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裴星遥淡漠地叫了一声,双眼盯着他,目光如剑,森冷地吐着银芒。
“裴助理,你看着我干什么?”孟潜脸上的焦急之色未散,已涌上错愕之色,随即又一惊,叫道:“站住!”
裴星遥松开他的手,收回眼中的厉色,一步上前,单手一抓一扭,只听一声惨叫,殷其雷已经被他扭住双手在背后。裴星遥毫不客气地朝他膝窝踹了一脚,直接让殷其雷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
接连两声惨叫吓得全场都望了过来,一时所有人鸦雀无声,只有裴星遥的冷冽如冰地在室内回荡,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有人在现场交易违禁符咒,姜总,暂时封锁会场,报警。”
第62章 只有当年下毒手的人,知道她天生开剑府。
“他说什么?”
“什么违禁符咒?”
“谁啊?”
“不,等等!你看看我们在场的都是什么身份!封锁现场?报警?疯了吗!被人发现非得上热搜不可!”
“快住手!”
“这事跟我们家艺人无关,凭什么让我们家艺人留下?让我们离开!”
现场先是寂静了一下,随即大吵大闹起来,无数的声音都吵着嚷着,纷纷要离开。有人甚至在助理跟经纪人的带领下,要硬闯出去。
“让开!影响了我们家哥哥的形象,你们赔得起吗?”
可保安们却早早地将门关起来,寸步不让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响。
裴星遥冷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请勿做贼心虚。”
闹事的人们先是一静,随即又大声嚷起来:“什么做贼心虚?你胡说八道什么?告你侵犯名誉啊!”
“都闭嘴吧。”姜总经理挨个劝阻着,安抚着,满脸都是心累。“麻烦您跟您的团队回去坐好,警方不会让罪犯逃脱,也不会诬赖谁。麻烦你们想清楚,等玄管局的巡察们来了,检查过了,你们那是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强行走了,就是做贼心虚,到时候巡察找上门去,传讯到警局做笔录,事情更大条,新闻闹得更大,更不好收拾。”
不远处也有人嘲讽道:“不就是个刚演了部大热剧的男演员吗?说得跟天王似的。人家杜总几千亿的身价,不比你们一个小生金贵?满屋子的大导、影帝影后都没说什么,你们闹什么?真是糊咖作妖多,上赶着给自己加嫌疑,一点公关意识都没有!”
艺人跟团队都被骂得不敢作声,只能恨恨地回到会场里,找了位置坐着。
会场高达十米,上边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平时里无比的璀璨,映出满地的珠光宝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连虚假的欢声笑语,都像能染上几分真挚似的。
可是此刻,依旧是白光洒下,却像一层沉沉的枷锁,不知道预备扣住谁。
满地的宾客们都不敢作声,只在相互窃窃私语着,看着会场的某个角落。
那里,裴星遥摘了领带,沉着脸将殷其雷反手绑住了。杜晚晚就坐在旁边,手里还举着那个高脚杯,吃惊地看着身边的中年男人。
“孟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家也有影视方面的投资,我今天过来看看,预备来了就走的。”孟潜一身黑色燕尾服,戴着领结,满身的温文尔雅,只是脸上略带病容。
他用手帕掩口,低低地咳了两声,才回头说:“没想到,发现你也在。我刚想过来打招呼,就看到这个人,他往杯子里放了什么,居然拿给你喝。这真是……实在是太过分了!晚晚,你没事吧?”
“没事。”杜晚晚微笑着,心里有些玩味。
瞧瞧,她钓出了什么?
她缓缓地说:“孟叔叔,幸亏你来得及时。”
孟潜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微微地叹了口气,那脸色仿佛在说:他也知道自己出现得太恰好了。
适当得,好像这什么男人是为他准备,他叫人先对她下手,再出来英雄救美,博取美人芳心。
如此的居心叵测。
“孟叔叔,你想多啦。”杜晚晚笑眯眯地劝着,“我只是觉得,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不适合你。以及,您身体不好,下次遇到这种状况就不要出手了,万一伤着你,我怎么跟我妈妈交代呢?”
孟潜看着静立在旁边的裴星遥,苦笑道:“唉,是我多此一举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杜晚晚分明就是设了个圈套,引蛇出洞而已。
她故意支开助理,让姜总经理也离开,只是为了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让殷其雷靠近而已。实际上,裴星遥跟姜总经理都在暗处等着,否则,裴星遥不会那么及时地出手阻拦,酒店的保安也不会早就准备好,一声令下,马上关闭会场的门。
这么说来,杜晚晚确实跟殷其雷发生了过节,觉得殷其雷要对她下手,所以抓了个正着。
可是……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不已,
殷其雷怎么回事?蛇精病发作了?否则的话,好端端的为什么对杜晚晚下手?他不知道杜晚晚什么身份吗?圈子里不是最讲究尊卑,人家大金主说你两句,怎么了?正确的做法不是哄金主开心,争取下次合作吗?
金主说你两句,你就想报复?这报复心,以后谁还敢跟你合作?
而且……当众在水里下东西,这是嫌杜晚晚抓不住正着,缺少证据吗?
这么着急把自己送进监狱?
“他……是不是疯了?”有人小声问,“喝多了?”
“不正常啊,除了被踹了一脚惨叫一声之后,什么话都不说了,这别是被人下降头了吧?还是突然发病?”
所有人都在看着跌坐在地上、被反绑着双手的殷其雷,他却满脸茫然,一双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十多分钟后,保安说玄管局的巡察来了,他的眼睛才略动了一下。
“巡察同志,这边请。”姜总经理带着人往杜晚晚身边走,“我们怀疑他要对我们杜总下违禁符咒,请您检查一下。”
江城市玄管局就在附近,因为在场的人身份、影响都十分大,所以玄管局很重视,派来的是刑侦队大队长钟疏随。他处理玄学类刑侦案件的经验极其丰富,掏出一张检验符咒贴在手上,戴上手套抚摸了一下高脚杯的杯沿,水里立刻嗡的一下,出现了一个绿色的符文,又眨眼消失了。
“‘听话符’……”旁边的巡察脸色凝重,也戴上手套,贴了另一个符咒,拍向殷其雷。一掌之下,相同的另一个符咒符文从殷其雷身上透出,被巡察敏捷地抓住,塞进了特殊的证物袋里。
“老大,蛊惑符。”
“行了,事情很清楚了,这家伙被人下了蛊惑符,所以在水里下了‘听话符’,准备给杜总喝。”钟疏随下令,“给在场的人挨个做检查,做笔录。”
现场的明星、大导们全都变了脸色。
女星们捂住了胸口,惊慌不已:“检查?搜身吗?”
“大家不要慌张,只是检查身上有没有法术残留而已,就当是做个安检,不会碰到你们身体的。”跟着钟疏随来的巡察处事就圆滑多了,带着巡察们开始挨个给在场的人做检查,询问一小时内有没有独处过。
跟钟疏随一组的巡察是个瘦高跟竹竿似的男人,三十许,叫卫铉海。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头儿,我看悬。‘听话符’的符文很新,边边角角都很清晰,是报警的时候就下了。但蛊惑符的符文已经很淡了,下符咒的时间已经快1小时了。1个小时的时间,真凶都不知道逃到哪去了。有这人做替死鬼,谁那么傻能在原地等着被抓?”
但至少确定一点,杜晚晚说得对,“听话符”的销售渠道,确实在娱乐圈里。
钟疏随眼神一沉,没有多说什么,跟卫铉海一同,给孟潜做了笔录。
孟潜自然是将对杜晚晚的话再说了一遍,并且补充道:“我真的刚来不久,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应该会拍到我进入的时间,那是15分钟前。我下车就到了会场,刚进来,就看到晚晚,想过来跟她打招呼,就发现这人要对她不利。之后,我就一直跟她、跟裴助理在一起了。”
钟疏随点头,伸出手:“抱歉,是固定流程。”
“我明白的。”孟潜与他握手,“我是晚晚的长辈,当然希望你们巡察认真细致地调查,尽早抓住凶手,免得我跟晚晚都提心吊胆的。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我都会尽量配合。”
“感谢孟先生的配合。”钟疏随跟卫铉海配合默契,押着殷其雷走了。
“两位,我已经让酒店留了房间。”杜晚晚说,“请跟我来。”
钟疏随点头,留下巡察在现场收集物证,跟卫铉海以及另一个巡察押着殷其雷走了。
殷其雷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遭遇什么,一直到进入了房间,钟疏随都帮杜晚晚申请到了旁听审讯的资格,他才猛地清醒了。
“是蛊惑符的时间过了。”卫铉海小声跟杜晚晚解释说,“蛊惑符是拘魂符的一种,主要作用是催发人心里的恶念,怂恿人犯罪,所以也是管制类符咒之一。不过蛊惑符都有时效,一般只能持续一小时。”
现在,殷其雷身上的蛊惑符效果消失了,他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
——又因为双手被绑着,瞬间又跌回了沙发上。
“我……你们是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绑起来?”殷其雷莫名其妙,又惊又怒,忽然发现一旁坐着的杜晚晚。他刚想骂两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刚刚的记忆,唰的一下,面如土色。
“看来都记起来了。”卫铉海将他手上的领带解开了,二话不说,变成了手铐。“巡察,做笔录,老实点!”
“姓名。”钟疏随问。
殷其雷抖着声音回答,脸色越发苍白,一双眼睛不住地瞥着杜晚晚。
“眼睛往哪看呢?”钟疏随瞧着桌面,声音沉沉地喝道:“老实交代,你都干了什么?”
“我……”殷其雷知道自己被人赃并获,说什么都抵赖不了了,只能争取坦白从宽。可是当着杜晚晚的面说出来,他整个人都快抖得散架了。
“我……我在杯子里下了一张‘听话符’,想让她喝下去……”
“她是谁?”
“杜,杜晚晚。”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因为……”殷其雷咽了几口唾沫,艰难地说:“我本来是电影《深渊救援》的导演,杜晚晚突然来到酒会现场,说我不尊重女性,把我这个导演资格撤了。我想挽回,就想给她下个‘听话符’,让她答应恢复我的导演职位。我……”
他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叫道:“巡察同志,我没有伤害她!我没有故意伤人!我就是想继续做《深渊救援》的导演而已!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喊什么喊?”钟疏随冷喝道,“你的‘听话符’哪来的?”
“是,是季文峰送给我的!”殷其雷双手抓紧了拳头,恨不得在桌面上狠狠地捶几下,“我喝醉了,去洗手间吐,他追了上去,说要报恩,就把听话符给我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把听话符下到白开水里,想让她喝。我……那个,巡察同志,我真的没有伤她的意思,我就是想拿回导演的职位而已!你们相信我!”
钟疏随跟卫铉海对望一眼,杜晚晚在他们身后,目光沉了下去。
殷其雷不知道他被下了蛊惑符?
“季文峰?”卫铉海重复了一遍。
“是,就是电影《疾风劲草》里面演男配角XXX的男演员,这个角色还是我十五年前给他推荐的,他说他要报恩,所以……”殷其雷说着,猛地顿住了,脸色跟见了鬼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怎么?不说了?”钟疏随冷冷地问,“你说的这个季文峰,我们的同志刚刚确认过,酒会的名单里没有他,他远在H影视基地拍摄,刚刚还在片场上。你们这种酒会不是号称有严格的检验名单,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来吗?你再跟我说说,到底是谁给你的?”
“真的是季文峰!”殷其雷吓坏了,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就是季文峰在洗手间里把听话符交给他的!
可是……可是,他的大脑现在清醒过来了,也明白,季文峰确实不在现场。
那么,他到底见了谁?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人是季文峰?
“老大。”钟疏随跟卫铉海的耳机响了,“我们在一个洗手间里发现了个喝了一半的纯净水瓶,上面有符咒的残留痕迹。初步鉴定,对方应该是将蛊惑符套在手掌上,先拍在殷其雷的背上,再拿了水瓶,所以瓶身上有蛊惑符的痕迹。但是洗手间附近没有监控,我们没有找到有人进出的痕迹。现场的人也全都盘问过了,没有人手上有符咒的残留,也没有人独处过。他们都在酒会现场,相互都能作证。会场有高清摄像头,监控我们已经拿到了,确实没有少人。”
会场的人没有少,那么,整个酒店的进出人员呢?
“老大,我们正在调取酒店的监控,排查其他人。”
是跟着他办案很久的兄弟,知道他的办事风格,不用吩咐,已经开始着手其他的调查了。
钟疏随将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快五十岁的老男人,前不久还上过新闻,在视频里意气风发,矍铄不减当年。可只是短短一个小时之间,他就像被扒掉一层画皮似的,露出了跟他年纪相符的苍老跟无力。
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不住地重复着:“真的是季文峰,我看到的就是季文峰……我没有要伤害她,我只是想继续当导演而已……巡察同志,我,我这算犯罪未遂吧?我不会被拘留的,对不对?我千万不能拘留啊,我一被拘留,就是劣迹艺人了,我以后就不能在娱乐圈混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