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此,便说:“那你说吧。我看看能是什么事,叫你如此的兴师动众。”
贵妃直起身看向皇后,此刻她早已眼眶微红,眼中蓄满了泪水。
“二十多年前,当年皇后产下太子没有多久,圣上便……便宠幸了郭氏。其实当时……当时是……”来前鼓足勇气,可话临到嘴边,贵妃又不是那么敢说下去了。
皇后目光平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但见她说了一半就垂了头,支支吾吾的,再说不清楚一句话,皇后便问她:“当年……你也牵扯进去了是吗?”
“臣妾有罪!”贵妃突然又匍匐在地,整个脸都几乎要贴在地面了,“臣妾当年真是不知好歹,皇后您待臣妾那么好,允许臣妾先于您诞下皇子,可臣妾却因嫉妒您独得恩宠,竟起了要另树一个人分您宠爱的意思……臣妾真的是该万死。”
这些事,皇后若是在一年前或半年前知道,她定会很生气。可如今,她听了后也没什么反应了。
甚至她还帮贵妃解释说:“我们的这个皇帝生性风流,淑妃郭氏又极有手段,当年就算没有你,他们二人也一样能走到一起去。贵妃,你当年的确有错,但却错不至死。何况……如今于本宫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了,所以你起来说话。”
贵妃来前怎么都没想过,皇后竟然听后丝毫不为所动。
不说打她罚她了,就连一句重话都没有。反而还帮她开脱了几句。
贵妃难以置信,又仰起头来看向皇后。
皇后却笑了,这次她起了身,亲自去扶起了贵妃。
“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我明白,不然当年我也不能答应你先于我身下皇子。郭氏能有如今的局面,想来你当时也是未能预料到的。这二十多年来,每每我伤心难过,都是你陪在我身边的,这份情,本宫始终都记着。”
“你有些私心也正常,身为后宫的女人,哪个没点私心呢?后宫争宠,再是寻常不过了。”
皇后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更是说的贵妃羞愧不已。
“臣妾惭愧,竟能得皇后您的不予追究。”
皇后又道:“若是为了此事而叫你我两宫生了嫌隙,反而不好。魏王和太子兄弟情深,他们一文一武,相互辅佐,备受朝臣们的交口称赞。魏王妃和太子妃又情同姐妹,很喜欢在一起。这样的局面,不是很好吗?”
“是,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了。”贵妃忙道,“不瞒您说,自淑妃复宠后,她便一直暗中威胁臣妾,说若臣妾不能劝着魏王倒戈他们母子,她便把当年事尽数告知皇后您知晓。臣妾近来心神不安,也是为了此事。叫臣妾和魏王倒戈他们母子,臣妾宁可一头撞死。”
“不说太子乃正统,有才有德有政绩,便是太子什么也没有,那也还有齐王。有嫡子在,如何能轮到那个赵王。”贵妃说这些,算是彻底向皇后投诚了,她也趁机帮着表明了魏王府的立场,“此事臣妾反复思量再三后,实在没法子,便说与了魏王夫妇听。臣妾今儿来负荆请罪,还是他们让臣妾这样做的。否则的话,臣妾做了那样的错事,如何也不敢的。”
皇后道:“魏王妃我是了解的,这个孩子再是赤诚不过了。而魏王是先帝和太后养大的,我虽了解不多,但对这孩子的品性却十分信任。先帝和太后养大的孩子,能差吗?自然是不会的。”
又笑说:“当然,还是你生得好。”
贵妃笑着谦虚:“您这样说,可就是笑话臣妾了。”
皇后说:“此事今儿已翻篇,日后都不必提了。你也不必再日日提心吊胆,从前怎么样日后还是怎么样就好。”
“是。”贵妃应下。
恰好此时,外面有婢子来禀说太子妃和魏王妃一道过来请安了。皇后则和贵妃相互笑看一眼,然后皇后道:“快叫她二人进来。”
两对婆媳一处其乐融融说了好些话后,就各自散去。等人都走了,翡翠这才为主子抱不平道:“贵妃娘娘当年做了那样糊涂的事,您真就这样轻易不追究了吗?这些年来,您是怎么过来的奴婢可知道,您可委屈大了。”
皇后却说:“当年事,她虽参与到了其中,暗中助了郭氏一把,她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在。但是,就算当年她不掺和其中,圣上和郭氏事怕也是避免不了的。所以,有她无她其实结果都一样。”
“另外,她今日能来和本宫亲口说出这些,说明在本宫和郭氏间,她是丝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本宫的。她在向本宫投诚,本宫自然不会计较。而且郭氏复宠后,想来还能有好一番折腾,她如今丢了太子,怕是要想心思扶持她自己儿子上位了。而这个时候,我们自然不能把魏王府往外推。”
“太子乃正统,魏王虽有赫赫军功,但本宫看得出来,他是没有不臣心的。日后,有他这个军权在握的皇长子保扶正统,郭氏母子纵再有圣宠,他们也造不出什么来。”
“还是娘娘您想得长远,奴婢浅见了。”翡翠忙低头认错。
皇后叹了口气说:“也是本宫早看淡了一切,看淡了感情。只要太子的心是在本宫这边的,至于圣上……一切都不重要了。”
翡翠忙道:“太子的心从来都是在您这边的。他是小时候被淑妃骗了,这才亲了那边几年。太子如此睿智英明,他如何能不知道谁是谁非?谁亲谁疏?也就是那个淑妃,仗着哺育过太子,又仗着太子是仁德温厚人,不会对她怎么样,她才敢仗着太子的势嚣张那么多年。”
“可她最终是什么下场?哼,还不就是一场笑话。”
皇后虽然听了这些话很舒服,但还是不忘叮嘱翡翠道:“日后谨言慎行,切记莫要再说这些,免得给太子和本宫招致祸端。”
“是。”翡翠忙垂头恭敬又严肃道,“奴婢定谨记在心。”
贵妃压心头的那桩心事没了,心情自然就好。而人的好心情是会写在脸上的,她心情一好,自然喜上眉梢。
然后,康安就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等过几日,父亲母亲再来接自己时,他就开始邀功了。
“看我多厉害,是我哄得祖母天天都乐呵呵的。”康安并不知道祖母不高兴的原因,所以当然也不知道她高兴的原因。他只知道,他来的时候祖母愁容满面,而他来了不过才一天,祖母就喜笑颜开了,这就是他的本事!
魏王夫妇相视笑而不语,并不去打击儿子那颗幼小的心灵,只当就是他的功劳。
康安觉得自己立功了,能帮父母办些实事了,小尾巴翘上了天。
然后回去后,他立马开始邀功讨赏。
“我要在靖王伯伯家多住几天,然后等齐寿的先生也回老家了,再接齐寿来我们王府多住几天。”他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估计是自己也知道这样有些过分了,然后自己主动退了一步,“但爹爹和娘亲放心,哪怕是天天和齐寿呆一起,我也每日都会晨读和晨练的,功课和骑射这些,保证一样都不会落下。”
魏王笑了,难得的和颜悦色对儿子道:“既然你都立了这么大功了,讨这点赏不算什么。为父答应你。”
“谢谢父亲大人!”康安像模像样行礼作揖,而后一出院子,便一蹦三尺高。
“真好。”见儿子这般,姚品娴很开心。
魏王则侧头看向妻子,面上笑意未减分毫,甚至更深了几分。
他道:“还有更好的消息,娴儿要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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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姚品娴最是不嫌好消息多的了,一听还有好消息,忙就问:“是什么好消息?”
魏王不会卖关子,见妻子一急切着问,他就说了。
“数月前你让我去打探的人,有下落了。不,确切来说,人此番已经在京城了。”
“真的?”姚品娴可太高兴了。只要找到了曾经那个反贼首领的后代,然后让裴家好好待之,日后裴家和当年那家人的恩怨就会渐渐消减。
而只要恩怨化了,裴家就不会如此的似是被下了蛊一样代代都资质过于平庸了。裴家世代为将,骨子里就该天生带着血性和行军布阵的天资,只要能恢复这样的天资,再配以拼搏和奋发,不愁日后不能中兴家族。
“此番人在哪儿?”姚品娴等不及想见,以为人已经被王爷带到王府上来了,说着话就起了身,“我现在就去看看。”
魏王却拉住了她:“人暂时不在王府。”
“那在哪儿?”
魏王这才认真道:“那薛家也没什么后代了,如今唯一直系传下来的,也就这么一个小女孩儿了。这小女孩儿日子过得的确艰苦,我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是饥一顿饱一顿,最擅长的就是坑蒙拐骗,骗点吃的,再骗点穿的。本来是要带她回京,但途中发生了点意外,她被徐大娘子收到了身边带着。如今,人在徐将军府。”
“纯姨回京了?”姚品娴又是一喜。
魏王口中的徐大娘子,也就是姚品娴口中的纯姨,她是当今景王殿下的前妻。在她还是景王妃的时候,姚品娴与她交情甚好。
虽那时候她常常和靖王妃攀比,二人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但每回只要徐大娘子一出面,她二人就能愿意听徐大娘子的话,乖乖和好。
都是在皇家做媳妇的,走得亲近也很正常。只是后来,景王府发生了点事情,这徐大娘子不愿与另外一个女人共侍一夫,就主动请求和离了。
和离后的徐大娘子倒是过得越发恣意了,到处游山玩水,几年内,就踏遍了这大好河山。每年可能也就过年的时候会回京来,而去年更是玩得尽了兴,连过年都没回京。
细算起来,姚品娴也有小两年功夫没见过她了。
说实话,她心中十分向往着纯姨的那种生活。
魏王说:“昨儿傍晚才回的京城。你若是想见她,可过几日再去登门拜访。”
姚品娴想想也是,久未回家了,她总也得先歇息个几天才好开门迎客。急着去,反倒是会冒犯到人家。
“那就听夫君的。”
然后次日她亲自送康安去靖王府小住时,见到了靖王妃后,她就忍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靖王妃。
靖王妃和姚品娴一样,都很喜欢这个徐大娘子。所以这会儿听说徐大娘子回京了,她也很激动。
姚品娴忙提醒她:“高兴归高兴,但你悠着点儿,你这肚子里可还怀着一个呢,你的情绪不能过于起伏。”
“已经过了三个月,大夫也说胎已经坐稳了,没事的。”靖王妃忙提议,“许久没见纯姨了,什么时候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找她?这些年纯姨一直奔波在外,肯定见识到了不少好玩又有趣的事儿,我想听她说这些趣事儿。”
姚品娴却说:“反正过几日我是要去的,至于你去不去得了,还得问过靖王兄。”
“我问他做什么。”靖王妃不服气,“之前他是怕我动了胎气,这才管我的。如今我胎都稳了,他要是再敢这样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碰,看我怎么对付他。”
见她急眼儿了,姚品娴没忍住,就“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看把你给厉害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王爷是妻管严一样,看你得瑟的。”
靖王妃却把脖子一扬:“就是得瑟了怎么着?有本事你也把你家王爷管得服服帖帖去。”
“我可没你这本事。”姚品娴虽然这样说,但也并没有很羡慕,左右她如今的日子也很好过,也就没什么能令她羡慕的了。
靖王果然没能拦得住靖王妃,过了几日,姚品娴同靖王妃一道登了徐家的门。
徐大娘子是将门之后,先帝时期,徐家乃是赫赫有名的将府。只不过,十年前同南疆的一场战役中,几乎是杀绝了整个徐府。
徐家将难抵敌军,最终落得个个个身死沙场的结局。好在,拼死之下还留了一个独苗徐定南。
但徐定南身子偏于羸弱,不似他父亲叔伯们勇武有力。对这个侄儿,徐大娘子很是爱护,去哪儿都将其带在身边。
这些年来,徐大娘子走南闯北的,也把徐定南带着。带他去见外面的大好河山,也是希望他可以心情宽阔一些,不至于一直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