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肩膀转过身不看他。
这还问个屁。
她干脆教白卷好不好。
她想好了,到时候她就告诉萧教授——你儿子就是这么接受我的采访的!
你看看你们父子俩,有一个讨人喜欢的吗?
怪不得萧逸海从来不接受采访。
他不敢!
他这么凡尔赛,谁采访他谁能忍住不打他?
耳边传来萧逸海一声嗤笑:“我实话实说,这也有错?”
魏晞还是没理他。
“那行。”萧逸海俯身,连人带椅子搬得离他更近些,让魏晞面对面看着他:“你让我,好好想想。”
好一会儿,萧逸海打了个响指:“有一个。”
魏晞抬眼:“什么?”
“就是我之前差点被老郭暗算,视频那件事。”
对哦。
魏晞也想起来了,当初还是她给他传了小道消息呢。
“行!”魏晞在笔记本上简单记录几句,点点头:“这算一个。”
她看着他,明显一个还不够。
萧逸海硬着头皮,接着想。
“五年前,我乘坐邮轮出海,遇到过一伙人打劫,后来我才得知是竞争对手预谋,算计着想要杀我。”
魏晞忙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现在都不知所踪。”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魏晞感觉身处冰窖。
那群人……消失了?
她看着萧逸海的脸。
这张脸带着一丝笑意,看上去随意不羁,可魏晞偏偏就只敢看他眼睑下方。
好像冥冥中又一股压力,将她压得死死的。
算计他的人,都不知所踪。
“那,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微笑:“子昂身手不错。”
子昂算是萧逸海的助理兼保镖,几乎跟萧逸海形影不离。
他的长相也不差,属于硬汉那种形象。
会不会有一天,子昂会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丢进海里。
魏晞都不敢想。
她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那,那这能写作业里吗?”
“作业?”
“不是不是!”魏晞一激动,将钢笔掉落在地,蓝黑色的钢笔水染到地毯上,她一边用手扯上面的毛茸茸一边解释:“我是说能写到本子上,然后刊登出去吗?”
“那就要看你们杂志社背后硬不硬了。”
萧逸海拆了包湿巾,握着魏晞的手腕,‘啧’了一声:“这么大了还用手去擦钢笔水?”
他一点点帮她把指尖的墨蓝色变成浅蓝,再到完全消失。
神情平和又温柔。
魏晞突然又恍惚了。
萧逸海会让她消失吗。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一直在骗他,他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可她也没骗什么重要的吧。
不贪财,也不贪色。
她真的真的就是想好好完成作业顺利毕业啊!
从前魏晞也有被骗,气得不行的时候。
比如外卖小哥打电话告诉她外卖到了。
大冬天,她披了件薄衫就从宿舍跑出来。
结果楼下一个人影都没有,再打电话过去,小哥又改口,还有五分钟就到。
她很生气,气得想往雪球里塞石头打人。
必须要给差评。
然而在面对小哥骑着电动汽车点头哈腰的道歉时,她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是了。
这人不是吃软不吃硬吗。
到时候她就给他道歉。
她也点头哈腰,每秒钟鞠三个躬。
可是,他和她,会是一样的人吗?
“你会心软吗?”魏晞看着他突然问。
萧逸海抬眼,咂了咂嘴。
“我不是一直都在对你心软吗?”
小没良心的,这都看不出。
魏晞短暂的怔愣,然后才后知后觉抿了抿唇。
是啊。
他一直都在对她心软。
解救她于危难之中,愿意每晚倾听她的废话。
犯了错也不罚她,还给她买好看的裙子。
这次吵架之前,他还每天按时按点接她上下班。
吐了他一身也不生气,现在又愿意破例接受她的采访。
她和男生接近他还会吃醋……
萧逸海一直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而她……
他还在看着她,眉眼含笑,温柔又绅士。
就是这么一瞬间。
魏晞突然起身抱住萧逸海的脖颈。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动作。
但这一秒,她还是紧紧闭上眼睛,半张脸埋进他的颈窝,鼻间涌进他的气息。
不管。
作业还没写完,他就还是她的男朋友。
黄昏的光影透过落地窗打进来,为办公室里每一件摆设都渡上一层金色光影。
嗯。
也包括这个男人。
他掌心轻抚她的后背,偶尔也会轻拍几下。
魏晞知道。
路是她自己选的。
可是沿途被石子绊了脚,她也会停下揉一揉,也会想要寻找靠山帮她吹一吹。
放在他颈间的手臂又紧了些。
魏晞闷着嗓子:“那你以后你别看论坛了吧。”
“什么论坛?”
魏晞一怔。
迅速松开他,对上那双迷茫的脸,眼睛里闪烁着萤火:“忘啦?”
萧逸海故意垂下眼,指腹按了按太阳穴。
“噢——你说那个告白的帖子?”
“……”魏晞的眼睛和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嗯。”
“看了你又会心情不好,你心情一不好就板着脸和我吵架,我做什么都不对,连呼吸都是错的。”
魏晞伸出脚,脚尖轻轻碰了碰萧逸海的皮鞋:“我最近是论坛上的红人,你以后都不要看了好不好。”
她不想再因为莫须有的感情问题和这个男人有半点不愉快。
和他在一起,应该是开心的才对。
细数认识他的这段时光,开心大过于悲伤。
连曾经最讨厌的课,如今都因为他成了心头血。
人活一生,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着萧逸海,眉间是渴望的神情。
须臾,萧逸海点头:“好。”
“那你以后还来不来上课?”
萧逸海想了想:“这个恐怕不——”
话还没说完,魏晞再次扑上来。
一把用手捂住他的嘴,嗔怒道:“你你你不是不生气了吗,我们俩不是都和好了吗,怎么你还不来上课。”
“我那天好不容易抢了个前排,结果你居然没来,你知道我多难过吗?”
她又不管不顾凑过去,一只腿膝盖垫在他宽大的椅子上,将他胸口处平整的衬衫攥在手心:“来嘛来嘛,求你了。”
直到萧逸海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魏晞才放开手。
“呵——”萧逸海无奈舔了舔唇角:“我是想告诉你,不是我不去上课,而是我爸他前天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魏晞无比熟悉的声音。
“阿海。”
这声音沉稳又沧桑。
曾无数次叫骂魏晞的名字,无数次赶她去打扫学校每一个地方。
这四年,她的每一个噩梦里都被这个声音贯彻。
脚步声愈来愈近。
而魏晞现在正两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和他的姿势那么暧昧。
萧逸海能感受到魏晞的手越来越僵硬。
他笑着站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别怕,和我爸打个招呼。”
话音刚落,萧教授推门而入。
同一时间,魏晞骤然下蹲,隐藏在巨大的办公桌下。
萧逸海的手还半举着,笑容僵在脸上,与萧教授四目相对。
萧教授疑惑地问:“你站在那干嘛呢?”
就在这时,他的裤腿被桌下的人用力扯了两下。
萧逸海:“……”
第28章 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告状……
萧书远刚进修回来, 这次提前结束是因为心脏一直不太好。
他脾气暴躁又固执,当教师这么多年,攒了一身病。
今天刚回来就先来了趟这里。
萧书远坐在对面:“你怎么了?”
萧逸海默了默, 轻轻摇头:“想出去接你来着。”
“接什么,我好多了。”说着萧书远拿出当地的特产小吃放到桌上:“你还没吃饭吧,尝尝。”
“我吃过了。”
萧书远看了下手腕上的表:“今天这么早。”
“嗯。”
父子俩本就不是善于寒暄的人, 偌大的办公室静谧片刻。
萧书远先行开口:“阿海,小暖的事, 这么多年你还记着。”
萧逸海握着钢笔的手微微用力, 随即抬了下眼眉看向父亲:“记着。”
此时此刻。
桌下的魏晞连呼吸都陪着小心。
萧逸海这张办公桌大是大, 可是桌下的活动空间也太小了吧!
就这么点地方, 还放着萧逸海的两条大长腿。
她刚才是爬到桌下的, 现在屏着呼吸,小心翼翼调整好姿势。
紧紧贴着角落, 还得抬起一只手臂放在萧逸海腿上,才能堪堪蹲下。
本来她以为萧教授只是来看看就走的, 不成想这俩人还唠上嗑了。
魏晞真觉得自己是个智障。
刚才就应该一个箭步跑到沙发后面。
也不至于现在被困在这么狭窄的角落里,喘不过气。
她不断抠着萧逸海的膝盖, 希望他能赶紧赶客解救她出来, 却突然听见周暖这个名字。
魏晞陡然顿住。
萧教授喊她小暖。
这是什么意思啊。
桌下的她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这父子俩接下来的对话。
萧书远:“你们不该成为敌人的。”
“她还不配成为我的敌人。”萧逸海声线沉稳刚硬:“充其量是我看了就觉得恶心的人。”
萧书远叹了口气:“其实那事, 不怪她。”
“那能怪谁?”萧逸海在笑,嘴巴眼睛都在笑, 可眼尾却染上一抹红:“怪我,怪我没拦着她,怪我当时只顾着看玩具?”
“或者怪您?怪您胸怀宽广,收养朋友的孩子。”
“怪您没跟我们一起出来, 怪老天爷,怪它眼瞎?”
“阿海。”萧书远的声音依然沧桑,又添无奈:“我今天来不是想劝你,也不是想和你吵架。”
话毕,又叹了口气,将后面想说的话统统吞入腹中,摇摇头:“算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插手也管不着你们的人生。”
“那最好了。”萧逸海说:“还希望以后她跟您告状诉苦时,您能堂堂正正告诉她,我做什么,您,管不着。”
魏晞愣住了。
她的手掌就放在萧逸海的腿上。
能明显感觉男人两条腿绷得很紧。
似乎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这也是魏晞第一次见萧教授吃瘪,给自己的儿子服软。
她垂下眼,心里泛起涟漪。
听刚才萧逸海那几句话。
周暖,是萧教授收养的?
而且,他们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如果是这样青梅竹马的关系,萧逸海与周暖不应该是现在这种状态啊。
萧逸海厌恶周暖,竟厌恶到恶心的地步。
厌恶到将凶神恶煞的灭绝师爷,怼到服软的地步。
所以这周暖,究竟是做了什么。
能让萧逸海从小记恨到现在,记恨了这么多年。
魏晞总能把男人平日的怨恨迁怒到自己身上。
向来天马行空的小脑袋瓜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叹了口气,又一惊,立马捂住嘴。
这两个人都没说话,现在办公室里静谧的连钟表声都能听见。
不过好在,萧书远怀着心事,没能听见这一声叹息。
他老了,年轻时他能撑起一片天。
现在他的儿子更强,比他年轻时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萧书远还是爱自己唯一的孩子。
他转移话题,又将带回来的特产向萧逸海那边推了推:“你尝尝吧。”
这是他妥协的方式。
萧逸海也没再追着不放。
几下拆开包装袋,里面是一些甜点。
他不爱吃,刚想说什么,突然想起桌下那个人。
刚才还怕的不行,现在不知道想起什么,居然还叹了口气。
萧逸海冰冻的神情有些许暖意。
他不露声色拿起一块饼干,想了想又放下,转而拿起一个巴掌大小软绵绵的小蛋糕。
魏晞已经热得不行,就快要趴在萧逸海腿上了。
忽然视线里闯进一个蓝色小蛋糕。
男人的手左右晃了晃,魏晞便赶紧伸手接过。
奶油细腻,甜而不腻。
吃起来有没有声音,魏晞几口就吞了下去。
然后她看着空盒,舔了舔手指,又用指甲轻轻挠了两下他的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