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姚品娴母子,太后很高兴。她老人家心中也很清楚,魏王妃为何今日会带着康安入宫来,康安今日分明该上课的。
“快起来快起来。”老人家一如既往的一脸慈爱祥和,身上半点架子都无。
“孙媳谢太后祖母。”领着儿子谢恩起身后,早有慈宁宫的婢子给她准备好了蒲团。
康安照例坐去了太后身边,姚品娴则在自己的位置上跪坐下来。而她一抬首,就见坐她正对面的靖王妃此番正一脸恶狠狠瞪着她。
她仿佛就怕她不知道她在生气一样,脸上愤怒的表情摆得很夸张。
姚品娴当然知道她是因何而如此,想来,那日康安对齐寿说的话奏效了,齐寿回去后想必是黏着那夫妇二人了。
齐寿不似康安,康安自幼父王不在身边,她身为母亲不得不严肃管教,生怕会把儿子养得性子娇弱。齐寿自小就很得宠,宫里宠,允国公府宠,靖王夫妇更是拿他当宝贝疙瘩。
故而养得齐寿性子有些骄纵。
若他发起脾气来,一心想要得到什么,靖王夫妇又舍不得打骂的话,还真会拿他没办法。
“你这样凶恶的看着我作甚?”姚品娴才不怕她,若她真要在太后老人家跟前告状,她也自有话等着她。
靖王妃咬牙切齿:“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王嫂还是不要和我打哑谜了,我做了什么惹得你这样不高兴,你还是说出来吧。我们当面对质清楚,省得你冤枉了我。”姚品娴理直气壮,丝毫不见退缩之意。
靖王妃性子很直,见她如此,更是吞咽不下心中那口气。
此时此刻,她早将丈夫对她的劝告彻底抛诸脑后,开始在太后老人家跟前告起状来。
“太后祖母,您老人家一定要为孙儿做主。”靖王妃搭着哭腔,突然的起身走去大殿中间。太后望过来时,就见她人已经俯首跪拜在地上,行了大礼。
太后也不知道这妯娌二人又为什么争起来,竟到了如斯地步,她稍稍怔愣了一瞬。
但很快,太后反应过来后,就吩咐贴身侍奉的嬷嬷把康安带出去玩。大人间的事儿,还是莫要让小孩子掺和进来得好。
等康安出去后,太后这才端坐身子,老人家脸上微有些不高兴,只对依旧匍匐在地上的靖王妃说:“有什么话你对哀家讲就是,何必行如此大礼?叫人看着吓了一跳。”
“求太后为孙儿做主。”靖王妃抬起脑袋来,眼眶都红了,她伸出一只手朝一旁姚品娴指去,“魏王妃欺辱孙儿和王爷,平白害得孙儿夫妇好苦。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她教唆齐寿,把孙儿和她之间的私人恩怨牵扯到孩子头上。”
一番控诉下来,靖王妃咬牙切齿,情绪夸张得她好像受了天大委屈。
姚品娴虽觉得自己没错,但既被指了,又在太后老人家跟前,她自然而然也站了起来。
太后严肃着脸,看了一旁姚品娴一眼后,又问靖王妃:“你说,魏王妃到底做了什么?”
靖王妃就添油加醋,把那日在慈宁宫,姚品娴是如何教唆齐寿的全说了。说的绘声绘色,仿佛是她亲眼瞧见、亲耳听到的一样。
且还诉说了这些日子她和王爷教养儿子的苦,把齐寿的蛮不讲理全都怪在姚品娴身上。
太后听完问姚品娴:“可有此事?”
姚品娴垂首立在靖王妃身旁,她回太后话:“回太后祖母的话,王嫂说的确有其事,但王嫂却错怪孙儿了。齐寿之所以那日回去后挤在王兄王嫂房内不肯走,非孙儿教唆的。”
“不是你还有谁?”见姚品娴没否认,靖王妃更是理直气壮。这会儿挺直了腰,也不扮可怜趴地上了,大有一副要撸袖子和她干一架的架势。
姚品娴才不答靖王妃的话,还是太后开口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姚品娴这才一五一十老实说了。
“不过是孩子们之间的童言而已,王嫂又何必如此上纲上线。”姚品娴始终端庄稳重,和靖王妃的狗急跳墙形成鲜明对比,“王嫂是有大气量之人,何必与孩子计较?童言无忌。”
望着自始至终都十分淡定的姚品娴,靖王妃突然有些后悔。
和魏王妃此刻的气定神闲比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十分狼狈。气势上就先输了一截。
且她跪着,她站着,和她说话都得仰视她。
反应过来后的靖王妃,突然懊悔无比。
早知道她就不大造声势,在太后祖母跟前行什么匍匐大礼了。这会儿好了,太后不叫起,她也起不得。
对二人太后并无更偏心谁,见魏王家的当时也在场,她便说:“孩子是童言无忌,可你身为长辈,既是听到了,就该严以管教。”
“是,孙儿谨遵祖母教诲。”姚品娴并不否认自己的过错,若老人家要罚她,她也认。
不过,她也不忘踩靖王妃一脚。
“祖母您若是要责罚孙儿,孙儿甘愿领罚。只是……既然王嫂觉得孙儿此举搅得靖王府不安宁,可她却从不曾想过,之前五年,王爷不在京中时,王嫂默许齐寿对康安说过多少不该说的话?康安那日之所以会那样说,也是因为齐寿之前不止一次同他说过这些。而孙儿之所以瞧见了也默许,不过是心疼自己儿子罢了。”
“康安不过才说过一次,王嫂就觉得是搅了靖王府安宁。那之前许多年,齐寿在王嫂的默许、甚至是教唆下,害得魏王府多少回不安宁?”
靖王妃此刻有些理亏,但她却不肯承认。
“你胡说!”她狡辩。
姚品娴却始终冷静,和她对峙:“我是不是胡说,王嫂把齐寿叫来祖母跟前一问便知。我相信,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靖王妃论理论不过,她就开始哭。
“祖母心中到底更疼你,你才敢如此嚣张的。这回分明你错,你却强辩黑白。我素来不比你能说会道,我今日就得吃了这哑巴亏。”
姚品娴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一吵不过她,就开始哭哭啼啼,也就靖王吃她这套。
太后头疼,太后说:“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二人皆有错。”老人家严肃得很,开始摆了太后的威严,“我早说过,你二人私下怎么争怎么闹,我都不管。但若是你们的打闹影响了魏王靖王,或是康安和齐寿的交情,你们且看哀家打不打你们。”
见老人家动气了,姚品娴忙跪下来请罪,并保证下次不敢了,生怕会把她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
如此,靖王妃也磕头请了罪。
太后被搅了好兴致,就开始撵她们走。
靖王妃倒不哭了,但她还没起身,只是撇嘴求太后说:“祖母您心疼魏王妃,可孙儿瞧她如今厉害得很,哪里需要孙儿让她?马上月底就到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荷宴了,孙儿都准备了大半年,您就别让孙儿让着她了。”
太后:“……”
姚品娴:“?”
靖王妃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今日实在是狼狈。于是等靖王回府后,她好生在靖王面前又哭闹了一场,吵着说既然魏王妃都承认了,他定要替她做主才是。
靖王应付不过,回头便寻了魏王说话。
不过靖王却不是来替妻子做主的,他只是觉得这妯娌二人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打算同魏王一起在中间充当和事佬,他们两家六口人做一起吃个饭。或许,有他们兄弟二人,还有两个孩子在中间调和着,那二人就能讲和了。
对靖王的提议,魏王并不反对,也就同意了。
并且约定好,二人回去后都要劝一劝自己的王妃,免得到了碰面那日再争吵。
靖王表示自己很头疼,毕竟自家王妃什么样,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要她和魏王妃讲和,怕是魏王府不派八抬大轿来请她,她是不会言和的。
但魏王却很自信,凭他对自己王妃的了解,他觉得这点事不算什么事。
姚氏女,最是端庄乖顺、通情达理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娴娴:王爷您有事吗?美女的事,劝你少管。
靖王妃:替我打抱不平可以,想劝和,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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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不如春冬日时好眠。晚上姚品娴暂时无困意,便拿了册书去窗下榻上坐着翻看。
打算消遣消遣,等困意来了,再去床上躺着。
魏王军务繁重,有些时候忙得太晚的话,便直接歇在前院,不会往后院来。姚品娴以为今日他亦不会过来呢,却没想到,这都是关灯歇息的时辰了,他竟踩着点儿过来了。
王爷不在时,整个后院她最大,凡事都是她说了算。但若王爷回了内院,那么包括她在内,都得万事以王爷为先,她也得跟着伺候。
姚品娴当然知道王爷常回后院留宿是好事,但她偶也想偷偷懒,并不是那么想伺候他。
所以这会儿瞧见王爷来,姚品娴心中不但没有那种期盼已久终是盼得郎君归来的喜悦之情,反倒是心中还对他颇有些埋怨。
觉得他这段日子回后院有点回得太勤快了些。
但腹诽归腹诽,姚品娴素来一应礼数周全。
起身迎过去,一如往常一样先朝他请安。然后等他落坐后,她才在他的恩准下坐在他一旁。
二人此刻中间隔着张炕桌,离得不近不远,说话正合适。
“今日天色已晚,臣妾以为王爷不会回后院呢。”她见男人身上清爽干净,早褪去了那身厚重的军甲,或是官袍,此刻着了身清爽的素色日常锦袍,想来是过来前已洗浴过了。
“王爷今日不忙的吗?”姚品娴问。
“嗯,不算太忙。”朱佑平先回了她一句后,黑沉沉一双眸子便望着人。原以为不过就是随口一提的事,可话到嘴边才发现,实在是有些难以启口。
若论处理军务,他自是信手拈来。可这调和妇人间的矛盾,他有些不知从何谈起的好。
见他突然就沉默了,姚品娴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她暗中悄悄仔细打量他脸色,可以确定,他这的确是一副有话将说不说的模样。
姚品娴不明白,有什么是他想说,但却难以启齿的?
从前他来找自己,从来都是有话直讲,万不会这般琢磨来琢磨去。他的身份摆在这儿,又能有什么事,是他需要经过再三的深思熟虑才能和自己说的?
姚品娴猜不透,索性也不猜了。
“王爷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话要和臣妾说的吗?”
见她主动提起,魏王再次抬眸朝人看去。眸色黑沉,似古井无波,深不可测。
姚品娴和他四目相对,倒也不退让。
魏王这才说:“今日退朝后,靖王找了本王说话。”
魏王提靖王,姚品娴大概能猜到他是要说什么了,她顿时没了兴趣。
“王兄找王爷,定是因为昨日在慈宁宫,臣妾和王嫂争执一事吧?”此事姚品娴对丈夫不做隐瞒,反正她心不亏,大可大大方方说出来,“若王兄是来替王嫂讨公道的,臣妾不服。”
见妻子那么端庄贤德的一个人,提起靖王妃便似是变了一个人,似有失了身份之姿态……魏王更觉此事棘手。
但既是和靖王约好,此事不论如何,也是要提出来谈妥的。
故而魏王继续说:“王兄并没有替王嫂讨公道之意。”他此刻目不转睛望着妻子,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语气比方才更温和了些,“你和王嫂之间并非有什么深仇大怨,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又何乐不为?”
站在魏王的立场,他的确是觉得这几年来二人间的所谓恩怨不过是小打小闹。甚至,他觉得二人能为了这点小事不睦这么多年,简直是不可思议。
是如何也想不通的。
但在姚品娴的立场,她却觉得这是关乎她脸面的天大事。
除了脸面,她还有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倾诉。
这个男人,她已经不求他多爱自己了,但他身为自己的丈夫,凡事不能为自己撑腰做主也就罢了,他却还妄想拿自己去给他兄弟做人情。
是,她和靖王妃之间说到底的确是没什么矛盾。但就算日后她和靖王妃自己握手言和了,那也是她们自己的事,与他何干?
需要他在这里充当老好人?
早在她觉醒,知道自己其实是一本书里的短命苦情女配起,她就做了一个决定,要把从前对他的所有期盼和情感都收起来。日后,她只拿他当王爷待,不会奢求过多,只要他给自己该有的体面和尊重即可。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还是会怨愤,会生气。
不过姚品娴却再不会由着情感操纵自己了,她生气失望过后,更多的则是策略和算计。
她当然不会和他硬碰硬,但她觉得,或许适时的不够通情达理、适时的无理取闹,也能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故而姚品娴灵机一动,便趁着此刻心中还有这股委屈劲儿在,由着自己红了眼眶,甚至落了泪。
她抽抽嗒嗒,自己抽了帕子抹眼泪。
“靖王让王爷来找臣妾,靖王怎么不去找靖王妃?可见还是觉得臣妾好欺负。可臣妾好欺负,难道就活该挨欺负吗?”又“骂”魏王,“王爷您倒是好说话,人家叫做什么您就做什么。人家夫妻乃是一条心,可怜王爷和臣妾不是一条心。今日王爷愿意揽这桩烂事儿,臣妾却不愿当这冤大头。”
说是装的,但说到最后,姚品娴多少带了点真情实感。
魏王却还从未见过妻子这般,他轻拧着眉沉默望着人。直到等她发泄完了,魏王这才解释说:“并非是让王妃去给靖王妃道歉,是靖王和本王欲做和事佬,寻个机会,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吃个饭。”
即便是如此,姚品娴也不管,只还是哭。
直到觉得哭得差不多了,再没完没了的哭下去就真讨人嫌了……她这才渐渐止住。
“此事由不得臣妾一人做主,王爷还是等靖王府消息吧。若靖王妃愿意,臣妾无所谓。”止了哭后,姚品娴态度仍然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