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像是饥肠辘辘又野性不改的小野狼,埋在她的颈部,深深吸入她身上的香味,连啃带亲。
他鼻尖贴着她的心脏,听她心跳逐渐加速,感受她的体温在升温。
前所未有地感觉到了踏实,几乎想要落下眼泪,有那么两秒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啊……
类似的梦也是做过的。
梦里在雪场,在街边小餐馆,在小酒吧,在拥挤又温暖的车中。
她在他怀里。
她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任由他掀起自己的裙子,手一翻,她趴在床上,脸要紧枕头里时,她愣了愣。
然而也没有呆愣太久,她一只手手肘撑在枕头上,半张脸微微测过头,用眼角望着他,眼角微泛红,有点儿湿润。
她头发还是湿的,没完全擦干。
发丝黏在她的面颊上。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被点燃,爆炸,鼻息之间全是她的味道,是煎熬,却让人也觉得心甘情愿要被如此琢磨。
……
山顶雪场。
吃过饭往酒店走。
卫枝挂在男朋友的胳膊上,看着不远处姜潮双手插兜,嘴里叼着烟一翘一翘的,显得放松又懒散,想了想,问:“姜潮,我还以为你来要给韩一鸣替天行道。”
姜潮闻言,咬着烟屁股,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有些破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她随便找了什么路边阿猫阿狗凤凰男,那确实他就是要替天行道了——
到底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父母又都认识,平日大家坐在一起也没想过要内部消化,各自恋爱,各自玩,有一个约出来聚会的微信小群,日子就这么过。
但是打打闹闹的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难免就开始注意起身边的人……
卫枝香喷喷啊,性格又好又可爱,上学没他们玩的那么疯,或者说根本不瞎玩,老老实实读书,像小白兔。
姜潮那会儿也是有点儿龌龊想法的,比如他妹和卫枝是闺蜜,两家关系更亲,想窜捏他爸去卫家美言两句,这事儿估计也就成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手,后来韩家的人回来了。
韩一鸣是老大么,他的人,他们都不抢。
直到他被撬墙角了,除了有点生气,当然也幸灾乐祸,还琢磨也不知道敢翘韩哥墙角的人几斤几两……要是不太行的凤凰男什么的,就把他打一顿,然后看看自己上行不行。
这笔账他算的很清楚。
——卫枝也没跟他们玩得特别好,但是在他们这群人看来,还是自己人……自己可能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是轮不到外面的坏东西来欺负。
全国那么多大雪场不去,非要来崇礼,姜潮也是看了山有木选手的视频后,对卫枝的男朋友有了点兴趣……
实地考察后发现,草,人家好酷。
虽然不像他们一样挥金如土,但是也算不上凤凰男,普普通通的家庭,自己有一份不错的收入,努力赚钱努力生活,脚踏实地。
人狠话少,一顿饭下来他除了扒拉卫枝那个剩饭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全程说话没超过五句——
就这种社交自闭症似的……
搁崇礼哪个雪场提起“单崇”都像提起佛祖似的,倍有面子。
整得他们就是彻底的纨绔子弟,就有几个臭钱而已,到了这破地方,冰天雪地叫天天不应,还不是得老老实实踩着雪板像个憨批似的撅着屁股从如何穿板、后刃推坡学起……
这会儿,姜潮甚至有点自卑。
卫枝问他是不是来替天行道时,他正好在微信打字,就往除了韩一鸣之外他们几个男的纨绔子弟偷偷拉的小群里扣字——
【姜潮:别看了,队列原地解散。】
群里的那些傻逼上蹿下跳,喊着不服,喊他搞个单崇的正面照。
“我替他行个什么道啊,再说了,这要怎么行?”姜潮随口道,“还能邀请你去看他做手术,给你介绍下他下刀有多快多准?”
手术不能直播。
滑雪比赛能。
相比之下韩一鸣太惨了啊,但是没办法,也就是时髦值输在小姑娘这……到了公园相亲角,外科医生相比起运动员,还是更有市场的嘛!
老天爷果然是公平的。
一边胡思乱想,姜潮视线从卫枝脸上挪开,挪到单崇脸上……俩大男人月夜之下四目相对,后者面无表情,前者头皮发麻,挪开了目光,低头先打字喊群里那些蚂蚱闭上狗嘴——
发了照片怕他们今晚失眠。
姜潮问单崇:“你真不教零基础啊?”
单崇说:“不教。”
姜潮吧唧了下嘴,没好意思在说“我有钱”,醒悟过来滑雪真是个好东西,捣鼓好了魅力值翻倍上涨,于是随口道:“那等我学好基础找你。”
“想撩妹去跳平花更有效率。”单崇说,“明天带你进一趟公园你就知道了,十个人里最多就一两个小姐姐。”
他对行情很了解。
了解到卫枝拧过脑袋望着她,不能怪她目光诡异,认识那么久,她几乎没怎么听过“小姐姐”三个字从单崇那嘴里被一本正经地说出来个。
这他妈才吃了一顿饭呢……
期间他俩甚至都没怎么交谈。
这个“近墨者黑”未免也黑得太快太随意了。
“你俩别凑一起。”卫枝警惕地说,“你跟他学坏。”
单崇轻笑一声,轻飘飘地瞟了她一眼——
他应该是故意的。
这种眼神,卫枝以前没见过,该怎么形容,就是邪性得姜潮他们都得喊哥。
都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不妨碍小姑娘还是时不时地被他某些举动惊到腿软,一个麻酥直充天灵盖,她条件反射地问了句“你干嘛”,随后反应过来,男朋友应该就是含蓄地在嘲笑她,把他当成什么……
一张白纸。
一盘白菜。
看不起谁呢,这玩意还要学吗?
男人的本质,都他妈是坏蛋。
于是嘟囔了声“你要是敢这么看别的小姐姐眼珠子给你挖出来”,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听他在她耳边轻笑一声。
垂在身侧的手感觉温暖的大手抱住,她偏了偏头,听见他淡淡“嗯”了声,说:“不看。”
卫枝舔了舔唇,又想了想,觉得话都说到这了,也不怕别人再嘲笑她傻,还是把该问的话问了出来:“姜南风有什么东西要还给老烟啊?”
她话语刚落,在场两位男士同时转头望着她。
目光森森的,像八月十五月亮下的狼。
卫枝:“啊?”
卫枝:“怎么了?看我干嘛?姜南风管老烟借钱了?”
话还没说完,被身边的男朋友捞着脖子拐到自己身边,大手一边捂着她的嘴,他目无情绪地转头,对着姜潮礼貌地颔首。
“见笑。”
姜潮笑了笑,摆摆手。
养女朋友的最高境界就是当闺女养——
不该说的话不让她问。
不该懂的知识不让她。
还什么?
当然是还他个完整的恋爱流程,睡过说不定就不惦记了呢?
谁知道啊。
……
而这没用的冷知识,别说卫枝,老烟都不懂。
躺在床上,一只手还缠着绷带搭在床板,他看着姜南风不急不慢地坐起来,穿衣服,开窗,散味儿。
又慢吞吞坐回床边。
“明早我就走了,”姜南风说,“我哥过来看着你,崇哥和背刺他们应该也会来……”
“你去哪?”
看她的发丝在眼前荡漾,老烟伸手想要拨弄她的头发。
谁知道被她稳稳躲过,她回过头看着他,想了想平静地说:“回去补觉。”
到了这,老烟还没反应过来,他也就白当海王前面那么多年了,空气里的气氛就很他妈不对……他就从床上一只手撑着坐起来,被子从他胸前滑落,很有刚被占便宜的良家妇男的味道。
“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们的事儿还没完,”老烟问,“是不?”
他炯炯有神地望着她,深色瞳眸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
姜南风停顿了下,也没说详细的,就冲他无声地笑了笑。
老烟:“……”
他都不想问她有没有心了。
他觉得他得这么问才恰当——
老烟:“姜南风,你有素质不?”
第123章 现在知道我的好了不
姜南风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骂没素质。
不过显然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就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浴室,过了一会儿穿着老烟的衣服出来了——
新的。
只是老烟从长度看出来那是他的衣服。
她头发还在滴水,胸前湿了一大片,短袖T恤下摆正好遮着她的大腿……
看一眼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腿间好兄弟不争气地跳了跳,躺在病床上的人撩了下被子,说:“你也就仗着暖气够足,放了回南方,冻死你。”
语气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要放了以前,他轻易都不能这么说话。
”衣服没见过,”老烟说,“哪来的?”
姜南风的视线放到了沙发上,那里有一个行李袋,已经被打开了。
其实姜南风衣服也没脏。
就是刚才老烟还跟个被玷污的良家妇男似的缩在被窝里时,她站起来想去洗澡,一歪头,看见放在沙发上的那个行李袋……想起来这玩意应该是下午老烟的那个本地人女徒弟给他带来的,伸手扒拉了下,看见里面有新买的运动品牌T恤。
她就拿出来穿了。
老烟听了这话也没多大反应,就是抓着被子愣了下,茫然地问:“那你也穿了别的女人送我的衣服了,咱们这算扯平了不?”
他连挨骂的准备都做好了。
却看见她轻描淡写瞥了他一眼,说:“扯什么平,我就没为这事生过你的气。”
哦,感情完全牛肉不对马嘴,是不?
老烟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委屈,他看着姜南风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吞吞地穿上自己的短裙和棒球服外套,最后等她脱了一次性拖鞋慢吞吞地穿上长靴时……
反正老烟今年在医院三进三出几次,从未感觉这地方这么像过五星级酒店。
“我现在是不是得‘嘎嘎”叫两声才比较符合自己的身份?”他嘲讽地问不远处的年轻女人。
“说什么呢,”姜南风瞥了他一眼,“准备穿衣服走人的不是我么,这房间是你的,你见过哪只家禽开好了房间等客人的——搁这吃流水席呢?”
“……”
草。
谁说北方人嘴皮子利索来着?
反正他这辈子想不出“流水席”这么精辟的形容词。
老烟倒回床上,感觉自己今晚手腕是没多大屁事,明天早上护士查房给他收尸,尸检报告的死因必然写着“突发心脏病”之类的字样。
“姜南风,你要没想着跟我和好,睡我干什么?”老烟索性也不看她了,反正看她一眼就想掐死她,干脆盯着天花板,老老实实盖着被子,“我现在就后悔自己早生一年,否则一定送你去坐牢……真的,你看我舍得不。”
他几乎是在碎碎念,说着说着感觉到一个人影带着廉价沐浴液的味道靠近他……
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她一只手撑在床边,弯下腰,强行与他四目相对,认真地告诉他:“我听说睡过之后,男人的诸多遗憾至少能消除一般。”
她的语气像是为他好。
老烟惊呆了,条件反射问了句“你是不是有病什么话都信”,完了认真思考了下她说的话。琢磨了下“我还有遗憾吗”,然后不幸地发现,有的——
现在指尖还残留她的体温和柔软弹性的皮肤揉捏时满手的殷实……
现在闭上眼,还能浮现她一只手肘撑在枕头,半侧头目光湿润微红望着她。
现在还记得她弓着腰,腰窝有一个很好看的小坑。
……想到以后可能这就成绝唱,别说遗憾消除一半,“遗憾”升级成“抱憾终身”更加恰当。
她果然是有病。
“求你了,别气我了。”老烟说,“我他妈只是个大学生,还没出社会,不懂女人心思险恶——”
她坐在他床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被窝,用轻飘飘根本不含任何情绪的嗓音淡淡道:“说得好,以后就跟同龄人谈恋爱吧。”
老烟原本就是有点烦。
被她一说,胸腔炸裂,整个人都酸了,那酸胀从收缩的心脏扩散到全身,几乎判处了他的死刑——
他总想着或许过去是他太过分了,虽然不劈腿但是无缝衔接女朋友的情况时有发生,所以这会儿老天特在惩罚他呢……
他活该吗?
眼眶变得有点泛红,他没说话扯了扯被子。
这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医院住院部重新打开陪护人员的通道,姜潮从外面推开门,探了个头进来。
姜南风正昏昏欲睡。
昏暗的光线下,她发丝盖了半张脸,头一点一点的,一只手支撑在床边。
在她不远处,老烟侧躺着,受伤的那边手搭在身体一侧,姜潮推开门时,他完好的那边手指尖正悬在半空,正要碰到她的面颊,看着是要给她把遮在鼻前的头发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