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晚觉得,在他眼里,小职员也好,董事长特助也罢,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就像前世,不管在什么位置上,她都觉得自己只是个打工人。
现在,向晚晚又觉得,裴星遥某些方面,有点像她的剑。
当然这么说有点埋汰裴星遥,毕竟她的灵剑只是灵剑而已,虽然她天天抱着喊宝贝,对谁都介绍说这是我老婆,但她的灵剑其实没有剑灵。除了喜欢吃各种珍贵矿石之外,特别耐揍之外,它也没有显出什么特别的潜质。
可是有时候向晚晚故意逗它说,别人家都有剑灵了,就你没有,你是不是嫌弃我穷呀?嘤嘤嘤,你别嫌我穷,我已经辟谷养你了,不然我再去打一份工,挣钱给你买矿石?
通常这时候,她的剑就会不住地轻颤,常常呛的一声从剑鞘里飞出来,一副着急要跟她解释的样子。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开玩笑的。
可是,她的剑还是会着急。
就像眼前的裴助理一样。
就是这样的反应 勾起她无趣的剑修性格里,一点点恶劣心思。
可这毕竟不是她的剑。
那是分神晋升合体期的劫雷,别说它只是一柄品级一般、修不出剑灵的剑,就算是绝代灵剑,又怎么能抵挡得了?
看她眼睛弯了,裴星遥才反应过来她在开玩笑。
就像从前那么多次一样,只是逗他玩而已。
他的心瞬间狂跳了一下,手脚都麻了。可就在这时,裴星遥又清楚地看到,她眼中原本因为玩笑而起的微弱笑意,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
裴星遥沸腾的心,也一下子降温了。
那只是一种本能罢了。她已经投胎了,经过轮回盘的魂魄,记得什么?能让她散落的神魂重新完整,不像前世一样浑浑噩噩,就足够了。
他怎么能奢望她记得一切?
记住你的身份,裴星遥。你以为看着她母亲的遭遇,她会对一个有非分之想的助理好脸色?
看看她对向永康的厌恶就知道了吧?只要让她知道他的一点心思,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刻把他辞退。
你不是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她吗?
隐藏自己这一点点代价,不伤皮毛骨肉,你也付不起?
裴星遥警告自己,立刻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道:“大小姐,小薛已经约好了造型团队,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这种一秒恢复成正事的态度,向晚晚实在是太喜欢了,她检讨着:向晚晚啊向晚晚,换个位置想想,要是你去打工,上司时不时跟你开玩笑,你什么感受?
肯定脸上笑嘻嘻,心里恨唧唧。
向晚晚赶紧收起玩笑的心思:“知道了……唔,把风声放出去,让人期待一下。”
——
向晚晚要去参加易家酒会的消息一出,别说是向永康,就是其他豪门,也期待不已。
怎么能不期待呢?这可是个身价九千亿的单身女富豪啊!谁娶了她,谁就能继承杜家!
就算她是个丑八怪,一咬牙也能娶了。更别说,去过灵植拍卖会的人都传言,向晚晚长得跟昔年的杜清嘉很像。
杜清嘉可是当年有名的美人!
一时原本准备敷衍了事的豪门们,全都派了年轻的公子哥来。还不到晚上七点,酒会已经来满了人。
“看这个架势,打她的主意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不过,你有天然优势,别人只是陌生人,你却是她的父亲。”丁之远在向永康耳边轻声说着,拍拍他的肩,“加油!我么,就不在你身边了,她不喜欢我,看到我,说不定就不理你了。”
就这样,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丁之远就跑了,在会场里开始他的猎艳计划,同时准备着给向晚晚一个完美的惊喜。
向永康也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他心里紧张得很,矛盾得很。
其实一开始向永康想的是,用向晚意去气向晚晚,早晚能把向晚晚气死,到时候他是向晚晚的血缘上的父亲,继承向晚晚的资产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没想到向晚意这么不中用,光会花钱,一件事也干不成。
害得他现在要自己出马,先是联合姚克涵夺权不成,现在,还要亲自去讨好这个女儿。
而且……向永康看着走进来的向晚晚,一口喝干了高脚杯里的酒,心里骂道:还是杜清嘉的女儿!
她跟杜清嘉一样,都喜欢身边跟着助理!
也总是这样,一出场,就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向晚晚今晚穿了一身雪白的纱裙,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在宽大的裙摆衬托下,她越发显得娇小,柔弱。那张脸在灯光下,几乎没有血色,可是一点也不显得丑,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风姿,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一时间全场的男人都在想,这个美人,一个……身价九千亿的美人!就不应该挽着别人的手出现,而应该在自己的怀抱里。
一念之下,所有未婚男性都蠢蠢欲动起来,已经有好几个朝向晚晚走去。
不行,让这群男人上去,他就没有机会靠近向晚晚了!
得是现在!
向永康借酒壮胆,下定了决心,朝向晚晚走去。
裴星遥陪在向晚晚身边,第一时间看到了走过来的向永康,他立刻低声征询:“大小姐?”
这么快就来了?向晚晚没急着去见易家的人,反而找了个沙发坐下。她整整裙摆,没有下令阻拦,但脸色显而易见地沉了下来。
在场的宾客也都知道这对父女的事,全都看了过来。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滋味不大好受,尤其是对向永康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他一步步走近,指望着向晚晚能主动开口,免得他尴尬。
可是向晚晚只是沉下了脸,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低头下去看手中的平板了。
向永康都到她身边了,她还是没有开口。
这丫头,难道还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先开口打招呼?她有没有想过他的脸往哪里放?
向永康又气又恼,又无地自容,可是为了那九千亿资产,他又必须低下这个头。
“晚晚。”他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把一杯递了出去。“难得我们父女又见面了,当天是我不对,这杯酒,就当是今天我这个当爸的亲自给你赔罪,怎么样?”
向晚晚滑了一下平板,头都不抬一下,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臭丫头!!!
她不知道整个会场的人都在看吗?她一定要他这么丢脸吗?
心里骂着,向永康想起丁之远的话,顶着众人的压力,又开口了:“你到底还是姓向,你就真的这么无情吗?”
向永康尽力用温柔耐心的语气说:“你能否认我们法律上的关系,难道还能否认咱们的血脉相连吗?晚晚,之前都是我不对,给爸爸个机会,咱们父女和好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抢走你手上的杜家财产,其实你都误会了,我不是要贪杜家的钱,如果我真的想要杜家的钱,我又怎么会再婚呢?我肯定会留在杜家,在你外公面前孝顺着,怎么还会自己创立恒晨呢?我就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之前一直流落在外面,没有受过豪门教育,不懂得经商,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我是真的怕你外公的心血会被毁掉,他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所以我才想帮你管着。既然你不愿意,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这话听着可太不像了。还有这杯酒,他是打算一直举着,以为这样就可以逼他看什么会面子?
那很好啊,向晚晚抬起头,她就给他看看,他的面子是怎么丢的。
“向总,大半个江城都知道,我在灵植拍卖会上买了龙露果和南明离火灵芝,因为我的身体病弱。这周在润嘉上班,整个润嘉都知道,我身体不好,除了家庭医生煮的药茶,外界的东西只能喝纯净水。”
向晚晚一手支在撑着沙发上,抬头起来。
“下次,向总,你可以再调查一下我的情况,再来表示关心,装好父亲。否则的话,显得很虚伪,我会觉得你看不起我的智商。”
“……”向永康哑了。
他哪知道还有这种事!
好一会儿,向永康才解释道:“我……润嘉又不是我的公司,你不喜欢,我怎么能把手伸到哪里去?所以,我、我不知道……”
“那就说点你知道的事。”向晚晚说,“就说说,当年我是怎么弄丢的。”
她怎么当众提起这件事?向永康皱眉说:“这件事,不光是我,连你外公都调查了很多次,结论都是意外,你不信我,难道连你外公都不信吗?”
向晚晚继续追问:“那我回来已经半个月了,你既然想当我的父亲,有没有问过我过得怎么样?”
他还忘了问这件事?向永康干巴巴地问:“晚晚,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多问,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些年来,向晚晚过得很不好。向永康也心知肚明,但他总觉得,在这种场合,向晚晚总会说点场面话,不至于卖惨吧?
没想到向晚晚开口就是一句:“我过得很惨。”
向永康的呼吸一滞,忽然觉得自己被向晚晚引导着,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刚出生,灵根就毁了,在刚出生的第一天,江城都下大雪的天气,被扔在路边。再晚半个小时,我就会被冻死,幸亏有人发现,把我被送到了孤儿院。我当天就发起了高烧,孤儿院没有药物给我治病,幸亏我的体质硬是扛了过来。因为灵根被毁了,因为这场大病,我的身体从小就很弱,动不动就生病。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要做手工挣钱,长得漂亮的孩子,还要去给不正规的片场跑龙套,赚取极低的片酬。我从5岁就开始跑龙套了,换一身旧衣服保暖,三个馒头果腹。”
“天哪……”旁边的豪门贵妇听着,忍不住捂住嘴唇,眼中充满了泪水。
哪个当父母的听到这种遭遇能不心碎啊?
向永康也听得尴尬不已,阻止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家丑不可外扬……”
“跑龙套这个工作,我从5岁做到16岁,实在是身体太弱了,没有办法继续。不过也正是因此,祝律师能发现蛛丝马迹,顺着线索找到我。但失去了跑龙套的工作,孤儿院也说我长大了,满16岁了,不算是童工了,不让我住了。我就只能白天在学校读书,晚上在饭馆里打工,做包吃包住的那种,每天洗盘子洗到凌晨一点。”
向晚晚话锋一转,终于正眼瞧了向永康一下,“向总,你想做我的父亲?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手?”
“不、不用了!”向永康连声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全场的人都向他投来谴责的目光,他已经待不下去了,只想赶快走。
而且,洗了四年的盘子,光是想象,他都能猜到那双手会是什么样子。那怎么会是20岁少女的手啊?肯定满是开裂的伤痕,粗糙,苍老,指甲都是翻的,长满了倒刺。
像个五十岁的农村妇女!
向永康别开眼睛,再也坐不下去,慌忙起身,“那个,我还有点事……先、先失陪了!”
然后落荒而逃。
“噗~~~”向晚晚忍不住笑了,对一旁伸出手。
裴星遥无声地将倒好药茶的骨瓷杯递上。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登时失笑。
向晚晚的手苍白瘦弱,确实不如那些美人的手是精心滋养的,不如她们的优美,但绝对不丑。
笑完之后,众人又察觉出些许复杂意味来——这么说,向永康这个口口声声关心女儿的父亲,别说关心过女儿的过往了,就连女儿的手是什么样的都没有看过。
如此虚伪的一个人……许多人开始重新考虑跟他做生意的可能了。
“哼。”向晚晚冷笑一声。
她不是在卖惨,也不介意把过往说出来,她只是想让向永康赶紧走,事后回味过来,觉得她满腔怨恨。然后,进行补偿。
她长得跟母亲如此相似,到时候,向永康亲爱的太太,会怎么想呢?
向晚晚喝了口茶,把杯子还给裴星遥。
她身体不好,时间不多,解决了一个,还得尽快解决另一个。
她起身,略提了声音问道:“怎么?易家是不欢迎我来么?怎么一个人都不见?既然如此,这资金不投也罢。裴助理……”
“向董!向董!”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飞快地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真是杀我们易家一个措手不及。我是……”
他自来熟地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握住向晚晚的手了,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腕按住了。
这时,年轻男人的话才说完:“……易家大少爷,易启明,二十八岁,单身未婚。”
最后四个字,才是重点。
第20章 借机立威,教训易家
向晚晚这个名字,从她宣布成为杜家的唯一继承人开始,就被江城的各大豪门注意了。
豪门里的适龄千金总是惹人注意的,别说向晚晚这个九千亿资产的杜家继承人了。在直播泄露她的身世那一刻起,向晚晚这个名字,就上了各大豪门的联姻名单里。
之所以迟迟没有豪门贵公子下手,一是在观察向家,或者说向晚晚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假千金。向家是有一个女儿,还是两个女儿,亦或是杜家会有两个千金。二,是观察润嘉到底是谁做主,向晚晚跟向永康这对父女,关系究竟怎么样。
听说向晚晚执掌了润嘉投资,成了向董,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怨气冲天。
跟自己亲爸还闹成这样。
但另一方面,又十分放心。
一个跟亲爸闹翻的小姑娘,可太好掌握了。
今晚的酒会,其实向晚晚一进来,易启明就看到了。
酒会是为了宣传易家新开的高端酒店,会场就在酒店的宴会厅里,上下一共两层。易启明就跟一群公子哥儿们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眼看着向晚晚几句话把向永康说得脸色都变了,还有人笑他:“易大少,你这个未来的少奶奶,可真是不讲情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以后不会你连宵夜都不让出来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