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慈爱地看着她们姐妹你来我往的，等到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阿琬，如白他可有过火？”
“啊？”夏琬琰一时之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的时候，脸颊就红了起来，连着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娘，你崩人设了你知道吗？说好的大家主母呢，你这个不对啊这个。
夏柔嘉推了推夏琬琰，“莫要害羞，当初娘也问过我。”
“……”不是，你们已婚妇女都这样的吗？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新上任的？
原本应该是温馨的一次谈天，在杨氏开口以后就滑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等到用午膳的时候，看到了连如白，夏琬琰方才觉得逃过一劫。
夫君救命，你新上任的岳母崩人设了，我有点撑不住。
连城璧看着满面通红地到了自己身边的夏琬琰，心中有些奇怪，怎么了这是？只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思思考这些了，因为在经历过方才的夏家父子和夏家女婿的第一轮为难以后，第二轮也来了。
最终，夏琬琰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爹，大哥和姐夫各自被下人给扶了回房休息。
不是，你们三个人的酒量都只能够算作是一般，为什么要和别人拼酒量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菜瘾还大吧。
而后她又转头看了一眼连如白，嗯，虽然还坐的挺直，但是眼神看着也是有些涣散了。看来虽然他没有和其他三个人一样喝趴下了，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夫君，我们回去休息吧。”
“嗯？”连城璧抬眼看着夏琬琰，似乎在辨认她是谁。良久，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安静地跟在夏琬琰身后走着，面上看着似乎没有醉。只是眼神告诉了旁人，他也是醉了的。也是，爹他们喝一杯，他要喝三杯，怎么会不醉呢？
回到了房中，他坐在床边，姿势板正，宛如要练功一般。夏琬琰转身看他的时候，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这个样子的夫君，未免也太可爱了些。她手中拿着湿了的布巾，走到他面前，“夫君，我帮你擦擦脸可好？”
片刻后，连城璧抬眼，缓缓点头。
好可爱！夏琬琰双眼一亮，反差萌什么的，最可爱了。不过她还是有节操的，他现在醉了，她不好下手。
咳咳，戳一戳，还是可以的吧？他是自己夫君，应该没有问题的。这样安慰了自己以后，夏琬琰伸手，戳了戳连如白的脸颊。
连城璧歪头，迷茫又疑惑地看着夏琬琰。
“咳咳。”夏琬琰有点脸红，“那个，夫君，你先睡一会儿，醒了我们再回去。”说完她就帮他把外裳脱了，按着人躺了下来。
她转过身来到了房中的贵妃塌，躺了下来。她也要小憩片刻，正好了。
连城璧睁开了双眼，眼底再没有半点迷茫，清澈明朗。很显然，他根本就没有喝醉，甚至连半点醉意都没有。
他不过是为了让让夏家父子他们，面上装了装而已。只是没想到的是他的小娘子但是令人出乎意料。
摸了摸自己被戳过的脸，连城璧的嘴角微微上扬。看来，他的小娘子有很多面啊。而后他又闭上了双眼，仿佛真的因为醉酒睡着了。
房中一片安静，也一片宁和。
“你说什么？连城璧成婚了？”沈家老太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的管家，“为何老身不知道？”
“这……”管家有些迟疑，却在沈老太君的目光下不得不往下说，“当日连公子拒婚以后，老太君您说了，往后再不过问无垢山庄的事情的，是以……”
这主人都发话说是再不关注无垢山庄的事情了，他一个下人哪里敢违抗命令呢？
沈老太君的心口一窒，她能够说自己是说的气话吗？在她的眼中，连城璧是绝佳的孙女婿人选，他们两家当初也是有默契的。结果后来她隐晦地提起此事的时候，连城璧居然此事说不过是误会。
这叫她的面上要如何过得去？于是她才会说了这样的气话，但也只是气话而已。沈老太君还等着过了一阵子以后就再重新提起此事，结果连城璧居然成婚了？而且她还不知道？
这个事实，让沈老太君有些无法接受。
第六章 来时路
“管家，你且先下去吧。”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这样的声音，你光听着似乎就能够想象到声音的主人是多么美的一个人。
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这声音的主人就是沈家大小姐沈璧君，如幽兰一般的美人，当今的武林第一美人。
听见这个声音，管家下意识得抬头看了一眼沈老太君，见她点头以后，方才退下了。
等到厅内无人以后，屏风后面的人方才走了出来。沈璧君一身素色的衣裳，“祖母，莫要生气了。”
“我如何能不生气呢？”沈老太君只觉得憋闷，“明明沈家和连家对这桩婚事都是有默契，他连城璧怎么就能够瑞如此毁约？”
“为何不敢？”沈璧君面上的神情淡淡的，“祖母您也说了是默契，而不是定下了。这桩所谓的婚事说白了也只不过是当初的两家玩笑着提到过，没有下聘，没有庚帖。此事就算是说出去，旁人也说不了连家的不是。”
即便是这样说，即便她面上的表情淡然，但是沈璧君的心中却是无法淡然的。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连城璧会是她的未婚夫婿，就算她对这桩婚事也曾经迷茫过，曾经不满过，但是她已经接受了这桩婚事了。
是以，哪怕沈璧君知道这桩婚事已经不算数了，连城璧甚至已经是另娶他人了，但是她的心中仍然会有些微的不忿和淡淡的疑惑。她究竟是哪里不好，才会让他要另娶他人呢？
沈老太君的面上一滞，的确，这桩所谓的婚事根本就没有定下来过。从头到尾，也只是默契而已。可是连城璧他之前分明也是年礼不断，平时的各种……等等，连家多久送来东西？
沈老太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站了起来，大声喊着让管家进来。而后她叫管家认真地查了账本和沈家的各项往来，这才发现连家从三年前就已经减少了送来的东西。
而上次他们谈及婚事是在年前，被拒绝以后沈老太君发话再不过问无垢山庄的事情。于是这一年的年礼都没有送来，管家也不敢将此事上报。
若不是连城璧成婚的消息传来，沈老太君说不定还要过好些日子才能够反应过来。
看到账本的沈老太君面色实在是难看，沈璧君便上前安慰。既然已经如此了，那便也只能够算了。连家既然已经断了这门亲，他们沈家难道还要倒贴上去吗？
只不过沈璧君这样说完以后，便见到沈老太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而后叹气摇头。
“祖母？”沈璧君讶异不解。
沈老太君挥手让其他下人全都离开，而后缓缓说道：“璧君，你觉着我沈家是何以在江湖上立足的？”
“自然是我沈家金针……”
“错了。”沈老太君突然厉声反驳了沈璧君的话，“以前自然是因为沈家金针的威名，但后来却是靠着无垢山庄。你父母过世，我不过是一介垂垂老矣的妇人，而你年纪尚小。若是没有无垢山庄，这沈家早就被人给吞了。”
沈璧君面色苍白，不由得反驳道：“可是，江湖上的同道也很是给我们沈家面子。而且，江湖义字先行，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璧君啊。”沈老太君叹息，“你还是被我养得太过于天真了些。”当初她因为自己的儿子早亡，可怜这个孙女年幼失怙，后来还有无垢山庄可以成为她的庇护，所以就多宠爱了几分。
说到底，她这个孙女是在温室之中长大的，根本就不懂得江湖险恶。原本能够靠着无垢山庄，沈老太君也不觉得有什么。而如今这无垢山庄已经靠不上了，她的心内满是后悔。
若是当初能够……沈老太君再看了一眼沈璧君，摇摇头。她的性情，也是不合适的。“所谓的江湖正义，若是我们都死了，再如何讨还回来，又有意义吗？沈家这偌大的身家，大门大派不在乎，那些小门小派呢？蚁多咬死象啊。”
沈璧君那张美丽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因为定下婚约才不得不非要嫁给连城璧的。却原来，不是如此的吗？是他们沈家需要连家，而不是连家需要沈家。
“罢了罢了。”沈老太君摇头，既然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时间去计较无垢山庄的事情了。她必须再为自己的孙女找一个乘龙快婿，她的璧君如此样貌，一定可以找一个好夫婿的。
只是还是觉着可惜啊，连城璧当真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而此时的沈璧君却是没有瞧见沈老太君的神情，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沉在深水之中。这仿佛能够让人窒息的痛苦让她想要逃离，她想要逃离现在，逃离沈家，逃离……
不，不行的。沈璧君低头，双手死死地握紧了。她是沈家最后的血脉了，不可以这样任性的，不可以。
“连城璧，今日你便要败于此地！”
连城璧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仿佛深渊一般。而这深渊之中藏着无数的嗜血怪物，即便只是瞧上一眼，也会被吓得心惊肉跳。
只不过这样的眼神只有一瞬间，连城璧的双眼闭上再睁开，就已然恢复了此前的清澈。就好像，方才不过是一个幻觉一般。
连城璧站了起来，看向了窗外，那是夏琬琰和她的两个丫鬟。她们似乎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情，夏琬琰脸上满是笑意。
那张笑脸，将他从往事之中彻底拉了回来，连城璧的心情顿时就好上了许多。他已经斩断了来时路，自然也就不必再回头看了。沈家和他也没有关系了，但是他会一直看着她的。
他倒是要看看沈璧君会不会为了沈家出嫁；会不会觉得她的夫君不够爱她；会不会被浪荡不羁的萧十一郎吸引；会不会怀着孕还跟着萧十一郎出生入死；会不会放弃那个孩子。
而沈家，注定了只能够覆灭。不过是空有金针沈家的名号而已，一个老太君，一个沈璧君，两个人都没有能力撑起沈家。
连城璧也许是喜欢过沈璧君的，但是这些早就在过往之中烟消云散了。她带给他的，只剩下了耻辱。比起她，他更在乎连家，更在乎无垢山庄。因为她，他一心维护的无垢山庄成为了江湖上的笑话。
当然，他后来也做了旁的事情，不过是成王败寇，不能通通归于沈璧君的背叛。但是那又如何呢？重来一次，他是决计再不会和沈家扯上关系的。沈璧君的未来如何，他也绝对不会插手，他只会在一旁看着。萧十一郎的未来会如何，他也只会看着。
也不一定，现如今的江湖可是更为有趣了，出现的那些人也叫他觉得惊讶。还有他的小娘子，似乎身上也蒙着一层雾。他要做的的事情很多，可未必有空看着那对“璧人”会如何呢。
连城璧走出了书房，朝着夏琬琰走去，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
第七章 路遇救人
“见过庄主。”裁云绣雨看向了前方，朝着来人低头行礼。
夏琬琰听见了她们的声音就意识到了，转过身去看来人，面上还带着方才和裁云绣雨说笑的笑意，“夫君。”
连城璧对着裁云绣雨抬手示意她们起来，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夏琬琰。在她笑的时候，这张妍丽的脸就更为出众了。
“娘子。”连城璧也带上了笑意，如清风朗月，萧萧肃肃。“我们需得收拾行囊回去江南姑苏了。”
夏琬琰的笑意一顿，“何时启程？”
连城璧说道：“就这两日。”
“嗯，好，我会让底下的人收拾好东西的。”夏琬琰的心里有点闷，跟着连如白去了江南以后，怕是很难能够回到京城了。
唉，她舍不得爹和娘，也舍不得大哥和阿姐，还有小侄女和小外甥。
连城璧上前一步，离着她更近了些，“日后若是有空，娘子尽可回夏家探望岳父岳母。”她的心思就像是白纸上的墨色，实在是太好辨认了些。
“当真？”夏琬琰双眸水亮，只是下一刻又黯淡了下来，“如此怕是不好。”便是在京城的阿姐都很少回娘家，更莫要说她了。
现在的世情大抵都是如此。
连城璧轻笑了一声，“无妨的，连家不是官宦之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抽得开身，那么都是可以的。”
夏琬琰顿时就高兴了，她欢喜地伸手拽住了连如白的袖子，“多谢夫君。”低嫁实在是太棒了！
连城璧看着自己袖子上的纤纤玉手，眼底的笑意倒是更为真实了些。不过是随意一句承诺，她就能够如此高兴，却未免也太好哄了一点。
不过她容易高兴也好，他若是忙起来的话，难免会忽略她一些。重蹈覆辙这种事情，还是免了吧。
因为连如白答应自己有空就可以回京城，甚至临走前还陪着她回了一趟夏家亲自告别。所以哪怕夏琬琰心中还带着离愁别绪，可欢喜也是清晰可见的。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在前往江南的路上，连如白根本就不制止她往外看。并且他还说了，若是喜欢的话，也可以上马。
不过夏琬琰不会骑马，于是就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同意了连如白说回去以后教她骑马的建议。她戴着帷帽，免得风沙入眼，一路上瞧来瞧去的。
夏家虽然疼爱女儿，但到底是需要守着规矩的。她这辈子过了十八年都没有出门几次，当然兴奋好奇了。哎嘿，再一次感慨一下嫁给连如白真好！
马上的连城璧听着夏琬琰和裁云绣雨说话的声音，以及掩藏不住的高兴，唇角也不由得上扬了些许。只是，片刻后他微微皱眉，“警戒。”
夏琬琰还在想为何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而后就看见随行的侍卫们全都拔出了腰间的剑。嗯嗯嗯，这是怎么回事？
“李寻欢，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实在抱歉，在下现在尚且不想死。”
“呵，这可由不得你了。兄弟们，他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
“啊——！”
“他的身上居然还有飞刀！”
“今天他必须死在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