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言摇了下头。她很想哭,但她忍住了。
她伸手,用指腹将他唇边残留的血色擦掉,问他:“痛吗?”
墨昀摇头,笑了一声,“不影响我们洞房花烛。”
原本还有些悲伤的情绪一下子被墨昀这句话冲没了。
曦言破涕为笑,脸在一瞬间涨得通红:“谁、谁关心这个。”
“是我。”墨昀说道,“我关心。”
曦言红着脸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来,踮起脚尖,在墨昀唇上飞快地亲了一口。
墨昀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此时雷云逐渐散去,天地间又恢复了光亮。
魔君站在远处,看着远处自己的女儿和刚上任的女婿亲得难舍难分,尴尬地咳了一下,对晏回说道:“我们进去吧。”
晏回跟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嗯。”
按理说,大家这时候都应该先去关心一下墨昀的伤势。但人家新婚夫妇俩刚刚共历了生死,正是你侬我侬、浓情蜜意的时候,大家也不好打扰。于是,一群人只能顾左右而言他,装作谈话的样子,实则视线一直往那边扫。
咳,不愧是年轻人,真是太、太奔放了……
过了很久,两人终于分开,主要是墨昀终于撑不住了。
曦言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人,简直哭笑不得,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竟然还非得让她先求饶才肯放过她再晕过去。
这场婚事只能说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能想到一拜天地竟然还真引来了天地之力,送了新婚夫妇俩一顿天雷当贺礼。
曦言用了一个清洁诀,将墨昀身上的血色清理干净。在灵均的帮忙下,将墨昀放置到两人新婚的大床上。
天罚的伤口任何丹药术法都不管用,只能自己慢慢恢复。
宾客们在外面继续宴席,新郎新娘不用应付外头的客人,早早回到了新房里面。
曦言看着面前的人,从今天起,他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她后知后觉感到了几分羞涩,更多的是满足和欣喜。
墨昀已经晕了过去,曦言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做,原本呆在屋里的侍女们都被她打发了出去。
她提着嫁衣爬上床,睡在了墨昀旁边。
可能是身边人的气息让她感觉到安心,曦言竟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外面的宴会刚刚散场。魔君已经吩咐过,不准其他人过来闹洞房,其他人也知情识趣,再加上墨昀还受了伤,自然没有哪个没眼色的敢过来打扰他俩。
只有灵均一直守在外面,方便里面的人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他。
曦言醒过来没多久,墨昀也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两人身上的大红喜服,然后对上了曦言有些发红的眼睛。
“怎么,哭了?”墨昀问道。
曦言摇头:“才没有。”
“是我不好。”墨昀说道,将曦言两侧的鬓发拂开,“我的新娘真好看。”
“我的新郎也好看。”
墨昀亲了亲她,说道:“我们是不是还没喝合卺酒?”
墨昀支撑着坐了起来,曦言连忙说道:“你别动,我去拿。”
墨昀好心情地笑道:“为夫还没这么脆弱。”
曦言似羞似嗔地瞪了他一眼,这改口可真快,这就为夫的叫上了。
虽然墨昀想要起身,但曦言不准他动,作为一个妻管严,墨昀只能坐在床头等着。
没一会,曦言端了酒过来,递了一杯给他,忽地问道:“你现在能喝酒吗?”
“不碍事。”
墨昀伸了手过来,两人的手臂缠在一起。这个动作无比的亲密,大红的嫁衣衬得曦言的容色愈盛,双瞳剪水,红唇润泽,只看一眼就能将人溺死其中。
墨昀同样样貌俊美,此时一向清冷的眸子里全是笑意,慵懒地靠在床头看着曦言,很有几分男狐狸精勾人的味道。
两人保持着交缠的姿势喝完了合卺酒。曦言抬起头,正好撞进了墨昀的眸光里。明明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却无端地变得燥热。
墨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暗哑,仿佛含着热气:“阿言。”
“嗯。”曦言感觉有点渴,被墨昀望着的地方,从皮肤开始感到了一阵热意。
墨昀倾身,额头抵住了她的额头,曦言手里的酒杯一下子没拿住掉到了地上。曦言紧张地想要弯腰捡起,腰肢却被墨昀搂住,紧接着被他拥住倒在了身下的锦被之中。
红烛的火光跳动,墨昀俯身过来,灼热的气息从曦言的额头开始一路往下,留下湿热的吻。
空气也变得粘稠起来。
曦言的嫁衣极尽奢华,里三层外三层。她像个待剥的鸡蛋,嫁衣被一层层剥落,落到地上。
嘴里的空气被尽数掠夺,属于墨昀独有的男性气息占据她全部的感官,身子轻微的战栗。
曦言艰难维持了一丝理智,推了下墨昀:“你的伤。”
他今天才经历过天罚,重伤未愈,曦言不觉得现在是个圆房的好时机。但曦言的力气太小,试着推了一下,没推开。
墨昀抬头,他的喜服褪去了一半,微微喘息着,眸子里染上了浓重的欲色:“不妨碍。”
曦言还想再劝一句,但现在的情形并不是什么劝人的好时机,墨昀的吻从唇瓣移到她白皙小巧的耳垂。曦言的耳朵非常敏感,她难耐地哼哼唧唧,脑海中仅剩的清明也在慢慢消散。
烛影幢幢,曦言满头的发饰被一根根拆下,如瀑的青丝散开,肌肤如雪,被染上阵阵绯红。她的声音逐渐染上了哭腔,又被冲碎,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
之前因为曦言玩真言令的失言,关于墨昀的流言在天宫传得满天飞。墨昀为了证明自己一般,使出了百般手段,曦言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偏偏他还要反复问曦言他有没有证明自己,被曦言一口咬在了脖子上。
等墨昀成功为自己正名,曦言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墨昀抱着她去仙池冲洗。
曦言浑身发软,一根脚趾头都不想动,任墨昀抱着过去。
不过,要是知道墨昀在仙池里还能再“证明自己”一次,曦言就算再不想动,也一定不会让他帮忙……
新房里,红烛燃烧了一夜,新郎新娘也忙活了一整夜。
直到天色将明,曦言才在墨昀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不得不说,成婚真是太累人了。
按照惯例,新婚后的第一天,两人应该去给长辈敬茶。但一来墨昀还受着伤,其次,天君也知道自己不配,一大早遣了仙官过来知会灵均,那些繁文缛节的虚礼就不必了,让墨昀好好养伤。
墨昀养伤养了半个月。白天看起来一副虚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就行了,而且非常行,换着姿势折腾曦言。
曦言怀疑之前那些乱糟糟的书墨昀全看了,不然也折腾不出这些花样来。曦言揉着自己酸软的腰身,想到自己被反复折腾的场景,都要怀疑到底现在养伤的人是谁了。
要不是亲眼看见天雷劈下,且亲眼见到过墨昀身上的伤口,曦言都要以为他受伤是骗人的。
当然,这些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在其他人眼中,墨昀大概是全天下最惨的新郎官,成婚当天被雷劈了,之后一直在养伤,日子过得惨兮兮。
只有守在外面的灵均知道,他家殿下果然不同凡响。都伤成这样了,还能爬起来,将新婚之夜进行下去。
唔,也不知道殿下的技术提高了没有。
第68章 正文完
墨昀养伤养了半个月, 终于痊愈。
在凡间,夫妻成婚之后会有回门。但上界所有人都有修为,想要去哪都是瞬间的事情, 也就没有回门的讲究。不过,墨昀和曦言还是挑了个时间, 打算回魔宫小住一段日子。
灵均作为晨明殿的管事仙官, 需要留下来处理晨明殿的大小事务, 不能跟着一起去,怨念颇大。
曦言安慰道:“回来会给你带礼物的。”
“灵均不配。”灵均怨念地说道,“两位殿下要是去个十天半个月, 还会记得灵均吗?说不定在外面已经有好多个管事了。”
曦言:“……”
这副怀疑他们要去外面养狗子的小狗勾语气是怎么回事?
灵均话是这么说,还是将两人的行装准备得妥妥贴贴。曦言决定回来就给他发一块“最佳管事仙官”的牌匾。
墨昀之前就在魔宫住过一段时间,对魔宫并不陌生。
曦言虽然嫁人了,但她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动过,还和原来一样。
原本墨昀住的地方和曦言的宫殿现在已经打通了,两人的卧房里也换上了一张比原来更大的床。两人的东西都搬到了一起。
曦言回来,其他人都赶着来见她。
沐荆现在也住在魔宫。
沐荆太懒,在妖庭时是皇子,没人可以管他, 妖王自己又忙不过来,想到曜月住在魔宫, 所以把沐荆也扔了过来,要他和曜月一起修炼。
沐荆在妖庭的时候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到了魔宫却不敢放肆, 过了几天规规矩矩修炼的日子,浑身都不得劲,感觉老虎毛都要掉了。曜月本来脾气就不好, 也不能指望他对沐荆多有耐心,动不动还要对他横加威胁,沐荆日子过得惨兮兮。
曦言和墨昀回来后,其他人还没赶过来,沐荆就第一个飞扑而来,边跑边喊:“公主,救命啊,你快去管管曜月吧。”
“我哥怎么了?”曦言问道。
“他太凶残了。”沐荆哭丧着脸说道,“他每天打击我、□□我,攻击我……你看,我都掉毛了。”
曜月站在不远处,冷着一张脸,漂亮的眸子里处处透着无情,只有面对曦言的时候才软和了,走过来说道:“你回来了。”
“嗯。”曦言往后吩咐青桃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拿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墨昀站在曦言旁边,朝曜月点了下头,算打招呼。
沐荆是个乐天派,刚刚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到有礼物立刻又好了,并且觉得自己还能在魔宫继续苟一苟。
他们几个按照年龄算是同辈,在一起也比较有话聊。
沐荆话最多,曦言次之,墨昀和曜月相比之下没那么喜欢说话。不过四个人里有两个话痨已经够了。
几人一起去曾经去过的小酒巷喝酒。
沐荆说道:“哎,当初可把我憋坏了,我明明知道墨昀的身份,我还得忍着不说。我怕他揍我。”
“那你就不怕我揍你吗?”曦言说。
“那你也打不过我啊。”沐荆放心道。
“哥,揍他。”
曜月作势抬起了手,沐荆抱头鼠窜:“姑奶奶,饶命啊……墨昀,当初我可是替你死死瞒住了,你不帮帮我。”
墨昀淡定喝了口酒:“我现在都听娘子的。”
沐荆:“……”
曦言好奇地问墨昀:“当初你怎么不说你就是墨昀啊。”
墨昀啥也不说,她还把他当成散仙拐回来了。她都掉马了,他也不说。
想到自己那时候的心理历程,墨昀揉了下眉心:“我以为你喜欢云涧。”
“我打算先冒充他,等你喜欢上我,我再告诉你。”
曦言愣了一下,紧接着大笑起来。她笑眯眯凑到了墨昀身边:“那你好有心机哦。”
“比不上娘子足智多谋。”
她当初可是连苦肉计都用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几人喝了酒,又划了会拳,最后曦言困了,是被墨昀抱着回去的。
墨昀将曦言放到里间睡下,青桃跟了过来。
他吩咐青桃守着,不要让人打扰她,青桃应了声“是”。
墨昀则去了不远处生长着那棵西天佛树的地方。
这棵西天佛树是魔宫建成的时候,魔君为曦言种的。后来魔君将墨昀带到这里,说以后将树交给他照顾。魔君表面说的是树,实则是将曦言托付给了他。
可惜后来墨昀失忆,再加上魔君身体好转,墨昀也就一直没有来看它。
几年不见,梵心树又长大了些。墨昀给他浇了水,用神力将树检查了一遍,将它灰败的地方移除,注入新的生命力。
梵心树枝桠摇曳,似是极为欢喜,一朵小花从树上掉下来,慢悠悠落在了墨昀的肩膀之上。
“送给我的?”
梵心树的枝桠又摇了摇,不知道是不是回答。
“谢谢。”墨昀笑了一下,拿着这朵花走了回去。
曦言还在睡觉,脸朝外躺着,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垂下,睡相十分乖巧。墨昀让青桃出去,自己解了外衣,抱着她一起躺下。
墨昀很少做梦。
神仙做梦往往不同寻常,尤其是神,每一个梦几乎都带着预知性。
在梦里,他看到了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场景。
梦里,他依旧转生成了仙族,成为了天族的太子,依旧和曦言订婚,但之后的发展却截然不同。
他和曦言没有见过面。
梦里的曦言对修炼并不执着,经常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喜欢看看话本,吃吃美食,偶尔撺掇着曜月带她出去玩,惹出点小事,撒个娇就能混过去。
她是魔君独女,整个魔宫都对她极为纵容。她自己也对现状非常满意,日子过得快乐又潇洒。
她本来可以继续这么快乐下去,直到有一天,魔君的身体状况再也支撑不下去,在某次闭关疗伤时旧疾复发,不幸陨落。
魔宫将消息死死瞒了下来,然而,魔君这么久不出现,外界早有猜测。很快,关于魔君陨落的消息便甚嚣尘上。
失去了魔君的庇护,堪堪统一了不到千年的魔族就如一叶弱小的扁舟,行驶在了疾风骤雨之中。
很快,仙族发动了对魔族的战争。
那时候,墨昀被天后抓走,想攫取他的神骨,可惜失败了。墨昀被天后的凤凰火灼烧,觉醒了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