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心仪之人是陈国尊贵无比的九皇子,他的娘亲是当今风光无限的柳贵妃,他身后的将军府又是当朝权贵,自己目前的身份和他完全不对等。
再等一等吧……
她也是这样跟小九说的,再等一等,等她做好准备后再说。
“你们不责骂我吗?”祝南星一脸惊讶地看着默默择菜洗菜的二人。
她都做好被月如指着鼻子骂离经叛道的心理预设了,毕竟刚刚两人的反应太大了,她都担心自己的命运会像那月如手下的大白菜一样,被拍得“啪啪”作响。
“咳,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没事了。”蒋月如又变回了那个气质超然的仙女姐姐,她用手拨弄着水,温柔地洗刷着大白菜,仿佛刚刚暴走的人不是她。
坐在一旁的圆圆一边将刀藏好,一边笑着点头,满脸岁月静好。
祝南星歪了歪头,这就是花旦的基本素养和小朋友两面派行为大赏吗?
冬天到了,祝南星就把主意打到了羊杂汤上。
她与屠户黄早就建立了友好的长期合作关系,所以根本不愁没有羊杂供源。
她对羊杂汤有着满满的眷恋,因为小的时候,爷爷在稍冷的夜晚会支摊卖羊杂汤,临走前总会给她盛上满满一碗羊杂,热乎乎又香喷喷,见她全部喝光后,才一脸满意地拍拍她的头,接着放心地出去卖羊杂汤。
爷爷,如果您在天有灵,请一定要看看您的孙女,她现在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幸福!
伴随着一阵寒风,陈国彻底进入了冬天。路上行人披着大裘,不断摩挲着双手,试图让身体变得暖和一些。
平日还好,若是赶上雪天,满天雪花飘个不停,一不小心弄湿了大裘,冷风一吹,寒冰刺骨,如针扎一般疼痛。湿着的大裘不仅不保暖,而且还死沉死沉的,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好在不远处便是南星楼,食客咬了咬牙,坚持顶着强力的寒风,一步步迎上去,终于打开了南星楼的门,走了进去。
楼内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一进屋,便见着屋内的中心位置摆着一个极大的暖炉,足有一张木桌那般庞大,暖炉美轮美奂,工艺又极为精致复杂,因此一下子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暖炉上部是实金珍珠地莲瓣纹与鸟兽纹三足金铛,炉身通体靛青,上有珐琅彩绘的祥云瑞福与四季花卉。
若是有识货的人,便会一眼看出这暖炉的价值连城,用其买下整座南星楼都绰绰有余。
可来这里吃饭的都是寻常百姓,因此他们只会称赞这暖炉漂亮精致,不会有太多其他想法,所以他们便也不会注意到暖炉中烧着的银骨炭了。
食客等待片刻,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勉强找到一张空桌子坐下。
祝南星担心南星楼冬天会冷,因此早早将屋内门窗都用厚布盖住,封锁一切钻入冷气的可能。
再加上小九前几日吩咐能人巧匠过来,将南星楼的墙壁砌成空心的“夹墙”,又在墙下挖有火道,将添火的炭口设于楼外的廊檐底下。炭口里烧上木炭火,热力就可顺着夹墙温暖到整个屋内。
因此南星楼内整日都暖洋洋的,舒服地让人想要睡上一觉。
祝南星自然是心疼那昂贵的银骨炭,四舍五入一下,她这一天的银两可就全烧光了。
可小九坚持往她这里运好炭,说姑娘家一定要注意保暖,不可轻易受凉。她不忍拂了小九的一片心意,于是只好心疼肉也疼地烧炭。在冬日里,她却感到格外温暖,想到送炭之人,她的心里也甜滋滋的。
食客稍作休息后,便觉得手脚温暖起来,于是将身上湿冷的大裘脱下放到一边,向笑容甜美幸福的老板娘点上一碗热腾腾的羊杂汤。
羊杂汤做起来简单方便,祝南星提前一日便已经将它处理好了。
羊杂包括羊肝、羊血、羊肠和羊肚儿,昨日处理好羊杂后,她便往锅中加入姜两片、葱半根、料酒一勺,转小火熬制。熬的时间长,汤汁就转变为浓郁诱人的奶白色,味道也会伴随着热气传到屋内的各个角落。
羊杂汤的味道清淡,因此她在公用桌子上摆上了许多小瓷碗,碗中放有葱花、香菜、辣椒面、秘制麻酱、胡椒粉、腐乳等调味,食客只需按照自己的个人喜好增减调味料,一碗浓香的羊杂汤就做好了。
喝羊杂汤讲究汤,一热二咸三辣。一碗羊杂碎汤上来,应该趁着烫嘴的热汤,先喝几口,既是感受羊杂汤的鲜味,又是驱一驱这身上的寒意。
接着再吃汤中的羊杂碎。杂碎,贵在杂和碎,不杂不碎喝起来没滋味。羊杂碎的最后一道工序就是改刀,就是把所有煮好的羊杂碎改刀成小块,或小片。
如羊肚子、羊干子、羊心肺需要用刀切成片状,羊百叶需要切成细条状。食客拿起手中的小勺轻轻一舀,勺中就多了许多大小不一的杂碎,羊杂小而碎便于入口又极易入味,羊百叶不仅保留了它本身耐嚼的弹脆口感,又不至于太过有嚼劲而塞牙。
吃上几口原汁原味的羊杂后,便可按自己喜好加入调料了。
其中最重要的灵魂便是辣椒面。
祝南星将红尖椒切碎后打成辣椒面,用炼好的羊油加热后,直接冲进去搅拌,羊油混合着红辣椒,辣香四溢,辛辣的口感十分独特。
汤汁又热又辣,混合着热气下肚,食客全身上下立马开始出汗,手脚一下子变得热乎乎的,那是一种很舒服的热感,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痛快”的舒适。
然而羊杂汤的灵魂并不完全在这碗汤中,还有一半的贡献来自于那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白面饼上。
食客将白面饼掰成小块下到热乎乎的羊杂汤中,刚刚还干硬的白面饼一下子就将汤汁吸了个透,白白净净的饼转眼间就变得透亮诱人了。
一口咬下去,面饼块便在食客嘴里爆开汤汁,羊汤夹杂着羊油辣椒的味道在他嘴里慢慢散开。
一碗下肚,热气从胃蔓延至心头,胃被羊杂汤填满,心也变得暖暖和和,幸福感一上来,这个冬天似乎也不再难熬了。
第74章 离谱 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个论各的。……
不知道哪里传出的风声, 说这南星楼的老板不仅得到了陈国王上、太子等多位王孙贵族的认可与嘉奖,许多贵族千金也会偷偷吩咐下人来到南星楼买上几碗小食带回府中品尝。
传言一出,许多从未来过南星楼用餐的居民百姓都蠢蠢欲动了。
细想一下, 南星楼菜品物美价廉,吃过的食客都说好, 又是陈国贵族品尝过的同款美食, 不来亲自尝尝, 住在京城这么多年不就白活了?
于是这几日南星楼直接爆满,羊杂汤和麻辣烫也卖得飞快,祝南星和蒋月如忙得脚不沾地, 虽然累,但是她们很累的很快乐。
南星楼也摇身一变,成为整条洒金街乃至整个京城最火热、最有名的酒楼。
祝南星不用想都知道这风声是谁传出来的,看来某些人是等不及也坐不住了。
人流量大是件好事没错,但同时也给她带来了一定困扰。
祝南星看了看外边排着的长队,为了容纳大量食客,她已经将二楼归置好后摆上桌椅,可这仍然不能解决问题。
冬天很冷,外边等候的食客冻得哆哆嗦嗦的, 虽然她已经盛了热汤给他们喝,可这依然无济于事。
在人群中, 她还认出来许多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她店里的常客, 如今却被迫在外边等待。
这种状况, 或许只有一种解决办法。
看来外卖业务要早些安排上了,可是这外卖员要从哪里找呢?
祝南星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天晚上,南星楼终于歇了业, 她叫蒋月如先回去监督圆圆睡觉,自己则留下来收拾。
有人推开了门,祝南星想了想时间,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一回头,果然就看到熟悉的面孔。
“小九是想我想到睡不着觉了吗?”她背着手,挑着眉逗他。
“嗯……”陈景湛点了点头,低声承认道,“每晚都在想,平庸如我,是怎样将这天上最耀眼的星辰摘下占为己有的。”
祝南星因他认真说情话的神情感到害羞,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将涨红的小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
“我很抱歉。”良久,陈景湛挤出几个字。
“为何突然向我道歉?”祝南星轻轻抬头,用额头蹭了蹭他的下巴,陈景湛被这种亲昵的举动逗笑,一边轻笑一边用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和发上的那根金星簪子。
“是我太心急了,想助你早日得偿所愿,也想早些向旁人介绍我名正言顺的九皇妃。”
陈景湛脸上显露一丝懊悔,“可没想到此举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这几日是不是很累,南星可会怪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丝后悔与委屈,这让祝南星如何舍得责怪他。
“你可真傻。”她笑着抬手捏了捏小九的脸,忽又觉着自己这几日如此辛苦,光是这样捏捏不够解气,于是用双手将他的脸搓圆捏扁,陈景湛不吭声,任由她对自己的这张脸庞为所欲为。
“好了,我消气了。”
祝南星放下手,老神在在地说,“仔细想来,我也没什么损失,银两全都进了我的腰包,我都偷着乐呢。”
“南星……”陈景湛眼底暗潮涌动,一边低声轻唤她的名字,一边慢慢朝她靠近。
祝南星攥紧衣袖,有所感地闭上双眼。
忽然听到门被拉开的声响和一道有些熟悉的高昂嗓音:“祝姑娘,你还没歇业呀!”
她猛地睁开眼,将小九的脸推到一边,接着快速地往旁边挪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
陈景湛皱眉,冰冷的视线直直射向来人那张看不懂气氛的笑脸上。
“九哥也在呀,哈哈,还真巧啊。”
陈景年不知道为何九哥表情如此深沉可怖,不过他早已习惯,因此强行挪开视线,只装看不到。
祝南星叹了口气,心中后悔,下次她一定要记得锁门!
陈景年将门帘掀起,一位姑娘笑着道谢走了进来。
这位姑娘一身藕荷色百褶如意月裙,披着软毛狐肷织锦大氅,头戴一根镀金穿珠点翠花簪,因为外边天冷,她的脸颊被风吹的有些红彤彤的,明眸善睐,看向祝南星与陈景湛时,眼底浮现一抹沉思,黛眉轻蹙,似乎有些苦恼。
祝南星看清面前这位贵气逼人的姑娘的面孔后,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虽早知沈暄和是女儿身,可素日见其都是一身公子打扮,也习惯了沈暄和以何田示人时的模样与做派,此时猛然见到她这身装扮,还是不由惊叹出声。
“这位是当朝丞相之女,沈暄和。”
陈景年向祝南星介绍道,他看出祝姑娘脸上的困惑,于是笑着解释:“我看祝姑娘的脸色,便知晓你心中疑惑。确实,沈姑娘长相酷似何田,我也是听她解释才明白,这何田把咱们都骗得团团转呢。”
祝南星挑了挑眉,什么咱们,明明就只是把他骗得团团转而已。
“原来何田竟是沈姑娘的兄长,沈家长子沈长平。”陈景年一拍桌子,有些愤懑地说,“何田……沈长平这小子,一定是知道沈姑娘要与我见面,二人长相相似,此事隐瞒不住,才慌忙跑路的。”
祝南星捂住嘴,两肩抖动,似乎是很惊讶的样子,实则是试图掩盖住自己无法控制的笑意。
原来沈暄和就是用这种蹩脚的理由糊弄陈景年的呀,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以陈景年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当上原书男主角的?
莫非现在流行铁憨憨类型的男主了?
“是吗?”陈景湛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轻挑,发出质疑的声音:“可我记得沈长平身在漳州,从未听闻他回到京城的消息……”
这样的谎话,陈景年居然也会相信。
他的这个傻弟弟,如此轻易就被哄骗,如何能够当好陈国的太子、将来的一国之君呢?
身旁之人的手突然覆上了他的腿,陈景湛浑身一僵,立马抬眼看向她。祝南星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掩饰性地干咳几声,红着脸偷偷牵住了祝南星的手,在桌下悄悄地十指相扣。
至于他的弟弟,傻人有傻福,便随他去吧,总归不会吃什么太大的亏。
沈暄和见陈景湛不再往下探究,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这些时日,她好不容易才把陈景年这个傻蛋糊弄地一愣一愣的,勉强让他相信何田是自己的长兄。
他说要带她见一位宫外的朋友,沈暄和便猜到此人应是祝姑娘。
祝姑娘冰雪聪明、机敏过人,一定会发现自己的谎言,可她那么温柔体贴,一定不会当场戳破自己,所以她毫无负担地跟陈景年来了南星楼。
可没想到,陈景湛居然也在这里。
看到他后,沈暄和便感觉两眼一摸黑。陈景湛老谋深算、心思深沉又冷酷无情,很有可能当场戳穿她身份,亦或是步步紧逼,让她下不来台。
她捏着嗓子,用甜腻腻的声线假意困惑地问陈景年:“太子殿下,您还没向人家介绍您的朋友呢。”
当着两个知情人的面糊弄一个二傻子,沈暄和心中泪流,眼睛都不敢往两人的方向瞟。
“这位是我九哥,你自小便不在京城,应当是没见过的。”
陈景年指了指自己的九哥,向沈暄和介绍道。不过为何九哥的脸有些红,是南星楼内太热了吗?
“臣女见过九皇子。”沈暄和低眉顺眼地说道。
“这位是南星楼的老板,祝南星。”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未来的九皇妃,我的嫂嫂。”
“见过祝姑娘。”沈暄和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沈姑娘不必拘谨,民女久闻沈姑娘大名,早有结交之心。若不介意,无事时便来我这南星楼坐一坐吧。”祝南星笑着说道。
“好!”沈暄和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笑眼弯弯地看着她,十分诚恳地说道。
“祝姑娘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吗?”陈景年揉了揉自己的胃,冬日寒冷,不一会儿他便饥肠辘辘了。
“还剩一些羊杂汤。”
祝南星本来是想留些给小九喝的,不过看在陈景年嘴这么甜的份上,奖励他一碗羊杂汤也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