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已经不想跟他玩了,觉得他很无聊。一点事情翻来覆去的反复说,跟个傻子似的。
康安那张小脸酷似他父亲魏王,不说十分像,那也有五六分了,只是他肤色比自己父亲白。齐寿怕魏王叔叔,所以康安脸一冷,齐寿就有些吓到了,然后跟个鹌鹑似的,再不敢讨嫌。
“不逗你了,我们去马场上练骑射吧?”齐寿忙转了个话头,“我们比比,我最近可进步了许多。”
康安最近骑射进步也很大,齐寿邀他,他当然不会拒绝。
两个孩子毕竟还小,不适合单独去,且他和魏王还想单独说几句话,没空陪他们,所以,靖王就差了几个府上的家丁陪同他二人去。
孩子们走后,靖王妃则拉姚品娴去别处单独说体己话去了,魏王靖王则继续坐花厅里品茗聊天。
老靖王殿下去得早,在靖王才五六岁时,老靖王就仙去了。靖王又是老靖王唯一的血脉,是靖王府的根,所以,先帝和太后也十分疼惜靖王这个孙儿。
当年,先帝抚育魏王在膝下时,也同时带了靖王在膝下养着。
自幼的交情了,如今,兄弟二人自然也是更为亲近一些。
兄弟两个,虽不是亲的,但却胜似亲的。靖王对魏王也比较熟识和了解,一见他此番脸色,就猜得他或许有心事在。
“在我跟前,你就不必藏着掖着了。”靖王开门见山,“说吧,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魏王看了靖王一眼,没有否认:“是有一些。”
靖王主动问深了一步:“那是朝政上的事儿,还是你自己的私事?”
魏王鲜少会和谁谈论军政之事,他素来拎得清,很知道避嫌。但在靖王这儿,他却是会议其一二的。
但也只会说个大概,关乎军机要闻的,他自会守口如瓶。
靖王魏王偶尔私下会谈些朝政之事,所以,靖王这会儿才会有此一问。
但魏王却说:“是本王和王妃的事。”
“明白!”他一开口,靖王就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道:“那你说说看,你在愁什么?”
魏王搁下茶盅,认真严肃起来:“回来这一年多,和王妃感情自是好了许多。恩恩爱爱,夫妻算是琴瑟和鸣。只是……本王总觉得,走不进她心里去。总觉得她心里藏着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试探的问过,她糊弄过去了。我不想逼她说,但又想知道,王兄说我该怎么办?”
靖王说:“我和我家王妃,是年少时就认识的。这个,你是知道的。从相识到成亲,再到如今,你自己算算看,我们这认识多少年了?少说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再看看你和魏王妃,你们虽成亲有六年多,但你是去岁才回京的。论起来,不过只真正相处了一年多而已。你一年多,就想和我们的十多年一样?肯定不可能的。”
这些道理魏王都明白,他也没想像王兄王嫂这般老夫老妻的过日子。他奢求不高,只是希望他和王妃彼此能交心而已。
“王兄王嫂是少年夫妻,恩爱了许多年,我自认是不敢比的。只是……我想与王妃再进一步。如今虽做不到兄嫂这般,但还是奢求着日后可以。”
“你这一生,已经认准了你家王妃,非卿不要了?”靖王忽然问,“日后,不论谁再给你塞妾,或是逼你娶侧妃,你都能做到丝毫不犹豫的拒绝掉?”
“当然!”魏王一脸严肃,想都没想,就给了肯定答案。
靖王点头说:“既如此,你也别端什么魏亲王的架子了,关起门来,你不是什么亲王,她也不是王妃,你们就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夫妻。既是寻常夫妻,就该有寻常夫妻的小温馨。你也别随时都把‘本王’二字挂在嘴上,也不必私下里还一口一个‘王妃’的叫,你不觉得生分吗?”
魏王垂头沉默,一边听一边反思自己。
靖王索性言无不尽了,又继续传授他经验:“你说你走不进她的心,那你有让她看到你的心吗?她不跟你交心,你可以主动跟她交心。我知道你这个人,总喜欢把什么事都藏心里不说,总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肩负巨任,生怕多透露点什么,就会给自己、给对方带来烦恼和不便。”
“我跟你多少年交情了?穿着开裆裤和泥巴玩的时候就知道彼此了。就这样,很多时候我还不太看得懂你,何况是魏王妃。”
“听我的,既是这辈子你认定了她,你们就是夫妻一体。那些对旁人不能说的,你都可和她说。也别担心会不会给她招来祸端,你们都是夫妻了,说句不吉利的,日后若是你真遭殃了,她还能跑得了吗?”说完这句,靖王立马自己先“呸呸呸”了三句。这是不吉利的话。
靖王的这些话,魏王是真听进去了。心中一顿反复琢磨后,他点头说:“多谢王兄指点。”
靖王高兴,谦虚道:“你我之间还言什么谢?客气客气。”又说,“许久没聚得这样全乎了,我看今日齐寿和康安都很高兴,他们兄弟俩也许久没一起玩了。晚上就留下来用饭,吃完再走。”
魏王也没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孩子就是好,没什么烦恼,眼皮一沾,就能睡过去。方才吃饭时康安还挺精神的呢,这会儿才坐上回家的马车没多久,他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了。
再之后,就是身子一倒,倒他爹怀里睡过去了。
魏王拍了拍他肩膀,喊了他两声,也没能把人喊醒。
因刚吃饱,这样睡容易呛食,所以魏王把儿子抱坐他腿上,竖抱着他。
等回到府上,把儿子交给了嬷嬷和乳娘,魏王夫妇则一道往正院去了。
今日靖王一席话,魏王一直都牢记在了心中,这会儿也还言犹在耳。
魏王行事不喜优柔寡断和拖泥带水,所以一回去,他便拉了王妃去内寝说话。
“本王……我,有话想和你说。”靖王说私下里还自称“本王”,实在过于生疏,他觉得有道理,故而打算之后改口,就用“我”来自称。
“王爷想说什么?”其实姚品娴也有话要和他说,只是一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但既他也有话要和自己说,姚品娴觉得,这或许是个机会。先听他把话说完,或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她再说自己的。
拉着人一道坐下后,魏王则道:“只是想和你谈谈心,说一些体己话。”他先问出了第一个问题,“本……我日后可以就喊你娴儿吗?”
姚品娴一愣,随即笑起来:“当然可以。王爷叫臣妾什么都行。”
见她笑了,魏王倒没那么拘谨了,他也垂头笑了笑,又道:“我叫你娴儿,那你也不必一口一个王爷的叫了,显得生分。”
“那我能叫你什么?”姚品娴立即想到了他的名字。
那她总不能叫他平儿吧?不说这样叫他实在过于不尊重了些,而且,这好像是年长者对年轻者的称谓。
魏王也搜肠刮肚想了想,最后说:“你若不嫌弃,就唤我一声‘平哥’吧。”
姚品娴不是嫌弃,她只是觉得这样喊挺难为情的。而且,她也真的有些不太习惯。
但见王爷这会儿一脸的认真和期待,好像生怕会被她拒绝一样。她实在也不忍心拒绝,就勉为其难说:“那好吧。平……哥。”
魏王虽也不习惯,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娴儿,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魏王忽然严肃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哥哥妹妹之间就有专门的称呼啦~
明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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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见他严肃了,姚品娴也忙正经起来,敛了脸上的笑,跟着严肃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宫里贵妃的心思,魏王多少还是能揣测出一二来的。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在琢磨着要怎么去处理这事儿。
贵妃毕竟是他母妃,虽然母子二人自来聚少离多,但骨子里的血缘的改变不了的。贵妃有这样的心思,他既知道是不对,自然想提点一二。
魏王本来是想通过别的事,拐弯抹角来提点贵妃其实他压根没有半点的不臣之心。告诉她,他这辈子,就只想做一个能够住君王匡扶社稷、能造福百姓的亲王。
贵妃是聪明人,他相信她能看出来他的提点和决心。
所以,在皇后琢磨着要让妻子接手齐王大婚事宜时,他直接就以“身份不合适”这一说辞拒绝了。他相信,此事传去贵妃宫里,她肯定能看明白。
但他知道,贵妃起这个心思怕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轻易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怕不那么容易。
何况,宫里的多是聪明人,未尝没有别的人看出来。比如皇后,比如太子。
若是也看出来了,却不言明,想来也是在给贵妃留些颜面。又或者,是在等他们母子自己解决、放弃。
太子仁厚,并非那等残暴不仁之君。但这是立场问题,是国之大事。
若日后真闹得贵妃之心思人尽皆知,再想轻松收场,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就算皇后和太子愿意放他们母子一把,东宫的那些属臣怕也不会愿意。
而若是东宫与魏王府真对立起来,国力军力都用在内耗上,势必会引来外敌的围攻。
北疆才将安抚住,民生总算好过了些,他不愿因这些明明可以提前就避免的事,而又累得百姓生于水生火热。
所以,这些日子,他反复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趁早和贵妃把事摊开来说。明确的告诉她,若她再存有这些想法的害处。
也明确告诉她,这辈子,他朱佑平都不会愿意去坐那个位置。
就算哪日太子倒了,那也还有齐王。就算齐王不堪大任,那底下也还有别的皇子。
总之他这个皇长子,此生是只愿做个王。
这是这些日子魏王积压在心中的一桩心事,现在他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与妻子听,一是想问一下她的意见,二则也是可以进一步交心的机会。
姚品娴这些日子搁心中焦虑不安的也是这件事,本来也是要说的,但她没想到,王爷竟然先说了。
这样一来,可就解了她心头的愁了。
“臣妾觉得,此事还是得明明白白的当面和贵妃娘娘说清楚。把别人都打发走,只你们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说。王爷得坚定的让贵妃知道,你是丝毫没有那个心的。若是她再这样做,日后会害了整个魏王府。贵妃是聪明之人,她能懂的,而且,她很爱王爷这个儿子,为了王爷,她会妥协。”
夫妻二人不谋而合,这让魏王心中十分高兴。
他黑峻峻的那双眸一直盯着人看,直到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避开了他目光,他才眼含笑意道:“好,那为夫就听娴儿的。”
可能是忽然换了称谓吧,姚品娴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嗯。”她也没称谓他,就轻轻应了一声。
魏王是心里真的很喜欢她,想和她好好过,想与她交心。想和她像靖王兄嫂一样,可以好得如同一对老夫妻。
夫妇二人彼此信任,坚定不疑。
魏王忍不住便将人搂去了怀里,继续说:“既你也同意,那就不多等了,我明儿下了值后就直接进宫去。到时候,定把道理掰开揉碎,全和贵妃说明白。”
“这样是再好不过了。”姚品娴心中一阵松快,很是高兴。
魏王没再说话,只是亲了亲她耳垂,又亲了亲她脸颊。见人没拒绝之意,他则直接抱着人往炕上倒了下去。
姚品娴具体不知道王爷是如何同贵妃说的,但次日晚上王爷回来告诉她此事已经解决了后,她就彻底松下了这口气。但她没问,王爷倒是主动把他如何对贵妃说的告诉了她。
还道:“贵妃这些年一个人在宫中也挺寂寞,日后若可以,我们一家可以常去昭仁宫看看她。”
姚品娴就道:“臣妾早和王爷这么说了,从前是王爷没把臣妾的话听进去。”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男人们有仕途忙,外面的世界天宽地广的,好不精彩,又哪里明白被困在深宫、深宅中那些女人们的心思呢。
若女人也能有仕途,可以创就一番家业,她们才不会那么的在意男人呢。
但这些话在这个世道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姚品娴一番权衡后,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来。
魏王却提醒她:“你方才叫我什么?”经过一日,魏王如今已经能自如的彻底改了称谓了。所以,他敏锐的揪住了妻子的小毛病。
姚品娴这才意识过来。
她还是很难为情,不过,总算能勉强改了对他的称谓。
几日下来后,倒也习惯了。
习惯了后,就没那么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