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死了。
变成人干了。
赖瑶脑海里同时冒出两个念头。
她索性大胆地举起餐桌上的蜡烛，凑近观察伯爵。
烛光清晰地映照出伯爵脖颈上的好几个小小的黑洞，已经干涸了。她把他的袖口撩上去，又在手臂上也发现了同样几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下意识地，她看向了四月。
四月神色不明，一半的脸隐于黑暗中，他缓缓地朝赖瑶踱步走来, 脚下穿的短靴踏在地板上一声一声，由远递进越发清晰，行进的姿势很优雅。
赖瑶扶着椅子的把手挺直了腰际，尽量自然地站在那等待他的靠近，心下飞快地揣度着四月的用意。
四月只是在离她几步的时候就站定，“小姐，请节哀。”他的声音刻意压低，轻飘飘的一句也感受不出有多少真心。
赖瑶强自镇定，“好好安排伯爵的后事。我想回房了。”
四月在她身后看着她有些僵硬地转身迈出步子，“小姐，晚饭不吃了吗”他扯着领结，漫不经心地问。
“都倒了，我吃不下。”赖瑶的脚步顿了顿，又僵直了身子不急不慢地上楼。她能感受到四月投射在她后背意味不明的眼神。待彻底出了他的视线，她僵硬的全身才稍稍缓和下来。回到房间，她也马上上了锁。
虽说她要攻略他，但也要分场合。直觉告诉赖瑶，今晚的四月，很危险。伯爵死了，而且是堂而皇之在家里遇害的。这意味着什么她也隐隐猜到了。恐怕其他的吸血鬼已经不安分了。而这只是一个预兆，昭示着血色杀戮游戏即将开始。
赖瑶倚靠着窗，侧过半张脸望着后花园，黑沉的天空没有挂着月亮，黑黢黢一片。
待夜色浓重得得化不开，她眯上眼正蓄养了些睡意，门外便响起了叩门声。
只可能是一个人。
“小姐，是我。”果然。熟悉的低沉男声从门后传来。
“我睡了。什么事明天再说。”赖瑶含着睡意说。
“小姐。”门外的人锲而不舍。
赖瑶心思一动，干脆下了床，开了一半的门，用身子抵住四月进来的可能，“什么事”
四月盯着她的衣服，没说话。
赖瑶此时换上了一件深红色的睡裙，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胸前露出大片奶白的皮肤，有些妖艳的红色衬得精致的锁骨更加好看。
赖瑶的脸上完全看不出腼腆，她慵懒地把双手环抱在胸前，冲他大胆暧昧地眨眨眼，杏眸内波光流转，媚态横生。暗示的意味很明显。
四月的目光带着侵略上下打量着赖瑶，而后他勾起好看的薄唇，缓缓却饱含着恶意地开口“明天起小姐最好不要出房间了哦。外面很危险。”说出的话让赖瑶狠狠一震。
什么意思
把她禁足在她的房间!
第65章 青空医院的病少年（八)
赖瑶不可置信地望着四月, 不过她冷静一想，方云倾和Lily到现在仍然没在这个世界出现，除去分散的可能性, 就只有这个世界是单纯为她设置的这一个可能。而倘若这只是个攻略世界, 她的主要任务就清晰明了：保住命的同时不留余力地攻略他。这样出不出房间也就显得无足轻重。
她的目光锁紧四月, 身着清凉, 胸前裸露着大片瓷白的皮肤，衬着妖冶的红裙已是极为性感诱惑，偏杏眸里又水润一片，眼神很澄澈, 这样的两个极端赖瑶把握的很好, 似乎真的只是感到害怕了, 声音放的又轻又软地说, “那我命令你明天陪我。我不要一个人，爸爸刚刚出事，我怕……”她虽说了命令两个字，姿态却一点不高, 倒不如说是一种撒娇。
四月见状露出一个俊魅的笑容，禁欲的脸上显现了几分邪气，却也不违和，低沉轻柔地说出“保护小姐是我的职责”后他将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礼。
就当赖瑶要关上门时，四月伸出手挡住了门。“那么作为报酬，我是不是可以先收一些利息呢”声音又低沉几分，四月凑近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与此同时身体强硬地挤了进来。，赖瑶下意识地后退, 动作透露些微的慌乱。四月一边解着白手套一边缓缓靠近赖瑶。很快，赖瑶的腿就碰到了床沿。
四月看着倾倒在床上的少女。她的微卷的长发缠绕在床上，睡裙也在不知不觉中撩到了大腿之上，有一种即将被凌迟的美感。清澈的杏眸隐隐有些慌乱地盯着他。他静静地俯下身，单膝跪在床上观察着少女，她闭上了眼，睫毛还在可爱地发着颤儿。待他靠近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刚刚露出獠牙时，身下的少女睁开了哀求的美目，“可以少吸一点吗我怕疼。”尾音软软的，带些甜。
四月倒是怔愣了会儿，星眸染上病态的笑意，再次继续未完的动作，獠牙刺入皮肤的之后，两个人都战栗了一下。四月掩下对她甘甜血液的惊叹，目光不经意触及赖瑶隐忍的小脸以及嘴角不受控制溢出的猫儿一般轻柔的痛吟。索取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脖间的疼痛消失了。赖瑶等了许久颤抖着睁开眼。四月已经翻身下床，星眸里还有未淡去的嗜血的欲望，但他理好衣服便离开了。
这晚赖瑶睡得不好，身上被四月留下的痕迹还在隐隐作痛。更何况连续几天的吸血，人也虚弱无力了不少。
早上七点，四月准时敲门。赖瑶揉揉惺忪的眼睛，起身开门。撑着身子懒懒地倚着，仿若没有骨头。
四月把三明治端进来。“小姐慢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小姐不要离开这个房间。”
赖瑶做出有些抗拒的模样，红润的菱唇微微嘟着，气鼓鼓地看着他。面对四月冰冷的眼神，她败下阵来。
“我知道了。”
怎么忘了呢。这是白天的四月。
禁欲而又不近人情。
赖瑶有些苦恼。
啧，本来还想刷一波好感度的。
如果说白天的四月代表人类，晚上的四月就代表着吸血鬼，就好像双重人格。但攻略对象确实就是他，难不成要一次性攻略两个人格吗。
赖瑶抛开所有的念头，白皙的手主动挑起四月的下巴，感受到他的僵硬，她轻轻一笑，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角，在四月不自在地要挥开她的手之前拿开。
“嘴角沾到东西了。”
才怪。
也就这傻子依然瘫着一张脸，耳根后蔓延的红晕却早就暴露了他。手也不自主地抚上唇瓣。
噗。赖瑶笑的更坏，“别摸了，早就被我拿走了。”
四月眼睁睁地看着她把刚刚摩挲过自己唇角的拇指放进红润的菱唇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藏在唇后的小舌舔过那个指头，白皙的俊脸也红了大半。
啧。
比起危险的黑四月，她更喜欢白四月。
单纯好骗呐。
“等会来我的房里一趟。”她向他发送一个wink，杏眸里秋波横生。满意地看到四月彻底呆在门口后，把门一带，隔绝了两人的交流。
攻略禁欲什么的，没有什么挑战难度的嘛。
可没想到很快就被打脸了。
赖瑶慢悠悠地啃完三明治后过了一会儿，四月乖乖地敲门了。
“小姐，有什么吩咐吗”见到四月已然恢复白皙的脸和再次变得冰冷的眼神，赖瑶拍拍旁边的位置。
“又不让我出房间，那你在这陪我吧。昨晚你答应我的。”赖瑶试探着说。
听到昨晚，四月的眼神一暗，掩了所有情绪，声线没什么起伏地说，“抱歉小姐，现在外面形势严峻，我还有事要处理。如果小姐要说的就这些，我就先去忙了。”
赖瑶被噎得不行，想说的话都被堵住，只能憋着一口气看着四月干脆利落地带上门离开，接着门被从外面上锁。
按理说，伯爵死了，她又只是个没实权的小姐，四月没有随着消失还待在这定然是存在某种目的或者原因的。
赖瑶深思着，她本来还想问问四月关于吸血鬼一族的由来和具体习性之类的事情，来套出更多的话，谁知给四月堵得死死的。
被断了念头的她只好在房间里找找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衣柜上次看过，赖瑶没有再看。她打开主人公Rose的首饰盒，身为一个贵族小姐，她首饰盒里的名贵饰品琳琅满目。其中一条吸引了她的视线。
长长细细的银链，缀着晶莹的玉石，样式简洁。
赖瑶的记忆力不差，很快想到了当初病床上的少年手里的那条银链，他似乎很爱惜的样子。
这条项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其中是怎样的联系？
还没发生过的世界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少年手里？
思绪理不清，赖瑶走到窗前隔望着花园。此时又是阳光灿烈的下午，整个园子沐浴在金光下，几片花丛上还有蜜蜂忙着采蜜。
既然，吸血鬼已经觉醒了猎杀时刻……她有预感，这个世界存在的期限不久了。
赖瑶投在花丛和草木间的眼神定定的，真正的思绪早已飘远。
脑海里有什么快的抓不住。
如果……呈现的已经是结果呢？
那这就是一种提示。
赖瑶抓紧了手中的银链，心里有了计较。
夜幕再次降临，也预示着吸血鬼杀戮的时刻来临。
赖瑶眸子倏然一缩，天空赫然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
是头次出现的。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预料到这个世界即将结束，却不曾想过是今晚！
透过黑下来的夜，她好像已然能看到刺眼的红色溅在地上蔓延开来。
赖瑶正心头突突跳地要远离窗户，但来不及了。下一秒，耳旁都是一种东西炸开来刺耳的声音，玻璃渣子四溅在地上，到处都是。
后背，钻心的疼痛。
但奇怪的是，没有想象中的疼。地上都是玻璃渣子，却没有鲜血。
倒是身后，她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赖瑶有些艰难地转过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星眸里盛满担忧伤痛地看着她，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情绪。
是变大的少年版鹤鹤。
替身，发挥作用了啊。
鹤鹤的身上亦没有血，但他的身形却越来越白，呈现一种快要消失的状态。
“鹤鹤……”赖瑶唤着他的名字，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这见到他。
“主人。是我。你没事吧？”鹤鹤说着，身形还在快速地隐去。
“我没事，你……”赖瑶还没说完，就眼睁睁看着鹤鹤朝她虚弱地扯了一下嘴角，彻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意外还没有结束。
在破碎的窗户后，缓缓走出了一个身上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他的眼睛浮肿着，脸上是病态的白。他朝着赖瑶露出一个悚然的笑，他的眼里除了贪婪，剩下的赖瑶再清楚不过，那是和四月一样的，对嗜血的渴望。
吸血鬼！
赖瑶一步步往后退，脑海里飞快想着对策。唯一的出口已经被上锁了。
她的背部抵在门上的时候，又是细微的疼痛，她只能期盼着四月能听到这边的动静会快点赶来。
那只吸血鬼似是饿太久了，没有什么耐性，身形极快地眨眼就到了赖瑶面前，长大了嘴露出尖尖的獠牙就要朝她的身上咬去。
赖瑶顾不得背上的伤，用背部一下比一下用力地撞击着门，脚弯曲着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向他踹去。
可惜，吸血鬼的感官极为灵敏，她的攻势刚发起就被他避开了。
一攻一避之间，两人听到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小姐，该吃晚饭了。”
是四月的声音。
“四月！唔……”赖瑶刚发出声音便被那只吸血鬼捂住了嘴，她看清他还有一手锋利长长的指甲。
那只吸血鬼带着她迅速远离了房门，与此同时四月打开了房门。
“唔！”赖瑶朝着四月呼喊着。四月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似乎没有作任何动作的打算。
这是赖瑶处境最不利的一个世界。
当吸血鬼挟制着她正要从窗户逃跑，她的心又凉了几分。
“等等。”四月终于开口。
那只吸血鬼倒是停了下来，阴沉地看着他。
“让我跟她说几句话。”
四月是最高等的吸血鬼，那只吸血鬼没有忤逆他的意思，还真的放开了捂住她的嘴的手。
“救我。”赖瑶痛恨这种孤注一掷依靠别人的感觉，但此刻她不得不也只能希冀别人来救她。
“给我个为什么救你的理由吧。”四月的眼里除了戏谑还有几分执着的认真。
心稍稍沉了些许，她不能再说他答应过保护她的可笑承诺。
这是黑四月。打动黑四月的方法是什么？
赖瑶飞快地思索着。
最后，她心一狠，贝齿死死嵌在红润的菱唇上，直到把嘴唇咬破了，有鲜红的血滴下来，滑落在地板上。
两只吸血鬼的眼神不一样了。她心里虽然毛毛的，但还是孤注一掷了。
四月反应很快，立时身形极快得从那只吸血鬼手里夺走了赖瑶，眼睛没眨得三两下就解决了那只中阶吸血鬼。
“你赢了。”四月的星眸里又惊又怒，他若获珍宝般抚着她的头发，低下头没再犹豫地把她散发着香甜气息的嘴唇上还在汩汩往外流的血舔弄干净，“我应该早点救你的。本来只想逗逗你……”他倏然注意到赖瑶背后暗暗的红色，还想说点什么，赖瑶已然很主动地径直吻上他的薄唇，温柔地含住他的唇瓣。他的反应也很快，迅速纠缠着她的小舌不放，到后面由于缺氧，赖瑶的脸蛋也迅速染上了红晕。
好容易推开四月，赖瑶拿出了一直揣在手里的银链，这是她在意外没有发生之前想清楚的。病床上的四月是经历过这个世界后的，所以她根据看见的结果提示推测出要将这条银链送给四月。
“送给你。”赖瑶绕到他的身后动作轻柔地为他带上。
四月知道这条银链对于伯爵家的意义。
是每代伯爵女儿送给未婚夫的定情信物。
四月抚着脖间的银链，笑得足以让人心动。那一瞬，黑四月白四月好像本就是一体的。
场景渐渐模糊，眼前一片白，赖瑶又回到了当初的那间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