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知我意——慕长华
时间:2021-10-07 09:03:55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霍司明突然坐直有些着急,随手就抛出了一个直球:“你们能看得出来她跟念念长得很像是吧,那你们知不知道当年罗阿姨怀的是双胞胎的事?”
  钟以蔷跟霍承広俱是一愣。
  两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你什么意思,说清楚。”
  霍司明坦白说:“这事我也是高一的时候听念念说的。说是——”
  他特地停下来看了眼父母的表情才继续说:“说是罗阿姨当初查出来是双胞胎,结果有个孩子一出生就查出来心衰,出生第二天就没了。”
  ……
  罗孚至今都还记得二十七年前的那天,因为事先查过所以知道肚子里是对很健康的小姑娘,他们瞒着这个消息谁都没告诉,甚至临生产前一秒,她跟陆远航还在商量孩子的名字。
  九月十二日是他们结婚的日子,没成想也将会是女儿们的生日。
  预产期前一天的晚上,以防万一,她已经住进了医院,陆远航摸着自己格外大的肚子,感受着两个姑娘有些活泼的胎动,目光柔的像是能挤出水来一样:“就叫陆思思,陆念念。合起来就是思念,你觉得怎么样。”
  当时罗孚并不满意,要打他:“名字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起的这么随意啊。”
  陆远航笑着捏着娇妻的手问:“那就一个叫陆相思,另一个叫陆思念?”
  罗孚白眼他:“你要是这么取名,就等着孩子们长大了打你吧。”
  其实名字都是次要,名字也怎么都好。
  重要的是同卵双胞胎,陆远航甚至都做了一个美梦,梦里是一对长得一模一样扎着牛角辫的小姑娘,亲昵的喊他爸爸。
  那真是喊一声,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她们的地步。
  可天有不测风云,手术出了些问题,折腾了整整六个小时,罗孚身上的血都换过一遍。
  护士抱出来两个姑娘,一个哭声很大,看上去很有活力,另一个却浑身青紫,医生说这孩子先天性心衰,可能活不过这几天了。
  这怎么可能呢,当时陆远航整个是不能反应的状态。
  明明当初产检查出来都很好啊!
  那段时间事情真的很多,妻子还在鬼门关前徘徊,他什么都来不及深想。
  小姑娘甚至都没有等到那个几天,即便用着最好的医生,最好的器械,最好的药物吊着命,也还是在第二天就去了天堂。
  罗孚昏迷了三天,却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来接受这件事。
  甚至月子里,都在强颜欢笑,没什么心思逗弄女儿。
  吃药,看医生,是思思去世后的五年里罗孚最常做的事。
  事情发生转机,是陆念思五岁生日的那一天。
  陆家的关系各界名流来了不少,也是这一年佳美刚刚成立,来了不少医生,其中有一位医生看到他们兴奋的走了过来,他带了两根棒棒糖,给了陆念思一根,又疑惑的看着罗孚问:“陆太太,我记得您当初不是生了对可爱的双胞胎吗,另一个呢。”
  妻子生下双胞胎后身体并不好,又郁郁寡欢多年,落下了旧疾,当年陆远航使了些手段,整个帝都,再没有人这么没眼力劲的主动提起那个早夭的大女儿。
  陆远航警惕的将罗孚护在身后,不悦地问他:“请问你是?”
  男人经这一提醒才想起自我介绍,好脾气地说:“我是当初替您做手术的医生,我还记得这俩小姑娘很会长,都有一颗小泪痣,一个在左眼下面,另一个在右眼下面。”
  又奇怪地问:“这个是妹妹吧,咦姐姐怎么不在?”
  事情不过才过去五年,记忆还很清晰,当年的事情也仿佛历历在目。
  也因此陆远航怔住,他是第一个看到孩子的人,因为担心罗孚跟孩子们所以他看得仔细,思思应该是没有泪痣的。
  当初尸体是等罗孚醒来,让她见过后才火花的,因为伤心所以看得清楚,罗孚的声音有些浑浊,她将陆远航推开一些,蹙着眉问:“您刚刚说,两个小姑娘都有痣,还都在脸上?”
  “对啊。”看到这对夫妻是这么个态度,医生也是一头雾水,但还是解释说:“两个很健康的女孩儿,大的那个哭声最响,也最活泼,你都那样了,孩子们却还很健康。”
  ……
  “她叫温诺柔泷邺市人,我找人查过了。”罗孚刚醒就看到了本该在身边的本该在公司里的丈夫,他的手还握着罗孚略显苍白的手,甚至手心里都紧张的挤出了汗。
  “她的父亲叫温良是个医生,母亲叫叶书是个老师。”
  “温良?”听到这个似是有些耳熟的名字,罗孚稍微有些动容。
  陆远航的眼圈也有些红:“恩,温良,你也想起来了?他就是当初齐医生的副手……”
  罗孚突然清醒,激动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也只是干红,急的张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远航将她拥入怀中,手一下又一下的捋她的背:“你冷静一会儿,镇定剂还没有下去,医生说你真的不能再动怒了,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女儿,你怎么也要养好身体才能去见我们的诺诺。”
  这话正戳到了罗孚的心窝子里。
  被抱着的人卸了力气身体渐渐软了下来,眼圈却越来越红,最终安静的病房内响起来几声低啜,声音越来越大,五十岁的人哭的像个孩子似的,眼泪都打湿了陆远航的肩膀。
  陆远航一下又一下的捋着她的背,安抚说:“你睡着的时候我找人去她的学校问过了,她的成绩很好,高三时,是泷邺市的高考状元,以第一名考入南中大,你看巧不巧,是咱们的母校……”
  说到这里,陆远航的声音也有些梗塞:“……后来被保送了研究生,毕业后……”
  罗孚却突然怔住,将陆远航推开一些,虽然眼圈还是红的,但表情却犹为镇定严肃。
  “我要去霍家,现在。”
  陆远航一顿,考虑到她的身体,本能是要拒绝的,但又想到温诺柔经历过的那些,反对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其实哪怕罗孚不说,陆远航也是想等她睡着后就去走一趟的。
  几秒钟里,他的心中闪过万中思量,最终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抱在怀里。
  “好。我们现在就去霍家。”
 
 
第28章 追悔,莫及
  钟以蔷听完事情的全貌, 心情已不知道用什么能形容的好,像是食了屎。
  还在纠结怎么把它咽下去。
  她跌回沙发上,表情木讷脸色发白, 即便知道这十有八九就是事实, 却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遍:“这个可不敢开玩笑,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不知道为什么父母是这么一副怪异的表情, 但霍司明还是一脸认真,声音也格外轻快:“我当然知道啊。不是, 你们就压根没奇怪过她为什么会叫陆念思?有人叫思念没听过谁叫念思的。”
  正常人谁会去想那种问题!
  他们甚至连双胞胎的事情都不知道!
  霍承広自始至终都阴沉着一张脸,茶一杯接着又一杯的喝, 心情却越来越烦躁。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你们为什么是这么个反应。”
  简直跟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似的。
  其实自己当初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震惊的, 一直知道罗阿姨身体不好, 三天两头就要进一次医院,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经由思思提醒他才知道, 原来是生孩子的时候伤到了身体, 后来又因为孩子去世的事情大受打击,一直在吃药调理身体。
  怎么能不心虚呢。
  钟以蔷跟霍承広对视一眼。
  当初因为霍司奕的事她们没少找温诺柔的麻烦,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 甚至还动用了关系让温诺柔差一点在帝都活不下去。
  事先查过温诺柔的家庭背景, 知道她父亲温良做了些事进过监狱,还被单位开除。
  所以先入为主的对这个人印象不好。
  可竟然她的父亲不是她的父亲, 甚至是她的仇人。
  甚至她本该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本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本不该会遇到这些糟心事,也没有会被人以钱来羞辱的机会……
  想到这里钟以蔷就是一阵头疼。
  陆家……陆远航是个爱妻成痴的男人,对女儿更是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
  可让他们放在心上二十多年,最该被疼爱的那一个, 却被人糟践成那样。
  罪魁祸首竟然还是身为好友多年的自己。
  霍承広跟钟以蔷面面相觑,脑子里都是空白的。
  这可怎么办的好。
  正巧这时传来开门声,两个人俱都一震。
  霍司奕刚刚结束忙碌的工作,走到客厅就看到了在客厅中正襟危坐的父母与依旧吊儿郎当的霍司明。
  人是全的,目睹这一幕,他蹙着眉问:“司明说你们有事找我?”
  作为理亏的那一方,突然被这样一问,更是为空白的大脑里添了一块砖瓦,钟以蔷缓了一会儿终于记起一件已经算不得事的事。
  “今天希音给家里打电话了。”她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问我热搜是怎么一回事。”
  又强装镇定地抱怨:“你在外面跟人见面怎么也不注意一些。”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霍司奕的眉头显而易见的就要皱的更深,听到后半句的时候他却微怔:“什么热搜?”
  还能是什么热搜。
  不过到底是什么热搜,真的已经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还不等他们回答。
  玄关处又传来门铃声,家里的阿姨走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将其上下打量一番,接着一脸惊讶地问:“陆先生,陆太太,你们怎么”
  不怪家政会惊讶,罗孚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她身上还穿着那身病号服,肩膀上披着陆远航的西装外套。
  来时他们就已经看到了霍司奕的车,是前后脚进的门,只听陆远航的声音从玄关传到客厅,因为隔得远根本听不出他的心情,只听他问:“霍司奕在吗。”
  “在的。”家政阿姨据实以答,“刚回来。”
  说着就将他们请了进来。
  霍陆两家的关系好,家政已经见过他们很多次,便也没有深想。
  罗孚身体还很虚弱,必须半靠在陆远航的身上,但她还是坚持要自己走。
  走了几步,一转角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霍司奕。
  看到自己未来的岳父岳母,霍司明立刻收起那副吊儿郎当,匆忙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陆伯父,陆伯母,你们怎么这个点来了。”
  看到她们霍家夫妻都是一愣,但还来不及反应与深想,就见罗孚看到霍司奕就像是看到仇人一样,快步走了过去快步走了过去,到他面前时伸出手,直直的一个耳光毫无防备的打在了霍司奕的脸上。
  霍司奕直接被打懵了,他愣在原地。
  罗孚的眸子血红,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打在身上说实话并不是很疼,但却足以将霍司奕打蒙。
  这是从小最喜欢他的陆伯母。
  “你是怎么对她的。”罗孚有些激动,必须靠在陆远航身上,她恨声问,“你都对她做了些什么!”
  霍司奕蹙着眉,看向罗孚,一脸茫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听到这话,本欲撤离战场的霍司明好心提醒说:“哥,你上午跟温诺柔见面的事情被记者拍下来,记者把她认成了念念,现在已经是头条了。”
  “陆念思?”霍司奕的眉松开一些,仍旧奇怪,“我没对她做什么。”
  “是啊,你没对陆念思做什么。”罗孚在嘴里嚼着这些话,忽然抬头目眦欲裂,“我是在问你对我的思思做了什么,七年,你又对我的温诺柔做了什么。”
  似乎是觉得一巴掌实在太便宜了他,罗孚还欲伸手,却被霍司奕一把截住,他面色不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提醒说:“罗阿姨,温诺柔不是您的女儿,她们只是像罢了。”
  罗孚的声音带着些撕心裂肺,说到痛处禁不住带上了些哭腔,她将手挣出来放在胸前,一下又一下的锤着自己的心脏:“温诺柔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女儿啊!”
  “是我从小被掉包,不在身边的女儿,是我一直以为已经死掉了的女儿。我为了找她,夜不能寐,可她却在你的身边七年,七年!七年里你又都做了些什么。”
  什么?
  什么女儿。
  又什么七年。
  霍司奕愣住,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大脑是不能反映的状态。
  看到他是这副表情陆远航最终还是没控制住,一拳打在了霍司奕的身上。
  年轻时他是军队里最狠的一匹狼,与手无缚鸡之力的罗孚比起来,这一拳的力道足以抵挡很多巴掌。
  霍司奕毫无防备的被打打倒在地上。
  陆远航咬着后槽牙,眼睛似是要瞪出血来的凝视着他:“在一起七年,你不知道温诺柔什么时候的生日?”
  霍司奕被打到地上,大脑还不等反应话先传到了耳朵里。
  不等他回答,陆远航接着说:“是九月十二日,你跟她在一起七年,不仅从没有疑惑过她们姐妹两个为什么会长得这么像,也从没有疑惑过她们相同的出生日期是吗。”
  九月……十二?
  他不知道。
  现在想来,他根本不知道温诺柔是哪一天的生日,她从未对自己主动提过,而自己也从不是在意这些细节的人。
  霍司奕要站起来,陆远航另一拳又打了上去,这一拳打在了他的脑袋上,让他根本站不起来,这时候钟以蔷跟霍承広终于觉得过分,刚要开口,便听着陆远航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似的:“两个月。”
  霍司奕一顿,满脸都写着疑惑:“什么?”
  可陆远航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又给了他一拳,大声道:“三年前她怀孕两个月,宫外孕!那时候,你又在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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