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不知道。”温诺柔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这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怎么可能会闹的人尽皆知。”
“你们霍家人给过我那么多侮辱,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点头说‘恩,好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只记得我’”
何况这一整件事情里最讽刺的是:“我不会帮忙,何况他霍司奕,也并非离开我就活不下去。”
温诺柔说完这番话,突然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她要留在医院里,是因为,无论原因是什么,霍司奕救了她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之所以留下,是她自认霍司奕的晕倒有她百分之三十的责任。
可她不要帮忙,有理有据。
被人羞辱,被人贬低,被人看轻。
这些事怎么可能当做没有发生过,该是多么大度的人才会以德报怨。
霍司博将她审视了一阵,最后平静的移开目光,跟着转身,抬脚时才传来他毫无感情可言的声音:“是我们天真了。你走吧,但也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再霍司奕面前。”
他们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温诺柔冷笑一声,他们有什么资格委屈。
她看了眼病房楼的方向,最后还是毅然决然的走向医院的大门。
那些回忆实在太痛苦了,不是没想过放下,可惜就可惜在这世界上的一些事,并不是说想遗忘,就能忘记。
谁都知道很痛苦,可却必须记着这些事情,往前看,一边痛苦一边挣扎。
可明明已经拒绝了别人,离开医院时温诺柔却像有心事似的,脚步很慢,魂不守舍的模样。
从病房区出来时迎面碰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她的身边没有家人,只有一个护工打扮的人。
从她身边走过时,还能听到小姑娘面对陌生的环境满脸无助,唯唯诺诺的问身边的护工:“我爸妈什么时候过来”
……
无助吗,无助啊。
但是她无助的时候,身边有谁在。
手机响了起来,想了好一阵才注意到,来来往往的人里好多都在看她,温诺柔低头将电话接了起来,那边人声音焦急地说:“你还是快回来吧,回来跟裴昭好好谈谈,他一直在门口等你,诺诺,我看他很喜欢你啊。”
-
“让你把人带过来,人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刚一回到病房钟以蔷就凑了过来,她抓着霍司博的衣服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背后,着急地问。
“她不来我能怎么办。”霍司奕满脸烦躁,心里一阵无名火跟着烧了上来:“妈,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跟我爸曾经逼走温诺柔的事,那人家现在记仇,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怎么能这样,这都多久前的事情了。”听霍司博这么说,钟以蔷脸色白了几分,慌张到六神无主:“而且现在你哥只认她,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计较这些小事。”
霍司博微怔,小事?其实不算小了。
“她到底想要怎么办,要我去求她?你哥连希音都不认得了!”
“妈。”过了会儿霍司博才欲言又止,“你对温诺柔一直都是这种态度?”
明明是求人办事,却是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那也难怪别人是那种态度。
钟以蔷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霍承広突然说:“别着急,等会儿我去跟陆远航说一声吧。”
陆远航?陆伯父?霍司博不解,这跟陆远航有什么关系。
却没想到钟以蔷突然又振作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对对,还有陆远航,他的话温诺柔肯定会听。”
但是霍承広没有钟以蔷的开朗,去找陆远航这只是下下策。
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帮忙。
正想着霍司博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病房内干干净净,连个人影都没有。
-
天是阴的。
明明刚刚还晴空万丈,却转眼乌云密布。
很奇怪。
帝都明明已经出了雨季。
风清爽了许多,夹杂着雨水的味道,头顶的阴云很散,谁也说不准一会儿后会不会下雨。
太阳躲在了乌云后,阳光灼烧皮肤的感觉也弱了很多。
誉相庭外几乎是刚进门就发现靠在车上的一个男人。
满脸愁容倦色,平添一丝阴郁,一看到她男人立刻迈着急促的步子走了过来。
走到她身边,猛然伸出手扣住温诺柔的胳膊。
“我绝不允许分手!”
“裴昭。”胳膊上的手抓得越来越用来,到最后她不得不出声提醒:“裴昭,你抓疼我了。”
裴昭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抓得更紧了,手上微微用力,似是要将温诺柔拉到身边。
她挣扎的幅度大了些,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力道,裴昭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将她拽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跌入一个怀中。
“诺诺你没事吧。”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要抬头时脑袋又被人整个按在怀中。
她皱起眉,力道大了些才终于能将他推开一些。
看清他的眉眼,语气布满疑惑,“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应该是在医院吗!”
第42章 幼稚,偏爱【捉虫】……
霍司奕穿着平时的衣服, 不然早就该被好心人发现扭送医院。
但他的脑袋还整个被包住,甚至隐隐还能嗅到血腥与药品特有的味道。
温诺柔将他推开一些:“你怎么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听她这么问霍司奕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就, 那么出来的。”
这跟什么都没说有什么两样, 到底怎么出来的。
她有些烦躁:“回去。”
霍司奕却一脸天真:“你会跟我一起吗?”
“……”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小, 等同于没有, 举手投足间是习以为常的亲昵。
裴昭突然眯了眼睛,人也跟着镇定了几分:“他是谁。”
“你要跟我分手就是因为他?”
什么, 温诺柔微怔,这才想到自己现在尴尬的现状, 怎么可能。
“不是。”温诺柔迅速拉开距离, 接着霍司奕又凑了过来。
他看着裴昭, 满脸不善:“你又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这话就太有歧义了。
能不能别捣乱了。
温诺柔突然赶到一阵无以名状的头疼, 最终还是将霍司奕拉到身后, 自己直视着裴昭。
“分手不是开玩笑,理由电话里我也已经说过了,裴昭, 我们并不合适。”
“不合适?”他的声音不自觉高了很多, 目眦欲裂:“我们九月就要结婚了,你现在告诉我不合适, 早干嘛去了啊温诺柔。”
他说着往前近了一步,温诺柔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霍司奕从他身后站了出来,表情严肃:“什么结婚。她怎么会跟你结婚。”
为防止失忆症患者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混话,温诺柔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喝了声:“霍司奕!”
他回头看向温诺柔, 这一眼无端生出些可怜的样子:“诺诺。”
她一阵头疼,语气不可避免的松了几分:“你给我闭嘴,站着。”
这人倒也干脆:“好的。”
失忆后的霍司奕好像格外听话,能说,能骂能接受批评与教育。
但现在明显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好时机。
上午十点多,尚不知霍司奕是怎么从医院里‘逃’出来的。
温诺柔也有些分心。
这个时间段人并不多,太阳从乌云后冒出头来。
裴昭全程都在看他们的互动,哪怕是不说话,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那么亲昵,根本容不得第二个人插进去,像是他们认识好多年,相处而来的默契。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想到一种可能,话突然脱口而出。
“他就是那个当初让你怀孕的人?”
温诺柔微顿,心里咯噔一声,接着便蹙起了眉:“你知道这件事了啊”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起,她强装镇定,脸上甚至能露出一个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分手了吧。”
“裴昭,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
一场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注定写满不幸,她只是在努力避开一场预见的悲剧。
但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旁边停着的车上还有人,就像他们谁都猜不到上面的人是谁一样。
听温诺柔这么说,罗孚不自觉地伸手捂住嘴才不会发出声音。
这是她的诺诺,本该被捧在手心上,捧着长大的诺诺。
越想嗓子越发难受,像是梗了什么东西在里面,眼圈不自觉红了起来。
陆远航发现了她的异样,小心将她抱在怀里。
渐渐他感觉肩膀湿了一块。
“没事了,以后会好起来的,我会保护好她的。”
车上手机开始震动,没什么心思去看是谁的电话,但罗孚已经飞快的整理好了情绪。
她坐稳,用手指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珠。
“接起来吧。”罗孚提醒他:“念念回来了,可能是念念的电话。”
听罗孚这么说,陆远航不自觉蹙起了眉,但还是听话的将她松开,这才去看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他的脸色不自觉地沉了下来。
看他是这副复杂的神色,罗孚忍不住问:“怎么了?”
陆远航将手机挂断,过了会儿才说:“是……霍承広。”
听清这个名字罗孚同样表情一顿,接着蹙起了眉:“他给你打电话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说是要见一面。”
“见一面?”罗孚哼了声:“我倒想看看,事到如今,他霍家跟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她看向窗外,一直跟在温诺柔旁边的男人。
表情晦暗不明,带着些许疑惑:“他霍司奕怎么还敢出现在诺诺身边。”
-
温诺柔身边多了个小尾巴。
她走到哪儿,尾巴就跟到哪儿。
是打算去誉相庭跟池隽说一声,但是霍司奕一直这样跟在身边不是个办法,保不齐池隽看到他再把人揍一顿。
就霍司奕目前这颗脆弱的小脑袋,实在经不起二度重创了。
还有那两个小姑娘上课的事。
头疼。
温诺柔走在前面,霍司奕跟屁虫一样的跟在三步之间,嘴巴自始至终就没有停下来过:“我们去哪儿不回家吗。”
家?
她将霍司奕扫了眼,最后伸出手四根指头问:“这是几。”
?
他还是诚实地答:“1”
“那一加一等于几。”
“……”
她干脆的在路边拦了一辆车还未上车便对司机说:“师傅,去医大附属医院。”
怀疑人生四个字,仿佛是为霍司奕量身打造。
我因为没能回答出1+1等于几要被扭送医院。
司机将她扫了一眼,接着目光便落到了她身后的霍司奕身上,刚要激动,便满脸凝重。
霍司奕穿着便装脑袋上包着厚重的纱布,这样再看,实在与英俊多金相差极大,让人疑惑的一副打扮。
霍司奕还是装傻问:“诺诺我们要去哪儿。”
这次温诺柔看也不看他:“去医院。”
男人忽然紧张了起来:“诺诺你生病了?”
“不是我。”温诺柔终于抬起头,微微一笑:“是带你,去看看脑子。”
“……”
上车后霍司奕的表情有些失落,眼睛像是小动物一样,怯懦地问:“诺诺我们能不能不去医院?”
“不能。”
“可我不喜欢医院。”
“我也不喜欢。”没想到他失忆后是这么聒噪且烦人的,温诺柔一度想将人仍在计程车上。
“但谁让你从医院里跑出来的。”
霍司奕以为她在问他,便回说:“看你不在,我就出来找你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誉相庭。”
霍司奕脸上浮现一丝迷茫,但很坚定地说:“感觉你会在那里就去了。”
你感觉个锤子你。
什么失忆能让人性格大变,若不是医生说的言辞凿凿,她都要以为霍司奕是故意装的。
等等,装的?
她将疑惑的视线放在霍司奕身上,看了一会儿霍司奕一脸的好奇:“诺诺你怎么这么看我。”
“哦”她淡然的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你今年几岁。”
“……”
-
医院里,等霍司博他们发现丢了人时,紧张的差点当场打个报警电话,一个小时内又查监控又问人,却丝毫头绪都没有。
这要是个正常的霍司奕大家还都不会紧张成这样,关键是这个霍司奕明显就不是很正常。
脑子受了伤,还患有认知障碍,其余的一些问题还不知道,大白天人就从医院里蒸发掉。
差一点就打算去贴寻人启事时,温诺柔已经带着霍司奕回来。
看到亦步亦趋跟在温诺柔身边的高大男人时,有那么一瞬间,霍司博都没有认出来这是他那个机器人似的哥哥。
这特么笑的脸跟朵花似的男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