文一个电话把他喊回家吃饭。
  现在他人还不知道去哪里了。
  霍慧文拉着周景扬想把他拉走,他不肯走,如果现在薛与梵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老薛和向卉,或许周景扬是第一个举手要帮忙把她扛去民政局办离婚的。
  薛与梵手机没有拿,看着仿佛杀红眼的周景扬,她还是决定先上楼给周行叙打个电话。
  前脚刚才上楼梯,下一秒霍慧文被推到一边,周景扬抓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薛与梵:“松手。”
  周景扬不肯,现在那些从他嘴里说出来描述他心意的话,薛与梵听着犯恶心。霍慧文看着两个人拉拉扯扯心都悬到天上去了:“扬扬,你松手。”
  “松手?”周景扬反其道而行,更用力地把薛与梵拽下楼。为什么松手,松手之后呢?看着她和周行叙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吗?出双入对,以后儿女双全吗?
  偏薛与梵也犟,他要把自己拉下去,她就单手抓着扶手不肯服输。
  周景扬:“周行叙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我,因为我从小就抢他的东西。他是知道我喜欢你所以他才和你玩的。”
  “所以你现在终于肯当着你妈妈的面承认你从小就抢他东西吗?就算他是为了报复你和我在一起的,说起来也是你从小自作孽,你要是从小不这么对他,犯得着他现在这么对你吗?活该,周景扬你活该。”薛与梵挣扎着:“就算没有周行叙,我也不会考虑你。我不喜欢你,我也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会和你交往的错误引导。”
  为了和他比力气,薛与梵不得不整个人重心都往后,她没有想到她一说完,周景扬直接松了手。重心往后,她不出意外地摔在了台阶上。
  台阶磕得浑身骨头都痛,尤其是盆骨处没有什么肉,她手肘还磕到了筋,整个手臂都麻掉了。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霍慧文吓得走过去想把薛与梵扶起来时身后传来电子门锁解锁的声音。
  ……
  周行叙到了家,煮饭阿姨告诉他,霍慧文不久前带着鱼汤出门了,说是等了他好久,正好今天也没有事情就给他送过去了。
  周行叙拿出手机,看见了开车时没有注意到的短信。
  是霍慧文给他发的语音,说是她带了鱼汤去他公寓了。消息通知里还有三次电子锁密码开锁失败的消息通知。
  周行叙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看见了周景扬的车,一瞬间不好的预感如同七月的乌云盘踞在心头。
  开门入目,是一片混乱。
  薛与梵坐在台阶上哭,周景扬站在楼梯口,霍慧文站在两个人中间。
  开门的声音将三个人的视线和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他身上,穿着球鞋直接进屋,径直朝着薛与梵走去,霍慧文立马把周景扬拉到旁边。
  周行叙伸手想把薛与梵抱起来,她抱着胳膊摇了摇头,周行叙掌心贴着她的手肘轻轻地打圈揉着:“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要摔流产就该流血了,没有血。”薛与梵说完用视线提醒他朝后看。
  周行叙还是不疾不徐地帮她揉了一会手臂,然后把她从台阶上抱起来:“我来处理,你上去。”
  薛与梵不肯,拉着他的胳膊自己站在上面一节台阶上也还是没有他高。
  他重复了一遍:“听话,去二楼。”
  周景扬看着在楼梯上你侬我侬的两个人,说不出地生气:“周行叙,报复我有意思吗?”
  他的声音打断了楼梯上的两个人。
  周行叙看着他,慢慢解开手腕上的手表,动作就像是刚才帮薛与梵揉胳膊时一样,只是表情的区别很大,他进门时整个人便带着寒意,现在敛了刚才面对薛与梵时的柔意之后,让霍慧文这个当妈的都觉得有点陌生了。
  朝着他们走过去,周行叙看见了地上那本小红本,之前在薛与梵发给自己的‘一家三口’的照片里还是整齐崭新的。
  将手表丢到沙发上,一拳头砸到周景扬脸上的时候连薛与梵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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