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首领。”
仿佛没有看到首领眼底的残酷算计，也仿佛自家首领针对的是自己刚刚私定终身的伴侣，中原中也只是冷漠地领命。连半点不赞同都没有表达。
他这幅样子让森鸥外来了兴趣，他忍不住微微倾身，双手搭成塔状，拉长声音，高深莫测地问道：“中也君就不想维护一下自己的女朋友吗？”
“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有什么值得维护的。”中原中也回答得十分干脆，也符合他的身份，让森鸥外挑不出一点错来。
可这显然跟他的想象不符，要知道中原中也虽然是黑手党，但他确实也还有良心。遇到普通的路人有困难，他可能都会出手帮忙，更不用说是自己的女朋友了。
现在这样是为什么？
“真的没什么想说的吗？中也君。”森鸥外的声音还是跟刚才一样，连一丝一毫的音调变化都没有。可落在中原中也的耳朵里，那就是最后通牒，如果还不说‘实话’的话，他恐怕会有大麻烦。
首领都这么问了，他当然要回答。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首领能将信任完全地托付给属下。”张了张嘴，中原中也出口的话好似跟森鸥外问的毫不相干。
不过看森鸥外那陡然危险了无数倍的脸色，瞎子都能看出，这句话戳中了这位首领的死穴。
想来也是，一个干部，竟然当着首领的面，说想要承担完全的信任。这不就是变相地在抱怨，首领之前并不信任自己吗？
这可是做属下的大忌。
“...中也君，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显然，森鸥外被激怒了。他的声音不复温和，变得严厉无比，话语里面仿佛藏着无数凌厉的刀锋，要将堂下的人撕裂。
眼里的欣赏也被雪藏，只剩刺骨的杀意。说出这句话后，中原中也就不再是他最得力的干部，只是一个胆敢质疑首领的乱臣贼子。
被质问的中原中也第一时间就单膝点地，跪了下去。将帽子摘下护在心口，深深垂下头颅，他表现出绝对臣服的姿态。可现在单单是这样的姿态无法让森鸥外满意，他需要的是明确并且能说服他的回答。
不然，组织内也不是找不到能接替五大干部的人选。
中原中也当然明白现在情况的紧急，他更明白这时一定要沉住气，绝对不能慌乱。要是表现出一丝动摇和慌乱，那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可走。
任由背后的冷汗浸湿身上的西装，他跪伏的身体纹丝不动，说话的声音仍然沉稳有度。“首领，我对组织的衷心毋庸置疑，对您的尊崇也始终如一，我从不违背自己的誓言。”
先陈述一下自己的衷心，将首领的怒气稍微降低一点。然后再重申自己的诉求，“正因为我愿意为首领奉献一切，所以才我希望您能给予更多的信任。这并不是抱怨，只是不成器的下属一点小小的请求。”
“哦？是这样吗？”
反问一句，森鸥外的表情还是那么高深莫测，看不出端倪。
说完这句话后，森鸥外就没有再开口，室内归于宁静。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中原中也，想看看这位得力下属，还会再说点什么。
可中原中也好像已经将话说完了，只是静默地垂着头等待发落，并没有再试图说点什么。
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一直沉默，森鸥外才无趣地收回目光，“行了，我知道了。既然你这么要求，那就当做你这次任务成功的奖励好了。”
“退下吧。”
“感谢首领。”
动作迅速地站起身，中原中也最后恭敬地微微弯腰，倒退着离开了首领室。
目送他离开后，森鸥外独自坐在漆黑的首领室内，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打破寂静，“不愧是荒霸吐呢，竟然发现了。”
“还不是你自找的。”随着他开口讲话，爱丽丝也跟着恢复了活泼。她气冲冲地向森鸥外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鄙视地说道：“谁让你要多此一举找异能力者对中也下‘爱情咒’啊？明明他跟松月相性那么好，不用你插手他们也会走到一起的。”
扮完鬼脸爱丽丝还不解气，她冲到森鸥外身前，一脚就踹上他的小腿肚，“要是中也因此对你失望，反而被松月拉走，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哼！”
“嘶！”狠狠受了小女孩一记飞踹，森鸥外眼泪都差点没掉下来，“很痛啊爱丽丝酱！”
他一边呼痛一边大声报冤，“那我不是怕中也演技不好，无法让松月桑彻底动心嘛！而且爱情咒只是夸大中也君的感情而已，又不会对两人造成什么其他的影响，有什么关系！说到底这就是助攻啊，你看他们俩现在多好。”
“没有关系那你在怕什么？”爱丽丝无比鄙夷这个不要脸的中年臭男人，“你刚刚认怂干什么？”
森鸥外狡辩到：“我那怎么叫认怂呢？这不是任务圆满完成了嘛，自然就不需要助攻啦。”
“你就嘴硬吧！”
爱丽丝被他的不要脸程度气得直跺脚，直接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
第25章
直到回到自己家, 中原中也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将大门关上，踏上玄关的时候，他脚下忍不住一个踉跄, 差一点摔倒在地。
伸手扶住旁边的鞋柜，中原中也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没想到有一天, 这幅模样竟然也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真是...不堪入眼。
在玄关处缓了一会儿, 中原中也随意将鞋子和大衣扔到一边, 打着赤脚向客厅走去。这个时候他可没心情收拾家务。
走进漆黑的客厅，中原中也没有开灯，就这么在黑暗里穿梭。来到巨大的落地窗边，他无视湿淋淋的衣服，转身背靠着窗户席地坐下，也不管这样会不会让自己感冒。
没精打采地将脑袋垂下, 盘腿坐在窗边的中原中也满身疲惫, 看起来像是个充满暮气的老人。这幅形象跟他平日里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他还会有如此颓废的一面。
毕竟在所有认识中原中也的外人眼里, 他重情重义、热爱生活、护短、认真、负责, 是一个完美的同伴。好像颓废、丧气这些词语永远不会跟他扯上关系一样。
可现实却是, 他会受伤、会难过、会颓废，甚至会哭泣。
中原中也不想将这些负面情绪展露出去, 这会让他显得懦弱。
所以每当他难过颓废的时候, 就会去酒吧，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大家高兴地喝酒，然后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借着酒劲, 肆意地发泄情绪，这样大家就不会发现了。
哦，除了一个人例外，就是那条混蛋青花鱼。每次一眼就能看出他隐藏的情绪，然后大肆嘲讽，非要将他惹得怒火冲天才罢休。
不得不说，暴揍青花鱼也是一种很好的解压方式。
不过今天的中原中也不想喝酒，连烟都不想抽。他只想静静地坐一会儿，独自一人缝补伤口。
他没想到，首领竟然会找异能力者对他下咒，还是爱情咒。自嘲一笑，中原中也伸手一耙自己的头发，心爱的帽子被撞落在地，他没有去管。
如果自己不是荒霸吐，而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恐怕首领这番算计永远不会暴露。谁能想到，堂堂一个恐怖组织首领，竟然会出手干涉属下的恋情呢，跟村口的大妈一样。
回想起白天下班后见到松月的第一反应，中原中也现在还会心里一凉。
那澎湃汹涌的爱意，仿佛洪水决堤一般将他的头脑淹没。那一瞬间，他竟然忘了组织、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心里眼里只有松月。
那感觉十分美好，整个人就像泡在蜜糖里一样，幸福到了极点。中原中也从来没有体验过那种幸福感，那是品尝到绝品的美酒、得到首领的称赞、完成一项重大任务，所远远不能比拟的。
但大脑传递的感觉越幸福，中原中也心里就越恐惧。
才认识几天而已，他不可能对松月产生这种感情，更不可能在对一位姑娘产生这种感情之后，想的是让她彻底融入港口黑手党，成为组织的另一把尖刀。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怎么会想让她沾染黑暗呢。
果然对于首领来说，‘爱’，是无法理解的事物吧。
不然他怎么会在对自己下了爱情咒之后，还会再下一个‘衷心咒’呢？嘛，也许不是叫这个名字，但是无所谓，意思表达出来就行。
这是怕自己真的被爱情冲昏头脑，然后上的保险吧。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推测着森鸥外的想法。
如果只是想让自己用满腔‘真诚’的爱意打动松月，首领他大可不必下咒，毕竟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会做出什么可不一定。
首领他就是想用最短的时间，取得最完美的结果，然后又怕他因为‘爱情’，将事情推向相反的境地，就下了第二个咒。将他对松月的感情，和对组织的衷心，同时放大。
这样一来，他的大脑为了平衡两者，就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只要彻底将松月绑到港口黑手党这艘船上就好了。只要将松月彻底拉到自己身边，跟他一起浸入黑暗，他所担忧的一切都不成问题。
首领找的那个异能力者真的很强大，那些感情就像是自己产生的一样，各种想法出现地十分自然，让人找不到破绽。
这真是十分完美的一个局。
不费一兵一卒，收获一个顶尖战力的属下，巩固另一个属下的忠诚。高坐钓鱼台的人，只需要在办公室等待，一切就会变成他希望的样子。
难怪自己当初做不好那个首领，这样走一步看十步的心机，是他永远也学不会的。
感觉到身体变得冰冷，中原中也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打算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明天还要去上班，等下班之后还要去见松月，可不能真的感冒了。
松月遇到他真的是孽缘，将一颗真心搭进来，却换不到同样的真心。只有虚情假意的演戏，还有冷漠无情的算计。
不过他会全力掩盖真相，不让她发现这些龌龊算计。现在他对她感情不深没关系，松月这么好的姑娘，自己爱上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弯腰捡起地上的帽子，挂到衣帽架上，中原中也终于将灯打开。明亮温馨的光线瞬间洒满整个房间，融入窗外的万家灯火中。
走上二楼，中原中也进入自己的卧室。他一边向旁边浴室走去，一边脱去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团吧团吧揉到一起，扔到垃圾桶里，浸了一身的冷汗，身上这套衣服是彻底不能要了。
“呼~”
一个战斗澡搞定大概卫生，中原中也抬脚踏进放满水的浴缸里。将脑袋以下都泡进温暖的水里，他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战斗’之后泡澡果然是人生一大乐事。
放空大脑享受了一会儿，中原中也还是忍不住将思绪散发到松月身上。今天为了不让首领的计谋落空，他就算发现了不对劲也只能继续演下去。
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能说出那么动听的情话，直接打动一个姑娘的心房。
脑海中回放起松月对自己交心的那个画面，他僵硬许久的脸庞终于放松了下来，微微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这次事件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就是她的托付了。
少女的笑靥在脑海里闪现，中原中也在寂静的深夜许下无人知晓的诺言：从今往后，他会背负两个人的未来前进，给予松月一辈子的幸福。
.......
“唔......”
明媚的晨光透过窗棂，洒满床铺，带来柔和的温暖。窗外树叶随风飘动，带着阳光跳跃起来，企图唤醒还在赖床的某个懒猪。
可惜某人只是将脑袋往被子里埋去，不想从美好的梦境里出来。
‘叮铃铃~’
“......”
‘叮铃铃~’
“...谁啊？！！”
松月一把掀开被子，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坐起身，粗暴地接通电话，脱口而出的语气不是很友好。本来也是，好不容易想睡个懒觉呢，一直给她打电话。
要是事情不重要，即使是喜欢的男神也骂给你看哦！
“你不会还在赖床吧？”打电话骚扰她的人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也不是松月敢骂的。或者说，根本就是她舍不得骂的。
听到是中也一大早找她，松月瞬间放软声音，软绵绵地说道：“没有呢，这几天有点累了，就想多睡一会儿，就一会会儿。”
“但是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无奈地叹口气，中原中也没说自己早上来吃了一个闭门羹，他只是说道：“快起来吧，等会儿我过来吃个午饭。然后你下午有没有什么安排？今天堆积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请了半天假，下午可以好好陪陪你。”
“什么？真的吗？！”得知他能陪自己整个下午，松月简直高兴坏了。还睡什么懒觉啊，起来准备啦！
电话一扔，连还在通话中的男朋友都顾不上。一个飞扑，就往洗手间跑去。这么重要的活动，她可得好好打扮一下。
发型、妆容、服装...啊啊啊她到底要怎么搞才合适啊？！
“......”被无情抛弃的中原中也默了默，等待几分钟之后还不见女朋友搭理自己，只能心累地挂断电话。
明明是跟自己约会，为什么反而把正主抛到一边啊。
等松月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她才想起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糟了！”她捡起手机，屏幕上通话已经结束一个多小时，再看看现在的时间，估计中原中也都要到店门口了。
“......嘶！”
来不及懊恼，松月拿着手机就往楼下跑，想要赶在中原中也到达之前，将店门打开。
不过命运女神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松月打开门，一抬头就和中原中也来了个四目相对。
她尴尬地喊道：“...中午好啊，中也。”
中原中也斜斜依靠在店门口的柱子上，看样子已经在这里等了有一段时间。不过他倒是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的样子，看松月尴尬，还好心地帮她揭过。
“中午好，你今天很漂亮。”
“也没有啦。”被夸奖的松月瞬间就忘了刚刚的尴尬场面，微微低头露出羞涩的笑容。脸上的红霞将少女衬托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娇艳。
中原中也向来不是墨迹的人，他上前一步，像昨天一样，将松月的手抓在自己手里，紧紧包住。然后拉着她向店内走去，进去之后还不忘将大门关上。
