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
蔡嬷嬷回想那个时候，主子才十四五岁，现在大了，人喜欢的口味都会变，更何况是这些。
主子愿意学，还学得又快又好，蔡嬷嬷当然不会藏着掖着，教了一个下午，就把自己这么多年所学全都传授了个遍。
已近黄昏，屋子里点了蜡烛，确保屋子里的光亮充足，绣花也不伤眼。
“今天就到这里吧，”林蓁蓁下完最后一针，用剪子剪断线头，起身揉了揉手腕，满意地看着成品，“把东西收起来。”
蔡嬷嬷正欣赏着绣绷上甩着尾巴，正往龙门跃去、浑身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的鲤鱼，听到林蓁蓁这句话，一愣，“主子，就这样不绣了？”
“对啊，”林蓁蓁坐到圆桌边，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我都学会了，留着也碍事儿，收起来吧。”
这话从林蓁蓁嘴巴里说出来，有点凡尔赛的味道，但是蔡嬷嬷还真一下子找不到什么反驳的地方。
毕竟，林蓁蓁说的也没有错，她教的东西，林蓁蓁确实都会了，无法反驳。
林蓁蓁这么一说，蔡嬷嬷也没多说什么，示意下人把针线架子都收起来。
今天的晚饭是新聘请的一位大厨做的，之前在御膳房工作，擅长做素菜，现在退休后，被宸王府高薪聘请过来做饭。
林蓁蓁面前的这碗蔬菜汤，保留了蔬菜的清甜，清香爽口，是她目前比较喜欢的一道菜。
林蓁蓁拿着汤匙喝了几口，看着小碗里的菜汤，对着蔡嬷嬷说道：“明天，我要学这道菜。”
“好，我们马上安排。”
蔡嬷嬷她们完全不觉得林蓁蓁这一个主子去学太过于任性，在她们看来，主子找点事情做，整个人都比以前病恹恹成天待在书房里要来得好。
之前主子那样子，真是把她们给吓到，心疼坏了，每天都担惊受怕的，就怕主子一个想不开，就随王爷去了。
现在这样，也挺好。
“对了，明日让京城里的所有掌柜带着账本过来。”
“是。”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一夜过去，收到消息的各个铺子的掌柜都带着店里的账本过来，在书房里等待着。
来的这十几个掌柜也是被丫鬟领进来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对于会被喊过来，有了大致的猜测。
因为王妃生病的缘故，加上要休养身体的缘故，这查账都耽搁了好一段时间。
这都要过年，居然最忙碌的时间把他们喊过来，上次王妃这么一次性喊完所有人的时候，还是新嫁入王府的时候。
从王妃生病后，算起来，都一年没仔细查账了，现在一次性突然把他们喊来，他们难免会多想，猜测王妃这么做的用意。
一个穿着湛蓝色衣服的眯眯眼掌柜小声地问旁边的人，“老洪，你资历最老，你们说主子把我们一群人都喊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怕什么，”被询问的老掌柜闭目养神，老神在在，“不做亏心事儿，不怕鬼敲门。”
眯眯眼扯了扯嘴巴：“……是，是啊。”
这话说得，怪不得这个老洪没什么朋友。
没等多久，书房外面传来走路的声音，书房里的几个管事连忙收敛心神，站直身子，等待着主子进来。
林蓁蓁一马当先，用手帕擦拭着手上刚刚去厨房学习做菜洗手后的水珠，边走边询问身边的人，“都到齐了？”
“都齐了。”
“嗯。”
林蓁蓁满意地点点头。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书房门口，门外守着的丫鬟行完礼，掀开厚厚的门帘子，林蓁蓁微微俯身，耳畔的流苏微微晃动，带着风雪的冷气，走进书房。
帘子掀开，几个管事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头，齐声请安。
屋子里点了炭盆，林蓁蓁把人喊起，顺便把外面披着的斗篷解下，丫鬟接过来，准备拿去烤火，烤烤上面化掉雪花后沾染上的水珠。
林蓁蓁坐到书桌后面，“把账本都拿上来。”
几个掌柜把带过来的账本都放到丫鬟的手里，让丫鬟统一收起来，送到特意清空的书桌上。
宸王府有钱，林蓁蓁也有钱，当初送嫁的时候，几乎掏空了镇安侯府大半家底，加上皇宫赏赐，十里红妆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强强联合，双方的资产一加，手底下的大型赚钱的铺子少说有几十家。
这回要的是这一年的账本，这一摞账本收起来，被几个丫鬟合力一次性搬到桌子上，让整个桌子都摇晃了一下。
“洪掌柜，你来说说今年铺子的收入情况。”
先前被眯眯眼询问的老掌柜被林蓁蓁询问，出列，回忆了下今年的账目，斟酌了下语言，开口道，“回主子，奴才掌管的五家粮食……”
在红掌柜汇报的时候，林蓁蓁边听边随手拿起那一摞账本最上面的一本，一心二用地快速翻阅。
洪掌柜很快就做完了汇报，林蓁蓁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唤了下一个掌柜继续汇报，这个时候，林蓁蓁已经快速翻看了好几本账本，看着就像是抽查作业的先生，看看学生笔迹是否端正，有无把内容写满一般。
看林蓁蓁这个态度，下面的其余掌柜也松了一口，以为林蓁蓁只是抽查。
最后一个掌柜汇报完毕，林蓁蓁也合上最后一本账本，她没有马上说话，闭上眼，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这是她思考事情时的习惯。
一共十几个掌柜，就算是再怎么简洁，每个人汇报一遍，等到最后一个掌柜说完，也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站了这么久，腿脚难免有些酸，但是林蓁蓁没有发话，他们就不敢动弹和说话。
“哒，哒，哒。”
林蓁蓁的手指还在轻轻敲打着，睁开眼，依照着记忆，从她刚刚看的一堆账本里挑出两本，“李掌柜，这蚕丝的价格怎么比去年高了这么多？”
李掌柜，也就是眯眯眼解释道，“回主子，今年江南发生水灾，养蚕的农户损失惨重，蚕丝数量稀少，故价格比去年难免……”
“是嘛，”林蓁蓁把另外一本账本打开，两本一起丢到眯眯眼面前，“那为何同样用到蚕丝的何掌柜这儿怎么和你记载的不一样，相差了二两银子？”
“同样都是蚕丝，同样都是从收到水灾的江南购置，怎么价格还能相差这么大？”
眯眯眼被劈头盖脸砸了一通也不敢多说，拿起账本定睛一看，发现林蓁蓁丢过来的属于何掌柜的账本上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就记载着这么一条从江南那儿购买蚕丝的事儿。
前段时间，京城流行用蚕丝作为首饰品的点缀，何掌柜管的就是这方面，追求潮流也在所难免，但是差不多的时间，购买蚕丝的价格却大相径庭。
要知道，李掌柜是管丝织品店铺生意的，依照着铺子每个月购置蚕丝的数量，这多出来的二两银子积少成多，每个月可都是一大笔银子。
李掌柜没想到会是因为何掌柜账本上的一个小小记录暴露了自己贪污的事情，正绞尽脑汁想着狡辩之词时，林蓁蓁又挑出了另外一本账本。
“说来也是有趣，这上面的蚕丝同月的价格居然和李掌柜、何掌柜交上来的账本记载的价格又不一样……”
林蓁蓁话没说完，地上就又跪了一个掌柜。
屋子里烧了小半天的炭盆也逐渐没了一开始的热度，丫鬟拿着钳子夹了几块新炭放进去，原来稍微冷下来的屋子顿时又暖和了起来。
心里有鬼的几个掌柜额头上汗涔涔的，分不清是热得，还是被吓出来的。
“到底是谁在说谎，欺上瞒下，哄骗本王妃？”
……
林蓁蓁既然发难，证据可不止这些。
等到眯眯眼被堵嘴，捆绑着侍卫送官后，见识到了林蓁蓁雷霆的手段，其余的几个心中有鬼的掌柜也不敢心存侥幸，不用林蓁蓁问，就跪在地上，乖乖吐露了自己犯的事情。
水至清则无鱼。
林蓁蓁懂这个道理，把眯眯眼这最大的“老鼠屎”给送官后，其余的这几个人，她根据犯的事儿的大小进行惩罚，命令他们在七日内尽快把钱款补齐，不容再犯。
逃过一劫的几个掌柜是感恩戴德，发誓表明自己的忠心，几个掌柜就狼狈地相互搀扶出去时，已经又是一个时辰的事情，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敢再犯了。
狠狠敲打了一番下面的人，说了这么一大通，林蓁蓁也疲了，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看着烧锝通红的炭，林蓁蓁想到最近天天下的大雪，问道，“我们的施粥棚最近怎么样？”
这粥棚，是原主心善，可怜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设立的，一连许多年，都是如此。
当知道今年因为天冷，米和柴火用得比往年快了三成的事情，尤其是乞丐数量都变多的事情后，林蓁蓁叹息一声，“但愿，这冬天能快些过去。”
此时，远在偏远渔村里的一间小屋里，男子正心疼地握着因为大冬天去洗衣服而着凉生病的姑娘的手，诉说着情话，两个人情意绵绵地对视。
“月牙，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们就办婚事。”
看来，这段时间里，两个人的感情是突飞猛进，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月牙看着男子俊美的轮廓，羞涩一笑， “好。”
第96章 负心王爷给我爬！
冬去春来, 当春天的第一朵桃花开始盛开的时候，渔村里的月牙和她救下的那名取名为齐峰的男子在全村人的祝福中，举行了婚礼。
都说女子最漂亮的时候, 就是穿上嫁衣的时候。
月牙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漂亮姑娘，大大的杏眼和一身白皙的肌肤，加上嘴甜, 很讨人喜欢，是无数同龄男子心中的女神。
因此, 月牙救了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回来, 还日久生情, 决定嫁给这个男人时, 不知道有多少男儿郎梦中心碎。
成亲这日, 是住在隔壁、儿孙满堂的桂花婶子过来给月牙梳头，她是看着月牙这个姑娘长大的,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如今看到月牙有了归宿, 桂花婶子当然为月牙高兴。
只是想到那来历不明的齐峰，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 他们村子里像齐峰这么大的儿郎早就成婚, 有的孩子都生了好几个，就冲齐峰那模样, 那气度，可比她见过的那些秀才公都要来得贵气。
这样的人, 怎么可能会没有成过亲？
桂花婶子的担忧，月牙心里明白，伸出手拍拍挂花婶子的手，“婶子, 您就放心吧，前尘往事，峰哥都已经不记得了，峰哥说以后会好好对待我。”
“我们都要成亲了，以后我就是峰哥明媒正娶的妻子，”说起齐峰对她的保证，月牙的脸通红，“他说此生心里只会有我一人，绝无二心。”
见月牙都这么说了，桂花婶子毕竟只是外人，又是大喜日子，也就没多说什么，闭上嘴，专心给月牙梳头。
月牙看着铜镜里的新娘子，唇角勾起一抹笑，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峰哥就是她的了。
而另外一边，林蓁蓁难得起了一个大早。
主院里种植着梅花只早就花谢，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林蓁蓁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袖口用两条带子扎紧，确保袖子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动作。
林蓁蓁活动完手脚，身子往后一仰，单脚一踢摆放在石桌上的两支长剑，靠着强大的核心力起身，手腕一转，接住落下的双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
林家的剑法追求实用性，也就是说，林家的剑法都是用于在战场上杀敌搏命用的招数，因此林家的剑法追求快、准、恨、招招见血。
只是原身是一个女孩子，本身身体素质的原因以及性格，无法彻底发挥林家剑法的精粹，如今换了林蓁蓁来使，旁边围观的蔡嬷嬷等人，也看出了林蓁蓁剑法的变化。
林蓁蓁练得兴起，顺便还把原主记忆里看过林家父子练过的招数全都一一耍了出来。
站在蔡嬷嬷身边的丫鬟看着林蓁蓁挥剑间带起的风，快，真的太快了，她们几乎看不太清清楚主子的舞剑的招式，虽然不懂武术，但是也看得出主子的厉害。
练了半个时辰，林蓁蓁随手把剑一丢，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被“送”回剑鞘里。
旁边的丫鬟星星眼，鼓掌叫好，“好，主子您好厉害！”
林蓁蓁接过毛巾擦拭额头的汗，等到呼吸逐渐平稳后，稍微拉伸一下，喝了几口茶水解解渴，就去洗了一澡，顶着一头还有些湿的头发，坐到饭桌边吃完早饭，就坐到梳妆台前，让丫鬟自由发挥。
运动完又洗了一澡，林蓁蓁整个人的气色非常好，白里透红，唇红齿白。
负责给林蓁蓁化妆的丫鬟看着林蓁蓁这张脸，犹豫了一会儿，无从下手，想着春耕宴的性质，出汗了也难受，最终只是简单地给林蓁蓁修剪了一下眉形，开始给林蓁蓁挽发。
蔡嬷嬷则是在旁边给林蓁蓁科普这次春耕宴参与人员和事宜，大致流程和人员和原主之前参与的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春耕宴，是所有皇族人员和宗族包括一些官员都必须参与，以身作则下地去耕种，表明对耕种重视的程度。
林蓁蓁作为宸王妃，自然也是要出席参与。
此次春耕宴在城郊外举行，林蓁蓁到达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到齐，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小话，等待着春耕举行。
一些命妇站在给她们遮阳的棚子下面，她们是来得较早的那一批人，和周围的聊着天。
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聊到了宸王府身上。
“宸王为国捐躯，让人敬佩，只是可怜了宸王妃，年纪轻轻就……唉。”
另外一个妇人接话道，“唉，宸王妃也是可怜，没有一子半女，膝下就一个庶子，等以后这孩子长大了，生母又还在……”
这话说的，表面上是在替林蓁蓁说话，但是配上那语气和表情，倒是让人觉得有几分不舒服。
离她们不远处，站着两位夫人也听见了这群人的议论，她们尚在闺中时，就是宸王妃的闺中密友，嫁人后也是时常联系。
现在听见这群人微微皱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小路的尽头传来马儿嘶鸣声，紧接着就是一辆宽大刻着宸王府标识的马车出现在小路的那边。
不一会儿，马车就来到了他们面前，驾车的侍卫利索地下车，搬来垫脚的凳子放到马车边，对着马车里说了句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