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瑾也跟着点头应和:“我的确没有想到啊,我还以为我最快也要念书到十二三岁才能考上秀才呢。”
第二晟又感叹了一下,嘱咐唐瑾路上时小心等这一类的。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下来。
唐瑾猜着他怕是想到了老外婆,正要宽慰,第二晟突然站了起来,挪开自己房间箱桌上的东西,打开箱桌,从里边拿出来了一个浅蓝色的布囊来。
布囊已经很旧了,看着有些年份。
第二晟爱惜的摸了摸,打开系绳,想要取出里边的东西,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将布囊给了唐瑾。
他语带伤感的叹惜着:“这是你老外婆和你老外爷定亲时的玉佩,你老外婆随身带了几十年。她常给我说这东西能给人带来好运,她几次遇到战乱、虫灾、饥荒、野兽时,都能让她得以活下来。”
唐瑾打开来看,是一枚灰中带点青色的玉佩,上边有杂质,一看就是用边角料的边角做成的,与其说是玉佩,不如说是石佩。
不过农家里,能拿出来这样一种东西,已经不容易了。
第二晟苦笑了一下:“哪里会带来什么好运,不过是她一直等着你老外公回来才带在身上,安慰自己的话罢了。”说着,又流下了眼泪来。
“大家都知道……几十年没回来死在了外边,你老外婆她心里清楚,不过是……是……怀着一丝妄念。”第二晟流着泪说道,有几个字因为哽咽而让人听不清楚。
唐瑾也有些伤感。
他老外公被征兵时,他外公才四岁,他姑婆是遗腹子。
唐瑾叹了中气,拍着外公的肩膀安慰他:“你别难过了,现在他们也能相聚了。”
第二晟转过头去,拿手擦了擦眼泪,强笑着说:“我只是难过,你老外婆这一辈子不容易,临死时说等了一辈子都没等回来,只能地下相见了。”说着眼泪又流下去了。
唐瑾把玉佩装起来,免得他外公看到了更伤心。
第二晟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会儿后才平复得差不多了,对着唐瑾道:“其实有时候想想,说不定这玉佩也是能带来好运的,外爷送给你了,希望你这辈子都有好运相伴。”
“不行,这是我老外婆留给你的。”唐瑾连忙摇头。这东西,怕是他老外婆留下的最值钱的东西了。
“我不想再看到它了。”第二晟说。
唐瑾想了想,只好装了起来,谢过了外公。
此时的唐瑾,并没有将这个玉佩当一回事,只以为是长辈的心爱遗物。事实也确实如此,然而人生总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因为第二家丧事才过半年多,唐老爷子不打算在第二家过夜,在第二晟的诚心挽留下,他们才住了下来。
第二天吃过早饭,带着鸽笼,与众人告别入城后,唐瑾去拜见咸阳府尹万茂通。
他是下属县里出来的官员,这其实只是礼节性的拜见,只是告诉对方我是有礼貌的,见不见在你。
不过是走个过程,唐瑾知道府尹公事繁忙,他又不是府尹的下官,可能没时间见他。
是以并没有想到帖子递进去以后,回话的人来请唐瑾进去。
意外是意外,不过能多认识一个人就会多一份人脉,唐瑾心里也高兴。
唐老爷子是被挡住的,他有些担心,却也不坚持,唐瑾以后总是要独自面对很多事情。
万茂通态度亲切,招呼唐瑾吃点心,关心了他几句,又感叹考试时出的题太简单了,大家都会答,考官都不知道唐瑾的才华,没有点他为案首。
唐瑾明白了知府见他的目的,笑着说起了昭德帝提起过这事,将自己的说法说了一遍。
万茂通感谢了唐瑾,要中午请唐瑾吃饭,唐瑾以要赶路为由,拒绝了。
见此,万茂通就道:“你既然急着赶路,那我就送你一面旗子吧,也好换着用。”
旗子?什么旗子?
唐瑾一时没有想到。
等到万茂通把东西拿出来时,他才明白是什么旗子了。
官员的车子上边可以插一枚官府的旗子,表明了车里坐有官员,平民根本不敢惹他们。就算是盗贼土匪,实在活不下去了,一般也不敢来打劫他们。
唐瑾是知道这枚旗子的,只是没见有人给他,以为要他上值后才能领到,没想到听知府的话竟然早可以人生领么?
他接过后连忙道谢:“真是及时雨,我可是没有这枚旗子的。”
万茂通一愣,想说怕是别人看你年纪小又是童子举出身,看不起你,才被怠慢了。只是这想法到了一办,就知道不能说,唐瑾面子上过不去。
唐瑾猜到了这一点,说了出来,万茂通看唐瑾一点也不在意被慢待,觉得唐瑾心胸开阔,是个通透人,倒是笑了。
送的东西能被人用上,万茂通心里极为的舒坦,看唐瑾也亲近了很多,又留他吃饭。
唐瑾又一次婉拒。
唐老爷子看到那面旗子,听到唐瑾说了因由后,只说:“你好好努力,总有一天,别人不敢这样慢待你。”
“嗯。”唐瑾点头应下。
离开咸阳府以后,去了长安府。
两府离的近,到了长安府后吃了饭。
唐瑾没有去拜见省督。
不去见知府不礼貌,去见省督也是不礼貌。
知府知道你是谁,省督却不会在意你是谁,没事冒然去见,别人只会觉得你身份这么低还来见省督真是轻狂,会觉得你钻营。
身分差距太大了。
只是在店里吃了饭,没有开房间,饭后也没有休息,旗子往车上一插,直接从官道上上路了。
这一次,他们走的很是安心。不担心路上会遇到一般麻烦事。
其实去考试时也可以插一枚自制的上边有“考”字的旗子,一般人也不敢打劫。只是那时遇到荒灾,考生的身份与官员的身份差的太多,去赶考身上也定是有钱的,为免别人狗急跳墙,才没有做,想要遇到事情时再亮出来。
刚走路的一两天,唐三婶和唐三哥还很新奇,再过两天后就觉得没趣了。
第四天晚上找了店安歇休息,坐在堂里吃晚饭时,唐三叔看着店里进来的一群人,皱了皱眉头。
等人开好了房间离开时,他对坐在旁边的唐老爷子小声道:“我们好像被人跟踪了,我观察了,这伙人跟着我们两天了,我们停他们也停,我们走他们也跟着走。”
第155章 快来订阅我(∩_∩)
一听了这话,大家神色都凝重了起来。
唐三哥一听有些兴奋,张嘴就要问,被唐三叔一把捂住了嘴。
唐三哥这才反应过来被人跟踪可不只是好玩的事情,一下子害怕了,抿着嘴不敢出声。
那群人也要吃饭,等他们出来吃饭时,唐谨他们就暗自打量了几眼。
一看之下,秦大夫“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看他态度轻松,大家心下松了一口气。唐瑾连忙问:“秦大夫,你笑什么。”
秦大夫明目张胆的打量那群人衣着,那边的人看到了他们,脸上陪着笑,点着头对着他们躬腰,态度恭谨小心。
“他们的确是跟着我们的。”秦大夫肯定道,开始给大家讲,“因为我们插着官旗,他们知道跟着我们安全,所以才缀在我们身后。”
他开始讲一些人行商,或者行远路,都会偷偷跟在官员车辆身后。向那种运输皇粮贡品的车队,或者人多的车队,他们不敢跟,跟了也会被驱赶,是以只跟他们这种只有少辆车队的车。
白天赶路,吃完晚饭后天都黑了,唐瑾在走廊上散步消食,一个十岁多的少年凑到唐瑾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脸上挂着笑:“小弟弟,把这个东西给你家大人好不好?”
他手中拿的是一小块银绽,约摸有两三两。
“给我家大人干什么?”
“那个,我们想跟在你们身后赶路。”
“不要,你们跟着就行了。”唐瑾看这人穿的衣着也不是多好,知道对方也不容易,就没要。
这少年一下子苦了脸,有些哀求的道:“可是嫌少了?你行行好,我们只能凑这么一点了。”
唐瑾心下叹气,正要应,秦大夫这时刚好出来了,少年吓得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脸色惧怕,不敢望向秦大夫那边。
眼见着秦大夫向这边走来,少年吓得“嗖”一下跑掉了。
唐瑾明白过来,他们车里坐的是老幼妇,他三叔赶车,感情这人把秦大夫当成了官员了。
也是,没谁会想到他一个孩子会是朝廷命官。
秦大夫越过唐瑾,去入厕。
唐瑾回了房,唐三哥凑过来问那个孩子来干什么,唐瑾说了。
唐老爷子听后说:“收了也无防。”
“那也好,不收他们整天担心呢。”唐瑾应着,又出去找了那些人敲门,进去问他们去哪里。
对方去的是杭州,不是京城,不过方向一样,基本能走全程,唐瑾也就将那银钱全收了,屋子里的人一下子都开心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唐三婶有些水土不服,不严重。
一个多月后,他们到了京城。一路上,除了唐三哥拉了两次肚子外,其他人都很好,没有生病。
到了京城城外时,都已经下午了。他们计划着房子不好找,就想在城外住着,房租便宜,没有进城,第二天才进的城。
其实官府有给官员住的地方,不过那边地方小大都是住的男性,要是女性去住有点不方便,再说他们还一大家子的,还是决定租房。
租房时唐三叔说对京城熟了,自己去跑腿,让唐老爷子跟唐瑾歇着。唐老爷子哪里会同意,他要带着唐瑾去见识生活,顺便用遇到的各种事教育他,就一起去了。
房子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满意的,直到第三天下午时才找到了一家地段价位都合适的,去看了房子,有些老旧,不过住人没有什么问题,给了百文的定金。
第二天他们退了城外租的房子,一家人去找中介交钱签文书,结果进去一问,店员的脸色就变了,不好意思的拿了定金出来给他们:“你们看的房子已经被别人租了,钱退给你们。”
“怎么被别人租了,我们定金都交了。”唐三叔听后有些生气,质问店员。
两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这个店员态度还好,旁边另一个吊稍眼的在旁讽刺唐三叔道:“一群穷货!租出去就是租出去了,谁让人家有权势呢!”
“你骂谁呢?!”唐三叔气的想打人。
那吊稍眼看唐三叔气势凌人,嘟囔道:“骂谁谁知道。”说完底气也大了,又大声道:“有本事你们租一家好的呀!”
唐瑾转身,回了车里。
唐三婶问怎么了,唐瑾说没事,找出自己的官服,往身上一套,就回了店里。
店里两人吵得更凶了,唐老爷子也没阻止,唐瑾进去时刚好听到那吊稍眼骂道:“身份?你们能有什么身份?你们要是贵人了,我跪下给你们磕头!”
“那好,你磕吧。”唐瑾心软,但对于欺负自己家里人的人,向来不会心软。
“你……”吊稍眼扬头正要骂,看到唐瑾身上的官服一下子被卡住了脖子,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等明白过来,他身子一抖,慌忙站了起来,嘴里声音发飘,独自强撑着不肯相信:“你这么小,怎么可能当官。只有童子科的新科状元这么小……”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新科状元。”
吊稍眼一听,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对着唐瑾哭丧着脸道:“大人饶恕小人,小人该死。”说着,狠狠的抽了自己两巴掌。
唐瑾没理他,他又磕起了头来。
“我又没跟你吵架,你不用对我道歉磕头。”唐瑾挥了挥手。
这吊稍眼只是势利,心里是机灵的,连忙转了身子给唐三叔磕了一个头,道歉。
唐三叔心里一下子舒畅了,只觉扬眉吐气,教育对方道:“你说我们身份不尊贵,你现在看尊贵吗?不要看不起人!”
“是是是!我知错了。”
“起来吧!”唐三叔没有让人跪的习惯,身上还有些不自在。
唐瑾转身问昨天接待他们的店员:“我们的房子,真的租给别人了?”
“没没没!”店员着急之下,连忙否认。
“那你怎么说租给别人了?”唐三叔气道。
“也是租给别人了。”这店员急了。
“到底租没租?”唐三叔不明白了。
吊稍眼这时在旁小声道:“是别人给了两倍定金,要那个房子。”
着急的那个店员慢慢回了神,安抚他们道:“这房子是你们先交的定金,定然是租给你们的。”
“那他们怎么处理?”唐三叔问。
唐瑾在一旁道:“三叔,那是他们店里的事情,与咱们无关。咱们只是交了定金,就租了房子。”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唐三叔一想也是,他管这么多做什么。
与是他们就跟店里签了文书,交了一年的租金,驾车过去了。
一到地方,唐三婶就忙前忙后的收拾了起来。
这院子坐北朝南,截了南边半截另盖了新的房子,西边墙刚好临着路,开了个门。
有三间正房,东边两间小厢房,南边一间厨房和柴房。正房厢房中间搭了个棚子放些杂货。
唐瑾与唐老爷住了东间,秦大夫住西间,中间光线好又不太吵做了书房。
厢房唐三叔一家三口住了。
等把骡车赶进来,院子已经被占了大半,都有些堵了。
等各种事都收拾好,都快天黑了。
大家歇了下来,第二天唐瑾就去秘书省报道。
唐老爷子赶的车,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门大开,外边停了一辆车,院子里一阵吵闹。
在小巷子里停了车后,他们快步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见院子里被扔了一些他们的东西,唐三叔护着唐三哥跟两个青年男子对峙,唐三婶和一个粗壮中年女人对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