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果是这个“未来”的话,她是不是就不需要马上成为大柱了?即便有着早已明确的,自己主动选择的目标,深羽也曾这么想过。甚至,她还曾考虑过,不做大柱的话,她要干什么呢?
也许是留在神社本厅,一边继续做大柱候补,为也许会到来的“某一天”做个保险,一边学习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真正的巫女——她还挺喜欢巫女服的,发簪和头冠也很好看。又或者,继续和小五夏夏一起当咒术师,除咒灵给夜蛾老师捣乱,偶尔吓唬辅助监督或者偷偷【看取】谁一下,应该也会非常开心吧。
无论哪一个都看上去很美好啊。只是这么想着,深羽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成为大柱是她想做的事情。但深羽也不至于偏执到哪怕日上山不需要她也硬要跳到黑之泽里洗个澡的地步啊。更何况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HE呢?夕莉不会死掉,逢世得到解脱,日上山也重回平静安宁,所有被束缚于这块土地的亡者怨灵都能得到解脱。
更何况,HE的最后,再也不需要背负【看取】到的痛苦,摆脱了夜泉的侵蚀,知晓了自己的恋情并非幻影,回复了纯美无暇的白无垢姿态的逢世,站在祸津阳下流着泪的时候,是笑着的。
那是非常幸福,非常美丽的笑容。
无论怎么想,都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只是,这一份可能性实在太过微小了,因为就像有了一个她这样的“雏咲深羽”一样,她很早就通过私家侦探确认了,这个世界的小说家放生莲也和原作里不太一样。他并没有发现麻生邦彦的遗物,也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更没有女性恐惧症。
但即便如此,深羽内心深处依旧有一点点,很小很小的一点点期盼。也正是因此,她一直委托私家侦探注意着黑泽密花和不来方夕莉的动向。
直到,春假开始的时候,这份可能性彻底的消失了。
放生莲在今年春天,也就是深羽春假刚开始的时候,和原本是自己助手的女性镜宫累结婚了。因为男方作家的身份,婚礼请了不少人。深羽借着在神社本厅暂住的机会,申请了自由活动,以粉丝的名义参加了放生莲的婚礼。然后,亲眼确认了,他确实没有继承麻生邦彦的思念。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先决条件。
失望吗?是有的。
很失望吗?那倒也不至于。
因为这本来就是她一开始就猜过,并早就可以去确认的事情。一直一直拖到现在。不过是她的任性而已——大约,就是那种,不舍得把盘子里最后一颗草莓吃掉的心情吧。
所以,在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深羽心中涌起的与其说是失望,不如说是奇妙的释然。她发了挺长一段的呆——就是什么都没有在想,脑子一片空白的那种——然后就联系了黑泽宏辉,说自己想好时间了。
深羽选了两个日子。一个是她生日后的五月底,一个是夏天结束的九月底。会有两个,是因为那时候她就希望至少能够赶得及救下理子妹妹了。咒回的原作里同样没有给出星浆体事件的时间,但参考东京和冲绳的天气,初夏和初秋是最有可能的。
这一次,希望没有再落空,第一个时间就赶上了。
其实,黑泽宏辉也婉转的说过觉得这个日子是不是太早。毕竟就像太宰治说的,现在的大柱黑泽逢世还没有真正融化。
但深羽觉得,早一点也挺好的。夏夏说过,咒术师保护非咒术师。虽然她不算是特别称职的咒术师啦。不过这样,在满足了自己的任性,救了理子妹妹之后,稍微早一点去日上山,在其他主角配角被卷入危险前先一步去结束一切,应该也算是,保护了她们吧?
虽然那些人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无论不来方夕莉还是黑泽密花,百百濑春河或者冰见野冬阳,都是很好的,很可爱的女孩子。
可爱的女孩子多一点。世界也会变得更棒吧。
所以,已经可以了。
到这里就可以了。
她已经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而接下去的几天,也足够她把剩下的做完了。
——她已经,度过了好多好多,很开心,很开心的时间了。
——所以,这一次,她要把草莓先吃掉了。
和自己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深羽抬头看向书桌一边带日历的座钟。哇,已经好晚了。再不去睡明天起不来就惨了。
这么想着,深羽扶着桌面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客厅另一边的卧室。只是,在经过客厅里那面还没被撤掉的穿衣镜的时候,她忽然停了下来。
黑发的少女侧头看向了镜子。于是镜子里的自己也看向了她。她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嘴角。
“没有、在笑啊……”
真是的……这样不就,不可爱了嘛……
第74章 73:【七十三之咒】
73:【七十三之咒】
2006年5月26日, 冲绳。
五条悟、夏油杰,星浆体护卫任务第二天。
文野片场画风持续走偏。
不仅如此, 在太宰治早上突然发来了“我也会去,稍后汇合”的联系后,深羽顿觉画风偏得比昨天还厉害了。
如果说昨天是以“国际大都市东京”,“豪华高级酒店”,“身份神秘的14岁美少女”,“悬赏美少女的恶势力犯罪集团”以及“美少女年轻英俊的保镖们”和“隐藏在黑暗中的第三方”为关键词,附带“监控”“欺骗”“伪装”“高科技”等要素的动作大片的话。
那么, 现在这个……
面前手提电脑屏幕上的视频里,短暂的黑屏后, 是当地普通人私家侦探兴奋的低声。
“客人,我找到你们要拍的人了!”
随后, 镜头在骤然的模糊后变得清晰,浓艳的色彩扑面而来。
灿烂的阳光下,蓝天,白云, 碧海, 沙滩。随着焦距的调整,穿着可爱泳装带着草帽的少女和兜帽衫的少年在海滩上追逐嬉笑打闹清楚的横穿画面,“kya——!哈哈哈哈哈”的开怀笑声被收录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客人,这个素材够吗?会不会有点短?还要再靠近点吗?”
“不用不用,这个距离就很好。接下去不用拍了, 告诉我这几个人的动向就行。对了, 你现在继续和我说话, 慢慢离开, 不要让周围注意。”
“哦哦哦好的好的!哎~客人, 您也真是辛苦了。还特地从东京赶过来。啊,我看到您的车了。令妹有您这样的哥哥真是一件好事啊。”
“没办法,女孩子没有心机,难免被骗。我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对了,你们人手够多吗?记得经常换换人,不要老是一张面孔,被发现就不好啦。”
“这个您放心,抓出轨我们是专业的!这里我们熟,一般人来冲绳会去的主要景点,水族馆、大桥、首里城,啊,还有机场。我都已经给您安排上人了!都是资深老手!目标特征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车也安排了七八辆。放心,我们很多大明星都跟过,绝对不会暴露的!”
“那就好。就拜托贵社了。”
“毕竟收了您那么多钱,我们也要尽心啊。不过现在的小年轻……啧啧啧。”
电脑中还在不断出传来位于1号地点(沙滩上)的当地普通人私家侦探和位于2号地点(沙滩边上公路旁的车里)的太宰治的对话。此刻人在3号地点(距离沙滩2KM以上的高级度假酒店套房中)的深羽已经听得嘴角抽动。她强忍着抬手捂脸的冲动,忍不住对着拎着罐冰啤酒瘫在沙发上看赛马的甚尔吐槽出声。
“这都是什么剧本?也太鬼扯了吧?”
甚尔转头,大概是因为深羽的表情太过有趣。他一扬眉梢就恶劣的笑了:“哪里鬼扯了?难道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太宰找人帮你监视你男朋友们带着妹子玩?我觉得一点错都没有啊。”
“没有你个头啊!”深羽狠狠瞪他,“而且才不是男朋友啦。”
“备胎?”
“也不是啦!”
“连备胎都不是啊。啧,那是有点惨。”甚尔的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越说越扯了,半点没有正经,这家伙能有太太绝对是作者的怜悯!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深羽干脆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黑发少女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砰的一声也把自己丢进了单人沙发里。昨天没睡好,早上飞机又太早,以至于现在这个刚吃完午饭的点,她就困了。
不过,即便太宰编的剧本实在太八点档,简直让人槽多无口。但他的做法确实犀利。用当地普通人侦探跟踪两个带着目标的咒术师什么的,这真不是一般脑子能想到的办法。更可怕的是,这个意外很简单的办法完全踩中了绝大多数咒术师的盲点。
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原作里夏夏说小五在飞机起飞前用【六眼】检查过飞机内外和所有乘客乘务员,飞行途中,夏夏的咒灵也一直跟在外面。同样,在冲绳全程,小五都没有解开术式。两人还叫上了灰原和七海去看着机场。
但是,以上所有措施里,没有一条是针对“普通人”的——就好像,因为他们是咒术师,所以防范的对象也都限定成了咒术师?这种认识可不好啊。毕竟这个世界可不比原作,“普通人”是包括异能力者的诶。
不过,深羽转念又一想,异能力者好像也没几个能突破小五的无限的?【脑髓地狱】大概可以?【罗生门】要试了才知道。不过小五也不太可能和Port Mafia打起来。另外一个她确定可以的,现在更已经是友军了。
啊,那没事了。
有点懵懵的脑袋瞬间放弃了思考。深羽又往沙发里缩了缩,顺势在靠垫上蹭了几下。
就是既然还是一样的远程监控,在东京和在冲绳又有什么区别?反正原作里他们在冲绳也没碰到什么危险嘛。不如说,唯一能造成威胁的家伙就在她旁边啊。既然如此……深羽嘟囔了一声:“……我们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啊?”
她和甚尔,太宰也是,完全不需要特地跑一趟吧?
“啧。”大概是她那一副懒猫猫准备打盹的样子太明显。甚尔撇了撇嘴角,终于施舍的站了起来。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副墨镜往鼻梁上一架,又拎出了一个纸袋,随手往深羽身上一丢。
“哇!”突遭袭击,深羽一愣,困意消了大半。抬头【看】向甚尔,却因为他鼻梁上的墨镜什么也没【看到】。
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一推墨镜,顺手拉了拉衣襟。深羽这才注意到,甚尔今天穿的是件质料很好的黑色衬衫搭配修身的西裤。此刻,一边继续将袖子挽到肘弯,甚尔活动了一下手腕,居高临下的对着娇小的黑发少女勾起了嘴角。
“无聊是吧?换上。带你出去玩。”
而此刻,抓着纸袋,深羽只想说:“甚尔……”
“嗯?”
“你还有多的墨镜吗?”
——和这样的甚尔出去玩,没有墨镜的话,她绝对会被周围妹子们的心声吵死的好吗!她错了,这家伙有太太,还真不是光靠作者的怜悯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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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就这样,在小五和夏夏带着理子妹妹冲绳观光的时候,深羽同样和甚尔一起开始了冲绳观光之旅。因为有着本地私家侦探们的实时播报,他们完美的保持着行程的交错。途中,太宰治也加入了进来,不仅如此,他还特别刻意的聘请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导游阿姨。
这完全抄袭对面的配置让深羽笑得不行,这是什么神秘的对抗心?本来他们作为敌组居然玩了起来就已经很微妙了。还搞得跟对比镜像一样,怎么?我们横滨人也必须要有牌面吗?
她越想越好笑,逛完了首里城来到冲绳美海水族馆,趁着甚尔和导游阿姨去买门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
“太宰,你也太无聊了吧?”
“这怎么能说无聊?”挽着袖管,然而大夏天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缠着绷带的青年耸了耸肩,“两个保镖一个随员,这不是很合适的配置吗?”
——别人有的,我的小姑娘当然也要有。
深羽的笑容一顿,下一刻,却笑得更加开心了:“所以才特地过来的吗?”
“是啊。”青年眯了眯眼睛,在阳光下,鸢色的眸子清澈而温和。眼角余光看到甚尔打来的手势,太宰治微笑着对娇小的黑发少女伸出了手,“票买好了。我们进去吧。”
“这里有世界最大的鱼缸和你喜欢的鲸鲨,听说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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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漂亮。
大约因为是既不是假日也还没到旅游季节的缘故,下午的水族馆里人并不很多。虽然也很热闹,但远没到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程度。相反,游客进了水族馆,就不会再有空注意他人,只会注意到布满视野的,由无数错落有致的大型鱼缸组成的深深浅浅的蓝色了。
蓝色的天顶,蓝色的墙壁,蓝色的圆形穹顶观光通道。即便是在展区与展区的衔接处,也装饰着大大小小的水族箱。与视线齐高的墙面上,摇曳的藻类与艳丽的珊瑚中,娇小灵巧的热带鱼穿梭而过,脊背反射着灯光,宛若霓虹。大厅的转角处,发光的水母拖曳着长长的、轻纱一般的裙摆,在圆柱型的水箱里上下自在的浮游。
海洋生物大概是所有种族中最安静的一种,再加上特制的玻璃,行走于这些缤纷斑驳的蓝色之间,就仿佛穿行于一个悠久静谧深远的梦境。体态巨大的鱼类在极近处游弋而过,灯光将它们照耀得如此清晰,而游人则在刻意安排的馆内照明下被弱化成了数米,甚至数十米高的庞大水族箱前的黑黑小小的剪影。
在这里,被切割安放在了玻璃中的海才是主角。沉浸在这样的景象中的时候,甚至会让人油然升起一种异质的孤独感。
很聪明的安排。太宰治想。他不太来这种地方,但这不妨碍涉猎极多的青年表达自己的欣赏。他环视周围的人群。大约是受到整体气氛的影响,即便是被母亲牵在手中的稚嫩孩童也没有大声喧哗。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照明设计对他的小姑娘很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