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人笑道:“这岁考别说四等五等了,就算是考个三等科试也不好过,更不用说考中举人了,是以一般只有岁考成绩在前三等的才会去参加科试。四等五等的也有,不过很少,毕竟考一次就要一次银子嘛,没把握的人也不会花那个钱。”
看来这边是完全没有消息了。
两人怕遗漏了信息,又再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白忠还是找了笔纸,把唐盛的笔迹描摹了出来。
等离的远了,不会隔墙有耳时,白金团对着他爹抱怨:“还说这苗提学年风评好,结果见了银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可见平时的好名声都是装出来的。”
从苗家的历史和处事来看,苗家人的风评几十年来都很好,白忠这时觉得大家看走眼了,或者说,这世上没有人能不为银子所动。
白金团觉得自己帮了忙,又小声提议着:“那要不,咱们去奉天县使点钱试试?”
父子两人又做车去往了奉天县。
秀才不爱岁考,入学三十年后能不考就绝不会考,是以白家父子没有想到,唐老爷子在能不参加岁考时,还会再连续参加六年。
他们不知道,等他们一走,苗提学就把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两个人叫去问了话,知道情况后就让他们下去了。
只是有些好奇,这唐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他俞叔叔还写信让他照顾,让他见机行事。
他第一次没应他们,就是让人去查白忠那两人到底是来查什么的,想来想去可能就是笔迹和祖宗姓名及文章这一类的。
笔迹那唐盛以前过年时会写对联,很好找;祖宗姓名他也没有查出来;至于文章,文章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且那两人想查的是名册不是文章。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收了那银子,会让他们像第一次那样离开。
白忠父子到了奉天县时,天已经快黑了,父子两人找个地方各自快活了一晚,第二天去见奉天县县令。
白忠诚惶诚恐的试探应禹海唐家的事,应禹海回应已经写信问过提学,并非查到有唐家“不得科举入仕”的公文,且要是真有,这句话的重点在于入仕的途径,而不在于科举。
应禹海还问白忠,如何能证明这两个唐家是一个唐家?
白忠不知道应禹海在套他话,拿不出证据,转移话头,孝敬了五十两银子,这才到了奉天县存放户籍的屋子里。
结果吧,和在长安城差不了多少,户籍这里,也是在兴盛六年被一把火烧了,后来重建的都是活人的,死了的人全没有底子,也不知道唐盛长辈的情况。
而且这后来建的吧,也不是兴盛七年一下子就建好了,而是建了大半,剩下的连连续续建了好些年。不过,唐盛的因着是秀才,在兴盛七年就建好了。
再去查迁入的户籍里,也没有从京城迁过来的,更不要说是迁来一家姓唐的了。
两人出了县衙以后,应禹海就让人去给唐家通消息了。
白忠要去李家村那边问一下情况,白金团自然是跟着,不过他有些奇怪:“这唐老头都七十六了,子侄辈的怕是都死了好多,怕是问不出什么情况吧?”
他们可不是第一次来了啊。
“总要问过才清楚,万一呢?”白忠瞪一眼儿子。
不过去了后,在附近村子雇个人给了点钱,使他去打听,也没打听出什么来,两人只好回去了。
见事情没有什么进展,两人就回京城去了。
到了京城以后,把情况都给主子说了,白忠得到了一个消息,唐家那小子是八岁的时候就中了秀才,不是十四岁。
京城这边,气候潮湿,不像北方气候干燥稍微保护一下五六十年前的册子都好着。
京城这边,六十年前的岁考卷子早都积压在了箱底,很多都发霉毁坏了,没有找到唐家孩子的卷子,对不了笔迹,也查不出唐家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不过他家主子还是从唐家那孩子的夫子的后代那里问出了那孩子的名,不叫唐盛。
还有,虽然时间久远,他家主子也查出来了,唐家那孩子二十岁左右才离京的,不是十五六岁,至此,基本可以确定,两个唐家不是一个唐家。
他们却是不知道,奉天县里这边的户籍,是唐老爷子很多年前就找人改了时间的。
而且当时,唐老爷子使了钱,户籍不是从京城迁入秦省咸阳府奉天县,而是补办的。这样虽然想要回家产的话不能证明身份,但若没什么地位的话,能证明身份也要不回来;有了地位,这种事反倒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了。
其实就算是六十年前的卷子没有毁坏,里边也没有了唐老爷子的卷子了,他的卷子早被他外公使人给毁了。
至于姓名,唐老爷子夫子的后人倒是没有骗左家的人,不过,唐老爷子的夫子却骗了自己的儿孙,他们记住得姓名都是错的。
至于在村子里没有问出消息来,本来时间久远,经历过唐老爷子从京城搬过来的人全都去世了,少数知道这事的人也没几个活着,活着的也不太清楚,还都是与唐家关系亲近的。
早在唐老爷子走之前,就已经叮嘱过这些人,打听唐家以前事的人,都说不知道。应禹海给唐爷爷报信后,唐爷爷又叮嘱过一遍。
总之,唐老爷子早想着可能会有人来查他家,是以早早的从各方面就做好了的准备,不怕人查,也就没有给家里嘱咐这方面的事。
是以,白忠父子才会空手而归。
原本白忠主子还没死心,想找个机会再试探一下,没想到他自己遇到了一些麻烦,自顾不暇,根本没机会管这种事,白忠父子也被派出去了。
再加之之前也没查到什么,他家主子也就死心了。
第203章 番外4
唐爷爷第二次接到应禹海的信的时候,整个人很是担心。
他想不明白,汉王的外公家为什么盯着他家不放。
想写信,又有些不方便。
这种事写信的话,一是要是唐老爷子担心,唐瑾再聪明也还小;二是写信的话万一被别的人看到了,对于给他们通信的应县令不好,实在要写信,得换个说法。
唐爷爷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再观望观望,再给木饶县唐老爷子那边写信。
不过,应县令这封信不免让唐爷爷心下多多思量了一番。
他相信唐瑾走之前,把能交待的关系都交待了。要是他不知道,十成里有九成唐瑾他们也不知道。
想来,这之中或许是有什么他们都不知道的原由。
可若不是这样的原因,那是为了什么?这世上的事,大半都逃不过一个利字,难道是唐家有什么别人能看上的好东西?
唐爷爷不由得想起来,他小时候,他娘说过,家里不缺钱。那个时候的事他都不记得多少了,不过他父亲给他的感觉里,是从来不觉得家里缺钱的样子。
若是家里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财富,怕也是多的能要命了,不然的话,不可能他爹连他都不告诉了。
不过,这应当不可能吧?有时候孩子没觉得家里穷,那不过是他不了解家里的情况罢了。
唐爷爷胡思乱想了一阵,还是把家里的孩子叫了过来,让他们处事都要谨慎,不要仗着家里有个县长就行事轻狂起来,还要这样教育妻儿等等。
家里人自然都应了下来,还都以为唐爷爷是因为府试将近,心里紧张才这样。
只有唐二爷与唐爷爷是一胎所生,最了解他,就私下里问他。
唐爷爷就把县令又写信的事说了,唐二爷也很担忧。眼看着儿子县试成绩好,要是府试过了,就是童生了,明年说不得也能考个秀才回来,以后分了家,就能庇护他们这一房的后代。
要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商量了一下,也没有商量出来什么,唐爷爷嘱咐唐二爷不要把这事给任何人说,尤其是给唐二婆说。
唐二爷知道轻重,他也不是个多嘴的,只是担心着。
唐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事,因为有了期待,他们接下来念书的时候极为的用功。
很快,就到了四月府试的日子。
他们提前几天过去,住在府城里等待考试。
这一次去的还是唐爷爷和唐二叔唐三叔唐四叔他们四个。
做保的还是沈平。
四人一起入的场。
府试入场的检查比起乡试来可松多了,不过在入场时遇到了一些问题。
唐二叔可能是紧张,入场检查的时候摸了摸胸口,差役看出来不对,在唐二叔的辩解声里从他身上搜出来了一个半指长的红色小三角的布片。
唐三叔唐四叔都看了过来,唐二叔觉得自己偷偷一个人带从庙里求来得护身符有些尴尬,笑着对差役解释:“这是家里人求来的护身符,不是别的,你放心,我们家兄弟念书都不差,不会胡来。”
这的确是这边常见的一种护身符,不过差役本着“不能放过”的想法,还是扯开线头来看了一眼,见里边真是护身符,就继续搜身了。
不过这次搜的比别人都细致很多。
唐二叔想把东西要回来,又觉得为了这点事不便与差役争执,免得万一弄不好考不了试,搜完身就进场了。
唐三叔唐四叔进场很顺利,没发生什么,不过两人不免想了一下唐二叔身上的护身符,一猜就知道是他们二婶给他哥从庙里求得。
他爷他爹不太信这个,他娘就没给他们求,倒是媳妇给他们求了,不过进场查得严,他们怕出什么意外,就放住的地方了,没带在身上。
这一场的考试有一些难,不过唐二叔他们都答完了题。
唐四叔出来得最晚,他出来的时候,唐二叔与唐三叔正在说着考场上的题,他立刻加入了进去。
唐爷爷将唐四叔的水递过去,唐四叔接过竹筒,边喝边聊着。
几人边向着住处走去边聊,回去后收拾一通,一起吃了些好克化的饭,还是在谈论着考试的事。
唐爷爷想着教育三人,对三人道:“学得不好的人,求多少符带身上也过不了;学得好的人,不求符还是能过。你们可别听家里女人的话,把平安符带在身上,要是被当成作弊考不了试,可是大大的划不来。”
这说的是谁不用点名三人也知道,唐二叔有些羞愧,唐三叔没有出声,唐四叔小声的道:“我没带在身上。”
唐爷爷严厉的盯着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对你们来说,好好学习,认真考试,比什么歪门斜道的都重要!家里什么情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谨慎小心谨慎小心,你们要是不听,出了事,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唐二叔小声的道:“大伯,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以后我不会了,这次不过是一时忘记了,想起来时已经在检查了,来不及取出来。”
唐爷爷听了这话,也不知道唐二叔是在撒谎还是真是如此,以他对这个侄子的了解,他只信他这话里的四五分。
为免几人再犯错,他又叮嘱:“好了,你们知道什么最重要就好了,万万要记住一点,这次考不中,我们还有下次下下次,机会多的是,总会有考中的那一天,可不要为了考中,夹带什么东西进场。没学好,带了四书五经进场该考不中还是考不中。”
三人连忙道是,说晓得轻重,不会乱来,请他放心。
唐爷爷也知道他们几个不敢在这种大事上开玩笑,认真问起了他们考试的题是什么样的。
府试考三场,前两场并不排名,只出录中的人的名字,等第三场考完,整个府试成绩就会出来。
第一场录的多,三人都过了,唐二叔和唐三叔的名次都靠前一点。
第二场就严了点,还是都过了,不过唐四叔在倒数第三位。
即便不排名,这个位置也过不了。
第三场是决定命运的时刻,三人考完出来,相互询问着,题都答完了,不过唐三叔和唐四叔都觉得答得没有超过自己的预期,有些不满意。
过了一天发案时,大家早早的都去了。
唐爷爷和唐二叔他们激动的挤到前边去看,先看外圈的,唐爷爷眼神好,在上边就看到了唐三叔的名字,唐安,第四十七名。
他极为兴奋:“老三快看,上边上边,第四十七!”
几人这个时候也都看到了,高兴极了。
唐二叔心里又激动又着急,老三要是考中了,他应该也能考中。
而后,他就在外圈底下看到了他的名字,第三十三名,唐平。
“伯!伯!我也中了,底下,三十三,三十三!”唐二叔高兴的叫着。
三人在拥挤的人群里看去,果然看到了唐二叔的名字,唐爷爷高兴的连声道好,又继续看着案上的名字。
这府试发案,名次好的在内圈写着,一般也就写个二十名左右,没有定数。剩下的三十名左右都在外圈写着。
他们都从外圈看起,唐三叔才考了个四十七,县试成绩没有唐三叔好的唐四叔这次怕是没考上。
不过没看完大家不会死心,仔仔细细的把圆案看了一遍,的确没有唐四叔。
唐爷爷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还是怕自己看错了,问唐三叔:“老二老三,你们看到你弟的名字了没有。”
唐二叔摇头:“暂时还没有。”
这听着是还没看完的意思。
唐三叔觉得,没考上就没考上,不用给弟弟留面子,这样还能让他以后更加努力一点,摇了摇头:“没看到,我们再找一遍。”
再看一遍,还是没有见到唐四叔的名字,四人就知道,唐四叔这次是真的没有考中。
唐四叔有些失落,几人挤了出去,唐爷爷一边高兴一边失落,笑着对唐四叔道:“这次没考中没关系,下去努力,好好学习,好好练字,明年我们一定考中。”
唐四叔勉强笑了一下,哥哥考中他心里还是有一些高兴的,对着唐爷爷道:“是我平时不用功,我要是有我三哥那样用功,说不得这次也能考中。”
说起这个,唐爷爷就高兴的哈哈笑了起来,拍着唐三叔的肩膀:“老三,好好努力,看下次能不能考中秀才!我原还想着以你县试的成绩,这次肯定中不了呢,没想到竟然考中了,厉害!”
唐三叔很少有这样被父亲夸的时候,听了后喜笑颜开:“我原也觉得考不中,想着好好努力明年应该差不多,没想到这次竟然就中了,可见平时多努力的那么一点很重要。”
唐三叔这样说也是顺便教育一下唐四叔,让他平时多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