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说离婚的时候,萧氏被震惊到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一天的时间不到,邵玉华就上门拉嫁妆了,这让她震惊得无以复加。
原来的婆媳两个面对面站着,萧氏的愤怒之情几乎从眼睛里溢出来。
“女人要有个女人的样子,你何苦这样?男人在外面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你母亲没教过你,为妻之道吗?照你这样,怕是哪一个好人家都装不下你这座大佛。”
这话说得不应景,因为人家邵玉华早就已经离婚了,现在是来搬东西的,萧氏说这话就已经没意思了。
意识到这些之后,萧氏的脸颊涨得通红,显然是气狠了。
“你离都离了,还要干什么?”
要是换了原来的邵玉华肯定会羞愧难当,或者是觉得无颜见人,但是这些日子邵宸延给她看了不少书,而且手把手地教她从商。
商场上的手段和杀伐果决最容易把那些儿女情长杀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邵玉华可不是原来逆来顺受的小女孩儿了。
“别人家能不能装下我这尊大佛,那是别人家的事,我跟嘉乐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那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安家的东西我不要,我带来的嫁妆也请你们还给我。”
“你……”萧氏气的胸口疼,心里想着幸亏没让邵玉华这样的儿媳妇在安家待下去,不然早晚把她气死。
婆婆媳妇自古就是天敌,那既然是天敌,为什么不选择一个更弱势一点的呢?
好好,离得好!
萧氏还没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管家赶紧在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声,萧氏的脸颊顿时变了颜色,眉头隆起深深的沟壑。
管家给了她一个确认的眼神。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这是安家一个普通的库房,装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玩意儿,自从邵玉华嫁过来之后就专门给她装嫁妆。
铁门推开,一股子混浊的空气扑面而来,萧氏赶紧用手绢捂着鼻子,管家在后面赶紧搀扶着她,借着昏黄的光,后面的人,全都鱼贯而入。
原本宽敞的库房被货物堆积的满满当当的,安家和邵家的人都知道少夫人的陪嫁丰厚,他们也不怎么吃惊。
萧氏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里面少了什么,只想着应付一下,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就算了。
谁知道少了什么东西?这婚都离了,安家已经把东西退给他们了,他们还能真的盘点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都看到了,你的东西都在这里,你把东西拿走咱们就两清了,以后别说我们欺负你。”
这话说得冷血无情了。
还是儿媳妇的时候萧氏就和颜悦色,现在就是一个厌烦至极的样子。
邵玉华半点都不往心上放,昂首挺胸站在最前面:“你们听好了,轻拿轻放,王先生你把我出嫁时的礼单拿出来,我盘点,你记账,我们只要邵家自己的东西,你们不要拿错了。”
木箱打开里面也有一份礼单,两份礼单一模一样,这说明邵家配送的时候邵家做了备份,嫁妆的数量是没有问题的,剩下的就是请点了。
邵家的人按部就班,所有的人都整整齐齐得半点不凌乱。
邵玉华一边拿着礼单,一边清点。往管家挨在旁边报数。
盘点好,确定无误的都搬出去。
房间里越来越空。缺少的东西很快就被清点出来了。
要不咋说,邵玉华做了几天掌柜的盘账的本事见长了呢。
两盒翡翠,一个金手镯,一串东珠项链,还有一副钻石耳环,一并金如意,还有菱纱五匹,菱纱在市面上可是紧俏货,价钱可是不低的。
“安伯母您看这些东西都上哪儿去了?”
萧氏的脸颊都红透了,一辈子没遇到这么尴尬的事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去!去把少爷叫过来。”
不一会儿安嘉乐就过来了,安嘉乐刚进来,岳丽也一头撞了进来。
岳丽好不容易盼着安嘉乐离了婚,所以看得很严,生怕被人拐跑了。
邵玉华在旁边冷笑了一声,看来岳丽和安嘉乐口中的自由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嘛,要人提心吊胆,时时刻刻害怕对方反悔的爱情不要也罢。
“你来得正好,我的嫁妆少了这些东西,你帮我找找它们去哪里了?”
邵玉华说完把清点好的礼单交给安嘉乐。
安嘉乐也没想到东西能少。
这是安家不是什么市井之地,说丢东西就丢东西,成什么了?
东西丢的都是贵重的,上面有一个大金镯子,还有翡翠大件和东珠。
安嘉乐顿时想起了什么,满眼怒气地看着岳丽,岳丽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双手有些手足无措,她以为邵玉华婚都离了,还能有脸回来拿东西?
安嘉乐瞪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转过脸来对邵玉华道:“你缺的东西我给你补上。”
“好,我等着!”
邵玉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不追究那些东西的去向,她只要把东西带走就行。
安嘉乐自己也没有那么多东西,只能来找安金盛。
安金盛知道了之后老脸都要丢尽了,安嘉乐在外面跟女学生胡搞,弄得离婚也就算了,连人家的嫁妆都掏空了,这让声名鼎盛的安家遭遇奇耻大辱,这要是传扬出去,他们怎么在上海台的起头来。
“这是我私库的钥匙,你去给人家补齐了,你想让上海圈子里的人看我们的笑话?你还是想气死我!我就说嘛。小门小户的女儿有什么好的,做事都这么没有格调。”
这次安嘉乐没有反驳,他以前只以为岳丽跟着他,是纯属为了爱情,他们的爱情是纯洁的,高尚的,没有世俗沾染的,是天上上最圣洁的天山雪莲,压根没想到岳丽能把手伸进邵玉华的嫁妆里。
东西很快就凑齐了,安嘉乐把东西送到了邵玉华的面前。
“你要不然再点一点?”
这本来是客气话,但是邵玉华真的过来点了一遍。
安嘉乐的脸颊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你还真以为我缺你这点东西吗?”安嘉乐气得几乎要吐血。
邵玉华一脸的漠然,让人把箱子盖扣上。
“一码归一码,安少爷的诚信已经没有了,不要那么自负。”
“……”安嘉乐。
安定了的心脏急促地跳动着,甚至有种从嘴里跳出来的冲动。
“行行行!你真行!邵玉华你把东西清点好了,从此之后咱们两清了。”
安嘉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或者说这句话是想干嘛,或者是威胁一下她,让她意识到自己做,让她因为所做的事情而后悔,但是邵玉华的脸上十分的平静,平静得让他有种他们是在谈生意的错觉。
“那就不打扰安太太和安少爷了,告辞。”
邵玉华提着裙子走在后面,纤细的身量摇曳生风,那种轻盈凉薄又透着庄重的气势,瞬间让人产生了强烈的距离感,就像是有人要走进水墨画里的感觉。
虽然那人依旧还是土气的,但是一旦这种土气的人和众人产生了距离感之后,突然间让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情,这种异样的感情压在心上沉甸甸的,无法形容。
安嘉乐还想大发脾气,但是那人已经从他眼前消失了。
萧氏脸色漆黑狠狠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你呀!这种事都能做得出来,要是你爸爸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你,以后不把安家的家业交给你,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邵玉华大步从安家走出来。
手底下的这些伙计们动作麻利,都已经把箱子装在牛车上了。
来的时候装了五车,走的时候还是五车。
王先生把账本交给她。
“少东家您过目。”
邵玉华巴掌本届过来一目十行。
“嗯!走吧!今天我请客,凡是来的弟兄一个人十块钱,今天我请客福顺楼吃烤肉去。”
众人齐刷刷地应了一声,打了个脆响,浩浩荡荡地往家赶。
邵宸延知道他们肯定大胜而回。
邵玉华回到家顿时有点心虚,别人她不怕,她就是害怕爸爸说她惹事儿,毕竟一个姑娘家去婆家要彩礼这么大的事儿传出去肯定不好听,搞不好以后连婆家都难找,真要是闹到以后找不到男人了,那就应了萧氏那几句话了,没有哪个庙能装得下她这尊菩萨了。
虽然邵玉华思想已经进步了很多,可是她还没有到不嫁人的地步。
一阵心虚感涌上心头,邵玉华都有点不敢进家门的感觉,可是她身后还拉着几车彩礼呢。
邵宸延知道丫头出门要彩礼这件事,他就想看看这段时间邵玉华的成绩到底怎么样?别像有些人一样在家里窝里横出门就胸爆了,还有她对安嘉乐的感情到底到了那一步了,最后一刀斩断不留后患了。
所以对要彩礼这件事儿就成了一块试金石。
结果邵玉华一进家门就看见邵宸延身上披着厚衣服坐在廊下的躺椅上,正在等着她呢。
“爸!”
邵玉华从车上下来低着头来到他身边。
邵宸延瞄了一眼后面满满登登的箱子。
“回来就好,你妈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蘑菇炖小鸡儿,赶紧去吃吧。”
“哎!”
邵玉华顿时心花怒放,装着淑女的样子行礼,然后快步往后面吃东西去了。
东西摆了一个院子,邵宸延让王先生带着人记账,入库房。
王先生笑着把经过讲了一遍。
邵宸延心里头打开了一扇窗一样。
看来他对邵玉华的栽培算是没有白费。
王先生也顾虑道:“人家安家的人骂我们小姐以后找不到人家呢。”
邵宸延想想也对,今天邵玉华自从踏进安家做了这件事儿起,以后肯定难说亲了,毕竟没有人敢轻易地娶这样的儿媳妇回家,但那又如何?也比在安家窝囊得被人欺负死强得太多了。
再说了女孩儿也不一定就要嫁出去,招个女婿回来不也挺好的吗?
这件事儿,邵宸延早就盘算上了,只是没跟人提就罢了。
离婚的事儿很快就过去了,安家那边安静如鸡,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年月虽然离婚的事儿比较少,但是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报纸上隔三差五就有人登报解除婚约,或者是登报离婚的,这都已经成了知识青年的进步标志了。
安家也不例外。
安静了一个月之后,不知道是谁在报桌子上刊登了安嘉乐离婚的消息。
开始的时候轰动了几天。
人们的关注点不是在离婚这件事儿上,关注点是安嘉乐的身份上,安嘉乐是安家的大少爷,这个身份在上流圈子里可是香饽饽,一旦有人把这个位置空出来大把的女人想要求上位。
男人有点风流事儿果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听说这些进步青年口口声声喊着什么男女平淡,但是通过这件事儿证明哪里会有真么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平等。闹了几天之后,报纸上的消息就消失了,人们又归于了平静。
人们的记忆总是短暂的,很快大家就不记得这件事儿了。
第55章 国女炮灰的爸爸
人们的记忆总是短暂的,很快大家就不记得这件事儿了。
别人知道邵玉华和安嘉乐离婚这件事儿不要紧,关键是邵氏一族的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儿。
整个邵氏家族像是丢进了一颗深水炸弹一样,瞬间炸开了花。
本来邵家的族长邵三爷是想着让邵玉华赶紧回婆家,顺便把管家的大权让出来,到时候他安排的人好接手,谁能想到邵玉华居然离婚了?
这叫什么事儿呢?
邵广山和邵广海也知道了这件事儿他们也震惊不小。
在他们眼中,安氏一族家大业大,而且人家在上海十分吃得开,吃的都是豪门盛宴,穿的是佯装,开的是汽车,这对于他们这些小门小户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生活,邵玉华居然说离就离了?
要不是报纸上刊登了这一则消息恰巧被镇上的学生看到了,他们还被蒙在鼓里呢。
他们第一个猜想的就是邵玉华被安家休了,邵家的姑娘被休回娘家,那是奇耻大辱啊!
邵宸延一家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邵玉华一直盯在铺子里,竟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因为邵玉华到安家搬嫁妆这件事,邵玉华也故意瞒着邵广山和邵广海这弟兄两个的,所以邵家的其他人更是不知道的。
这段时间邵玉华已经把米埔的伙计们打造的铁桶一般,一个个全都对她忠心耿耿,所以上下一心,守口如瓶。
现在事情暴露出来了,邵氏家族里的人坐不住了。
这天邵婷婷和邵玉兰又来找邵玉华玩儿。
跟邵玉华同龄的女孩儿,要么已经嫁人了,要么都已经有孩子了,所以平日里根本不会有女孩儿跟她玩儿,也就邵婷婷和邵玉兰来找她说话。
但是经过了上次的事,邵玉华对她们的警惕心很高。
姐们两个拿着花样子来找她:“二姐你最近怎么老在米铺子里忙呀?那里都是大老爷们呆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我们一起玩呢?”
邵婷婷拿着荷包的花样子比来比去。
这明显就是过来试探她的,邵玉华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邵玉兰见邵玉华不作声,赶紧用眼神扫了一眼邵婷婷。
“你说话呀二姐?咱们姐妹以前常在一起玩儿多好?现在我们连你的人都见不到,弄得我们心里难过死了,你要这样,以后我们也不敢找你玩了。”邵婷婷打趣的说道。
邵玉华听完抿嘴不说话。
邵玉兰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道:“下个月初八,隔壁的村子赶庙会,要不然咱们过去看看吧?”
邵婷婷跟着高兴得跳起来。
“是呀!赶庙会呀!我记得上次赶庙会的时候还是五六年以前呢,二姐姐你呆在娘家这么长时间,怕是对夫妻感情方面也不好吧,不如你写信把二姐夫也找过来,咱们大家一起逛庙会吧。”
两个人越说越高兴,使劲鼓动邵玉华,疯狂试探她的口气,就想知道她到底离没离婚,报纸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就在这时候前厅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