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到了，”林蓁蓁看着宫人给自己摆放好的笔墨纸砚，拿起书翻看了几眼，“区区小人，何必在意。”
林蓁蓁和521说话间，林妙妙带着自己的侍女来到了书房。
这个尚书房可以说是明耀帝为了自己的女儿安排的，男女分开，共同上课，怕女儿独自一人学习孤单，明耀帝还特意从各个宗亲和大臣们的家中挑选了几个小姐来宫中和昭阳公主一起读书，林妙妙就是其中“伴读”的一员。
要是放在以往，林妙妙绝对不会给林蓁蓁任何的好脸色，敷衍地行礼走过，但是……
林妙妙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林蓁蓁看到她先露出了笑容，“妙妙，你来啦！”
林妙妙不自觉地回了个笑容，然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一僵，板着一张脸，匆匆行了一礼，前往自己的位置入座。
坐在林妙妙身后的蓝衣小姐拿着毛笔笔杆干净的一头，戳了戳林妙妙的背，小声道：“妙妙，你什么时候和昭阳公主关系这么好了？”
这里的人谁不知道昭阳公主和林妙妙之间的矛盾，现在居然看到林蓁蓁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林妙妙打招呼，她们都惊呆了。
林妙妙抿了抿嘴巴，不由地看了眼坐在最前面和她们隔着一段距离，显得格外孤单的某人背影，“昭阳其实人挺好的。”
蓝衣小姐睁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这话不管谁说出来都不奇怪，可是你是林妙妙啊。
蓝衣小姐看向林妙妙，林妙妙，你不对劲啊。
被好友的目光看得不自在，林妙妙转过身，“先……先生来了，不和你聊了。”
李先生拿着戒尺和书籍进来，看到前排正低头翻书的昭阳公主，顿了一下，把自己的茶壶放到前面的桌子上，清清嗓子，开始授课。
林蓁蓁这才抬起头，但是听了一会儿，她又低下头，托着腮快速翻看着手上的书籍。
李先生注意到了林蓁蓁这个开小差的举动，微微皱眉，忍住了。
林蓁蓁看书的速度很快，一本书很快就被她翻阅完毕，她又拿起了另外一本，第二本……
“殿下，”李先生从男生这边的位置上走到女学生这边，在林蓁蓁的位置前站定，问了一个问题，“请你回答一下何为……”
林蓁蓁静静地听完问题，抬头看了眼李先生，没有马上回答。
“既然殿下回答不出来，”李先生拉下脸，显得带着几分刻薄，“显钊世子，请您回答。”
林显钊站起身，稍微回忆了一下，“先生的这个问题询问古代圣贤在遇到苦难时做的……”
林蓁蓁听着听着，笑了，笑声在这个尚书房里很明显，李先生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如此目无尊长，目无法纪，我作为您的先生……”
“敢问先生，何曾教习过这一课，”林蓁蓁伸出手，摸了摸桌上书的封面，盯着李先生的眼睛，“是上个月，去年，还是……和他们私下见面的时候？”
“你只是来尚书房教书，私下干什么，本殿下是管不着，”林蓁蓁手指在几本书的封面上划过，意有所指道，“但是李先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说对吧，李，先，生。”
林蓁蓁明明是坐着的，抬头看着李先生，但是这一刻，李先生更像是坐着仰视的那一个，被林蓁蓁寥寥几句逼得背后被冷汗浸湿，脸色微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李先生只是来尚书房上课的，私下干什么确实没人管，但是他背着昭阳公主这些女学生私下给这些林氏子授课，此罪可大可小。
轻了点可以说是李先生藏私，没有师德，往严重点说，尤其是在明耀帝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有可能是要在这些林氏子中挑选继承人的情况下，完全可以说是李先生和林氏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这可是可能要杀头的大罪，整个人尚书房一片静寂，语出惊人的林蓁蓁倒是淡定，看了眼李先生，似笑非笑道：“上课。”
上课？
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能够好好上课。
这堂课，每个人都上得心不在焉，也就林蓁蓁一个人怡然自得，趁着这节课，把桌上的书都看了一遍。
林显钊尴尬地站在那里，等到别人磕磕绊绊的读书声响起，他才缓缓坐下，低着头，握紧拳头。
下课的时间一到，往常最爱拖堂的李先生如蒙大赦，看都不敢再看林蓁蓁一眼，连自己放到桌上的茶壶都忘了带走。
521：“主人，您是怎么知道这位李先生私下和这些林氏子有接触的？”
它重新翻看了主神给的剧情，没有啊。
“他的眼神出卖了他，”林蓁蓁解释道，“我在问他什么时候的时候，报出的时间他都心虚，眼神闪烁，说明他和这些林氏子早有联系，轻轻一炸，就被我诈出私下授课的事情。”
521恍然大悟，怪不得主人问话的时候，要盯着这个李先生的脸和眼睛，原来是因为这个。
尚书房里经过刚刚的事情，除了落荒而逃的李先生，没有人轻举妄动，林蓁蓁第一个起身，在众人的目光中，来到以林妙妙为首的小姐们面前，露出一抹符合宫廷礼仪的矜持微笑，“也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你们要不要来我的未央宫一起用膳？”
小姐们：“？？？”
公主，这和你刚刚的行为不符啊。
第8章 邻国细作渣男给我走开！（……
在林蓁蓁领着一众漂亮小姐姐到自己的宫殿里开开心心用膳，明耀帝也知道了尚书房里发生的波澜。
李全从殿外进来，“陛下，李先生在外面跪着，说是来请罪。”
殿中除了明耀帝翻阅奏折的声音外，一片静寂，李全跟在明耀帝身边多年，立马明白了明耀帝的意思，看来这位李先生得跪上个把时间了。
李先生出生在一个没落的言情书网，自幼跟随祖父读书，学习四书五经，在读书一道上颇有天赋，先帝在位时考的科举，当年的榜眼。
只是李先生为人古板，看不惯官场上的阿谀奉承，自诩清高又经常得罪人，办不好事情。
在同期都步步高升时，身为榜眼的却他依旧一直不高不低地熬着资历。
李先生跪在御书房外面，春季的太阳并不大，御书房外的宫人们来来往往，这些宫人训练有素没有看李立博一眼，但是对于李立博来说却是如坐针毡。
豆大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地从鬓角落下，他都不敢用手擦，他此刻就是一位等待宣判的囚徒，心惊胆战。
不知道跪了多久，当一位小太监出来喊李先生进去时，李先生的腿已经失去知觉，还是旁边的小太监搭了把手，李立博才勉强站起身，拖着毫无知觉的脚，硬着头皮，踉踉跄跄地走进大殿。
很快，额头上磕出伤口的李先生就失魂落魄地出来了。
“小桂子，”李全从大殿走出来，对着在外面守着的小太监说道，“你让宫女进来，把地上的血迹打扫一下。”
“是。”
从皇宫回家的路很长，但是对李先生来说却是那么短，短得就像是他以后的人生，李立博精神恍惚到在下马车的时候叫下一个踩空，从马车上滚了下来，躺在地上不动了。
“老爷，老爷！”
李先生躺在青砖路上，被晃了好几下才悠悠转醒，呆滞地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完了，他们李家毁在了他的手里，三代不得入仕，早知道，早知道……他当初就不该鬼迷心窍，主动搭上那群林氏子。
李先生此刻的悔意就像是穿肠du药，疼得李先生痛不欲生，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当初做的决定付出代价。
李先生能够来尚书房给皇亲贵胄教书，腹中自然有些墨水，只是此人为人古板，教书也只是学习自己祖父的教书模式，又只学了个皮毛，只会照本宣科，枯燥至极。
学生一旦开小差，不问清楚原由，他就会毫无犹豫地戒尺伺候。
若是他能够做到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位李先生着实有趣。
他明知道明耀帝创建这个尚书房是为了昭阳公主，他表面上对昭阳公主恭恭敬敬，但是每次年幼的昭阳公主回答错一次问题，他就会故意叹息一声，用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摇头，然后请一位课业优秀的学生起来回答问题，一次又一次地挫伤昭阳公主的积极性。
除此之外，李先生对于男女学生的态度截然不同，嘴上不说什么，但是他的语言、动作无不表现着他的差别待遇，那股在骨子对女子的瞧不起是怎么也遮挡不住的，所有的女学生都不喜欢他。
久而久之，昭阳公主也察觉到了这个李先生藏着的心思，失去了对学习上的热情，变得爱故意在课堂上找麻烦，和先生作对，昭阳公主不爱学习，刁蛮任性的名声也隐隐约约传开来。
因此，林蓁蓁收到消息，下午的课程从原本李先生的文学课换成了射箭的武术课时，是一点也不意外。
“此人沽名钓誉又自视过高，想着搏一搏从龙之功，如今被我揭穿和林氏子的事情，虽说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没想到这人如此经不起吓，自己露出了马脚，他自然是不可能再来上课。”
林蓁蓁给521分析局势，继续说道：“现在林国上下都盯着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人心浮动，这个李先生就像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明耀帝不会下死手，但是也不会轻饶。”
李家三代不得参加科举出仕，对于李先生这种以读书出仕为毕生夙愿的家族，这个惩罚就像是个软刀子，不要人性命，但是刀刀都割在人最疼痛的地方。
明耀帝这一招看似有些小题大做，但是那些言官又找不到什么毛病，李先生的罪名可大可小，完全达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
可谓是一石二鸟，哦不，还帮自己的女儿出气，完美达成了一石三鸟的计划，言语间，林蓁蓁对明耀帝是满满的赞赏。
被林蓁蓁这么一分析，让521是叹为观止，帝王心术，权衡利弊，也不过如此。
在林国较为开放的风气下，前朝只有男子能够参加的马球女子同样能够参与上场比赛，学习骑马射箭也不是什么离经叛道的新鲜事。
尚书房是培养文武双全人才的地方，即使是女子也可以跟着上箭术课，强身健体。
下午的箭术课，林蓁蓁换下身上这件华美但是行动不方便的广袖宫装，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用玉冠简单地梳了个马尾，不施粉黛，就出发和大家汇合。
林蓁蓁个子高挑，换算成现代的身高足有一米七五，可比古代大部分的男子都要来得高挑些，加上她眉眼如画，唇红齿白，让不少经过的宫女看到了不禁脸红心跳。
公主完全不逊色于那些儿郎，甚至还要出色一些，如果陛下膝下有皇子，想必也该是公主殿下这幅样子吧。
就连进宫伴读的宗亲世家小姐们见到林蓁蓁这身打扮，同样惊艳，纷纷对着林蓁蓁点头打招呼，林蓁蓁回以笑容。
521在旁边全程见证自己的主人如何快速地运用自己今天的装扮作为话题，打开了大家的话匣子，从胭脂水粉聊到京城最新的八卦，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题，林蓁蓁都能够参与一脚。
还有本该和昭阳公主是竞争关系的林妙妙更是里面中表现得最和善的人，看得521是一愣一愣的，整个系统都傻了。
现在的小姐姐都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林妙妙，说好的情敌模式，说好的自小就相互看不顺眼呢？
小姐姐们其实也有点怀疑自己，林妙妙怎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帮着林蓁蓁一起社交，这要是放在以前绝对是不能想象的事情，但是现在……
林妙妙不由自主地偷看林蓁蓁，被林蓁蓁逮了个正着，林蓁蓁习惯性地展颜一笑。
林妙妙：“！！！”
林妙妙“刷”地一下转回头，俏脸微红，完全就是被美颜给冲击到了的表现。
可恶，这个林蓁蓁什么时候这么有魅力了？
不关是林妙妙有这个想法，其余的几个人在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对林蓁蓁有了全新的认知，从猎场回来，昭阳好像变得不一样了，整个人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这些小姐们在心里猜测着昭阳公主态度大变意欲何为，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切了一些。
世界上总是不缺少一些心胸狭窄之人，林蓁蓁和大家打成一片的场景落在别人的眼中，可就刺眼了起来。
“你看这位昭阳公主，早上和先生顶嘴，现在居然还笑得出来。”
李先生被革职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这些林氏子被统一安排在一处宫殿里居住，身边只跟着一个伺候自己的下人，暂时还不知道明耀帝下的命令。
早上的那个被521喊作肿泡眼的林氏子穿着一身骑装，往自己的箭囊里装着待会儿上课用的箭，调试自己的弓，听到旁边的人这么说，往另外的方向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①，你们可别说了，要是被昭阳公主听到，小心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嘿嘿，立博兄你可不能够这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肿泡眼身边的人也同样不是什么好货色，压低了声音，露出一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笑容，“昭阳公主虽说性子刁蛮了些，但是容貌堪称绝色，又是陛下的嫡公主，娶了可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林立博，也就是肿泡眼看了眼女子聚集的方向，鄙夷道：“就昭阳公主这样的，就算是有再多的陪嫁我都不会当驸马，男儿志在四方，怎能侍奉一个女子为君？”
在林国，公主的地位高，当公主嫁入一户人家后，公主为君，驸马为臣，这人家就要侍奉公主，驸马在朝一般不能担当太高或者是重要的职务，完全就是一个闲职。
因此，要是有大志向的男子一般都不太愿意迎娶公主，相当于是断送了他们以后的前途。
林立博这一番大话，马上就被521给汇报到了林蓁蓁的耳边，说完还替林蓁蓁生气，“……这个林立博也不自己照照镜子，谁会看得上他？”
看521这么气鼓鼓的样子，林蓁蓁反倒没有那么生气了，看上课时间快到了，林蓁蓁跟着大家往集合授课的方位走去，一边安慰着气呼呼的小系统。
只是林蓁蓁的安慰和常人不一样，只见她幽幽地看了眼李立博的方向，说道：“放心吧，像这种没脑子的人，宛如你们主神剧本的那些脑残炮灰，是活不了多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