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抬高她的下巴,一手扣住她的后脑。
这个吻绵长又令人窒息,不急躁却也称不上温柔。
慢慢的,一只手顺着脊背向下滑,紧紧揽住她的腰。
他们的心跳那么近,近到似乎跳动的频率都是一致的。
魏晞沉醉在他的吻里,顷刻间所有的烦恼统统消散。
视线里,感官里,呼吸间全都是这个男人。
渐渐的,她全身瘫软似水,只能依靠着男人支撑自己。
能感觉到腰间的手愈来愈紧,吻得也愈来愈不可控制。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男人才放开她,继而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颈间喷洒着他炙热的气息,魏晞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轻轻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男人的脊背明显僵了一瞬,而后,抱得更紧。
他在她耳边重复呢喃:“别离开我,晞晞,我爱你。”
……
晚上,魏晞将加了白砂糖的牛奶喝完,也掀开被子上了床。
她靠在他的怀里,一只脚搭在他大腿上,听他讲曾经。
小时候,萧逸海经常因为贪玩,而忘了回家的时间。
云芙做好饭出来找他,这才发现他在小河边钓鱼。
那时候的孩子们没什么玩具,全靠自己动手。
一根细线,一个挂钩,田地里随便挖出几条蚯蚓,用脚在草丛里那么一踏,就能抓到几只蚂蚱。
绑上就扔进小河边,没一会儿就能钓上一条小鱼。
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他给妈妈炫耀自己的成果,拿着小红桶举起来给妈妈看。
云芙称赞他很棒,有他在家里饿不着了。
钓鱼自然会洇湿鞋子和裤脚,云芙便也走到小河边,双手捧起一汪水,清洗他鞋上的泥。
等萧逸海再站起来时,却突然脚下打滑,一个踩空便掉进了河里。
云芙吓得尖叫一声,赶紧把他捞出来。
初春的天气微凉,凉风习习,吹过来便打了个寒颤。
云芙领着他往家里走,他还不忘捡起小桶。
本来以为阿海活蹦乱跳不会有事,可到半夜竟突然发起高烧。
萧书远当时在镇上教书,有时候晚了干脆就不回家。
碰巧今天,他没回来。
云芙先是带着阿海去附近的卫生所,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还在哭闹,烧也没有退。
然后,云芙又背着他一路走到了镇上。
那时候没有柏油马路,也没有招手可停的汽车。
沙石混合的土路,瘦小的云芙背着阿海,走了三个多小时。
那一晚,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为母则刚,这一切都在阿海退烧后,她才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这些都是萧逸海长大后,刻意避免的回忆。
倘若人还在,回忆便是温馨的追忆。
可人不在了,回忆便成了剜在伤疤上的刀子。
加了热,撒了盐,轻轻一碰都觉得疼痛难忍。
魏晞离萧逸海更近了些,伸手抚摸他的面颊。
拇指划过他的唇,视线锁定他的双眼。
她问:“明天我下了班,可以去见见阿姨吗?”
萧逸海转过头,像是已经走出阴霾,笑着问她:“你以什么身份?”
“……”
魏晞抿了抿唇,没回答。
心里念叨着,还能以什么身份。
难不成是合租一张床的室友?
萧逸海俯下身,贴着她的耳廓:“问你话呢?”
魏晞忍无可忍。
“你之前以什么身份把我叫来你家,我就以什么身份去见阿姨!”
男人听了,蓦地笑了。
笑声和平日不同,他笑得扬起下巴,被魏晞枕着的胸膛都跟着颤动。
“有什么好笑的!”魏晞拧眉,又想掐他。
这次萧逸海早有预料,率先握住她的手腕,拽到嘴边轻咬了一下。
漆黑的瞳仁闪耀着光,说:“我是以老公的身份把你叫来的。”
“……”
讨厌。
八字还没一撇呢。
谁是她老公还不一定呢!
“叫老公。”
“……”
他身体向下滑,与她完全持平,轻啄了她的果冻唇:“叫,老,公。”
“……还,还早呢,别那么自信。”
魏晞根本没勇气和他对视。
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坠入他眼中的迷涡,再被蛊惑的不知东南西北。
她的身体被萧逸海隔着一层睡衣摩挲。
魏晞能明显感觉自己和他的气息都开始紊乱。
她索性闭上眼,不去想这些。
然而萧逸海却开口:“老婆。”
魏晞心脏一滞,倏然睁眼。
男人的声音性感醇厚,眼神带着无尽诱惑。
这一对视上,便再也不舍得错开目光。
萧逸海也是一样。
看见她粲然如星的瞳仁,便知道,这世界上再名贵的珠宝,也比不过她眨一眨眼睛来的璀璨。
她的眼睛像是一只钩子,萧逸海则是那条鱼,临近濒死依然渴望多看她一眼。
“老婆。”
“……”
“老婆。”他与她的唇轻轻厮磨。
不曾分离,却还是能说话。
“老婆,回答我。”
啊啊啊啊!
受不了了!
魏晞双手猛地扣住萧逸海的脖颈,堵住他的嘴,无限加深这个吻。
很奇怪。
今晚明明漫天星空,窗外也是一轮明月。
可为什么,他们俩总是觉得昏天暗地呢。
萧逸海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魏晞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
好像是听见了一句他想听的称呼。
于是,第二天在车上,两个人差点把车棚掀开。
魏晞用力捶了驾驶位:“子昂你停车,我要下去!”
“子昂开好你的车。”
子昂:“……”
魏晞:“哼!反正我没有,我是比你先睡着的!”
萧逸海还是那句话:“耳朵长在我的头上,听没听见我自己最清楚。”
魏晞想把他脑袋摘了!
她就不该着急,不该说得那么大声。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都睡着了,怎么还能听见她说话。
哎呦丢死人了!
下了车,魏晞依然抱着肩膀不理他。
直到萧逸海凑过去:“好好好,你没叫,是我幻听了,行吧老婆。”
“……”
魏晞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小小声:“那你也不许叫。”
萧逸海笑了,面露荒唐:“你在命令我?”
“嗯。”
“只有我老婆才能命令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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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盘旋在天际,蔚蓝的空中成群结队飞过一群大雁。
墓碑上是女人熟悉的笑脸。
魏晞曾在萧逸海的房间见过云芙的照片,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在车上和萧逸海斗嘴,现在却只觉得无尽酸楚涌上心头。
萧逸海将一捧栀子花放到墓碑前,小心拭去照片上的薄灰。
“妈,我来了。”
然后他牵起魏晞的手,又说:“今天是想来带她见见您。”
“阿姨。”魏晞蹲下身,将自己手中的栀子花也放在上面:“我是阿海的女朋友。”
“我……我以后会对他好,会全心全意的爱他,会——”
话说一半,她突然看向萧逸海。
男人勾着嘴角,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哎呦!
他在身后听着也太难为情了吧!
想说些话来保证,现在也不好意思。
顿了一下,魏晞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裤脚:“你,你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萧逸海淡淡地笑,点头离开。
他走后,魏晞这才转头和墓碑上那个女人对视。
时间好像突然重叠,时隔二十几年的光阴似乎在这一刹那重叠。
云芙与魏晞。
这个世界上,两个最爱萧逸海的女人。
隔着时空,隔着生死,遥遥相望。
魏晞说:“我会替您好好爱他,让他活得安逸,让他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阔,让他余生都过得开心。”
……
时间慢慢流逝。
魏晞就这么细细碎碎地说了好多。
萧逸海就站在不远处,男人逆着光,仿佛牵引着太阳一起朝她而来。
快走过来时,魏晞渐渐敛去所有情绪。
她微笑着:“感谢您生出如此优秀的孩子,我和阿海,还有萧教授会永远爱您。”
然后,她站起身,蹦蹦跳跳牵起萧逸海的手离开。
他们离开后,旁边指示牌后面走出一个人。
手里也捧着一束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蹲下来温和地笑。
“小芙,你喜欢她吗?”
“她性格太吵闹,你和我又向来喜欢素净。”
“可是,儿子好像很喜欢她,只有看到她才会笑,像小时候那样笑。”
“像你还在时,那样地笑。”
……
远处,魏晞捂着嘴倒吸一口冷气:“你怎么知道萧教授在那边!”
“我蹲下擦照片上的灰时,发现手指很干净,照片明显刚被擦过。”
“……”魏晞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天哪。
她刚才矫情了半天,说了那么多话,岂不是都被萧教授听去了?!
魏晞咬着手指回忆。
她,她她她好像没说什么坏话吧。
完了,全都忘了。
于是,回去的一路上,魏晞都快急哭了。
“本来萧教授就不喜欢我,这下好了,更讨厌我了!”
萧逸海睨她:“你说什么了就更讨厌你?”
“就是因为我不记得我说什么了,所以我才会慌呀!万一我刚才脑子一抽跟阿姨告状,说了他几句坏话可怎么办呀!”
魏晞懊恼地敲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可真笨!”
男人低低地笑。
“你还好意思笑?”魏晞跟他瞪眼睛:“你明明知道他在后面,你还不告诉我!”
“当时他就在附近,你要我怎么告诉你?”
萧逸海知道,他爸就是抹不开颜面,才不出来与他们说话。
正好魏晞当时赶他走,他想着就借这个机会让他爸看看,魏晞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样子。
到时候他也好用这个理由劝魏晞,一举两得。
没想到这傻姑娘还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真是服了,不是很聪明的小脑袋瓜吗,怎么一见他爸智力直线下降。
“那你不会给我使个眼神吗!”魏晞抱着肩膀,紧贴着车门,满脸不高兴:“反正就是你不对!”
“行行行,我不对。”
萧逸海想拍拍她的肩膀,刚一伸手被她啪的一声打回来。
他抿着唇,尽量不笑出声:“晚点我带你出去玩,别生气了好不好?”
魏晞不说话,视线依旧停留在车窗外。
萧逸海便凑过去,从背后圈住她。
准确无误按住她的一双手,确保掐不到自己后,紧贴着她的耳朵:“我保证你喜欢。”
他能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安分下来。
“真的?”
“真的。”萧逸海说:“保证你下次还想去。”
这句话成功勾起了魏晞的好奇心。
可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生气的,他不说,那她就不问。
晚上就去看看呗。
反正要是不喜欢的话,她就还生气。
萧逸海微微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下。
魏晞立马贡献出嫌弃面具,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萧逸海皱眉,再次按住她的手又亲了一下:“刚见过我妈,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
一提起这个,魏晞又尴尬起来。
那些话是她说给阿姨听的,就只能阿姨听。
居然还被萧教授听见了。
真是的!
那么大年纪了,不懂什么叫非礼勿听吗!
不知道回避的吗。
“哼!”魏晞努着嘴:“丢死人了。”
“好了。”萧逸海把人揽到怀里,捏她云层般柔软的手,哄她:“你年纪这么小,就算说错了话,也不会有人怪你。”
“……”
“亲一下就好了。”
“……”
“还不好?再亲一下。”
前排的子昂终于忍不住了:“咳咳咳咳咳……”
魏晞:“……”
她迅速从男人怀里起身,坐直,面颊和耳垂娇艳似玫瑰。
下车后,魏晞像是只小兔子一样,抓着包跑得飞快,眨眼就闪进了门。
子昂打开车门,萧逸海慢条斯理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